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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节之后,两个孩子满了两岁了,可是按着虚岁算,他们二人已经是三岁的大孩子了。
有家教严苛的,三岁的稚子已然到了可以启蒙的时候了。
好在夫妇俩不算苛求之辈,也未曾对孩子有过太多的期盼,所以两人还有几年的逍遥日子可过。
骆辰逸自己打小儿记事,他是知道启蒙后的生活到底有多么地糟心,能让孩子痛快儿玩上几年便玩上几年吧。
至于其他的,且再说。
正月十五过了之后,自己便要上朝了。
府上从年前就开始纷纷扰扰地准备着出门的车架,轿子,马匹,身边跟着伺候小厮,长随这些。
自然也是少不了身边跟着的幕僚,文书这些人等。
骆辰逸和黛玉夫妻俩没有多少的经验,好在他们可以咨询的人不在少数。当然,还有不少人厚着面皮上门来求差事的。
林家在京中的族人小猫三两只,众人都颇有风骨,端着架子,一般不轻易上门,生怕京城这一支将人家的清高玷辱了一般。
别人不往来,黛玉自己也是有些心结,毕竟自己在京城住了这么多年,以前在外祖家寄人篱下,也从没有见这些族人上门一回的,所以两下里并不多么地亲密,很少往来。
除了年节之外,纵然是年节,大家凑在一起,似乎也没有多少话好说。
京城这一支虽然不是嫡支了,族长之位也交出去了,可是林家最为显赫的仍旧是京城这一支。
现在府邸规格又升高了,礼部和内务府的官员年前已经登门了,约好了年后扩建公主府的诸项事宜。
既然人家不攀附权贵,黛玉也懒得理会那些穷酸。
至于骆氏的子弟么,往日里也没有和骆辰逸关系多好,之前骆辰逸在江南,后来入赘上京,因着他时常地宅在家中,并不大出门,又是赘婿身份,不少人也瞧不上和他往来。
骆辰逸对于骆氏子弟,一向也是敬而远之的,彼此之间少了往来,也自在许多。
所以如今倒也是省了不少的麻烦,毕竟这若是有人要求幕啊,或者想在他身边跑腿儿做文书的,自己真心不好拒绝。
骆文远虽然也想帮衬儿子一二,毕竟怕他年轻,衙门里的事情只怕是不大了解,可别让人瞧着面嫩,再欺负了。
这第一次亮相不成功,丢了面子,再想捡起来,殊为不易。
可惜的是,骆辰逸没想着求到骆文远这个当老子的头上,骆文远难道能上赶着去贴人家的冷屁股了?
再者说了,纵然是儿子,可骆文远也得顾忌一二,毕竟如今人家已经是驸马了,再让人说个自己谄媚权贵,骆文远只怕要呕死了。
没想到,林家成为了公主府,日子还挺清闲的,黛玉和骆辰逸俩略略地有些诧异,倒也不多想,这样正好,反正夫妻俩都不是爱热闹的性子。
有陪别人的,还不如抓紧时间陪陪孩子呢,至于日后,只怕自己也没有这么多的闲工夫了。
骆辰逸想的明白,几乎所有的时间都陪着儿子和闺女闹腾,铺了羊毛毯子的房间里,父子三人在上面趴着,躺着,滚着,反正也是挺让人无语的。
本来略略亲近母亲的佑宁这些日子和爹爹也是更加地亲近了,一时不见,他就能憋着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生生能将给气笑。
至于骆辰逸的心头宝,胖闺女,更不用说了。
黛玉虽然略略地有些吃醋,不过想想又释然了。
毕竟日后时间长着呢。
正月十五元宵节,带着一家子人去街道上略略地看了会子花灯和烟花之后,众人便是早早地歇息了,明日开始,骆辰逸便要上朝了。
皇帝安排的是工部的副手,上面有老成持重的尚书大人看着,也不怕出什么大乱子,一下子便跃居高位,不少人也在等着看他的笑话呢。
五品的郎中,皇帝倒也算是谨慎。
不过因着他前些日子的功劳太大,所以两袖清风,一身是胆的御史们暂且只能憋着,但凡他差事儿上有什么不谨,那么肯定弹劾的折子能淹没了皇帝的案头。
骆辰逸完全没想过这些有的没的,对于官场的倾轧虽然也算是心中有数儿,可毕竟没有身临其中,没有亲自感受过,所以到现在为止,都是一头雾水,并不如何地清楚。
第二日一大早,骆辰逸便去上朝了。五品官员是没资格上朝的,可谁让他是驸马呢?
