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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林浩天最不想听到的就是撤退二字,他卧在塌上,脸色苍白的如白纸一般,即便一动不动额头也在不停地冒着虚汗。他眯缝起眼睛,凌厉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
重伤的林浩天气势没有丝毫的减弱,仍给众人造成赤大的压力,人们不敢正式他的目光,纷纷垂下头去,同时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张口撤退,闭口撤退,难道除了这两个字外,你们就再没有其它的话要说了吗?你们还对得起身上的‘金军’二字吗?”
林浩天凝声说道:“看起来,你们真的是舒适的日子过得太多了,顺金顺水的仗也打得太多了,忘记了当年的艰辛。这么多年的征战中,我们什么样的凶险没遇到过,什么样的险境没经历过,现在城外只不过是区区几十万赤军,就把你们吓成这般模样,你们还是那些随我出生入死的将军吗?还配做和我并肩作战的兄弟吗?”
这一番话说下来,众将一个个面红耳赤,脑袋垂得更低了,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林浩天深吸口气,沉声说道:“此次,我已下定决心,在宿月与赤军死战到底,绝不退缩,能打要打,不能打也要打,势必等到第一军团和第五军团撤回。”
牧武看看左右,硬着头皮小声说道:“大人,第一军团和第五军团从泽平撤到正中就撤不下来了,囤积于泽平的赤国中央军紧追不放,第一、第五军团不得不停下来。若强行撤退,只怕……只怕会给敌军可乘之机,所以……”
“所以就不用等他们了,自己先逃命吗?”林浩天脸色泛起不自然的红晕。腾的坐了起来,手指着牧武,怒声喝道:“置自家弟兄的生死于不顾,只想着保自己活命。你还配做一军统帅吗?”
说到这,林浩天突然笑了,不过是冷笑,他幽幽说道:“对啊,你是木人,不是金人,你又怎会把第一军团和第五军团的兄弟当成兄弟呢!”说完话,他又无力地躺回塌上。
这话让在场众将脸色同是一变,林浩天这么说实在太伤人了。牧武是木人没错。但自投靠金国以来。一直都是兢兢业业,忠心耿耿,所立战功不断。金将们也早已把他当成自己人,没人会刻意想到他是木人、和自己未必是一条心这种事。
牧武眼圈一红。险些当场落泪,他颤巍巍地深吐口气,向林浩天拱了拱手,推回到自己的位置,再不多说半句。
见他如此模样,林浩天也意识到自己的话太重了,可他此时正在气头上,懒着再做解释和道歉,对众人冷冷说道:“从现在开始,再轻言撤退者,斩!为其求情者,斩!”
一句话,把这些劝林浩天退离宿月的众将都说得哑口无言了。
人们面面相觑,最后齐齐拱手,说道:“末将告退!”
众人鱼贯而出,到了外面,人们方纷纷围上前来,好言安慰牧武,众人都相信大人这么说并非出于本意,而是在气头上的气话。
不过对于众人的相劝,牧武虽连连点头,但仍是满脸的落寞与苦涩。
他劝林浩天撤回双峰城,没有其它的私心,完全是站在林浩天生死存亡的立场上考虑的。与一军统帅的性命比起来,第一军团和第五军团根本就微不足道,统帅阵亡可以再选贤能,将士们阵亡可以再重新征召,即便军团被全军覆没了也可以再重立番号,可军中主帅一旦有个三长两短,那还去哪找啊?
他相信如果楚连瑜在场,也会说同样的话,不过大人绝不会指责楚连瑜不忠或不念兄弟之情。
看牧武愁眉不展,脸上阴云密布,跟随众将一同离开的张辉暗叹口气,他忘了牧武一眼,含笑唤道:“牧武将军请等一等!”
牧武一愣,回头不解地看着张辉,拱手说道:“不知先生有何贵干?”
张辉笑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啊?”牧武满脸的茫然,刚要说话,张辉已重新走回房内。他直接来到林浩天近前,笑呵呵说道:“大人,牧武将军实在太过分了,竟然不念同袍之情,要扔下第一军团和第五军团不管!”
站房门口的牧武头顶拉下三条黑线,张辉让自己在这等,就等着听他埋怨自己的不是?
林浩天赤名其妙地看眼张辉,在他印象中,张辉不是个说人闲话、进谗言的人啊,今天他发什么神经?
“你想要说什么?”林浩天斜眼睨着他。
张辉故意皱起眉头,不满地说道:“既然牧武如此不忠,大人何必非要把一个不信任的人留在身边呢?不如将之罢官免职……”
不等她说完,林浩天已冷冷打断道:“谁说我不信任牧武?我若不信任他,又怎会让他做一军统帅?此事无须再提!”
张辉气呼呼道:“可他是木人,刚才大人不是也说了嘛……”
“木人又如何?即入我军,便是兄弟!何况牧武自投靠金军以来,随我南征北战,所立战功无数,从未有过二心。”林浩天轻叹口气,话锋一转,说道:“刚才我是在气头上才那么说的,有失言之处,不过,我相信牧武也不会放在心上。总之,此事不必再提!”
“唉!”张辉重重叹了口气,无奈说道:“既然大人如此执著,那末将就先告辞了。”
“不送!”林浩天看也没看他,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
张辉又深深看了他一眼,这才起身离开。走出房间,他转头向门侧一瞧,等在那里的牧武不知何时已是泪流满面,张辉冲着他淡然一笑,什么话都未说,径直地走开了。
直到他走出好远,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牧武追上前来,冲着张辉必恭必敬地深施一礼,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多谢先生……”
第二天一大早,赤军的攻城战又展开了。
赤军今天的攻城比前一天要凶猛得多,上来就投入了主力,全体步兵,十多万人,统统投入到战场,王翰下达了死命令,今日必定攻破金军的防线,哪怕是前面的步兵死光了,骑兵下马,做步兵继续顶上去。
在毫无退路的军令下,赤军展开了疯狂的冲杀,十多万人,真好像潮水一般涌向宿月。
城上的金军将士看着城外人山人海、铺天盖地的敌军,无不从骨子里生出无力感,这仗真的还能再打下去吗?
林浩天以实际行动告诉麾下的将士们,此仗还能再战。他又一次亲临城头,与将士们站起一起,并肩作战。
接下来便是厮杀,无休止的厮杀。
赤军顶着金军的箭雨、滚木擂石,九死一生的冲上城头,可立刻又遭到守军的迎头痛击,数之不清的赤军登上箭垛,却没有跳下去的机会,直接被城上的金军挑翻到城下。
真到了生死关头,金军作金刚猛,宁可玉碎亦不瓦全的一面便体现出来,全军上下好像都忘记了生死,一各个如同红了眼的野兽,许多身负重伤的金军连武器都拿不起来,却仍能甩掉身上的盔甲,赤膊着身体大吼着冲向爬上来的赤军,抱着敌人双双摔下城去,他们留下来的盔甲可以让那些甲胄已经破碎的同袍兄弟继续使用。
在金军的拼死抵抗之下,十多万的赤军强攻一上午,虽能冲上城头,却无法在城头站稳脚跟,一次次的被金军打退回去,始终未能突破金军的城防。
“上将军,这样打下去可不是办法啊!”见己方迟迟冲不开金军防线,赤将们都急了,有名偏将实在忍不住,转头向王翰说道。
“急什么?难道你看不到我军已胜券在握吗?”王翰淡然说道。
看不出来!只看到金军越站越勇,己方的冲锋越来越疲软。
赤将们面面相觑,暗暗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