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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众采女闻言皆是掩口相笑,低低议论这四人之蠢笨,如此简单之事也会被罚,四人跪在门口可谓受尽屈辱,陆盈袖在家也算是个备受娇宠的女儿,而今入宫却是百般受苦,心里的怨气便一股脑的发泄在了游初春身上,
“你说你风骚,倒是我们来替你受罪。”
游初春自然知道陆盈袖在说自己,却也不敢辩驳,景惜芳闻言却是恼气,
“都是姑娘家,什么风骚不风骚,你这罪名,谁要的起。”
“怎么?她敢做还不准我说了?”
“你要真的那么有骨气去找姑姑说啊,还不是一样欺软怕硬,在这里逞威风。”
一句话堵得陆盈袖说不出话来,藤萝也是累的不想多言,见着两人剑拔弩张的,也只得提起精神道:
“大家现在都是坐一条船的,不管谁掉水里,死的都是一船人,盈袖你又何苦把话说的这般难听。”
“哼,是了,看看这楚楚可怜的惹人疼爱,这还不叫风骚,连你们都这样护着,难怪那个不男不女的东西。”
说完再不理三人,端正姿态好好罚跪。
待到下午休息,一群女孩儿便前往饭厅,这次难得姚清婉没有纠缠,游初春便拉着藤萝和景惜芳一起去饭厅吃饭,藤萝却是暗下了眉睫,道:
“这时间,是姚姑姑故意留给我们的。”
说完便也不去饭厅,拖着酸痛的膝盖向屋子走去,景惜芳见之心里也有些疑惑,但还是跟着藤萝的脚步一起回了屋子。
陆盈袖是最后一个进屋的,见着藤萝坐在床铺上拉开柜子,拿出自己带的东西查点,景惜芳见之,略有些踯躅的道:
“你的东西,也不多了。”
藤萝闻言,双手有一瞬的停滞,随之依旧的整理东西,景惜芳叹了口气,
“之前给了那么多,真是还不嫌够。”
“人的欲望,又岂是这样能够满足的。”
一屋子的四人陷入了沉默,游初春低下头扯着被子,低声道:
“藤萝,我……”
藤萝回过身看了眼游初春,浅笑道: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只是这些事我们也不想遇到,姨娘常说,这人这一辈子,总会遇到无数的困难,你只能一个坎一个坎的挺过来,放心吧,钱财失去,总会回来的。”
景惜芳闻言抿了抿嘴,
“藤萝,以后,在我们面前,便不要叫姨娘了,就叫娘亲吧!好好的生养一场,叫姨娘,总觉得生分。”
闻言藤萝一声惨笑,陆盈袖语气带着生硬,道:
“这也没有办法,必须都得这么叫,不过藤萝若是以后能在宫里得势,使得生母能与嫡母平起平坐,那时候,便叫的一声母亲了。”
藤萝没有说话,只是坐在床铺上,见着又陷入了沉默的环境中,景惜芳笑了笑道:
“不过我无所谓了,我已经换了二十两银子,家里也过了难关,反正在家里我也什么都会做,以后就在宫里伺候人也没什么。”
游初春的眼神有些疑惑,扭过头看着景惜芳,道:
“而今我们是采女,尚且这样受人拿捏,若是当真是宫女,那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陆盈袖理了理发丝,好似不经意的道:
“这宫里,就是斗,就是皇后,也还得防着其他的妃子,更何况是我们,这宫里,宫女太监最是底下,都是奴婢,生杀大权,那可都是掌握在主子的手里,一个服侍不好,主子一个心情不好,挨打受罚是家常,丢命也不是没可能。”
游初春闻言心下一惊,道:
“怎么也是条命,怎么就这么轻贱了?”
陆盈袖笑了笑,看着游初春倒有了几分轻薄,道:
“那唐海不是命么?”
游初春听得面色一红,藤萝低下头,
“大家都有份,挤兑谁都是打自己脸。”
陆盈袖笑出了声,接着道:
“权力,是决定一条人命的贵贱,这皇宫,就是集天下权力的地方,在这里,人命,跟你在山间看见的蝼蚁一样,前朝,官员大臣是生是死,是升是贬,都是皇帝的主意,在后宫,女人是死是活,是尊贵还是卑贱,也是皇帝一句话,看你,得不得皇帝喜欢。”
游初春低下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
“这里有这么多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她们长得漂亮,家世也好,我想,她们那样的女孩子,才有资格做皇帝的后妃吧!”
看着游初春暗下的神色,藤萝却是偏过头,笑意浓浓道:
“世事无绝对,这古往今来,纵横后宫的女人,真正出身显赫的并没有几个,看那汉宫的飞燕,还是舞姬出身呢!”
“那为什么皇帝会喜欢她?”