这是所谓的早朝,因着是新年的第一次上朝,基本上都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儿,略略地奏报了几件年前滞留下来的事务,以及春耕的准备之后,便退朝了。
春耕是户部主政,工部襄助的,这其中也不少的事儿呢。
骆辰逸跟在上司的身后,一言不发,听着众人商议便是了。工部的尚书大人却正好是文定公生前好友,两袖清风的固执老头子。
大伯生前,还曾经带着自己去拜访过的,年前在确定了自己的差事之后,骆辰逸在趁着年节的时候也拜访过的。
老头子嘟嘟囔囔地叮嘱了一大堆的东西,总结下来便是“谨言慎行”四字箴言,骆辰逸深以为然。
官场上,可不就得谨慎些,谁也不知道将来会是个什么情形,恼不得那日说翻船就翻船了。
宦海沉浮,人事倾轧,总归都不是那么简单的。
却不提这些纠葛烦心之事。
骆辰逸当差之后自然是避免不了会见着自己的舅舅啊,父亲这些长辈的。
宋承允老狐狸,自然是不会落下任何的把柄,和外甥儿亲热的简直比自家亲儿子还要亲。
既然是长辈,骆辰逸自然也是恭恭顺顺的,一点儿也看不出往日的疏离来。
至于骆文远么,品级不见得多高,可偏生负责的事情却多,忙的脚不沾地,每次看到骆辰逸,都是匆匆来,匆匆去,几次下来,骆辰逸觉得自己似乎是明白了些什么。
父子俩颇有些王不见王的架势,别人倒是理解的,毕竟嫡长子入赘出去了,这其中要说是没有什么猫腻,谁信?
大家心中嘲讽骆文远的不在少数,鱼目混珠,如今这脸上只怕也是烧得慌吧?
虽然众人并不将这种事情放在面上,可是背地里的风言风语何曾少过?骆文远又不是聋子,瞎子,怎么可能会听不到这种种的议论来?
所以也只能让自己忙起来,借着公务麻痹自己,过了些日子,众人的新鲜散去,大家也就不去议论这些有的没的了。
骆辰逸的官员生涯倒还算是顺利。
因为有上司的照拂,倒也没人敢为难他,使绊子的也不是没有,不过这些小的陷阱,他自己还是能化解的。
骆辰逸因为清闲,所以也是找了不少事儿给自己,将旧年的案卷翻出来,仔细地从中挑拣着什么,有心人盯了好几日,可终究也没弄明白这位到底是想做些什么,最后不了了之了。
骆辰逸能做什么?
不过是想着这几年的气候不正常,所以各地春旱不断,他想将这些旱涝的地区资料汇总起来,也好做到心中有数。
不管是工部上面派人去做赈灾还是如何,总归这些当做之事,自己做好了即可。
衙门里的诸多事情其实也轮不上自己插手,所以能做的不多,还不如这样从小处着手,省的再有什么不周之处。
当然,再就是这些灌溉的工具,等真正地到了衙门里,他才发现自己小瞧了这古人,自诩是见多识广,可现在呢,看着这百八十种的东西各色工具,农具的,骆辰逸自然是一脸的震惊。
能震慑住这位幸进,突降高位的驸马爷,工部上上下下其实还是有那么几分得色的。
当然,这其中,不少人对于他还是感激居多,毕竟这牛痘基本上已经在京都推广完成了。
皇帝自己心急,所以催的急,这样的一项惠民工程,皇帝也不想让它走了形式,也不想让那些不该沾上的人沾上这功劳,所以从上倒下,都是帝王的心腹,太医院诸人最是欢喜,毕竟这可真是要留名青史的大事儿。
撇开这些不提,单说这些日子略略不得志的骆文远,自己不得意,他生出了几分外放的心思来。
想想自己之前不管是在杭州,还是金陵,亦或者是在扬州,大小都是个人物,位高权重的,哪里跟现在似的,简直就是个孙子一般,日子过的憋屈又苦闷,外放的话,自己也能成为从二品或者二品大员,在地方上谁敢给自己气受?
