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危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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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愣着作什么?”

    藤玺褪下蓝色长裤而露出莲藕般纤细双腿的动作一停,柳眉微蹙。

    我一个激灵,连忙别过头去。

    白色的、白色、白……

    脑子里面尽沸腾着这样的信息,我干涩着嗓子:

    “可是我没有更换的衣服……”

    “这样……那边木板下面好像压着一套废弃的工人服,前些天清理仓库时候应该没有被发现。”

    她仅穿着胸衣与内裤,光着洁白双脚,走向一旁。

    咕噜。

    咽下一口口水,恍惚间似有一重黑影砸来,连忙下意识地接过。

    放到眼前,才认出是迷彩色的长衣长裤,破破烂烂,散发着霉味。

    强忍着不适把这东西套在身上。

    抬起头来。

    正看到藤玺将便于活动的利落衣衫穿戴整齐,不由生出一丝失望来。

    “这边走。”

    她的性情平淡得像是真正的植物一般,指了指高摞在另一边的破败木头箱子。

    我还有些茫然,就见与她纤薄体型反差明显的巨大杂物被轻易推开,露出后面蓝漆剥落的木板门。

    记得最后一次看到这种门还是在八九岁的时候。

    “仓库……竟然还有小门?”

    “从建成以来,一直都有。”

    藤玺推开锈迹斑斑的锁具同样已经打开被随意挂在一侧的门扉,露出外界被夹在仓库与另一座红砖墙壁之间的狭窄陈旧小径。

    “因为学校十几年前的扩建,这条小道成为了死路,再没人愿意走来里面。门又从内部锁上,即便偶尔的发现者,也只当做是废弃的死门。”

    踏入勉强只容得下一人通行的缝隙。

    连空气中都充满了尘土的气味。

    “难怪之前那次,绫玥一副对仓库极为熟悉样子……”

    我不由恍然,恐怕时至如今连校方都已遗忘了这一条落满尘埃的小径。

    狭窄的环境仿佛令空气都压抑起来。

    沉默的氛围持续到从不起眼的缝隙钻出,伸出手遮挡着有些刺眼的阳光,我望向她:

    “我们接下来去哪?”

    “那边!”

    毫无犹豫地指明了方向,从一座座陈旧的居民区散楼中间穿过,她以我所无法理解的方式追寻着绫玥几人的踪迹……

    正值我有些晕头转向之时,忽然车水马龙的噪音传入我的耳中。

    秋日的日光在此时段已泛出几分暮昏金意,新旧不一的楼栋矗立马路两边。

    单薄的枝桠在衰败的节度里挣扎,将枯黄的叶片抛弃,蛰伏内敛着自己体内最后一分生机。

    新陈代谢中的都市再普通不过的景象。

    在下一刻,仿佛拨快了时光的指针,一切都迅速衰败、腐朽下来……

    嘈杂人声陡然消失。

    世界安静下来。

    过于突兀的变化对比着高大、缺少了使用者的城市建筑,极度不协调的空洞袭上心头。

    “界!……这里是战场吗?”

    我的神经一紧,浮现出这样念头。

    嗞嗞、嗞——嗡!

    千万伏特的电流肆意流窜一般,让人难过的嘈杂嘶鸣。

    轰!

    猛然,远处再不见一丝人踪而显得分外恐怖、压抑的楼阁上方星辰编织的轮盘自异时空撕裂般显现,吃力、紧迫的音调被无形的力量扭曲:

    “快走!是陷阱!”

    远去了光明的黑暗骤然浮现,滴入清水的墨汁一般在腐朽界域呈半弧状的广阔壁障表面蔓延……

    仅仅是看到这种场景,一种无由而来本能的深深窒息便充塞了我的胸腔。

    然而它实在是太快!

    以至于我瞳仁的收缩甚至及不上它倒映在我虹膜中景象的变幻!

    “走!”

    蓦然翠叶抽枝般沁蕴了崭新力量的声音响起。

    我仿佛超脱了时间的桎梏——不,是黑暗侵袭的速度陡然慢了下来!

    而直至下一瞬。

    我才注意到不知何时出现在头顶上方旋转的鼎物。

    或许用‘炉’来称呼会更为贴切。

    扁圆的炉身,三只鼎足,两耳分布两侧,表面云梦般山水大泽浮雕环绕,草木清新气息从中散逸,仿佛矗立在我头顶的不是金属造物而是整座充裕丛林一般……

    我本能地依言操纵现实中身体向后退去,念质躯体则呆呆地望着整个没入炉中的藤玺身影。

    “一定要找绫禀来!她是此时唯一能够破局之人!”

    这是我所听到最后她的声音。

    跌跌撞撞地返身扑进胡同,意识瞬间回归肉体,漆黑色泽界障宛若怪兽巨口一般在身后闭合,顾不得心有余悸,我的视线投注到现实中马路一侧的藤玺身影。

    面无表情的脸孔,依旧如之前般自顾延着人行道走着,然而不时掠过这边的目光却是漠然的陌生。

    我的心头生出寒意。

    那是残留在身躯的本能程序。

    只有在意识被彻底隔离在了身体之外之时,才会出现的状况。

    一旦久久未归。

    即便意识尚未散碎,消耗光了残留的念质之后的身躯一样会如‘脑死亡’一般枯萎殆尽!

    “该死!”

    徒劳无用地狠狠一拳砸在地面。

    孤独、未知与无助似乎三个****一样纠缠不休,将我的人生染作它们的色泽。

    “等我……”

    对着空无喃喃自语。

    转身向着学校方向奔去……

    ……

    “绫禀……”

    “难道不是绫玥的祀吗?”

    直到此时,我才悲哀地发现自己对于绫玥的陌生。

    因为被迫签下契约吗?

    我以为自己早已坦然接受,却意识到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可笑谎言。

    “明明是她救了我。”

    “明明没有任何立场去怨恨……”

    可是还是固执地将压抑、恐惧统统归结到这一因由上去。

    其实不过是不愿承认自己的怯懦罢了!

    从未主动去了解,从未主动去融入。

    一直以来仅仅被动接受给予。

    仿佛一堵无形的墙将我与神秘的未知世界隔开,墙的名字叫做‘阴祟’,它来自我的心中。

    “真是可悲!”

    果然像我这样的家伙只能够从自我唾弃的堕落中寻找快感,愧疚的抽痛反而让我平静下来。

    “说起来,绫禀除了学校,的确从未出现在过绫玥哪里呢……”

    我竟从未在意过。

    清醒过来的脑子让我不由露出苦涩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