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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柳之咬着唇朝他走了两步,犹豫道,“宋少卿,你现在便要带我去见拓……皇上吗?”
宋世廉闻言,停下了步子,莫名的看了她一会儿,忽的扯唇笑了笑,“姑娘以为进宫为何?”
“……”薄柳之怔愣。
宋世廉再次迈开步子,边走边道,“容在下提醒姑娘一句,姑娘进宫是为青禾公主授学,其他一些不该有的念头,姑娘尽早收了吧,否则最后受罪的还是姑娘。”
薄柳之眼皮一跳,懂了。
感情她以为她进宫的目的别有用意……呃……好吧,她确实“别有用意”!
撇了撇嘴,看他走远了,忙跨步跟了上去。
宋世廉眼尾扫了她一眼,“姑娘的才学还需考验一二。稍后会有专人给姑娘测试,姑娘若是通过了,在下再带姑娘去见皇上,至于最后能否留下来,还要看皇上和青禾公主本人的意思。”
“……”
还要测试?!
薄柳之默了。
她哪有什么才学啊,放在现代的时候还能在水里游两圈儿,搁古代,现在的她就是一废人。
啧……这个自我认知,还真……残酷!
就在薄柳之焦虑到不行的时候,宋世廉已经将她带到了上林苑。
薄柳之走到门口,着实被里面的阵仗吓住了。
六七个鬓发斑白表情严谨的男子一字坐成一排,目光瑞亮的盯着她。
这场景倒有几分像职场剧里面的面试场景。
宋世廉见她站在门口不动,提醒道,“姑娘,这些就是你今日的考官,若是他们皆满意了,接下来在下便能带你去见皇上。”
宋世廉刻意将“去见皇上”几字说得有些重。
薄柳之想翻白眼,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宋世廉在她进去的时候,便退了出来。
薄柳之站在几人面前,有些局促,被他们审视的盯着,有种在课堂上被罚站的赶脚,很不好!
坐在中间的考官与其他几位相比,更为谦和,眼角含笑,看了眼她身后专为她准备的凳子,凳子前摆了一张长案,上面放有一把长琴,一只长笛,文房四宝,丹青画笔等等。
道,“姑娘请坐。”
薄柳之拘谨的笑,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东西,“小女子站着就好。”
她其实想说,能否不考了,行个方便。
但也知道,这是不可行的。
中间的考官眉梢带了笑意,“姑娘坐下方可开考。”
“……”薄柳之愣了愣,偏头看向身后。
顿时眼角抽筋儿,咬唇狠心走了过去,坐定。
那考官点了点头,“请姑娘先弹一首曲子。”
“……”薄柳之沉默,脸微微红了。
盯着长案上的长琴,迟迟不动作。
宋世廉就站在门口,见状,眼中闪过兴味。
“姑娘请!”中间的考官温和再次说了一次。
薄柳之闭了闭眼,眼中带了分惭愧,“小女子不善长琴,怕污了几位大人的耳。”
中间的考官看了其他几位一眼,道,“那姑娘可擅长长笛?”
薄柳之脸更红,摇头。
“丹青一幅?”
红晕蔓到了耳根儿,摇头。
“对弈?”
脖子红了,摇头。
“……”
几位考官面面相觑,其中一位考官实在忍不住了,接着问道,“吟诗作赋?”
薄柳之条件反射的摇头,脑子转了转,又忙点了点头。
中间的考官不解,“姑娘摇头又点头,是会是不会?”
宋世廉眯了眯眼,也不由带了几分好奇看着她。
薄柳之只觉得脸烫得厉害,舒了一口气,没有回答,拿过桌上的宣纸铺好,研磨蘸笔写了起来。
几位考官见状,也不催促,静静等着。
好一会儿,薄柳之放下笔,拿起宣纸轻吹了吹,缓缓从位上站了起来,将东西双手呈给了中间的考官,自己则退回到位置上站着。
中间的考官先是看了她一眼,这才垂眸看起了她写的东西。
眼中快速闪过惊诧,怪异,而后变为赞赏和感叹。
其他几位考官纷纷好奇,其中一个从他手中拿了过去。
表情与中间的考官如出一辙。
所有人看完之后,皆是沉默没有说话。
薄柳之忐忑,话说,小说里穿越的女主借用的诗词不都是得到一致好评吗?为毛到她身上就变成了鸦雀无声?!
什么情况?!
