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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杨氏被撵出陈府之后,狠狠的朝陈府的大门吐了一口吐沫,怨毒的道:“姓陈的,你不仁,别怪我不义,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大雪初化了,阳光和煦,闷了一年的家家户户,都趁着这个光景出门畅快的呼吸着新春的气息,钱塘大街坊肆间一派祥和热闹。
年关休息五天的官员们,早早的便已经依照定例开始忙碌起来,镇守浙江的麦太监也开始在宁波、舟山、绍兴等地巡查起来。
冷去情难得有个清闲的日子,今日在家中两个丫鬟和两个小吏的陪同下,前去集市上置办一些胭脂水粉之类的东西。
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了钱塘县,杭州府本就和钱塘县互为倚靠,所以来钱塘县也并不奇怪。
她从县城的西南一路逛到了东南,不知为何,或许这条路可以遇到他吧,也只是或许。
“夫人,这边已经没有集市了。”婢子好心提醒道,越是到东南,地就越是清净,不过相比西南,这里却多了一份宁静、安详。
“哦,那就折回去吧。”冷去情淡淡的道,看了一眼东南的方向,便折回了头。
可就在这个时候,有个夫人来到了冷去情的身旁,她碎碎的念道:“忘恩负义的陈家,没有一个好东西,迟早死完……”
陈杨氏的话被冷去情听的清楚,她不由的好奇叫住了陈杨氏问道:“老夫人这是如何了?这般的置气?”
陈杨氏看了一眼冷去情,心道这是个大户人家,何不把陈家所有不要脸的事都说出来?他们陈家不是做纺织么?就让这些富贾们看看陈家的德行,看谁敢继续和他们合作。
打定注意,陈杨氏便道:“哎,还不是这陈家,那陈家一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可是陈廷玉的亲娘,她竟然将我赶出家门,不孝的孽障。”
“哦?陈瑀么?我听闻他好像没有娘亲呀?”冷去情来了兴趣,当然只要是关于陈瑀的,她都很有兴趣。
“哼,怎么没有?不要脸,谎称我死了,这样的人日后如何为官?现在如何做生意?诚信都被狗吃了,我要告知全天下人他陈家的嘴脸!”陈杨氏道。
“好了,我不和你说了,我要去告诉全钱塘县的人,让他们看看陈瑀那畜生的德行!”陈杨氏说罢就离开了。
冷去情向身旁的小吏使了一个眼色,她今日带出来的,无论是婢子、还是小吏,都是他在麦府培养出来的亲信,这些人对冷去情的忠诚程度比对麦秀还要高。
其实缘由很简单,冷去情把他们当做了“人”一样对待,冷去情是一个十分聪明的女子,在黄城将他纳妾的当天,她便借着麦秀,逃脱了黄城,并且迅速的在麦府站住了脚跟,慢慢的,培养出了一批忠诚自己的吏目。
这些事她都是在暗中做的,甚至麦太监都不知晓。
若是说先前这些吏目是为了恩情才忠诚冷去情的话,那现在已经变成了打心底的忠诚。
这个弱女子的手段太厉害了,她用十分狠毒的手段,清理了钱塘县喇唬,又蛰伏一段时间后,端掉了黄城,这样的隐忍,这样的手段,让这些男人都佩服万分,又忌惮万分。
那个吏目立刻会意,点了点头,跟着陈杨氏离开了。
…………
陈府上,陈大富一副担忧的对陈瑀道:“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般由是可,最毒妇人心!若是那厮真的弄出什么幺蛾子,可不害了你?”
“又能有什么办法?清者自清,若是都为这泼脏水的事烦忧,那一辈子岂不是都操心在这上面了?”陈瑀笑道:“爹,莫要管那么多,过两天谢兄和董兄要过来约我上京了,您自个在家可要把作坊打理好哟。”
“呵,这还要你说!”陈大富道:“好好考试,争取给我们陈家出个进士及第!”
