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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坊坊口的一家酒肆,有些发白的青色酒幌挑着浓墨重笔的“朱记”二字。
玉蔓请了卫子衿坐下,叫了酒菜上来,端起一只酒盏:“卫大哥,刚才多谢你仗义相救,小妹敬你一杯。”
“抱歉,在下不沾荤酒。”
“对不起,我忘了你是……”玉蔓赧然一笑,受到金庸小说的影响,她以为明教都和《倚天屠龙记》里的明教一样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然而她第一世的时候就在元朝生活,知道明教正规教徒都是奉行素食主义。
卫子衿身为明教教主,自然是正规得不能再正规了。
于是,又给卫子衿叫了一些素食上来。
“姑娘,在下有一事不知该不该问?”
“卫大哥想问我和赵家的关系?”
卫子衿莞尔一笑:“姑娘真是冰雪聪明。”
玉蔓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赵大学士是外子的老师,当日外子闯祸被带进了衙门,故此我求到赵大学士的门上。”
“姑娘竟已成亲了吗?”卫子衿星眸一黯,她见玉蔓依旧是女儿家的打扮,倒以为她尚未许配人家。
“是,在安吉的时候你见过的。”
卫子衿依稀想起当时被吊在树上的小奚儿,只是当时他赶着前往湖州要为刺杀赵孟頫做些调查和踩点的工作,因此没有留意。
“蒙古朝廷欺压汉人,赵孟頫助纣为虐,姑娘以后还是少和赵家接触,免得我教中人将你当成同党处置。”
玉蔓微笑:“我相信贵教中人是不会滥杀无辜的。”
卫子衿眸间掠过一丝异样的神色:“姑娘既知在下的身份,却还敢和在下交往,这一份胆识和信任倒是让我又敬佩又感激。”
“小妹才是对卫大哥又敬佩又感激呢,若非是你,当日……我们或许早就死在那群山贼的刀下了。”
“当日在杭州深味楼,在下无意听到姑娘说起我教事迹,虽是胡编乱造,倒也不难看出姑娘对我教的信任。”
玉蔓尴尬地抓了抓头:“小妹胡编乱造,希望卫大哥不要见怪。”胡编乱造可不完全是她的功劳,还有一半的功劳属于金庸,她只是把《倚天屠龙记》拿来稍作改编,虽然改编得有些离谱。
张无忌不去行侠仗义,跑去下海经商,金庸先生若是得知,不知作何感想。
说着,就见一个葛衫老头走了进来,附在卫子衿耳畔说了两句。
卫子衿起身朝着玉蔓拱手:“姑娘,在下有事先行告辞,还请多加珍重。”
玉蔓起身送了卫子衿出门,问道:“卫大哥,我们还会见面吗?”
卫子衿停住脚步,微微回头,俊目星朗:“这要看你我之间的缘分了!”
缘分?
玉蔓目送着他青衫落拓的身影远远而去,心里涌起一种从所未有的迷茫。
两次遇险,都是蒙他出手相救,这算不算也是一种缘分?
……
胖大海回到家中,自是恼怒无常,他在西门坊横行多年,从来没有遇到对手,今日竟然被人三两下地打得狼狈而归,以后谁会服他?
“大郎,你这又是和谁怄气呢?”一个面色蜡黄的妇女正从内室的门帘之后走了出来,她的右脚微跛,走路一瘸一拐,小腹却是圆圆地鼓起,显是有了身孕。
胖大海急忙过去搀扶:“娘子,来,你慢些。”
胖大海扶着她到榻上坐下才道:“娘子,今日我遇到对头了。”
“你又去收平安费了?”
“我不收平安费如何养活手底下一帮弟兄?”
徽娘轻轻一叹:“都是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你这么做总是不好的。”
“什么乡里乡亲,我爹死的时候,无钱下葬,我娘带着我求遍了整个西门坊,也没有一个乡亲肯借我们一个铜钱。我娘病的时候,我又求遍了整个西门坊,仍旧无人伸出援手。娘子,人情冷漠,这世上只有你一个人待我好,若非遇见你,我早就病死在街头了。此恩此情,我此生都不会忘记。”
徽娘知道他的身世可怜,她也是一个可怜的人,他们算是同病相怜走到一起,她轻轻地拉过他的大手:“大郎,你千万不要这么说。你不嫌我丑陋残疾,我心中对你已是感激。”
说着就见一个手下带着康公子的跟班余烬走了进来:“大哥,康家来人了!”
余烬朝着胖大海作了一揖:“大海哥,我家公子派我来问一声,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胖大海扫了余烬一眼:“刚刚抄了杜家小娘儿们的摊儿。”
“大海哥办事果然利落。”
“回去告诉你家公子,有我在西门坊一天,姓杜的就别想在西门坊做生意。”
……
小奚儿带着羝奴回到家中,看到六顺半边面颊肿了起来,急忙问道:“六顺,出什么事了?”
“刚才有个叫胖大海的来收平安费,把少奶奶的摊子给掀了。”
小奚儿倒听三七跟他说过,住在西门坊不能招惹胖大海,不过事情到了门前他倒也不怕,本来就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立即叫上羝奴:“走,咱们去会一会胖大海。”
六顺急忙拦住:“香哥儿,这胖大海是极难惹的人物,听吴老爹说他是西门坊的地头蛇,咱们要在西门坊继续住下去,就不能得罪了他。”
小奚儿忽然想起昨晚刚刚答应玉蔓不能随便打人,问道:“玉蔓姐姐呢?”
“和卫公子喝酒去了。”
“卫公子是谁?”
“香哥儿忘了吗?就是上次帮咱们将山贼赶跑的那位少侠。”
“胖大海来的时候,玉蔓姐姐可受伤了吗?”
“这倒没有,卫公子恰巧赶来相救,要说卫公子的武功可真了得,没两下就把胖大海打得落荒而逃。”
小奚儿听说玉蔓没事,倒也不再与胖大海计较,回到房里翻箱倒柜地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玉蔓的钱盒。
排草默默地走了进来:“香哥儿找什么?”
“在找娘子的钱盒,你可看到了吗?”
排草摇了摇头:“这个奴婢哪里知道?”
小奚儿上次已经怀疑玉蔓缝在夹袄里子的一百贯钱就是排草拿的,排草如今就在他们的外间伺候,进到里屋十分方便,倒也留了一下心眼,说道:“排草,以后我和娘子的房间你不要随便进来,万一我在小解或者沐浴,你看了我的小宝贝,我就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排草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毕竟小奚儿从前在杭州为所欲为的事她也早有耳闻,知道这确实是他能够做出的事。
定了定神,又说:“香哥儿,奴婢有一句不知当不当说?”
“你说。”
“少奶奶和卫公子出去了,他们孤男寡女……你就不担心吗?”
小奚儿不以为然:“担心什么?”
“香哥儿,奴婢从小就在元府长大,心里自然是向着香哥儿的,少奶奶若对你忠贞不二自然是好,只怕受了来历不明的男人蛊惑,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你是说卫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