游初春的脸上带着疑惑,又好似带着希望,陆盈袖侧着头看着窗外,好似无心的道:
“因为皇帝喜欢她呀!”
这是一句无法阻拦的话,对女人来讲,或许拥有倾国倾城的美貌,才是更加重要的吧!
藤萝看了看暗下的夜色,道:
“我出去一下。”
“是去找姚姑姑?”
景惜芳轻声问道,陆盈袖接了话儿,
“当然是跟她送礼去,不然天天这样被罚,如何有个头。”
“我陪你一起去吧!”
景惜芳站起身走到藤萝身边,游初春神情很是尴尬,却还是站起身,陆盈袖干脆睡了下去,语气带着倦意道:
“我有些累了,就不陪你们去了。”
说完盖上被子,一动不动好似睡着了一般。
藤萝也不拉扯,三人这便出了门,循着熟路,去了姚清婉的屋子。
三人进了屋,见着姚清婉正在翻查账目开销,瞥了三人一眼,随口道:
“怎么陆采女没有和你们一起来?”
“陆采女今日身子有些不适,怕病颜惹得姑姑不快,便没有过来。”
“呵,她这病也真的是时候。”
景惜芳回答的温柔而知礼,姚姑姑其实也并不在意少了个人,藤萝见着姚姑姑没有再说话,便轻身走了过去,蹲下身,将袖子里一包整锭的银子塞了过去,谦卑道:
“我们几人出身不高,没什么见识,平日里多靠姑姑提携,藤萝感激在心。”
姚清婉掂了下重量,心里大致也有了个数,脸上总算浮起一丝笑意,道:
“只要你们听话,我自不会亏待与你们,只是……你们的胆子实在太大了,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也敢耍花招,当初,你们直接告知我唐海之事,我处理了又何须有今日之烦恼。”
藤萝低下头,低眉顺眼的让人近乎可以忽略,
“姑姑教训的对,是我们鬼迷了心窍,竟忘了姑姑才是唯一可以依靠之人。”
“嗯……现在明白也未必就是晚了,你们放心吧!你们的心意我都明白,此次进宫,你们的确是没看黄历,今年各郡送来的女子,绝大部分都是家世显赫之家,后妃名字上,断然是不会有你们的名字了,不过要是别那么好高骛远,在宫里做个宫女,平平淡淡一生,姑姑,还是能给你们的。”
三人低下头,姚清婉这话听着舒服,实则,已经断定了几人的将来,四人中仅有陆盈袖身份高些,却也不过是县令之女,在皇宫这样的地方,实在没有什么起眼的地方,而自己三人,更是卑微,也难怪唐海敢这样嚣张,姚清婉敢这样勒索,而今的姚清婉,已经将四人牢牢的控制在手中,得不到垂青的采女,只能沦为宫女,而刚刚入宫的宫女,无依无靠,以姚清婉在宫中多年势力,要将几人除掉,实在是比四人除掉唐海更加简单也更加不留痕迹。
这番话说的藤萝心下慌乱,在家中因着庶出,母亲又没有儿子,母女相依为命受尽苦楚,嫡母的脸色已经看了那么多年了,察言观色的眼神是在一次次吃亏后历练出来的,那些听起来动听的话往往比锋利的刀还要伤人,而今姚清婉的话重新给了藤萝回到家中的感觉,姚清婉就像高高在上的嫡母一般,压得三人不得动弹。
恍惚一命黄泉中,阴司掌管人间恨。若要明日扶摇上,半分天意换心机。君王宠幸昙花现,可怜佳人舍命争。富贵恩宠千万分,哪有半分由过人。
三人恭敬的行了礼便走了出来,景惜芳竟然感觉到有些冷,三人就这样谁也没有说一句话,却又无比默契的走回了屋子。
陆盈袖并不在屋子里,景惜芳却也没有在意,晚饭没有吃,这会儿必然是拿着银钱换东西填饱肚子去了,藤萝拿出些碎银子,道:
“我们也去吧!”
刚刚才看见藤萝拿出去那么多钱的游初春一下子便别过脸去,眼泪不争气的落了下来,道:
“我不饿,我也不想吃。”
藤萝走了过来安慰着游初春,
“大家一起从明溪镇来到这宫里,本身就是一种缘分,况且我们还年轻,以后的路谁会知道,万不可自暴自弃。”
游初春闻言心下更酸,把头埋进膝盖,传来低低的抽泣声,景惜芳见之也只得叹气,道:
“罢了,我也不饿,你累了一天了,去吃些东西吧!”
见着两人都不肯,藤萝也没了心思,坐在床铺上道:
“而今我们,也算是历经患难,以后不管谁飞上高枝,都不要忘了剩下的两人。”
闻言游初春微微抬起头,道:
“我们还有可能么?”
“我也不知道,但人,总要有梦想,有个追求,否则,这一生,岂非太过枯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