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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邵琛却说身体机能还不错,孩子也算健康,如果不出状况,再过两个星期,就可以提前剖腹,跟脑补手术同时进行。
顾西陆刚调整好干洗头的座椅,手指从她的头发穿过,忽然感觉楚乔的眉头蹙了一下,眼肚儿动了动。
他呆呆的愣了下来……
“阿乔?”
并没有等待太久,楚乔的眉头又蹙了起来,越拧越深,似乎正在忍受某种不舒服。
盖着薄薄空调被的肚子上,明显有一阵激烈的动静。
隔着被子,都能看到宝宝活动鼓起的大包,还不断的变换位置……
“阿乔?不舒服吗?”
顾西陆心都揪了起来,之前也能看到宝宝的活动,却没有哪个什么像现在这么剧烈。
“唔——”
一声轻微的发音,惊的顾西陆回过神,赶紧摁了急救铃。
“西贝,看着你嫂子,我去喊人——”
似乎这样都嫌等待的时间太过漫长,他拔脚跑到走廊里大喊,“医生,医生!!”
“真是两个急性子的小家伙,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出来了……”
顾邵琛这样跟家里交代的时候,眼里都是安慰的笑意,却在一转身,跟着楚乔进手术室的时候,整张脸都是肃穆冷静的神色。
这个时候突然发生宫缩,明显有些异常,情况乐观不起来。
顾西陆感觉自己若再多经历一次这种惨绝人寰的等待,会马上倒地不起。
一个多小时之后,孩子已经从手术室抱了出来,他感觉胸口依然压着一股要命的沉重!!
“孩子状况很好,不过因为日子还有些早,要放烤箱观察一段时间,你们可以先去看看宝宝……”
妇科大夫知道这是院长的家人,为他们感叹的同时,格外好心的提心了他们一句……
“谢谢!我不去,我要在这里陪着阿乔。我想她知道,不管什么事,我一直都在她身边!”
顾西陆眼睛盯着手术灯提示,喃喃自语。
白白嫩嫩,干净的像两团棉花糖一样的顾家俩宝,从出生的这一刻,就被粑粑冷落了!
往后近十年的成长过程中,一直如此。
哪怕他们是顾家和楚家所有人心目中排在第一位人见人爱的大宝贝,在粑粑眼里,永远都要让一位!
后来的后来,顾家巾帼不让须眉的顾家小公主出世时,直接让了两位,排到了第三……
这场手术,一直进行了十几个小时。
手术结束的时候,所有人欢呼雀跃,而一向以硬汉著称的顾西陆,则直接眼前一黑,晕倒在楚乔的手术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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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月白站在楚和平的墓前。
没有上香,没有祭祀,有的,只是清冷的目光和隐忍的愤怒。
顾庭怀则感叹的站在她旁边不远的距离。
“其实,和平应该一早就后悔了。
那个时候经常见他躲着不回家,跟我们喝酒,以为他是躲着你,现在看来,他是因为愧疚,无法面对你。”
“他临走的前几天,还拜托我,以后一定要借着机会转告你,他这一生,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在没有跟沈瑶一刀两断之后,再来接受你。
如果他能早一点把心腾空,一定会给你留个最完整的位置……”
“老顾——”
江月白淡然出声,目光静静落在楚和平墓碑上刻着的他意气风发的照片。
思维似乎中断了一瞬,再次说话时,眸光显得空洞无光。
“涵云已经签了转让书,把名下所有财产都转给了沈轶,为什么?
所有人都瞒着我,但是我知道,他跟沈轶的配型早就匹配上了。
如果不是沈轶不肯答应,如果不是阿乔出了这么大的事,
那个捐肾手术,早就进行了,对吗?”
“……”
顾挺怀望着冷静的异常的江月白,“他是怕你不同意。”
“可是,你们所有人都没有告诉我,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欠了沈轶吗?
欠的什么东西?
要拿全部的身家性命来还?
他现在,财产都不是他的了,还在拼命的经营楚氏,是为什么?!!
如果是为了他儿子沈御,他可以直接把这些财产,都过到他的名下。
为什么要全部送给沈轶?!!”
“弟妹!”
顾庭怀不知道要怎么告诉江月白,这个在顾家已经不是秘密的秘密。
“涵云是你一手养大的孩子,他有多孝顺,你心里都清楚——”
“涵云有多好!我就有多恨!”
江月白突然猩红了眼睛,扑倒楚和平的墓碑前,拼命的捶打他的墓碑,“你这个混蛋!
你死得好,你早就该死了!
