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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娉听得一怔。难道他的一刻,便是她的一世吗?这也太可悲了些。想劝,却不知怎么劝好。
碧云也不给她劝的机会,站起来点了点头,抬脚就走了。惟娉忙叫桃红送她。
她心下还没来得及叹息,小丫头杏粉就跑进来禀:“夫人,老夫人来了,有国公府的老夫人,还有庄夫人,还带着绮娘子和菡娘子。”
惟娉见杏粉穿着粉红的小袄,葱绿的裙子,头上梳了双丫髻,分插了淡粉的绢花,齐眉的刘海下一双水灵灵的杏眼带笑地看着她,显得娇俏可爱。
惟娉很喜爱这小丫头,也没分配她差事,就让她跟着潘紫打些杂活,实际上不过是跑跑腿,就当玩了。快到一年的时光,杏粉又长高了不少,隐隐有少女的样子了。长大了,也必是个绝色。
惟娉喜欢跟她说话,就故意道:“夫人带着两位娘子在哪里呢?”
杏粉脆脆地道:“在国公府夫人那,说马上就过来呢。”
惟娉便叫潘紫拿了貂毛大氅来,要去黎夫人处。刚走到游廊上,就见黎夫人扶着朱环的手,庄夫人扶着翠喜的手,身边还跟着依绮和菡晓,并着一群丫头婆子,浩浩荡荡地过来了。
惟娉忙迎上去,还没来得及行礼,就被庄夫人一把拉住。庄夫人笑道:“这孩子,这时候还多什么礼!”说着慈爱地把惟娉上上下下打量个遍。
见惟娉随意用只湖水绿的翡翠蝴蝶钗挽了发,身穿桃红袄,腰束了玉白的马面裙,外罩着貂毛大氅,面色红润,眼波灵动,巧笑嫣然。看起来幸福又满足。庄夫人心里便觉欣慰。
惟娉又给黎夫人见礼,黎夫人受了她的礼,笑道:“听说你一切都好,也不害喜。为母心中甚慰。”
惟娉虽然身量纤纤,还看不出孕相来,可毕竟是有孕的。黎夫人居然还摆婆婆的谱,庄夫人好不容易才忍住没瞪她。脸上的笑容就不那么自然了。
黎夫人当然也看到庄夫人的不满来,却装做不知道。
两亲家彼此看不惯对方的做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黎夫人更是想起她上次去景候府,庄夫人对她的无视侮辱来……此时她女儿到底嫁进国公府,黎夫人就觉得这母女俩合着伙来嘲笑她呢,心里原本因惟娉有孕而产生的喜悦立即消去了八九分。
依绮给惟娉行礼。就是菡晓,也规规矩矩地给惟娉行了礼,惟娉握了她们的手,笑问菡晓:“你这皮猴今天怎么这么规矩了?”
菡晓正色道:“以往都是妹妹不懂事,现在妹妹长大了,当然要有个大人的样子。”
惟娉一怔。她倒是喜欢菡晓以前的样子。
依绮小小声地道:“姐姐别听她说大话,是母亲说姐姐不比寻常,让她规矩些的。”
惟娉就轻轻扭了扭菡晓婴儿肥的小胖脸,扭得菡晓雪雪呼疼,一本正经地道:“神仙姐姐好不庄重……不知未出生的小外甥见了。怎么想他的母亲?”
惟娉大笑。连绷着脸叫劲的黎夫人和庄夫人也绷不住笑了起来。这气氛不知不觉就融洽了很多。
惟娉请了两位母亲进屋。
上了茶,说了些闲话,庄夫人叫潘紫和丫头们带着两位娘子出去观赏的院子里的梅花和松下的仙鹤。
惟娉就知道婆婆和母亲要说的话是不能被没出阁的两个女孩子听的。
庄夫人果然吩咐了些怀孕后夫妻间要注意的事。“……你们年少不懂事,少不得提醒你们一声。”
惟娉红着脸应了。
黎夫人就道:“可安排了谁侍寝?”
惟娉就是一愣。
黎夫人就沉了脸。“怎么?没安排?你这妻子是怎么当的?难道还让我这当婆婆的管你们房里的事不成?”口气大是责怪。
庄夫人就忍不住就瞪了黎夫人一眼。可主母怀孕,给丈夫安排通房侍寝这是规矩也是义务,庄夫人还真不好替女儿说话。
朱环见惟娉吃了黎夫人训,心里痛快,笑着打圆场:“想是弟妹年轻,想不到……或是没有好人选?我看你房里的丫头杏粉就不错,是个美人胚子。她做通房,倒也不委屈了二弟。”
惟娉大惊,情不自禁脱口而出:“杏粉才十岁!”