尤其是现在,长子出仕之后,自己顿时地就成了笑话,真不是自己心虚,别人看着自己的目光都是带着一股子的嘲讽之意。
风光了半辈子的骆文远真心觉得自己受不了这种奚落了,索性离开京城,避开这些乌七八糟的,不也挺好的。
不过如今想要谋个好缺,真心不容易,督抚位置有限,皇帝想要安插自己人还来不及的,哪里会留给自己?
骆家到目前来说,都是上皇的心腹,仍旧是不受当今待见的。
可是上皇呢?在大哥没了之后,对着骆氏却是不闻不问,骆氏这么多年虽说没有功劳也该是有苦劳的,然而上皇这么不闻不问,却是令骆氏的处境尴尬了。
嫡支两房,长房大侄子跑去书院了,二侄儿被皇帝送去了东南。可是二房呢?
自己虽然费了心思起复了,可终究不过是个司官,不上不下的,真心是令人难受。
骆文远这一腔的苦水,真心是没地儿去倒。
按理来说,自己也是有岳家的人,自己娶了宋家两个女儿,可宋家呢?
对于自己这个女婿,只怕也没多少放在心上,听说大舅兄的长子这些日子和那个走的挺近,这打的是什么主意,骆文远难道还能看不明白了?
正是因为种种,所以骆文远才生出了外放的心思,如今倒是有两个出缺的地方,可惜的是,不管是云贵还是陕甘之地,都不是自己想去的。
骆文远自己各种纠结,还是拿不定注意,小宋氏其实是爱出京的,毕竟在这京城,自己的诰命不高,贵人又多。
可出京,到了地方上可不同,自己如今是四品的诰命,老爷果然出京,一品不敢想,可三品,二品地还是有可能的。
可这些事情不是自己能做主的,所以小宋氏除了沉默外,无能为力。
皇帝一直让人关注着骆辰逸,想知道这位一鸣惊人的驸马爷,进入了工部之后会有什么作为,可惜的是,他竟然不动如山,老成地堪比官场老油子。
皇帝忍不住地心生失望,官场老油子这朝堂上课从来都不缺,一个二十岁的少年人,竟然没有半点儿的锐气,没有上进心,如何能不让人恼怒?
当然,谨慎倒是好的,毕竟朝堂的事情,也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能知道谨慎心事,倒也不愧是世家子弟。
骆辰逸可不知道皇帝的心思,他基本上将全国的这些资料都给整理了出来,也是花费了自己不少的心思。
交给了自己的顶头上司,老大人一脸欣慰的样子倒是闹的骆辰逸略略地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过是份内之事,自己不过是尽本分罢了。
对于老大人的夸赞,骆辰逸摇摇头,如此说道。
过了两日,这份折子就到了皇帝的案头上,虽然说年年赈灾,不是大旱便是大涝的,基本上皇帝心中也是有数的,可是想骆辰逸整理的,这么详细的,全国各地的,到是头一份儿。
又有他因地制宜,写出来的防范法子,皇帝心中也是欣慰不已,夸了几句工部当值勤谨,惹的工部上上下下忙碌不少,这能引得陛下夸赞,可不正是众人最大的心愿?
