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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红唇是刀舌化剑
这两人忽然出现,让大厅里的人不由得一怔。
太*子在此,良王居然也来了,谁不知道这两人现在势同水火?这一碰面不知要激起多少惊涛骇浪。
所有的人都惴惴不安,静静地看着事态怎么发展。那些各有阵营的,倒是不怕,大不了还像往常一样,对立着来。叫苦的是那些中立的。
中立的人遇到这样的场面,只有一个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躲。可现在都在清平王家里做客,如何躲?又躲到哪里去?万一两大阵营对立起来,这和事佬都不好做,没准哪句话说错了,可能就会被有心的人划到某方阵营里去了。
就有些人后悔来清平王府了。
这些后悔的人当中,就有惟娉。
良王可是见过她的真面目,虽说那时良王受伤,意志模糊,也不知他看没看清,记不记得自己,可无论怎么样,惟娉也不敢冒着被他认出来的危险。
若是良王认出她来,那就不只麻烦,而且危险——靳泽就会怀疑她是不是看见他行凶了,太*子也会怀疑她是否窥破了他们的阴谋。
皇室兄弟阋墙,可不是吵几句,打几巴掌的事。那可是真刀真枪,两军对垒,别说参与其中,沾着边的都容易死无全尸。
可若这时候离开,满大厅安坐的人中忽有一个站起走动的,只有更引人注目,惟娉只好暂且忍下来,好在她坐着的这桌离主位甚远。如不刻意注意,良王该不会看到她。她自己自然是一眼也不敢向那边看的。
一时间如坐针毡。
清平王一见良王到了,早早起身迎了过去,笑道:“二皇侄怎么现在才到?”
良王卫宣恭恭敬敬地施礼,温和地道:“让皇叔惦念了。家里有点杂事,处理一下才来。”不过是说这么几句话,便气喘虚虚,还忍不住咳了几声。
清平王见他身姿虽挺拔,步履却发飘,面色更是苍白,担心地道:“怎么,皇侄这身子还没痊愈?”
良王待要答话,一阵咳涌上喉头,他又极力忍着,憋得脸都红了。
萧王妃便面现戚容,叹息道:“劳皇叔问候了。我们王爷是上次遇刺,伤了肺经……”
一句话未完,良王就低喝道:“不可胡言!”又向清平王道:“侄儿不过是微恙,不劳皇叔挂怀。”
可那神情,那语气,有眼睛的人都看出他是病态支离,强撑着罢了。
便有人欢喜有人忧。
魏王看了太*子一眼,眼光即欣慰又有得意之色。太*子不着痕迹地瞪了他一眼,他立即换上了关切的神色。
太*子道:“二弟,到这里来坐。”
良王恭敬地施礼:“愚弟不敢!太*子为君,愚弟为臣,怎可与太*子同桌?”
太*子倨傲道:“无妨,今日不过是家宴,不必讲那些规矩。”
良王这才和良王妃去桌上坐了。
魏王便给良王夫妇行礼。萧王妃也笑着问候众人。问清平王康健,赞太*子政绩,夸魏王英勇,羡慕太*子妃头上的玉钗,态度恭敬又谦卑。
太*子打量着良王,微皱了眉头道:“二弟身子还没大好?可是军中太劳累之顾?”
还没等良王说话,魏王就道:“若做下病根可不好,二哥不若趁现在在京歇歇?”
太*子又道:“前天父皇还说起是不是这些年太劳累了二弟。”
萧怡如虽笑着和太*子妃说些家长里短的话,耳朵里却注意听着他们兄弟的谈话。太*子和魏王这一递一句的,莫不是劝王爷放了兵权?当下笑道:“那本是我们王爷份内的事,再累再苦,也是应该的,但凡能为圣上和太*子尽一分心,就算舍生忘死,也是我们的荣幸,又怎么敢言辛苦?只是王爷如今重伤未愈,也确实需要休养一段时间。”
太*子和魏王不禁暗暗对了下眼风。
听话听音,良王妃的意思,莫不是良王要辞官养病不成?良王手握重兵,一直是他们的忌讳,如今他要主动放弃兵权,却是为何?