好一会儿,中间的考官突地哈哈笑了声,竟是一字不差的将薄柳之适才的写的东西念了出来,可他只看了一遍。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
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薄柳之着实有些惊艳于他的记忆。
这首卓文君写的《白头吟》是她在现代念书的时候比较喜欢的一首,所以一直记着,后面还有两句,“竹竿何嫋嫋,鱼尾何簁簁。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但是她个人喜好,更喜欢以“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断尾。
或许每个女孩儿一生都在期盼这样一个结局,找一个人,恩爱白头。
而情窦初开的女孩儿对于这类关于美好感情的向往也是极浓的,所以才会对古诗词里这样美妙的句子历久弥新。
她能记下的也就那么一二首,好歹,她也年少过……
宋世廉嘴角奇怪的扬了扬,低喃,“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中间的考官满意笑看了看其他考官,对着薄柳之道,“姑娘,能否再附一首?老夫感概,姑娘真真才情了得,老夫自愧不如。”
他一说完,其他几位考官纷纷附和,让她再来一首。
薄柳之抽了抽嘴角,同时松了一口气,双眼眯了眯,遮住眸内得逞的暗爽,笑道,“那小女子便献丑了。”
于是薄柳之提笔再次写了一首。
好在,穿越过来还知道认点字,不至于写不出来。
薄柳之写好之后,又送了上去。
几位考官看了的结果是,忽视了薄柳之琴棋画皆不通,算是给她通过了。
薄柳之弯了弯嘴角,低头感谢之后,头也没抬走了出去。
宋世廉拧眉,颇为好奇她后面一首又写了什么。
这时,适才中间坐的考官拿着她适才写的两首诗走了过来,赞叹的递给了他,“这位姑娘果是天赋异禀,这两首,甚好,甚好!”
宋世廉接过,不语。
低头看去。
“数声鶗鴂,又报芳菲歇。惜春更把残红折。雨轻风色暴,梅子青时节。永丰柳,无人尽日花飞雪。
莫把幺弦拨,怨极弦能说。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中有千千结。夜过也,东窗未白凝残月。”
宋世廉看完之后,目光胶在宣纸的某一个点,片刻,展眉笑,“好一个天不老,情难绝。”
薄柳之本在前面走着,乍听到他的话,差点一个踉跄摔了。
罪过罪过啊。
这首诗是张先所作,题目为《千秋岁》。
张先所出的诗作不多,这首《千秋岁·数声鶗鴂》算是精作。(鶗鴂tijue,杜鹃鸟之意。)
以她的道行,自是不能作出这般绝伦的诗作出来。
他们要她作诗,她做不出来,只好不免俗的借用前人的精作。
若是再让她作一首,她估计背也背不出来一首完整的了。
幸好,侥幸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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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柳之跟在宋世廉身后,一双眼睛左右看着,心情像是潮水,起伏剧烈。
这不是去毓秀宫的道,也不是去龙栖宫,而是……魂兰殿。
横在小腹上的双手微微握了握,额上又开始冒汗了。
“姑娘很热?”宋世廉不知何时停了下来,侧身看见她额头和两鬓都是汗,看了眼天气,如今是伏月,气候不会太热才是。
薄柳之呼了口气,摇头,“还,还好。”
嗓音有些抖。
宋世廉黑瞳微闪,“姑娘在紧张?”
薄柳之怔了片刻,忽的笑了笑,不否认,也不承认。
宋世廉待她走进之后,才转身继续走,“姑娘无需紧张,只要做好本分,少些胡思乱想,这份差事,以姑娘的才能应是不难应付。”
胡思乱想?
薄柳之嘴角笑意加大,动了动眉,想了想,还是没有说话。
宋世廉用眼角看她,见她嘴角笑弧扩大,微愣,眯了眸,正准备说话,却被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打断。
“公主诶,小祖宗,您赶紧下来吧,您这要是摔下来,可怎么得了?!”
“是啊公主,您要什么,奴才们帮你给你弄便是了?您别吓奴才了……”
“诶哟,公主,您别动,别动啊,奴才上来接您下来……”
“……”
“……”
宋世廉见惯不惯的摇头,扶额飞快走了上前。
声音是从魂兰殿内传出来的,薄柳之整个定在原地。
感觉全身都冒出了兹兹的热气,眼珠儿转动,双腿像是被灌了铅,动弹不得。
直到殿内再次传出一阵惊恐声,薄柳之吓得脸色一白,步伐有些凌乱的跑了上去。
双手扶在殿门上,另一只脚还未踏进,便见宋世廉怀里多了一颗毛茸茸的脑袋,背对着她,小小的一个儿。
深深呼吸几口,伸进去的一只脚也退了出来,一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
“小廉子,你这是犯规哦,人家还没跳,你就抓住人家了。人家要再来……”小女孩儿声音脆脆甜甜,又那么软。
一双小手不满意的戳着他的胸口,不高兴的说道。
宋世廉看了眼她的小手,欲放她下来,她却一下子勾住他的脖子,两只小短腿儿直接箍住了他的腰腹上方,不依不饶道,“不行的哦你这样,步骤不是这样来的,应该是你先放我上去,我再跳,然后你再接住我。”
“……”宋世廉黑线,“公主,你是如何爬上去的?可知有多危险?”