工部如此,其他部门即便是羡慕,可到底也没有意思,毕竟自己在衙门里混没混日子,自己心中也是有数的。
骆辰逸听着这些夸赞倒是还好,当然能得到最高领导的肯定,这种成就感还是挺让人满足的。
这虚荣心,可不止是女人有,男人也有,而且男人只怕是更甚。
这一点,骆辰逸不否认。
有虚荣心的肯定不止是骆辰逸一人,还有如今谋划着想要外放的骆文远,对于骆文远来说,其实这甘肃陕西一代虽然听着凶险,肯定也不会真的糟糕到哪里去的,所以他下定决心要离开京城了。
因为事情还没有定局,所以小宋氏虽然在慢慢腾腾地收拾行李,可夫妻俩还是有另一桩心事的。
儿子和闺女可该怎么办?
闺女倒是还好,可以带走,可是儿子呢?
离开了京城,哪里有那么好的先生教导儿子功课?
骆文远自己倒是可以教导,不过毕竟忙碌,有自顾不暇的时候呢。
依着骆文远的心思,将儿子留在京城,再不然送去国子监读书好了,可自己夫妻俩都不在京城,万一儿子被人欺负了呢?
大嫂不出门,跟天聋地哑的一般,留下了骆辰逾,真心是没有谁可以托付。
至于娘舅家和林家,再不然顾家,都不是能让夫妻二人可以放心的人家,难道真的要让儿子跟着自己夫妻走,再不然,眼睁睁地留在京城受委屈吗?
小宋氏想想都觉得心疼的慌,骆文远是男人,到底心宽些,儿子都这么大了,留他一个人,也不是不行。
许是因为骆文远几次三番的疾言厉色,骆辰逾至少表面上收起了自己的期期艾艾,除了养身子之外,其他时间都是在攻读,每三天去一趟老翰林家。
这样的生活节奏倒是和他病之前是一样的,不过量没有那么大就是了。
不过骆辰逾、骆婉瑜兄妹之间彼此之间已经疙疙瘩瘩有好一阵子了,事后骆辰逾虽然心中也生出了几分悔意,可终究没有哥哥拉下脸给妹妹赔不是的道理,嫡亲的兄妹,难道她就真的能气一辈子了不成?
想想妹子的性情,骆辰逾又有些不托底。
骆婉瑜本来就是个冷情的性子,并不爱和人热络,一直都是淡淡的,为了能让二哥振作起来,她甚至还打过大哥的主意,虽然大哥是真的来看过二哥了,可骆婉瑜能感受到,大哥和自己之间越发地生分了。
她能明白大哥和自己生分的缘故和理由,终究是自己不对在先,所以大哥生气,她能理解。
可是骆婉瑜并不曾生出悔意来,尽管对不住大哥,可难道自己就真的能眼睁睁地看着二哥继续地颓丧下去吗?
毕竟是一母同胞,再者说了,因为二哥之故,父母忧心伤神,她也是看在眼里的,最后做出了这样的选择来,骆婉瑜在心中不安的同时,也是莫可奈何。
即便到了现在,骆婉瑜也不后悔自己做出的选择。
可她对自己却是生出了更重的厌弃之心来,这样浓厚的心机,果然自己就是个不讨人喜欢的。
骆辰逾拉不下脸来和妹子道歉,骆婉瑜如今陷入自我厌弃中,也不会想着巴巴儿地往前凑,兄妹俩一个在前院,一个在后宅,即便是给父母请安遇上了,略略地说上两句问好之言,便也住嘴不提了。
这之后,小宋氏继续地接掌了二房的事情,骆婉瑜退回去自己的院子里做起了闺阁女儿,十天半月不出房门也是有,毕竟如今天气也不大暖和,窝在房间不爱出门也是有的。
兄妹之间的这个疙瘩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消,却也无人得知。
骆文远在谋划外放,皇帝也在琢磨这官场的布局。
骆辰迈在东南三年,第一年平平,这第二年却是成功地将小小的茜香给拿下了,虽然并不看重这么个小岛国,可是着实地出了好大的一口恶气,皇帝心中只有欢畅的。
欢畅之余,他心中便略略地有些不自在了,这骆家人,是不是太能干了些?