上天已经让你枉活了这么久,都是浪费,是浪费!!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怎么能这么对我?!!”
“弟妹——”
顾庭怀一个军人的力道,都几乎拦不住江月白的冲撞。
生怕她一头撞在墓碑上,他手脚慌乱的拦着她往后拉!
“妈——”
楚涵云一直躲在墓地江月白看不见的位置,这个时候终于冲过来,抱住她,“妈——对不起!!”
江月白怒瞪着楚涵云,推搡的力道,都在楚涵云身上,“我不是你妈!你妈是沈瑶!!
你是那个BT女人的亲生儿子!
我怎么会瞎了眼睛养了你这么多年呐——”
楚涵云也感觉自己像个罪人。
在儿女面前是,在林染面前是,在沈轶面前是。
在江月白面前,也是……
他跪在江月白面前一声不吭,任由江月白扯着他的衣服发泄心中的愤怒。
“我把你教的这么好,我巴心巴肝的对你好,可是她沈瑶,是怎么对待我儿子的?
她丧心病狂!她天理不容!!
楚和平,你看到了吗?你都看到了吗?
这都是你造的孽,你死的好,死得好哇!”
不一会儿,江月白就吼的声嘶力竭。
可是这种情形,连顾庭怀都红了眼眶,还能说些什么呢?
沈轶的遭遇,他早就知道。
事已至此,除了叹一声天意弄人之外,只能尽力补救了!
江月白哭得肝肠寸断,楚涵云也是涕泗横流。
“妈,我知道我已经没有资格喊你妈了。
可是,在我心目中,你永远都是我唯一的母亲。
我从来没想过,这一辈子还会开口叫其他人母亲!
欠沈轶的,我还。
我今天来这里,就是想让你劝劝沈轶,接受手术,不要那么固执。
您都说了,你是巴心巴肝的对我好,现在,我不能把肝还给你,却可以把肾还给他,我——”
江月白身形一僵,眼睛一眨不眨的落在端跪在她面前的楚涵云身上,心里一酸,眼泪又落了下来。
她半蹲下身体,脸上闪过痛苦,“涵云,为什么?
为什么你——你怎么就不是我的儿子?怎么就会不是我的儿子——
妈妈为了你,吃了多少苦,承受了多少委屈?
妈妈为你做的,都是假的吗?!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老天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楚涵云泣不成声。
最初的那些年,他们孤儿寡母相依为命,创业有多艰辛,他又怎么会忘记?
这么多年的细心培养,嘘寒问暖,恩怨纠扯,怎么会是一个单纯血缘意义上的“母子”就能定义得了的?
“我是您的儿子!我也好希望自己是您的儿子!
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你会成为别人的母亲。
妈,对不起!”
楚涵云跪着往前走了一步,抱着江月白的双腿,脸上闪过无奈和痛苦。
“弟妹!”
顾庭怀扶着她,叹息一声,“涵云跟阿轶,同样是无辜的受害者。
事到如今,你能否听我一句?
退一步海阔天空,从此你会多了个儿子;
反之,你没有得到阿轶的母子情,同时也失去了涵云的孝道……
过往的恩怨,从此烟消云散,好不好?”
江月白没有出声,搁在楚涵云肩膀上的手臂僵硬了许久,最终,紧紧的圈住了楚涵云,“起来吧……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妈,你说,只要我能办到。”
“不,不是你。”江月白转身对着楚和平的墓碑,声音嘶哑干涩,“待我百年之后,终身不入楚氏墓,更不与楚和平合墓!!”
“弟妹——”
“妈——”
顾庭怀惊的不轻。
他现在才领悟,是否楚和平早就料定她令折不弯的个性,所以,提前交代他,百年之后,与他合墓的人,一定要是江月白?
可如今——
“谁稀罕这个位置,谁就去拿。
楚家对不起我,我也不稀罕这个位置。”
江月白惨白着脸色,眼皮都没有波动一下,平淡无奇的声音,听起来却是对楚和平最大的讽刺和残忍!
你希望我与你合墓,可是我却不愿与你同穴!
这就是对你最大的报复!!
事已至此,连顾庭怀都不好说什么!