小青禾眨了眨大眼睛,长长卷卷的睫毛可爱的闪动着,一双嫩粉的唇瓣嘟了嘟,歪着头看他,纯真的摸样叫人不忍苛责。
宋世廉叹息,“公主,莫要再胡来,若是叫你父皇知道了……”
“嘘……”小青禾伸出一根白白的手指头竖在唇边,声音小小,“是聿哥哥,小廉子又犯规了。”
聿哥哥不让她叫他父皇,她一直记得的。
“……”宋世廉张了张嘴,眉头皱紧,盯着她红润剔透的小脸,清澈的大眼黑白分明,眼底渐渐浮出一丝不忍。
她这话一出,周围的太监宫女嬷嬷都静默了。
薄柳之不解,嘴角不自觉展开的弧度也一点一点收了回来,没来由的窒闷叫她呼吸粗了粗,抓住门沿的指几乎掐了进去。
眼眸覆上一层薄薄的水光,在阳光的照耀下像是一片水晶。
目光在殿内缓缓移动,一切都没变,一点都没变,那颗苍树更高了,变得枝繁叶茂,那处花房仍旧开着艳美的小花,张扬着六月的热情,道路两旁摆满了花盆朵儿,她甚至能闻到那人的气息……
身后突然盖过来的巨大阴影,像是一瞬黑沉下来的天气,冷、寒、捩。
薄柳之全身颤抖,心脏翻搅血脉,咚咚咚的,那么快,那么急。
接着,她看见殿内的宫女太监嬷嬷齐刷刷跪了下来,宋世廉将赖在他怀里的小人儿放了下来,也掀衣跪了下来。
小青禾疑惑的看着跪了一地的人,后知后觉的转了身,一张纯净的小脸登时出现在薄柳之的眼里。
薄柳之睁大双眼,一口气卡在喉咙,她甚至能明显感觉到血液在细细的血管内快速的流动着。
五年前,她昏过去之前确有听到一阵婴孩儿的啼哭声,可是后来莫名其妙被姬莲夜救下,生下了连煜,她便以为自己听到的是错觉。
现在看着眼前的小脸,白白的粉粉的嫩嫩的,眼睛里的清澈干净能轻而易举触动她心房柔软的那块地放,打动她着的心。
她相信世上是有心电感应的,也一直觉得骨肉亲情的缘分很奇妙。
就比如现在,她几乎可以肯定,这个孩子,是她的。
眼泪刷刷掉了下来,她多么自责啊,她竟然一直以为那声啼哭是错觉。
小青禾睁大眼睛盯着薄柳之的方向,好一会儿,她突地咧唇笑了笑,欢快的张开手,飞扑了过去。
薄柳之几乎是本能的伸出手,眼中全是激动的泪花。
却……
“聿哥哥……”
淡淡的奶香从鼻息拂过,往她身后撞了过去。
薄柳之伸出的手僵直,头皮一阵发麻,脑神经在大脑皮层下揪扯不停,疼得厉害。
熟悉的嗓音一如既往的磁醚,却也多了一份成熟和低沉从耳后飘了过来。
拓跋聿单手接住扑过来的小人儿,长眉拧紧,低头脾了眼她一眼,而后淡淡瞥了眼跪了满殿的人,声线明显不悦,“下去各领三十板子!”
小青禾小身子抖了抖,咬住唇抱住他的脖子,“聿哥哥……”
“闭嘴!”拓跋聿脸色有些黑,“你也想领几板子?!”
小青禾顿时不敢说话,乖乖的趴在他肩头上,大眼闪了闪。
他话一出,也没有敢开口求饶,除了宋世廉,均纷纷退了下去。
拓跋聿像是没有看见薄柳之,抱着小青禾径直朝屋内走了过去。
薄柳之双目通红,死死勾住他的背影。
他看上去比五年前更高大强壮了,依旧喜欢红艳艳的美服,一头墨发未束,垂在腰下,可是那么热烈的颜色,如丝毫掩饰不住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阴冷。
让她不由想象着,他的脸,他的眼,是不是也是这般寒凉。
宋世廉在拓跋聿从他身侧走过之后才站了起来,眼瞳微深的看向薄柳之。
刚才,所有人都跪下了,唯有她不为所动。
抿了抿唇,莫非是吓傻了?!
垂眸似是思索了下,这才再次抬头看向她,“姑娘,请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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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柳之贪婪的盯着眼前熟悉的容颜,结巴的额头,狭长的凤眸,高蜓的鼻子,性感的唇瓣,如精工雕刻的脸部轮廓,每一根儿线条都那么吸引她,一双眼珠儿几乎不会转动。
小青禾窝在拓跋聿的怀里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大而圆的眼睛四处转动着,最后落在薄柳之的身上,一下停住,好奇的盯着她看。
薄柳之感觉到,双眼转了转,与她对视着。
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她像是细瓷刻出来的,怎么看怎么可爱,怎么看怎么爱。
感觉眼泪都要掉了下来。
薄柳之忙眨了眨眼,冲她温柔笑了笑。
小青禾却哼的一声转了头,抓住拓跋聿的领子,糯糯道,“聿哥哥,青禾不喜欢她,青禾不要她当青禾的夫子。”
“……”舌头像是被强灌进了许多苦涩难咽的东西,一直透过舌苔滑进心房。
薄柳之咬着唇,周身轻颤着。
拓跋聿瞄了眼薄柳之,只是那么轻轻一瞥便挪开了,低头看着小青禾,“理由?”
小青禾想了想,掷地有声道,“她老是色米米的看着聿哥哥,青禾不喜欢!”
色米米?!
薄柳之脸啪的烧了起来,一口老血滑到了舌尖。
在一旁站在的宋世廉汗颜,这小祖宗当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摇着头同情的看了眼薄柳之,看来是没戏了。
有才也没用,人家小祖宗不欢喜,白搭!
