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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20章 大愚者之试炼 (一百二十三)
回到曙光号的休息室之后，贝迪维尔果然看见全船的乘员都在那里等着，薇薇安更加是安静地坐在沙发的正中，她身旁是帕拉米迪斯家的三个儿子。
这副画面总给贝迪维尔一种＂坐在那里的是个黑色的贵妇人＂的感觉，尽管他忍住不去吐槽。
＂久等了。＂贝迪维尔哼道，他意识到自己让一船人在这里等了好久，但又赌气不打算道歉半句。
然后他也数出来少了两个人：＂凯特和贝雷尔德呢？＂
＂那孩子好像收到了消息，说他弟弟在法兰西。所以就找人带他一起去法兰西。贝雷尔德答应了，他们两个就去了法兰西。＂大副劳伦斯答道：＂除了他们两个之外，其他人都到场了。＂
＂嗯……有贝雷尔德跟着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吧。＂贝迪维尔摸着下巴思索道，怎么又是法兰西？
＂先别说那个了，＂薇薇安终于开口了，＂你一直站着不累吗，贝迪维尔船长？先坐下，我们来好好谈谈吧。＂
＂当然。＂贝迪维尔确认过之后，在茶几旁空出来的椅子上坐下：＂要谈什么呢？既然你有能复活帕拉米迪斯的药物，我相信复活他的过程不一定需要我在场吧？难道说，他的复活还和我有关？＂
＂我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我觉得他的复活可能还真和你有关。＂薇薇安拿起红茶喝了一口，＂更确切地说，应该是和你使用过的那个[红色药水]有关。＂
＂噢，那个东西吗……＂
＂上一次帕拉米迪斯的复活就是利用了那个红色的药水。他明明已经碎裂成一堆碎石了，哈尔却利用那个药水把几乎不可能再救活的帕拉米迪斯，重新救活。而根据塞费尔和赛格莱德的证言，那个药水好像是贝迪维尔船长的所有物？你在开往大不列颠的船上，和崔斯坦王子的赌局上，好像就喝过那种药水。＂
＂那么久之前的事情你们还记得啊——＂狼人青年看了看那两只豹子。塞费尔和赛格莱德同时耸肩。
＂重点是，哈尔拿出了和你使用过的药水一样的东西。＂薇薇安伸手摸了摸小儿子的头，豹人少年露出一个略有点自豪的表情：＂他不记得你有把这种药水给过他。但他就是从原本空无一物的裤兜里取出了那种神秘的药水，把帕拉米迪斯救活了。＂
＂你认为是我把药水偷偷塞给哈尔的。＂贝迪维尔下定论道，不免显得有点生气。
＂我没这样说。我也不认为你能未卜先知，做出这种事情。＂魅魔不带感情地分析着：＂但我基本可以肯定那个神秘的药水来源于你。
的确，帕拉米迪斯是因为那个药水而得救的。除了那药水引发的奇迹以外，我不认为有任何别的可能性，能把已经碎成碎石的帕拉米迪斯救活。
但是，为了救活帕拉米迪斯，哈尔也失去了一部分内脏。引发奇迹好像是需要代价的。拜这个所赐，哈尔好一段时间都没办法站起来走路，为了给他移植内脏，重新做复健工作，我们都费了很大的劲。
哈尔是在他不知情的前提下使用了那个红色药水，然后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而我认为他至少有权利知道真相。
——请问那个红色药水到底是什么，贝迪维尔先生？＂
＂其实和你猜测的东西很接近，这就是[奇迹]的一种。具象化的奇迹。＂
贝迪维尔从裤兜里凭空摸出一瓶药水，放在桌面上。
＂来，试着碰触它。＂他说。
没等其他人劝止，薇薇安最先伸出手去碰触那瓶红色药水。
然后她的手就像触摸到空气一样，直接穿透那瓶红色药水。她根本触摸不到它。
＂这是某种全息景象吗？＂薇薇安低声问。
＂不，它确实存在。＂贝迪维尔把红色药水再次拿起来，轻捧在自己手心：＂但是只有合符某种条件的人才能碰触到它。这个世界上能碰到这瓶药水的人……让我想想。除了我自己之外，就只有哈尔，还有帕拉米迪斯了吧。严格地说，还有另外几个人也能使用它，不过他们已经不在（逝去）了。＂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薇薇安鲜有地用疑惑的眼神注视着那瓶红色药水。那东西简直就是科学无法解释的超自然现象了，形而上学，却又确凿地出现在她们眼前。
——简直就像是对科学本身的一种侮辱。
＂我说过了，这就是[奇迹]，又或者说是[奇迹的残渣]。它是以我为中心产生出来的东西，但它偶尔也是[可迁移]的，和我接触过的人有可能触及到它。被它，嗯……缠上？＂贝迪维尔用不太肯定的语气说道：＂简而言之，这是[第四奇迹——卡玛（命运）创造]的一种表现形式。使用它，就能在可容许的范围内，微幅改动这个世界的规则。＂
