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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魏黎初他们来过之后,夏守拙便一直在想该如何应付魏家。琩州牧很快就要来京,静姝代嫁一事极有可能会被揭穿。假如魏家念及姻亲情分,愿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自然是皆大欢喜;如果他们硬要讨个说法或者借此事相要胁,那事情就会很棘手,不管怎么说,这事都是夏家理亏。
夏守拙理亏之处其实并不是让静姝代静媛出嫁,如果事情这么简单倒是好办。因为静姝是嫡女,静媛庶女,以嫡女代庶女他夏守拙也不亏心,想必魏家考虑到各方面的因素也不会追究。
但是,夏家这个骗局最大的问题在于夏守拙许给魏家的本来就是静姝。虽然嫁过去的的确是静姝本人,却是冒用了静媛之名。这个中缘由还颇有几分曲折。
起初,魏家派人来替长子魏旭初求亲,求的就是嫡女,夏守拙也答应了。但夏夫人听说他要把女儿嫁那么远,又听说魏旭初虽为嫡长子,却不能继承州牧之位,便不同意。京城有那么多达官贵人,静姝根本没必要远嫁给一个没什么前途的州牧公子。
夏守拙已应下这门亲事,不好反悔,夏夫人便想出让静媛代嫁的计策。她不遗余力地劝说夏守拙,说这门亲事也不算亏待静媛,她娘又不在了,对府里也没多少牵挂,而静姝还有她这个娘,母女俩离得近一些总是好的。
夏夫人说得声泪俱下,夏守拙不得已便顺了她的意思,把静媛的名帖给了魏家的人。反正静媛和静姝都是养在深闺中的小姐,外人也不认得她们。
之后,夏夫人将府中上下集中起来教导了一番,让他们日后对外都称静媛是夫人养的小姐,并按嫡女身份为静媛备妆奁。
静媛虽然不知道事实,但她深知这种亲事是一种利益交换。她不愿接受这种命运,便试着劝她爹回心转意。夏守拙哪里听得进,只当她小孩家不懂事,对她的反抗根本不予理睬。静媛走投无路,考虑良久终于下定决心逃走。
夏府之中,除了姐姐静姝外,唯有丫鬟小楠与静媛亲近,她便同小楠商议出逃之事。静媛于小楠有恩有情,小楠虽然害怕,但还是毅然站在静媛这边,暗中帮她准备逃婚。
自宣布静媛将出嫁以来,夏夫人对静媛便不似往常那般苛责,甚至还对她献起殷勤,亲自给她买了一套贵重首饰做嫁妆。她对静媛说一直把她当做亲生女儿看待,以往虽然严厉了些,但都是为了把她培养成一个端庄贤淑的千金小姐,好为她定一门好亲事。如今这心愿达成,总算不负当年与她娘的姐妹情,也可告慰她娘的在天之灵了。
静媛并不天真地以为夏夫人的转性是因为舍不得她而真情流露,她仍继续着自己的计划。
待一切准备就绪,只等魏家来接人时,夏守拙打算再嘱咐静媛几句,让她在魏家自称是夫人所生。但静媛却悄无声息不见了,没留下只言片语。
整个夏府没有一个人想到平常总是逆来顺受的二小姐竟然会如此倔强叛逆。夏静姝也全然不知道这事,静媛为确保万无一失,并没向她道别。
夏夫人的计策因静媛的出逃而落空,她本想再做挣扎,找个丫鬟代嫁,夏守拙却不敢再迁就她。这不是儿戏,哪能随便找个人代替。最终,嫁到魏家的还是静姝。只因送出去的是静媛的名帖,因而就变成她冒充静媛了。
夏守拙对于跟静媛闹翻这事深感后悔。虽然她的行为着实可气,但如果她和魏黎初肯配合,说不定仍能瞒天过海。最多他顺水推舟成全他们两人便是,这对于两家来说都是最好的。
如今事已至此,他也不可能放下为父的尊严去求女儿,只能另作打算。回看整件事,他虽然有欺骗魏家的嫌疑,但结果仍是他们魏家想要的结果。事情若闹大,两家的名声都会受损,想来琩州牧也不想这样。但为保险起见,他还是决定主动示好,以求息事宁人。
一列车与马的队伍安然行走在离京城不远的大道上,一乘飞骑迎面奔来,跑到队伍中间的一辆马车边上停了下来。
马上之人下马向车中人禀报道:“大人,京城那边已经安排妥当了。”
车里坐的正是琩州牧,多日旅途劳累令他有些精神困顿,连说话都中气不足。
“此地离京城还有多少路程?”
“大概还有半日的路。”
“好,传令下去,加紧赶路,争取傍晚之前赶到京城。”
“是。”
整个车队在琩州牧下令之后便加快了速度。马似乎也感到目的地将至,一下振奋起来。
夏静姝和魏旭初安坐在另一辆马车之中。听说今日就可抵京,夏静姝很是高兴,她已经一年多不见爹娘,十分想念他们。
“总算快到了,好想夏府立刻出现在面前。”
坐在对面的魏旭初微笑道:“别着急。明日就能回去了。”
夏静姝抿嘴说道:“一定要等到明日吗?我想一进京就回家,可不可以?”
“今日即使能到京城,恐怕也晚了,回去太过匆忙。而且赶了这么多日的路,你精神也不大好,岳父岳母见了怕是要责怪我没有照顾好你。还是先去驿馆好好歇一晚,明日再回也不迟。”
“好吧,听你的就是。不过不要提前派人通知爹娘,我想给他们一个惊喜。”
夏静姝说罢便陷入自己的遐想中。她曾接到家信说她二哥夏煊已回到府里,她这次回去总算能一家团聚了,只是不知道有没有找到静媛。
静媛之事是个秘密,他们的家信中从来不提。她这一年多以来没有得到过关于静媛的任何消息,连静媛这个名字都被她窃走了,仿佛夏家从来就没有这个二小姐一般。这次回家,她最想知道静媛身在何处,她可不想无缘无故地就从此失去这唯一的妹妹。
琩州牧一行到了京城后,便在驿馆下榻。彼时珅州牧、琔州牧业已到京,并宿于同一驿馆。琩州牧到后,就只有珣州牧还在途中。今年应召进京的只有这四州州牧,皇帝要待四人到齐后再一同接见,因此在珣州牧到之前,其余三人只能在驿馆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