拓跋聿皱了皱眉头,又扫了眼薄柳之。
薄柳之脸更红,讪讪的咽了咽口水,低了头。
拓跋聿凤眸半眯,转向宋世廉,“除了她,可还有其他人选?”
宋世廉摇头,“目前就她一人。”
顿了顿,补道,“这位姑娘才情了得,得到了上林苑诸位资历深厚的夫子一致认同。”
伸手将她作的诗赋递给他,“这是这位姑娘适才作的诗,请皇上过目。”
拓跋聿还没及伸手接,小青禾一下子抢了过来,笨拙的打开,有模有样的念了起来,“x如山上雪,x若云间月。xx有两意,故来相xx。今日xx会,明xx水头。xxxx上,x水东西流。xxxxx,xx不xx。x得一心人,白头不相x……”
小青禾念完之后发现好多字都不认得,好学的指了指不认识的字问拓跋聿,“聿哥哥,第一个字怎么读?”
拓跋聿面无表情,黑密的长睫掩下,看不出他的情绪。
一双眼却紧紧盯着宣纸的最后一行。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削薄的唇瓣冷冽的绷成一条直线,曾有个人问他要过,一生一世一双人,可那人,现又在何处?!
薄柳之看着小青禾古灵精怪的摸样,有些哭笑不得。
可一见某人突然沉默不语,身上的气息再次寒了下来,心口又是被撞了撞,目光思念深浓。
宋世廉大抵知道某帝情绪转变是为何,眼角无意识刷了一眼身侧的女子。
却又猛地被她眼中的痴恋惊住。
不由转了头,狐疑的看着她。
薄柳之收回神,深呼吸的时候,感觉到身侧的目光,心跳了跳,装作不知,垂头不语。
小青禾久久等不到他的回答,扯了扯他的袖口,“聿哥哥,聿哥哥……”
小女孩儿嗓音想糖一样,甜甜的传进耳朵里。
拓跋聿凤目微动,沉沉的盯着她,似乎想从她身上看到另外一个人的影子。
小青禾被他盯得有些害怕,缩了缩脖子,小声道,“聿哥哥,你怎么了?”
拓跋聿嘴角扯了扯,摸了摸她的脸,眼中全是怜惜,“没事。”
小青禾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怔了怔,甜甜道,“聿哥哥笑起来真好看。”
可是他一直都不怎么笑。
大家都说聿哥哥很疼她,可是聿哥哥只会抱着她,一直不说话,像个木头人。
薄柳之心念一动,抬起头来,他却早已收走了嘴角的弧度,又变得冷冰冰的。
宋世廉一直观察着薄柳之的反映,身为大理寺少卿这么多年,可不是白干的,对事物的敏感程度往往比一般人要强,只要嫌疑人露出点点蛛丝马迹便能捕捉到。
而这个刚进宫的“夫子”的种种表现,不得不令他怀疑。
勾了勾唇,他倒要看看她究竟目的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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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那首诗再次帮了薄柳之一把,拓跋聿最后还是留了她下来。
现在房间内只剩下她们三人,宋世廉已经离开了。
薄柳之又开始紧张起来,手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放,刚开始还敢看他的双眼此时便连抬起来的勇气都没有。
他就在她眼前,隽永丰神,俊美风华。
她多想冲过去抱住他,狠狠的抱住,用尽全身力气抱住他,再也不要松开。
她想告诉他,她多么的想他,每每想得心都疼了,到后来只有迫使自己不去想他,才能少一些痛意。
垂下的双眼包满眼泪,却不得不死死卡在眼眶内。
拓跋聿将小青禾从膝盖上放下来,抬眸看着薄柳之道,“你今后便住在后殿,授课的时辰到了,朕会让人送公主过去,除此以外,不可踏进前殿半步!”
声音寒气慑人,如一块块拳头大的冰块不住砸在薄柳之身上。
心揪疼得厉害。
薄柳之僵硬着脖子点了点头。
小青禾眯了眯眼,眼底闪过一丝邪恶的光,“夫子若是违背规则,可是要受到处罚的哦?”
“……”薄柳之脸上扯了扯唇,添了点点晦涩。
小青禾背着小手儿,慢悠悠踱到她面前,仰着头看她,“处罚就是像刚才那些擅自进前殿的奴才一样,杖责……”
抿了抿小嘴儿,唇角勾了勾,“夫子是教人学问的,礼仪这些肯定都懂的,若是明知故犯的话,处罚可要重一些哦。”
薄柳之看着她,没有放过她眼底闪过的光芒,轻轻笑了笑,这个丫头,鬼精灵着呢。
因为讨厌她,所以针对她吗?!
心底闷闷的,被自己的孩子讨厌防备,这感觉着实有些难以接受!
小青禾不晓得她为什么笑,明明不是什么好笑的事。
小小的白白的牙齿咬了咬饱满的下唇,不高兴的问道,“夫子,你为何笑?觉得本公主很好笑吗?”
“……”本公主?!