朱环笑着,一脸心照不宣地道:“小才好呢……连避子汤都省了……”
黎夫人连连点头。
听着是这么回事。可是若答应,便是虐待未成年的丫头,若不答应,便是善妒,无论怎么样都是惟娉的错,这分明是下了套让惟娉钻。惟娉又有什么不知道的。
她只觉得跟这种人不屑说什么,便不接她的话。
庄夫人淡淡地笑着看着自己腕上那一弯深绿的翡翠玉镯,慢慢地道:“谁家大伯嫂还管到小叔子房里的事了?”
一句话让朱环红了脸,忙找了个借口走了。
黎夫人也生气,沉着脸道:“亲家母跟娉娘好好谈谈,毕竟不是在你身边长大的,很多规矩要多跟她说说才好。”
这是变相地说惟娉没教养了。
庄夫人淡淡一笑,道:“怎知是娉娘不安排?我看八成是姑爷跟娉娘感情好,容不得其他的女子。夫人怎么不跟自家儿子谈谈?”
管他是不是这个原因,先把这老货打压下去再说。
黎夫人果然疑惑起来,想起儿子那性格,没准真能干得出来——即使干得同来,也是受这了这儿媳的狐媚诱惑!便不多说,借口让她母女好好谈谈,气冲冲地告辞走了。
黎夫人一走,庄夫人就慢慢地跟惟娉说:“那老货讨厌,可她说的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这几天你就细打量着,安排个通房吧。”
惟娉没吭声,只慢慢地绣着大红罗上的一只鲤鱼。这是打算用来做小孩子的肚兜的。
庄夫人惟娉细眉紧蹙,妩媚的凤眼中尽是倔强之色,就知道她不愿意。
庄夫人叹息道:“身为女子,哪个想丈夫有别的女人?可你怀着孕……男子,又是和女子不同的……与其他们在外面打野食,不如安排了自己能掌控的人,等用完了,要她生要她死,还不是你说的算?夫妻感情若好,是不受影响的。你看我和候爷。候爷虽有两个妾室,我们还不是一样的好?”
惟娉低着头听着,半晌说了一句:“耀之不是那样的人,才不会打野食。”
庄夫人不以为然,笑道:“男人都是吃惯腥的猫,再好的男人也是……哪里忍得住?再说,大家子,不说三妻四妾,连个通房都没有,也确实不合规矩……”
惟娉沉思了一回,不服气地道:“女子可以为男子守节,男子为什么不能为女子守节?”
这话可有点大逆不道了,就算庄夫人开明,也觉得惟娉这么想是大大的不该。可知道一时劝不住,就说起做小衣来:“要用细软的棉布,那绫罗虽好,却不适合小孩子。”又说起蕊盈:“也不害喜,能吃能睡的,你们俩个,倒不让我操这方面的心。蕊盈给墨香开了脸做了通房。”这个墨香是前一个墨香死后蕊盈新的贴身婢女,蕊盈也叫她墨香。惟娉记得这个婢女。十六岁了,长眉大眼的,长得很是娇柔漂亮。
惟娉想起蕊盈和丈夫恩爱的样子。“孙姐夫和蕊娘那么好……也肯?”
“有什么不肯的。这事男人哪有拒绝的?”庄夫人奇怪地看了惟娉一眼,觉得她不该说这话似的,又意有所指地道:“人人都是这么过来的。”
惟娉留了庄夫人用过饭,庄夫人才告辞回候府,临走,还低声叮嘱:“我说的话,你要细细思量思量。”
惟娉的确细细思量了。自己怀孕到生要十个月,生了之后还要半年养身子……东方熠年轻力壮,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若空熬着也确实难为他……
不由得想起丈夫抱着自己的情形,他温暖的大手抚过自己光滑的肌肤,总能引出她兴奋激动的战粟,他亲吻自己时深情的样子……
她试着想像他用同一双手去爱抚别的女人的身子,用亲吻过自己的双唇去亲吻别的女人,长眉下深情的目光去看别的女人,用抱过自己的有力的拥抱去抱别的女人……
越想,心里越痛,越酸涩。
不!她绝不能容忍他这样对等待别的女人!
绝对不许!
可是,东方熠是怎么想的?他是否也想要一个女人为他侍寝?
这么想着,好像要个通房的事变成了东方熠,再想想,似乎东方熠已经要别的女人侍寝了,孙姐夫和蕊娘那么好,他不也是收了通房?东方熠为什么不能……她想着想着心里酸痛无比,变得怒不可遏。
等东方熠回来的时候,惟娉也没像往常一样笑脸相迎,而是怒气冲冲地看着他。那双凤眼因生气和委屈而更明亮可爱,脸颊也鼓鼓的,染着比往日更鲜艳的绯红。
东方熠虽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可看那可爱的样子,忍不住伸手去摸她的头。
惟娉厌恶地躲开了。
东方熠明显是吓着了。他小心翼翼地道:“怎么了,娉儿?可有哪不舒服?”
惟娉气道:“我不要你碰过别的女人的手碰我!”
东方熠莫明其妙:“什么别的女人?”
惟娉气得从炕上往下跳想躲开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