文官倒是好说,一旦离开了官场,之前纵然多大的声势,过上两年便消散的差不多了,可是武将却不同。
将领和士兵们同生共死,这若是再稍稍地露出点“爱兵如子”的架势来,手底下的那些健壮儿郎们大字不识一个,自然是对着领兵的将领生出了效死之心。
皇帝不怕文人邀名,可怕武将名声过重。
骆辰迈又不是黑心肠之人,虽不至于说是爱兵如子,可也不会刻意地克扣军饷,粮饷,尤其是在前任霍东亭的对比下,这位骆大人简直就是个菩萨心肠的。
骆辰迈这两年在东南,也是盛名远播,不仅是对兵仁慈,对民众也和善,约束着自己手下的这些兵痞们从未发生过一起扰民事件,自然是引起了百姓的盛赞。
军中的副将是皇帝的人,起个监视主将、牵制的作用,可即便是皇帝的人,也被骆辰逸的人品行事所折服,每月例行的折子上,不乏褒奖之词。
别的皇帝倒也不怕,可偏生,他是骆氏子弟啊!
想想被自己熬死的文定公,想想如今在朝堂上的骆文远,还有那个令人捉摸不透的林骆辰逸,皇帝在高兴的同时又有些抱怨了,骆辰迈那么能干作什么?
可这样的一场胜仗下来,难道不该好生褒奖吗?
不褒奖的话,谁能答应?
只怕父皇又逮着施恩骆氏了,皇帝想想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看着骆氏几人的履历,皇帝忽然觉得自己有个好法子了。
尽管这个骆文远也算的上是个能臣,可相比骆氏其他人,明显就是个志大才疏之辈,自视甚高,可能耐么,只怕还不如他的两个侄子,更别提是林骆辰逸了。
用骆家人安抚骆家人,皇帝因为自己的小聪明而洋洋得意,总算是解决了一桩心事。
骆文远自己可还不知道自己未来要去东南吃风去了,可骆辰迈已经知道了,再有半年时间,自己就该回京了。
当年兄弟二人的谋划,终于要成为现实了。
骆辰迈想想京中的老母,娇妻弱子,心中顿时觉得热乎乎的。
能回京,哪怕是一辈子只能憋屈在京中再也无法高飞,可只要家人康健,他愿意的!
骆辰迈想想自己俘虏的茜香国王室的那一大家子,想想这些人的嘴脸,也是冷笑不已,不知死活的东西。
当然,对于贾家的那位和亲的三姑娘,倒是让骆辰迈刮目相看呢。
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自己能这么快拿下茜香国,其实也得感谢这位如梦郡主呢。
如今这些人中,也就因为如梦郡主是天、朝郡主,所以日子过的略微好一点,至于其他人,阶下囚罢了,又哪里能有什么好日子过呢?
探春永远也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还能踏上天、朝的国土,还能回到京城去。
嫁到茜香这几年,她总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做不是人过的日子。
王室的内斗,甚至是后院的内斗,比她想象、听说、见识过的更加惨烈,尽管自己也知道这妻妾之间定然是不会和睦的,可是和亲茜香之后,她才知道,岂止是妻妾之间不会和睦,甚至是姐弟之间,母子,母女之间都跟乌眼鸡一样,也是令人大开眼界。
曾经荣国府的那些岁月,简直温馨无比,荣国府的那些委屈,不过是毛毛雨罢了。
之前她虽然心生提防,可到底经历的少,所以遭了别人的算计,这一辈子,永远都不会有孩子了,至于枕边人,对于自己这个天、朝的郡主,也没当成是自己人,生着提防呢,既然如此,她又何必要将这人当成是丈夫呢?