＂我明白了。＂薇薇安理解得很快：＂简而言之你就是[第四奇迹]的使用者，而且你的[第四奇迹]是特殊的变体，那个力量甚至能迁移到别人身上，让被你接触过的、特定的人群也能使用[第四奇迹]。我就先把这个当做不争的事实那样接受下来吧。
但是，为什么是你、帕拉米迪斯和哈尔？为什么只有你们三个能够触发你的[第四奇迹]？你们之间有什么共通点吗？＂
＂嗯，怎么说好呢，这是个很长的故事——＂贝迪维尔试着整理语言：
＂这事我也没有确信，但我认为他们能够使用我的力量的原因是，他们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忘记七年前的我。＂
＂什么？＂
＂其实你们在七年前就认识我了，薇薇安。不过在七年前的某一天，我使用了[第四奇迹]，对这个世界的命运作出一个非常巨大的改动。
巨大的改动意味着巨大的代价，我的存在（卡玛）就作为代价而被支付出去了。结果就是，整个世界再也没有人认识我，我所有朋友对我的记忆都消失得一干二净，就如同我从未在这个世界存在过似的。
不过也有例外——比如帕拉米迪斯和哈尔。帕拉米迪斯似乎是当初就处于石化状态，而且那个时候就被世界认为是[死去]了，所以他的记忆没被抹消。抹消掉死者的记忆也没有意义，不是吗？＂
薇薇安将信将疑地眨了眨眼：＂哈尔呢？他应该不认识你吧？那个时候他才刚出生。＂
＂现在的他不认识我，但他是转生者。他体内的另一个他认识我，而且没有受到记忆消除的影响。＂贝迪维尔答道：＂哈尔在转生者之中也是相当特殊的存在吧，我想。＂
众人沉默。
贝迪维尔所说的一切都是十分天方夜谭的。光是消化这些信息就已经相当费劲，想去理解更是不容易。
但是不管能否理解，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
＂我明白了。姑且把这个当做一个不可争的事实来理解吧。＂薇薇安叹了口气：＂现在问题就是，我们需要这个红色药水来救帕拉米迪斯——作为一种保底手段。＂
＂你带回来的药物不能救活他吗？＂
＂那是制造原初魔族用的血清，用了那个有概率让帕拉米迪斯变成魔王，也就是原初的魔族。用了那个可以让他拥有和魅魔相当的自愈能力，让他解除石化后不至于伤重死亡。但血清对解除石化这个步骤没有半点帮助……＂
＂所以你那个血清是为了确保他在活过来之后不会马上又死去。你却没有让他真正活过来的手段？＂贝迪维尔一针见血地说。
＂就是这样。虽然说出来很丢人，但我用少量的血清测试了一下，发现果然是这样……＂薇薇安捂着头：＂结果还是需要你那个红色药水的帮助。我很讨厌这种赌博一样的盲目尝试，但除此之外真的没有别的办法。＂
＂我明白了。＂贝迪维尔重又把那瓶药水放在桌面上：＂那就用它吧。每用一次[第四奇迹]都有可能对世界带来不可预料的影响。但我相信复活帕拉米迪斯，对世界一定是好事，绝不会是坏事。＂
＂然后，我有个请求。＂薇薇安还是不信邪地伸手去碰触那瓶红色药水，但是果然，她的手还是穿透了那瓶药水，根本碰触不到。那药水仿佛和她处于完全不同的次元，是另一个世界的产物。因此她无法触及。
＂我知道，使用这药水要付出巨大的代价。＂薇薇安面带困惑地说：＂原本我是打算从你这里借用这个药水，然后由我来使用的。但……好吧，我碰触不到。虽然我没法使用它，但我也绝不会让哈尔使用它。用[第四奇迹]把死人复活，需要付出的代价是如此巨大，这次一定会深深伤害到哈尔。上一次他只是走运，失去了一部分内脏。这次说不定会失去更多，甚至失去自己的性命。如果要用哈尔的性命去换取帕拉米迪斯的性命……这种事情我绝对不允许。＂
＂你在纠结什么呢，薇薇安？＂贝迪维尔把那瓶红色药水重新拿回，放在手中把玩：＂这个代价由我来支付就好了。我会救活帕拉米迪斯的，哪怕只有一瞬间。你们就好好利用那短暂的一瞬间，让活过来的他，继续活下去吧。＂
薇薇安眼中露出复杂的表情：＂不。也不能为了救活帕拉米迪斯而牺牲你！＂
＂我不会牺牲。我的身体比较特殊。＂贝迪维尔平静地答道：＂按照以前大老师克拉娜的说法，我的体内是个无底洞。复活帕拉米迪斯需要的代价也许很巨大，对我身体的损伤也很巨大，但那只是一时的，我休息一段时间就能恢复。＂
＂真的吗？＂
＂我还不至于为了这个而骗你们。我也从没打算为救活帕拉米迪斯而牺牲我自己的性命。我做事有分寸的，你放心好了。＂贝迪维尔板着脸说：＂这事就这样定吧。复活帕拉米迪斯的仪式什么时候开始？大家在这里等了一整晚，我想你应该是打算今晚就办妥它吧？＂
＂嗯。＂薇薇安如释重负地点了点头：＂我这就去准备。十分钟之后，在我的研究室那边举行仪式。＂
＂好。＂贝迪维尔转而问劳伦斯：＂我有点饿了，有什么零食可以吃吗？＂
＂有曲奇饼和可乐。不过我还是给你做些三文治吧。＂劳伦斯半开玩笑般说：＂在老大去送死之前，先吃顿好的吧？＂
＂才不是去送死！＂贝迪维尔哭笑不得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