他只知道楚家是个坑,却从没想过,是个这么深的坑。
如今自己的孙子不听老人言,一脚下去,就踏出这么深的漩涡来,他心里自责的不行。
早知道如此,当时就应该把他猜想的所有东西,都告诉他,以免他费尽心力,越陷越深,现在还为此吃了这么多苦头。
可是另一方面,他们那一代人,一个誓言,就是使命一样的承诺。
况且,很多事情,他知道的也并不清楚。
就算再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他应该也不会对楚和平的私事,多说什么……
所以,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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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以峰逐渐发现自己的商业王国开始出现问题。
先是一夜之间,旗下的酒吧、赌场被人举报涉黄涉赌。
以前这种事,不过是跟报纸媒体打个招呼,上头进贡的人敲个电话,新闻媒体根本连风都不会露。
这一次的情况明显不同,多处酒吧赌场同一时间被人爆出黄赌问题还没有解决,又被有心人隐晦的暗示涉毒。
他们这个行业是灰色行业没错,可一旦被沾染上涉毒的形象,那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经济上遭遇损失不说,名誉上也受到损失。
最主要的,他的商业王国不知道受到哪方面力量的侵蚀,开始一点点被抢占市场,要么直接被媒体死盯一般的追踪报道。
这对于舞照跳,马照跑,迫切需要歌舞升平、盛世安乐的休闲娱乐产业来说,打击是致命的。
厉国坤都已经嗅出了不一样的气味,儿子是自己的,就算跟自己关系不好,也是自己的亲儿子。
他打给厉以峰关心此事,“你是不是还在插手那朵白莲花的事情?
我告诉你,离她远一点,远一点,你偏偏不听,现在惹恼了顾家,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不是跟顾西陆是兄弟吗?你约他见面,认个错,让他不要再盯着你了!
万一他连你的面都不见,你就找苏子睿,让他来约。
以你们的关系,他不可能不管你!
顾家现在刚得了两个孙子,那丫头又大难不死,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你赶紧约了他谈一谈,不要等事情闹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厉国坤自以为老道的指点了厉以峰几句。
“现在想起来管我了?早干嘛去了?
不过,现在管,为时已晚,你已经管不了了!”
电话那边,厉国坤刚发出个“你——”字,就被厉以峰给撂了电话。
他怒砸了电话,气的一蹦三丈高,“逆子!逆子啊!”
可惜他没有经营灰色产业的经验,即使厉以峰的商业帝国开始乱成一锅粥的时候,也不知道该如何插手。
做这一行,自有这一行的门道。
那些关系,都水深的很。
他一个常年站在岸上的人,不可能突然下水,就算下了水,一时半会儿不被淹死就不错了,更别说找到自保的门道。
不过十天时间,G城林家,以土崩墙倒的态势陨落!
倒了一个豪门,居然没有引起一点新闻关注,真是破天荒的第一例。
厉家的几个姐妹,因为自己的利益受损,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林咏恩身上。
厉家最得势的三姐,恨不能将她碎尸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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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的天,G城的太阳像是猛虎下山,动一动就是一头汗。
贪凉的G城人,几乎都躲在空调房里享受滋滋的冷气。
厉家三姐约了林咏恩一起逛街,她心里烦恼的要命,可是也懂得寄人篱下的示弱。
现在林家倒了,她所有的希望都在厉以峰身上,自然不敢像以前那样自我感觉良好,高高在上。
逛完街,厉以蘅说要去取车,就让她站在烈日骄阳下等,可是直等得衣服都沾在后背上,也没有等来取车的人。
她想要拿电话打给厉以峰,才发现,刚才连手袋都被她拿走了。
美其名曰,都是一家人了,心疼她太过瘦弱……
刚感觉有些不对经,一辆灰色的面包车驶到她面前,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来人,就被当头蒙住了一个麻袋。
后颈一疼,人被打晕,然后被下来的两个人动作麻利的扔上了面包车。
厉以峰发现林咏恩不见的时候,脸色都白了。
那时,厉以蘅正大腿翘二腿的坐在沙发上打磨自己新做的指甲。
“她那种女人,早就该受到些教训了!
树倒猢狲散,以前林家得罪的人,随便哪一个,都有可能不放过她……”
厉以峰盯着她的眼睛,“是不是你们干的?”
“够了!”
厉以蘅率先抖起了姐姐的威风,从沙发上站起来,“为什么出了事,第一个质问的永远是家里人?
她自己干的那些龌龊事,还用得着我们动手吗?
她胆大包天,当年明明是她自己先跑了不要人家的,等人家结了婚,又回来搞破坏,世界上怎么又怎么不要脸的女人?
破坏不成,就绑了人家的老婆,还把人家炸成植物人!
顾西陆是你的兄弟,你看看你兄弟都成什么样子了?
你一心包庇那个女人也就算了,现在怎么样,要为了她从我身上割下一块肉?
我看,她就是个吃人的魔怪!
辛扶摇的血不够她用,现在又迷惑你来伤害自家人了?!