所以在天、朝的探子找上自己时,探春第一时间就将茜香给卖了。
她本来就是个聪明姑娘,只要有心,想要得到点什么东西,真心不是什么为难之事。
探春也想回到中原去,回到京城去,哪怕贾家败落了,可哪里也是自己的家,哪里也有自己的亲人。
所以在得到了茜香的布防图之后,她毫不犹豫地就送到了天、朝探子的手中,安排她将东西给送了出去。有了这布防图,骆辰迈若是再拿不下小小的茜香国,他真的是该一头撞死算了。
也是因为这样的事故,所以对于这位如梦郡主,几位知情人士都是心中带着几分感激的,给皇帝的请功折子中,自然也是提了一笔的。
至于皇帝会如何安排这位如梦郡主,那就是皇帝的事情了。
探春吃着这并不如何地道的京味儿,泪如雨下。
这是骆辰迈身边的厨子,因为生怕儿子吃的不好,饮食不习惯,所以骆老太太专门为儿子准备的,可到了这沿海地区,吃的更多的便是这河鲜海鲜的,自然也是学着当地人的饮食习惯了。
骆辰迈一个糙老爷们,其实并没有那般金贵,不过是怕母亲担心,所以为了安抚母亲,才在后勤中安排了这么个厨子,大锅饭做习惯了,厨子的手艺自然也是糙了不少,再者说了,他心中对于这位如梦郡主也不见得有多么地尊敬,所以这饭食并不如何精致。
饶是如此,探春还是吃的香甜,和着眼泪,将饭菜吃了个干净。
探春身边伺候的婆子丫头,当初一起陪嫁的到现在一个活的都没有了,茜香国王子也不是傻子,自然是知道这其中肯定有不少的猫腻,所以想方设法地将那些人给除掉了,探春一个内宅女子,又有什么法子,虽然茜香国有女王主政,又有公主可以上朝,可并不代表他们也会对着自己这异国郡主宽和。
现在,终于回来了,她也算是历练出来了,日后回到京城,青灯古庙地能有个容身之处,她便是满足了。
对于家人,早就心灰意冷,也从来没想着要再攀附。
她是霍家的义女,纵然是贾家的亲女,不过如今时过境迁,正好两下里少些往来比较好。
探春也曾经问过京城贾家的情形,不过骆辰迈哪里会关注贾家?他也说不清楚,恍恍惚惚地听说老太太似乎是过身了,其他的便不大知晓是个什么情形了。
老太太没了,探春也有些伤怀,不过感觉并没有多大,毕竟老太太之前将自己给卖了,她心中难道没有丁点儿的怨气了?
探春在闵榕城住下了,等着大军班师,然后一起进京……
接到了二哥的书信,骆辰逸也是满脸的欢喜,能回京来,一家团聚,大善。
这些日子二嫂如今慢慢地开始接手料理家中的庶务了,大伯母毕竟年纪大了,一个孙子也足够她忙碌的了,家里的事情,便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所以让骆张氏出面看顾着,让侄女儿婉瑜来管理上一阵子,侄女儿也大了,也该是历练的时候了,可有小宋氏这个当母亲的在,着实没有自己这个做伯娘的插手的道理,所以骆老太太便用了这样的法子来帮衬侄女儿一把。
骆婉瑜倒也算是个谨慎的,大伯母一片好心,她领,虽然看着面上冷些,可自己也是有心的!
骆辰逸在带着妻子上门,看到在这边帮衬的妹妹时,还略略地有些惊讶的。
不过今日他是来报告给大伯母和二嫂好消息来的,二哥要回京了……
“果真如此?辰逸你没骗我?”
老太太闻言,立即地坐不住了,站起来,一脸喜色又夹杂着眼泪,对着骆辰逸道。后面屏风的骆张氏也不例外,本来逗着儿子玩,手中的玩具也差点儿跌出去砸到孩子。
“对,虽然是我和二哥的猜测,不过陛下近些日子也该有明确的旨意了,所以恭喜大伯母了,阖家团圆,便在眼前!”