薄柳之抽了抽嘴角,这小丫头架子别说还摆得挺大。
情不自禁的,薄柳之蹲下身子,与她齐高,双眼认真看着的小脸,缓缓道,“小青禾不可笑,小青禾很可爱呢,夫子是因为喜欢小青禾,所以才对小青禾笑。”
被人直白的说喜欢,小青禾如剥了壳的鸡蛋般嫩白的脸蛋红了红,大眼有些羞赧的眨了眨。
奇怪,以前的夫子为了讨她喜欢去接近聿哥哥,好多都说她可爱,她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们不是真的喜欢她,也不是真的觉得她可爱,只是觉得这么说了,她就会不赶他们走,让他们有机会接近聿哥哥。
可是,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感觉她说的是真的。
小青禾掩饰的哼了声,“不许你拍本公主的马屁,本公主不需要你喜欢。还有,小青禾也是你可以叫的吗?不成体统!”
说着便转了身,抱住了从薄柳之蹲下身子开始便一直盯着她二人的拓跋聿,小脸在他腿上藏了藏。
拓跋聿微感惊讶,她这明显害羞的举动在之前可是从未有过,凤目深了深,盯了眼薄柳之。
薄柳之悻悻摸了摸鼻子,抬起头来的时候,便撞见某人落在她身上的一瞥。
心房砰砰跳动着,又慌了起来。
拓跋聿眯眸,脸色简直堪比三伏天的天气,说变就变,黑得不像话,说出的话也冷得没有丝毫温度,好似稍有不慎便被他吐出的冷空气冻结住。
“滚下去!”
薄柳之被他突来的暴喝吓得一口冷气吸入肺中,一抽一抽的疼。
双腿僵在原地,动不了。
目光凄楚,清光潺流,唇瓣受惊的微张着,下巴轻颤蠕动着,却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就那么戚戚然的看着他。
他的脸很冷,目光更冷,菲薄的唇瓣像是一把薄刀,凉飕飕的反映着寒光,他轮廓鲜明的线条又似根根细小的冰锥朝她毫不留情的刺了过来。
记忆中,他即便气急了,会冷她吼她气她,可她总能从他眼中看到妥协和眼瞳深处的情意。
可是现在,他黑深的眼窝内除了凉意以外,再无其他。
就好像,她记忆中那个终是会温柔的宠爱的坏坏的对她的男子只是她臆想出来的,而现实生活中根本不存在一样。
受不了这样的他,薄柳之几乎想立刻冲过去抱住他,告诉他她是谁。
不去管他知道后会有什么反应,不再固执的非要了解些什么能让她安心的事实之后才告诉他。
这个念头一冒出,便忍也忍不住。
薄柳之眼眶红润,深深吸了口气,脱口道,“拓跋……”
“岚姨……”小青禾忽的开口朝着门口唤了一声,声音不大,却辨识度很高。
一下将薄柳之的话堵回了喉咙口。
接着她的小身子便飞了出来,亲昵的话从身后传了进来。
“岚姨,你来了……”
“嗯,青禾小公主有没有听聿哥哥的话?”声音婉转如鹦,丝丝侵耳。
“有啊,青禾有听聿哥哥的话,很乖哦。”小青禾拉着她的手,眼珠儿发光。
女子似是无奈的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了一包东西,递给她。
小青禾吐了吐舌头,拿了过来,乖巧道,“谢谢岚姨,岚姨最好了。”
“你啊,小鬼头。”女子嗔嗔的刮了刮她的小鼻子。
薄柳之挺着身后的谈话,心跳一瞬提了起来,脸色也随之白了白,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了上来。
拓跋聿狐疑的看了眼薄柳之,他若是没有听错的话,她适才情急之下应是唤了一声“拓跋”……
是……唤他吗?
世上会连名带姓喊他的……只有一人。
黑眸垂了下去,薄唇紧紧抿着。
小青禾拉着女子的手走了进来,冲拓跋聿举了举手中的东西,兴奋道,“聿哥哥,岚姨给我带了泥粉,我等下可以去毓秀宫玩一下吗?”
拓跋聿眉头皱了皱,凤眸暗黑,看了眼她手中的东西,轻轻嗯了声。
她似乎带有某人身上的一些习性,专喜欢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第一次带她去毓秀宫她便喜欢上了里面的各式刀具和画具,没事儿的时候就喜欢往毓秀宫跑,胡乱鼓捣着。
小青禾兴奋的在原地转圈,没有了故意摆出的公主架子,她就是一个惹人疼宠的小女孩儿。
至少在薄柳之眼里,她几乎做什么都那么可爱。
嘴角轻轻牵起一角。
拓跋聿似是扫了她一眼,又像是没有。
被小青禾牵着的女子见她很是开心,眼波也荡出丝丝柔和,温柔的拉着她,“青禾,小心摔了!”
“呵呵……”青禾忍不住的笑。
女子摇头,正准备说什么,抬眼的时候便看见与她前后隔了一步距离的陌生女子。
双眼快速闪过防备的光。
表情却轻柔,看着拓跋聿的眼睛几乎能柔出水来,“聿,这位是?”
她话才刚出,拓跋聿脸一沉,“朕让你滚出去,没听见吗?!”
