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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入夏,“杏花天”的杏花已经落败,枝头结出一枚一枚青涩的小果,不过天气还有一些微凉。
不远处的小丘建着一座小楼,地处偏僻,四周不见人家,一个仆人已经恭敬地站在上山的路口等候。
“香哥儿!”仆人先朝小奚儿见礼。
望了玉蔓一眼,笑道:“这位一定就是蔓娘子了。”
玉蔓微微颔首。
仆人礼数充足,又和六顺打了招呼。
“诸位请吧!”仆人领着三人上山。
赵由皙已在小楼备下酒菜,显然,小楼并非酒楼,要是有谁在此开个酒楼,非要赔了血本不可。小楼的存在,只是为了赵家圈里的文人雅士聚会之用,可以登高望远,欣赏四周的山清水秀。
很有一些“城会玩”的感觉。
“香弟!”进门,赵由皙就朝小奚儿奔去。
玉蔓自然而然地挡到小奚儿身前,朝着赵由皙嫣然一笑:“赵长姑娘,好久不见。”
“蔓姐姐也来了!”
“不欢迎?”
赵由皙好脾气地笑了笑:“怎么会呢,人多热闹一些,我也好久没见姐姐了呢,心里想念得紧。”
“六顺。”
六顺急忙将备下的礼物送了上去,赵由皙只是淡淡地挥了一下衣袖,吩咐小苔接过,并向玉蔓微笑道谢。
玉蔓有些看不惯她孤清自傲的模样,一句多余的客气的话也不说,只有淡淡一句“多谢”。
“赵长姑娘就不看看,我给你送的什么礼物?”
“蔓姐姐送的礼物必然是极好的,来,坐吧!”赵由皙迎着小奚儿和玉蔓入座,连看也再看玉蔓的礼物一眼。
玉蔓暗暗感慨,真是高人哪,难道赵由皙已经看出她准备的礼物会使她难堪?
没错,玉蔓准备的礼物也是一条丝帕,小苔当初交到她手里的丝帕绣了鱼莲图案,她要送给赵由皙的丝帕却绣了残荷和死鱼,这是她老早就准备下的礼物,为的就是给赵由皙一个“惊喜”。
但是现在她连看都没看,玉蔓有种浪费表情的惆怅。
“香弟此次旗开得胜,我敬你一杯。”赵由皙端起霁蓝釉高足杯,显然是出自秦家窑的手笔,现在除了秦家窑,其他地方根本买不到霁蓝釉。
小奚儿兴致很高,端起酒杯就要上前,碰杯一个简单的仪式,此刻在玉蔓看来都有一种亲吻的暧昧,忙道:“香郎,你酒量不行,我替你喝。”不由分说,抢了小奚儿的酒杯,一饮而尽,接着又朝赵由皙照了下杯。
小奚儿不服:“谁说我酒量不行了?”
玉蔓冷然道:“我说不行就不行。”
小奚儿撅嘴闷闷不乐,赵由皙怔怔地看着两人。
过了半晌,赵由皙才问:“你们……最近吵架了吗?”
玉蔓笑道:“赵长姑娘盼望着我们夫妻吵架吗?”
赵由皙看出玉蔓对她的敌意,笑道:“蔓姐姐说哪里话?”
“我和香郎感情好得很,一个被窝里睡的两口子,就算偶尔吵吵闹闹也伤不了情分。”又轻轻歪了一下小奚儿,“是不是香郎?”
小奚儿木然无语。
玉蔓又斟了杯酒:“此番多亏赵长姑娘的帮忙,霁蓝釉才能卖得这么好,我替香郎敬你一杯。”
赵由皙白皙玉手却将面前的酒杯一封,凤眸一挑,冷光直射:“蔓姐姐今天说话有些奇怪,小妹素来眼里揉不得沙子,把话挑明了说,这酒咱们再喝不迟。”
“好一个眼里揉不得沙子,我恰巧也是这种性格。”玉蔓冷笑一声,“我家香郎年纪尚幼,很多事情都是懵懵懂懂,多亏这些天赵长姑娘悉心教导,他才能有这么大的长进。”
六顺闻到火药味越来越重,悄悄拉了小奚儿一下,使了一个眼色。
小奚儿看着僵持不下的两个女人,心神领会地跟着六顺悄悄地退了出去。
“香哥儿,咱们快撤,女人的战争咱们还是不要掺和的好,否则受伤的一定是我们。”六顺很有经验地道。
小奚儿虽然还是一头雾水,但他觉得六顺的话很有哲理,点了点头,迅速朝着楼下跑去。
赵由皙看着玉蔓:“蔓姐姐的话,小妹还是听不懂。”
她都说得这么直白了,她还听不懂?
难道非要逼着她撕破脸面吗?
可是从良心上说,赵由皙确实帮了小奚儿很大的忙,而且现在她又是小奚儿的合作伙伴,他们想要继续留在湖州发展,很多事情还要依靠赵家。
玉蔓此刻十分为难,她到底要不要为了自己的嫉妒之心而去捅破那一层窗户纸?
可是看到赵由皙没有半点惭愧之意,依旧安之若素,她就觉得很不甘心,一个插足别人婚姻的女人,她有什么可神气的?
“赵长姑娘,你既叫我一声姐姐,我也认了你这个妹妹,你和香郎既有同门之谊,我们之间也决不可能成为敌人,是不是?”
赵由皙微笑:“蔓姐姐有话不妨直说,小妹心眼倒也没你想的那么小。”
“上次我看过了妹妹送给香郎的丝帕,说实话,绣工确实不错,有空教一教我。”玉蔓点题,直接挑明了说。
本以为会收到炸弹一般的效果,然而赵由皙的神色倒有一些诧异。
“什么丝帕?”
玉蔓冷冷地看着对方:“皙妹妹,做姐姐的没有什么恶意,只不过夸一夸你的绣工而已。”
“蔓姐姐,我从未送过香弟什么丝帕。”
玉蔓也是一愕,看着赵由皙的神色也不像是作假,她既敢把丝帕送到她的手里,此刻也没什么不能承认的。
对了,当时丝帕是小苔交到她手里的,话也都是小苔说的。
玉蔓不禁望向赵由皙身后伺候的小苔,赵由皙也跟着玉蔓的目光望去,小苔面色苍白,忽的一下跪到赵由皙脚边。
“姑娘,丝帕是奴婢以你的名义送的。”
赵由皙气得发抖:“你为什么这么做?”
小苔委屈地道:“奴婢是见姑娘为了香哥儿日夜茶饭不思,因此……因此奴婢想替姑娘分忧……”
“闭嘴!”
赵由皙眼眶一红,一记耳光朝着小苔面颊招呼过去:“你这是置我于何地?”
“是,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是,我见香弟天资玉容,是打从心眼里喜爱,可是,那也只是对弟弟一样的喜爱。香弟已有两房妻室,难道我赵家的长姑娘会给他做妾吗?猪油蒙了心的丫头,自作主张,我现在哪有脸再出去见人?”赵由皙出身名门又是一身才学,心气自然要比一般女儿要高,一时忍受不了委屈,掩面奔出房间。
玉蔓愣了一下,才知一切都是误会,急忙追了出去:“皙妹妹!”
小奚儿和六顺正在门口忧心忡忡,忽见赵由皙哭着跑了出来,身后跟着玉蔓穷追不舍,两人对望一眼。
六顺叹道:“少奶奶太猛了,赵长姑娘都被她欺负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