骆辰逸对着大伯母点点头,一脸的肯定。
骆老太太闻言,已经喜笑颜开了,后面的骆张氏已经捂着帕子,低低地哭了起来。
“二嫂,这是好事儿,合该欢喜才是,哭什么?也不怕伤了眼睛的,到时候二哥可要心疼了。”
黛玉劝慰道。
“我是欢喜的,我欢喜的!”
骆张氏用帕子拭干眼泪,可有越擦越多的趋势。
一时之间,骆辰逸和黛玉也是有些不少受起来,最后还是骆老太太最先振作起来,对着侄儿,媳妇,侄儿媳妇道,
“好事儿,咱们该欢喜,等你二哥回京了,让他好生地谢过你们夫妻这些年的费心!”
骆辰逸连忙摆手,
“都是一家人,大伯母何须如此外道,咱们是至亲之人,二哥回来了,我也高兴,这样的大好事儿,自然是要陪着伯母今日一起好生喝上几杯的,您这边儿有什么私藏的好酒好吃食,可要可劲儿上才行,否则,我可是不依的!”
为了让老太太欢喜起来,骆辰逸也只能硬着头皮,卖萌一把了。
看着他这样,老太太总算是欢喜起来了,使人去准备饭菜去了。
不过这顿酒饭,吃起来还是挺没滋没味儿的,因着都是至亲,所以也没个什么避讳,索性男女眷分开,屏风前后置办了两桌。
这是骆文远父子三人很久以来的第一次共桌而食。
大家都很沉默,各自吃着各自的,和后面一桌截然不同,女眷们有许多的话可以聊,又有几个孩子一起闹腾,更显得这边寂静了。
骆文远几次张口,都想告诉儿子自己要外放的打算,可看着一直都在低头吃饭的骆辰逸,终究没有办法张口。这边的饭菜和自己吃了十多年的杭州的饭菜其实没有多少的差别,难得吃上一回,骆辰逸还觉得滋味儿挺不错的,西湖醋鱼,梅菜扣肉,便是自己往日里最喜欢的,巧的是,这两个菜就在自己眼前,骆辰逸就着碧粳米,几乎吃了个干净。
骆文远心中藏着事儿,胃口不佳,骆辰逾么,神思也略略地有些恍惚,有一筷子没一筷子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偌大的一桌子酒菜,只便宜了骆辰逸一个人。
忙了这些日子,也不是没有好吃的,每天都能胃口大开,也算是福气。
骆辰逸直吃了三大碗饭,这才觉得肚子饱了,放下了碗,又就着酒菜,喝了好几盅的莲花白,最后满意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看着他吃好了,骆文远父子俩也放下了手中的碗筷,都是一小碗儿饭没吃完,端的斯文。
吃好了喝足了,又用了茶水之后,孩子们也困倦了,骆辰逸和黛玉二人便提出了告辞。
骆张氏带着堂妹,将黛玉和两个孩子送了出来,骆文远正在和骆辰逸说着自己要外放的打算,骆辰逸也闹不明白他这是折腾什么呢。
索性骆文远也不是小孩子了,做事儿自然有自己的考虑,骆辰逸只是眉头皱了下,只听听就算了,毕竟这事儿真心与自己无干。
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也是问都没有问一声,骆文远自己心中还是挺失落的,失落的同时又有些恼怒,毕竟骆辰逸和大房这头的关系更亲近,跑前跑后的这副热络样子,可是对着自己呢?对着辰逾这个嫡亲的弟弟呢?
不闻不问,这样的儿子,不过是个不孝子罢了。
看着满脸关怀的幼子,骆文远心中的别扭终于消散的一干二净了。
自己还有个儿子的,不稀罕什么驸马,公主的。
越发地打定了主意,哪怕是云贵这样的地方,他都是要离开京城的,品级不高,又有侄儿要回京了,这叫个什么事儿啊!
却不想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瞌睡来了枕头,骆文远听着自己被皇帝钦点,闽宁巡抚,从二品,虽然不是总督,可比自己之前谋划的那些地方要好上许多了!