薄柳之和那女子双双白了脸。
心在偷偷的抽着疼,薄柳之尽量表现得自然,却连礼都忘了行,转身走了出去。
眼尾带过身侧的女子,感觉肠子都胶在了一起,难受的簇紧了眉。
薄柳之飞快走了出去,往一侧走了一步,终究忍不住,轻轻靠在了墙壁上。
一只手放在心口,眼泪刷刷的往下掉着。
虽然只是匆匆一眼,可那女子的美却不容她忽视。
那是一张女人看见便会自惭形秽的脸。
她叫他聿,多么亲密的称呼……
闭上眼睛,冰凉的眼泪没入衣领,落在因为难受窝下的锁骨内,真凉啊!
所以,他现在身边已经有了一个可以替代她的人了吗?!
拓跋聿看着薄柳之故意挺直的背脊消失,黑瞳骤然一暗,眉头一刻不曾舒展,他甚至……有种想去追她的冲动!
自薄柳之一走,两人并没有说话。
气氛有些沉闷。
那女子清亮的丽眸微转,落在只及她大腿高的小丫头身上。
小丫头正打开那包东西,用手指头碾动着,玩儿很认真,丝毫未觉气氛的不对劲儿。
女子温婉的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率先打开沉默道,“聿……”
“温昕岚,朕警告过你,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拓跋聿冷冷打断她的话,眼眸如利剑,“这是最后一次机会,若然再有一次,休怪朕对你不客气!”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靠在墙上的薄柳之听见。
薄柳之眼泪戛然而止,硬是愣在了当场。
心里某根剧痛的弦却猛地松了松。
温昕岚眼泪涌了出来,我见犹怜,软着嗓音道,“聿,我现在就不能来看看你吗?”
拓跋聿冷冷看了她一眼,丝毫不为所动,绷着唇用沉默回答她。
温昕岚眼泪掉得更厉害,说话的声线轻轻哽咽了起来,“聿,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以前我们不是很好吗?为什么就不能回到原来的样子?”她说着,朝他走了上前,脸色有些急切,目光请求,“聿,我们重新开始可好?”
没有第一时间听到某人的回答。
薄柳之咬咬唇,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他会怎么回答她。
毕竟,那个女人的美貌,是男人都很难抗拒吧?!
眼皮跳了跳,她这一段话,处处透着玄机。
什么以前很好?
以前?多久以前?
五年前?还是五年中间?!
好像,无论哪个时间都不是什么好事!
因为依那女子的口气,他们之前貌似……很好?!
正纠结着,某人的声音适时传了出来。
“以前?”拓跋聿拔高音量,冷血得让人心悸,“温昕岚,你我之间有过以前吗?若非要说有,无非是,你乃云枫神医的徒儿,兰君的师妹,你若丢了这层身份,在朕眼里,你以为你是谁?!”
“……”温昕岚双眼猛地一缩,往后退了数步,整个身子都冰凉了,唇色苍白如纸,满目苍夷,她就那么怔怔的看着他,而他看着她的目光也越来越冷,越来越凉薄。
温昕岚泣不成声,捂着嘴飞快跑了出去。
跑出门口的时候,她突地停了下来,往薄柳之的方向看了去。
薄柳之顿时囧在当场,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果然偷听这么种事是有风险的,就如现在的她,被抓了个现行!
尴尬得不知多措的之际,那女子又飞快转了身,往殿门口跑了出去。
薄柳之舔了舔唇瓣,低头,嘴角竟是忍不住微微一勾,他没有……
“再有下次,朕割了你的狗耳朵!还不快给朕滚!”暴力冷滞的声音飘了出来。
薄柳之生生打了个寒颤,几年不见,他的脾气是不是变得太差了点?!
撇撇嘴,小声道,“混蛋,凶个屁!”
“你说什么?!”温度为负的男声从头顶落下来。
涌入鼻息的是他独有的男性气息,薄柳之背脊一凛发,头也不敢抬,弓了身,飞快遁走!
这时候,她是绝对不会再重复一遍的,如果不想真没了耳朵的话。
拓跋聿两道浓眉拢得紧紧的,凤眸黑深如望不见底的深海,目光灼烈,盯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在拐角处。
眯了眼。
她是第一次进宫,却能清楚知道通往后殿的方向,难道只是误打误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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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柳之在宫道上慢悠悠的走着,脑子里一个劲儿想的全是那个叫温昕岚的女人。
她和拓跋聿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啊?
咬着唇啧了声,如果是五年前她不认识拓跋聿时认识的人,那为什么拓跋聿从未跟她讲过,而且既然是楼兰君的师妹,那么肯定许多人都知道她,她却没有从其他人口中听到关于她一星半点的信息,为什么?!
眉毛扭了扭,难道……真是拓跋聿的旧情人?!
正想着,身后传来一阵闲碎的对话声。
“嘶嘶,疼……这月咱们挨了多少板子了,你们记得吗?”一名太监尖尖儿的说道,“我这屁股这个月都没好过,造孽啊!”
“别埋怨了,若不是小公主提前招呼过刑罚的宫人,我们还活不成了。”一名年长的嬷嬷叹息道,“小公主即善良又可爱,惹人疼啊。”
“可不是吗?”有人附和,“所以奴才们都喜欢她,宁愿挨板子违抗皇上的命令也要陪她闹腾啊!”