魏王唇边挑着一丝冷笑道:“二哥若真辞去兵马大元帅之职,日后岂不要后悔得睡不着觉?还是莫轻言的好。”
太*子也笑道:“二弟为天下兵马大元帅,掌管军事多年,手下将帅多对你忠心不二。那年父皇因你小错,革了你的职,正值北方叛乱,谁知新任的兵马大元帅居然号令不灵,弄得将帅不合,这仗没打就败了。父王当时就笑着说,军中只知有良王,不知有皇上。你如今若辞去军职,只怕将帅们依然不服啊。”
这话说得有门道。有小错而得大惩,说明良王不得圣心。军中只知良王而不知圣上,分明是威高震主,这两样无论哪一样放在别人头上,都相当于脖子上悬了上尚方宝剑。
良王叹道:“太*子……大哥,我知道大哥定要疑惑。父皇这些年也是疑我的。我回京这些天,父皇也不肯见我。可在我心里,父子兄弟亲情比什么都重要。早些年不过是因为边境不安,想着要替父皇和大哥建功立业,这才掌着军权,如今天下太平,愚弟也确实身子不好,正该歇歇了。”说着竟然流下泪来,一脸不被父兄理解的伤心委屈,还有着真诚的恭顺与无耐。“父皇即不愿意见我,就烦请大哥转禀一二。愚弟不日便递表请辞。”
来真的?!
太*子和魏王不引人注目地互相交换了下眼色,再齐齐看着良王,半晌,魏王笑道:“多年来,有二哥带兵保家卫国,圣上和太*子都放心得很。只是二哥不任这兵马大元帅之职了,让何人接替才好?”明着辞去有什么用?你暗里撑控才是让人担心的。
良王笑道:“听闻近几年三弟熟读兵书战策,深得父皇常识。三弟也该有机会露露锋芒了。就三弟接任兵马大元帅之职如何?三弟乃父皇和皇后的嫡出皇子,又是太*子的同胞兄弟,还有谁敢不服?”
魏王禁不面露得色,看了太*子一眼。太*子眼中也露出惊喜。
若魏王掌了军权,就当相于朝中军中,全是太*子的了,那时良王便是再骁勇也是困在浅滩的龙,还是不任他们宰割的份?
魏王心里如是想,表现上却谦虚道:“小弟这点粗浅的本事,还要二皇兄多多指点。”
竟是应承下来,好像这事已经这么定了。
在座的人,都明白这良王怕是要放权了。谁都是知道太*子的靠山是圣上,权势在朝,是内。良王的权势在军中,威望在发间,是外。圣上一向偏疼即是长子又是嫡子的太*子,良王能持的不过军中和民间的威望,现在他主动放弃了,莫不是两龙相斗的局面要结束了不成?
清平王哈哈笑着劝酒:“吃酒!吃酒!春光无限,原是放松玩乐的时辰,说什么公事?在皇叔这里只谈风月,莫谈国事。”
皇叔已经如此说了,三兄弟自然从命。良王便端起茶,道:“我身体微恙,不能饮酒,就以茶代酒,敬大哥与三弟一杯。”
太*子和魏王举杯,清平王陪着,四人便举盏欢饮。
那边良王妃又敬太*子妃:“娘娘,妾一直随良王在印上,也没个机会对娘娘表表敬意和尊重,娘娘原宥妾吧。”十分的恭顺低调。
一时间兄友弟恭,妯娌和睦。
刺客的刀光和暗杀的阴狠隐在这其乐融融氛围里,闻不到半点暴戾的血腥气。
东方熠和蒋硕一直注意着良王和太*子那桌的动向。
看着看着,蒋硕便低声跟东方熠道:“我自小就听说良王十八岁就封了兵马大元帅,近十年来南征北战,少有败绩,是个英雄。听说良王此次回京半路上遇刺,看良王这情形怕是真的。以良王的骁勇,还有人伤了他,不知这伤了他的人该是怎么样的人物?”神情间即好奇又觉得不可思议。
东方熠轻摇折扇,淡淡地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是有比他更骁勇的人在。”话说得平静,心里却暗暗奇怪,良王究竟受了什么样的伤,这么长时间还不好?难道真的伤了根本了?
惟娉装做饮茶,美目在靳泽脸上一扫而过。
这个凶手在听到别人议论他的受害苦主时面色平淡,毫无所动。
惟娉暗叹,怕只有铁石心肠的人才能这样不动声色。心里对靳泽更是畏惧。同时生出对太*子的厌恶来。
靳泽不过是工具,想出这恶毒的主意,狠下心肠命令他向亲兄弟下手的可是太*子。
不知是不是因为良王的命是自己救的,还是因为良王曾和蔼亲切地对侍她和潘紫的缘故,惟娉对良王卫宣很有好感。
蒋硕又看了在座的宾客一眼,压低声音道:“骁将如今变成病猫,不知多少人暗地里欢喜,又多少人暗自忧愁。”
东方熠还没答,就听一个脆生生的声音恼怒地道:“骁将病了也是病虎,怎会是病猫?”
蒋硕一看,原来是沈六娘。
沈六娘正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他,眼里全是责怪之意。
蒋硕一怔,随即笑道:“六娘莫怪,不小心说到了你心目中的英雄了……”还待再说,被东方熠在桌下踢了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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