她被绑了真是为民除害,最好永远都不要回来了……啊,你干什么?”
厉以蘅话还没说完,手臂突然被厉以峰下了力道的一扯,人就被带下了沙发,踉跄几步远。
她看着一脸阴冷的厉以峰,也挑高了眉,“怎么?我说错了?要想人莫知,除非己莫为!
你干的事情,不说我们就不知道吗?
之前辛扶摇可是怀了你的孩子,你都敢抽干她的血去喂养那只魔怪,我看你就是被他迷得走火入魔了!”
厉以峰狠狠的攥着她的手腕,脸色都结了冰,“我不许你这么说她!”
厉以蘅掸了掸指甲上的粉末,迎上他的眼睛,“我说她什么啦?弟弟,你现在这个样子,还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你一直恨着家里人,我知道;
你眼里瞧不上我们这些姐姐,我也知道;
说到底,你就是怨恨当年你私生子的身份,怨恨父亲始乱终弃。
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现在做的,比他还过分?
他起码还找回了你,你呢?
你说,辛扶摇肚子里那个小孽种,是死还是活呢?
毕竟,一下子输了那么多血……
行了行了,你也别用这种吃人的眼光盯着我了!
你小时候我对你不好,我也承认,换做是你,家里突然出现个私生子,什么都要跟你抢,你也不会高兴!
可是现在,我们毕竟是一家人,生意上,也分不开锅,为了共同的利益,你也该清醒清醒了!”
“你们这些人,果然是为了利益,什么都肯忍——当初的高傲呢?骂我是野种的勇气呢?
那时候只有咏恩把我当人看……现在,你们有什么资格骂她?”
厉以蘅脸色一阵苍白,她死死的瞪着厉以峰,“阿峰,我们就是小时候瞧不起你.
可是后来的这么多年,你扪心自问,我们还有哪里对不起你了?
至少我们不会害你,可是那个林咏恩呢?
她已经害你杀死自己的亲生骨肉,又害得你跟兄弟反目,现在还害得你地位快要保不住了,你怎么还不知道觉悟?!”
“你们现在对我好,难道不是因为我能帮你们挣钱?”
“……”
冥顽不灵,脑袋进了浆糊,说的就是厉以峰这种情况。
他的一句话,让厉以蘅眉目清冷下来,眼眸里闪过一丝狠绝的光。
厉以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厉家走出的。
这么多年,这里对他的意义,从来就不是家。
他的头痛的厉害,脑子里一阵轰轰的震荡感,看东西都有些重影的玄影。
他感觉自己在畜生道和地狱的边缘游荡。
迎着烈日,眼前摇摇晃晃的居然都是辛扶摇的影子!
他狠狠的甩了甩头,然后,终于拨通了顾西陆的电话。
电话响了三遍,都没有人接听,最后再打时,却再也无法接通。
他清楚的知道,是被人拉进黑名单的提示。
厉以峰铁青着脸收了电话,大口呼吸两次之后,将手机“啪”的一声砸在了车子前挡风玻璃上。
性能良好的防弹挡风玻璃,竟然没有丝毫龟裂的痕迹!
发动车子前,厉以峰狠狠扯下脖颈上的领带。
他们这么人,明明个个都狠厉的都跟活阎王似得,偏偏要把自己装扮的斯文风雅。
这一刻,任何的约束和不顺,都让他心里躁的很!
车子直接开到盛景酒店门口,就看到苏子睿刚送走了客人回头。
滑下车窗,“睿哥!”
“阿峰?”苏子睿对这样亲自找上门的厉以峰,明显吃惊,一脸错愕讶然的表情不言而喻。
“帮我打给他!”
苏子睿刚钻进他的副驾,就听见厉以峰蹙着眉头,语气生冷又有些僵硬的要求。
苏子睿双手撑着仪表盘,往后靠着身子,好似展臂放松的姿态。
他看着神色如常,一副玩世不恭的吊儿郎当,这个时候,气势却逐渐冷硬起来,很是严肃的表情。
“打给他?打给谁?阿峰,我们在你心目中,到底还有多少分量?
是不是只要林咏恩说一声,不管是西陆还是我,都可以成为你牺牲的对象?
你已经那样伤害西陆了,还需要他为你做什么?人,不能得寸进尺!”
“……”
厉以峰的想法还没有说出,就被苏子睿姿态冷肃的说教了一番。
虽然以前,他偶尔也会对他的事情指指点点,但都是随意提醒的姿态,从来没有像这一次这样冷漠、直接。
“睿哥?”
越是这样,他心里仿佛越是魔一样的较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