“京师?我也要去。”黄婉不知哪里跳了出来,开心的道。
“额,是去考试的,你去做什么?”陈瑀道:“在这里享福多好。”
“不要,我是公子的书童呀,自然要随着你去。”黄婉道。
陈大富也笑道:“就让这丫头随你去吧,无聊了有个说话的也好,顺带还能照顾……”
很显然,陈大富根本没有将这小丫头当做书童,本来还准备说这丫头能照顾陈瑀的,但是想想,陈瑀不要照顾她就谢天谢地了,算了,还是当个聊天的伴吧。
“哈哈,老爷太好了!”黄婉拍着双手,拉着陈大富的胳膊摇来摇去,差一点把陈大富摇晕了。
没过两天,那董文玉和谢以中果真如约而至,相约陈瑀一同赶往京师。
会试在每年的二月初九、十二、十五开考。
现在赶往京师,顶多还有二十天左右便要开考,所以已经有许多考生纷纷的朝京师赶去,更有距离较远的福建广东的考子们,年关刚过,就踏上了去京师的行程。
去京师有两条路,一条水路,一条官道,当然,这个时代,漕运能大大的减少行程的时间,所以许多人都会首选水路,陈瑀一行人也不例外。
来到码头,已经看到很多儒生们背着行囊在码头等待着船只。
站在码头岸边,陈瑀正和陈大富依依惜别,不过令父子二人奇怪的是,无论是杭州府还是钱塘县,都没有一丝关于陈家不利的言说,多的都是在猜测,陈瑀能否一举登上两榜,拿下进士。
陈瑀也没有多想,告别了陈大富,登上去往京师的行船,寒冷的江风肆意的吹着,这个时候人们都已经进了船舱。
船头上,一席白衫的陈瑀,背着双手,眼光深邃的望着北方。寒风拂乱了他的发丝,但是他并不觉得寒冷,内心万般的复杂。
当年于少保是不是也怀着这样的心情上京了?一份责任,一份对未来的迷茫油然而生,真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钱塘县吴山上,一席同样雪白长衫的女子,她的裙摆随寒风飞舞,她盯着烟雾缭绕中那船头上若隐若现的白色身影良久。
那白色的身影放佛还带有一丝仙气,那样的迷人。她低声的吟道:“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愿君也可一日看尽长安花。”渐渐的,那船只已经消失在了天际。
这时她身旁便有婢子道:“夫人,天凉了,我们回去吧。”
冷去情点了点头,问道:“那陈杨氏和郑龚现在何处?”
“都已经被撵出了杭州府,这二人真是被打怕了,都不敢提“陈”字。”那婢子道。
“多行不义,若不自毙,那么我来!”冷去情俊美的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一抹狠毒。
………………
不知在船上度过了多少的日夜,陈瑀终于忍不住了,他从船舱内走了出来,映入眼帘的再也没有那一片片,小桥流水、青瓦白墙,更多的都是一望无际的秧田,以及一些矮小的草屋,并且人烟十分的稀少。
“感受了江南的富庶,这猛然看一下北方,不知廷玉可有何感想呀?”董文玉和谢以中也随着陈瑀来到了船头,一起欣赏着这与江南不一样的美。
“少了几分柔情,却多了几许豪迈!”陈瑀道:“想在就连尿尿都不想上茅房了,真想冲着天就来一泡!”
“额……不好意思,有辱斯文了。”陈瑀这才发现身旁这两个家伙那异样的眼神,娘的,不是你们问我什么感想么?这就是我的感想啊!
“哈哈,妙妙妙!”谢以中道:“想不到廷玉竟也有这种豪情!”
“此次会试是全国的比拼,廷玉做好准备了么?”谢以中问道。
“上善若水。”陈瑀笑道:“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
那谢以中和董文玉咀嚼了陈瑀这话语半饷,这才哈哈大笑起来:“廷玉,为何你说话都是这般的风趣。”
“这就是我的缺点啊!”陈瑀叹了一口气,装作正经的道。说完,三人已经笑成一团。
就在这时,那大船猛然停了下来,这一停顿,差一点将陈瑀三人甩下河去,谢以中不免抱怨道:“都是什么情况?怎么开船的?”
说完三人气冲冲的便朝船头甲板走去,刚到甲板,他们就看到船头上站了许多人,陈瑀认得,这本都是一起同行的旅伴,奇怪的是这些人本都在船舱内,却不知为何都跑了出来。
陈瑀心中一惊,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人群中的黄婉看见了陈瑀三人,她连忙颤抖的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陈瑀,害怕的道:“公子……有人……打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