那位嬷嬷摇摇头,嘴角露了丝丝笑,“小公主古灵精怪,虽小,可是怪懂事的。”
“是啊。你们说啊,皇上五年不上朝,真是为了那忠烈侯的弃妇薄氏吗?!”一人突然道,年纪有些轻,看着像是刚入宫不久的。
年长的嬷嬷忙止住他,“嘘,小声点,宫里是个安生的地儿吗?嘴巴看牢了!”
那人忙点点头。
嬷嬷压低声线道,“也不知道那女人有什么好,好好儿的一个帝王硬是被她……唉,不说了。”
“别啊,小的宫外听到好多关于这位弃妇。”那人贼头贼脑的四处看了看,也见众人被他吊起了胃口,得意的双眼冒光,“听说忠烈侯的深爱的人死了,所以娶她做的替身,后来那女人突然又活过来了,所以忠烈侯就迫不及待的休了她……”
“不对!”有人反驳,“听说是她不守妇道,时常出入男囹管与一众男宠厮混,忠烈侯忍无可忍所以被休了。”
“对对,听说,有人曾在男囹管,看见她yi丝不gua的被几个男人……”
“你们说够了没有!”声线裹满怒意,“本分的事情做不好,整天只知道围着说三道四,宫里就是因为有你们这些奴才,所以事端才那么多,没见你们其他事情这么热衷的。别怪我没警告过你们,管好你们这张嘴,别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下次再让我听到类似的话,否管是不是宫里的老人,我一定扇得她爹娘得不认得……都给我散了!”
年长的嬷嬷动了动嘴,嘟囔了一句,率先抚着受伤的屁股挪走了。
剩下的人见状,也纷纷闪人了。
薄柳之耳根儿发烫,呼吸短急。
并非是因为后面他们说的有关于她为何被祁暮景休弃一事,而是,他竟然五年未上早朝?!
心脏被一块大石压了一下,窒闷异常。
难怪当时的男囹管那店主会说朝廷都闹翻了天。
能不闹吗?
是五年不上朝,而非五天不去!
抓紧拳头,薄柳之闭了闭眼,直想立即折回找他去。
感觉肩头被拍了拍,薄柳之一下睁开眼,转了身,双眼猛地睁大了圈儿,惊愕道,“欢儿……”
眼前的女子,绿衣青翠,身段婀娜,面容褪去稚嫩,已是个美人胚子。
而且刚才她叱喝那群宫人时的气度,她无法将她和五年前的蔷欢相比较。
五年前的蔷欢胆小软弱,而现在的蔷欢,眉眼间隐约全是厉色,不可同日而语了。
蔷欢俏眉一皱,“夫子,您认识我?”
她受命安排她在后殿的住所。
一看她的样子陌生,想来就是她了。
不想她却直接这样叫出了她的单字,记忆中,会这样叫她的除了五年的那人,还会有谁?!
眯了眯眼,蔷欢审视的看着她。
薄柳之不动声色摸了摸脸,讪讪摇头。
“那你适才……”
“我看宫道儿两侧的花儿太美了,忍不住喊出了声……”薄柳之笑笑,“不知如何称呼?”
花儿?!
蔷欢挂了礼貌的笑,笑意不达眼底,“夫子可唤我墙姑姑。”
墙姑姑?!
薄柳之抽了抽嘴角,“恩,好,墙姑姑多多指教。”
“指教谈不上。”蔷欢边说边往前走,“夫子只需教授好青禾公主便是。”
“……”薄柳之看着她的背影,一时感概。
嘴角却扬了扬,还算欣慰。
在这偌大的宫里,第一天,她就见到了她在宫里最为亲密的几个人。
蔷欢走了几步,感觉后面的人没有跟上,皱了眉头转头看她,却见她眼底浮了层水光,只是一瞬,便被她眨开了。
蔷欢抿紧唇,“夫子,我带你去你的房间。”
薄柳之扯了扯嘴角,“麻烦墙……姑姑了!”
蔷欢没有说话,表情严肃得不像话。
薄柳之低头撇了撇嘴,走了上前。
蔷欢这才转了身,“姑娘在后殿若是缺什么大可告知我。您住好了,才有更好的精力传教于公主。所以我会尽力满足你的要求。”
薄柳之心里又是一暖。
看来青禾那小丫头着实惹人喜欢,也对,那么可爱的小人儿,谁会不喜欢呢。
想到这儿,又不由有些想念还在宫外的连煜小爷。
虽然事先已经拜托了姬澜夜,也以开店为由,说要出一趟远门勘察情势,顺便联络好的货源为由安抚了连煜小爷,并保证在他五岁生辰之日一定赶回去为他庆祝,他才松了口,勉强答应放她走。
而到达他生辰之日算算还有半月不到。
可是现在不到一日,她便开始有些想他了。
而且小家伙想亲爹了,如果可以,她希望在他生辰之日,给他一个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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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兰殿后殿。
薄柳之让人搬了一只小案放在房外的石坝上,又拎了一高一矮木凳放在小案的两侧。
从屋里拿出今日要上的课本,且笔墨纸砚皆备齐了。
抬头之际,便见某人抱着小青禾走了过来。
高大挺拔的身姿迎着暖阳走向她,神秘的暖黄色照在他身上,又为了他增了几分朦胧模糊之感,好似他走着走着便会被光线照没了。
他一步步的走进,薄柳之心跳一点一点加快。
五年后的他,依旧俊美非凡,深邃的凤眸内除了魅惑又添了点点沉稳,很迷人。
其实她是有些意外的,没想到他会亲自送小青禾过来。
薄柳之忍不住朝前走了几步,脸颊克制着激动而微微抽搐。
小青禾又看到她用那种色米米的眼神儿看着拓跋聿,小鼻子顿时哼了声,扭头把下巴搁在拓跋聿的肩头,不去看她。
拓跋聿面如表情,眼神儿有些冷。
走进,将人放了下来。
小青禾十分鄙夷薄柳之,一张小脸故意板着。
守卫似的抱着拓跋聿的大腿。
这是第一次,聿哥哥送她过来见夫子。
她本是很开心的,可是现在她除了学习之外,还要保护聿哥哥……拧了拧小眉头,清净的大眼转了转,仰头看着拓跋聿,“聿哥哥,青禾到了哦,你可以回去了哦。”想了想,乖巧道,“有劳聿哥哥送青禾过来。”抓住他的手,在他手背上亲了亲,留下一团湿湿的印记。而后转头瞪着薄柳之。
“……”薄柳之眼底柔和,哭笑不得。
拓跋聿挑高眉,揉了揉她的头,语气仍旧有些冷,却已经缓了不少,“恩,今日聿哥哥陪青禾上课。”
小青禾两边的嘴角顿时下弯了弯,一双大眼惊恐的睁大,表情有够奇异。
最后,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摇摇头,算了,反正她会保护他的。
薄柳之听到他要留下来陪她上课,已经吓得不行。
唇瓣颤了颤,一副欲言又止的摸样。
拓跋聿斜眯了她一眼,装作没看见她脸上的为难,牵着小青禾绕过她,一人霸占了一把凳子。
薄柳之懊恼的咬了唇。
只好蹭蹭跑到屋内又搬了一把凳子出来。
动作已经故意放得慢了又慢了。
站在小案前犹豫了下,还是将凳子放在与他对坐的一方,弛缓的坐了下来。
双手放在搭在小案下的横放的膝盖上,十指胶着。
小青禾已经拿着毛笔开始胡乱画着鬼画符了,却还能分出点精力盯着薄柳之。
见她低着头也没再色米米的看着聿哥哥,放下心来乱画着。
迟迟不见她讲课,拓跋聿抬眸看着她,深瞳幽寒,嗓音凛冽,带了不悦,“夫子预备一直干坐着吗?”
“……”薄柳之哑然,他在这儿她根本施展不开。
好吧,她是因为自身那点本事实在在他面前拿不出手。
别到时候一不小心讲错了,说话磕巴了,他一怒之下便将她扔出宫外了。
拓跋聿不耐烦的拧眉,霍的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薄柳之吓了一跳,抬头看着他。
拓跋聿垂眸,冷冷勾了勾唇,“看来朕在此处,夫子束手束脚施展不开。”
“……”薄柳之眼珠微转,沉默,算是应他说准了。
拓跋聿眯眸,又看了眼小青禾,红色的宽袖一飞,大步离开了。
薄柳之见他背对着她,目光渐渐腾出温柔,痴痴的看着他。
小青禾见拓跋聿走了,顿时放下毛笔,撇着小嘴儿看着目不转睛盯着她家聿哥哥看的“夫子”,眼底邪光闪了闪,再次拿起毛笔,一下子杵在了薄柳之的脸上。
薄柳之始料未及,脸上登时多出一条黑痕。
又气又无奈的翻了翻白眼,咬着唇直勾勾盯着小青禾看。
小青禾也不怕她,与她对视,“活该,谁让你总盯着聿哥哥看!”
“……”薄柳之无语,又觉好笑。
眼尾看了看小案上的墨液,挑了眉,飞快拿起另外一只毛笔如法炮制的在小青禾脸上也画了一笔。
小青禾或许是没料到她会还给她。
小嘴儿张了张嘴,傻傻的坐在凳子上,眼泪花花在眼眶内闪动,鼻子一抽一抽的。
薄柳之本来想笑的,可看她要哭不哭的摸样,心疼得不得了。
于是起身走到她身边,刚想开口哄哄她,哪只,这鬼精灵突然从位置上撑了起来,一双小手一下拍在了她的脸上,直接流了五根小手指印,而后飞快跑出去了,举着沾满墨液的小手看着薄柳之得意的哈哈大笑。
笑声脆耳,薄柳之愣了愣,假哼了声,直接端着砚台追了上去。
小青禾看了看她手里的砚台,吓傻了,哇哇的叫着躲。
两人玩上了劲儿,你来我往,身上全是黑呼呼的墨液,脸上糊得都快认不出样子来。
却不想,两人嬉闹的场景全部落入了一双深潭一样的眸子,拓跋聿站在房顶上,眼底是越来越深的疑惑。
直到两人都闹累了,软软的趴在小案上,互相又闹了一会儿便消停了下来。
好半天两人都没了动静,两道浅浅的呼吸默契的交融着。
拓跋聿挑眉,这才从房顶落了下来,步伐故意放轻,缓缓走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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