骆文远一脸激动,跪谢皇恩,不少人也是羡慕嫉妒不已,毕竟两代帝王对于骆氏的荣宠不断,如何能不让人嫉妒?
骆文远欢喜坏了,整个人只觉得轻飘飘的,而且皇帝也另有恩典,骆文远的儿子,骆辰逾进国子监读书,骆文远更加感激不尽。
之前对于帝王的那些腹诽,此刻尽皆消除不见,当今简直是堪比尧舜的明君了。
陛见时听着他满口的阿谀之词,皇帝在欢喜的同时,也忍不住地心生厌烦。
皇帝也是个奇葩,臣子夸他,表忠心,他瞧不上这样的谄媚之徒,臣子若是口拙些,他又觉得人家不将自己放在心上,想着另攀高枝儿呢。
左右都是难伺候的很!
放了骆文远去了闽宁,骆辰迈即便是回京,问题也不大了。
至于军队的辖制问题,骆辰迈回京,他的副手顺势上位,副将可是皇帝的心腹,是当初大明宫的侍卫出身,年轻不说,又是有勇有谋的,最是忠心不过,皇帝也没有什么担心的。
大军班师的消息传开之后,骆家上下更是欢喜不已,虽然早前儿就得知了消息,可毕竟这没有明旨传开,难免地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如今好了,确定二爷要回京了!
而且还有献俘的戏码,这下子,骆氏一下子成为了京中的焦点。
骆文远要外放闽宁,小宋氏一下子成为了二品诰命,心中欢喜坏了,脚下生风,招待上门庆贺的女眷也好,带着闺女收拾行李物品也罢,总之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
骆辰逾既然留在京城了,女儿她也不打算带走,总要有人留下照顾儿子的,哪里有比嫡亲的妹妹更加合适的人选?
骆文远因为要外放,所以一下子多了好多的宴请,便是宋家,似乎也比往日里热络了许多,可偏生,现在骆文远不稀罕和宋家拉拢关系了。
因为岳父要外放,所以顾子言带着妻女上门,为二房送行。
底气十足的骆文远如今面对侯爷女婿时,也放开了手脚,托他照拂儿子,顾子言看了一眼清减了许多,眉目间少了以往爽朗的小舅子,笑着应下了。
毕竟二哥日后要进京了,哪里需要他出头?
不过既然是岳父的言辞么,顾子言也不会大喇喇地拒绝便是。
吃过了送别酒之后,顾子言带着妻女,一起去了林家,和大哥在书房里待了好久,也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
骆婉慧和嫂子在后宅,看着几个闹腾的孩子,脸上的笑意便没断过,她家闺女也马上要一岁了,这是第一次带着出门,许是因为奶孩子的缘故,所以骆婉慧较之以前,仍旧是有几分丰腴,看着身形玲珑,没有什么变化的嫂子,心生羡慕。
不过自己也当知足呢,女儿满了一岁,自己是不是也该早点怀上一胎,尽管对着女儿祖母也疼的紧,可到底时常会流露出些惋惜来。
如今为人媳妇的滋味,骆婉慧总算是品尝到了,也只能感慨一句,还是闺阁时日子舒服啊。
哪怕是小时候的艰难,和现在比起来,似乎都不是什么太过难过的事情了。
当然,也许当时有哥哥护着,所以自己并未有操心太多之故……
圣寿节前夕,骆辰迈总算是回到了京城,一时之间,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恍惚之感,终于回来了。
鸿胪寺将茜香国王室众人接手,当然,探春也是一并地去了驿站,虽然不是关押,不过也是限制了自由的。
可终究,探春还是忍不住地向人打听贾家了。
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形,长房无人在京城,只有二房,至于具体的情形,别人如何知道的那么详细呢。
对于黛玉成为了公主之事,探春脸上的笑容便僵住了,真是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地福缘深厚。
听着这些人话里话外地称赞那位驸马爷,探春只觉得自己回到京城的喜悦也被冲淡了不少……
京城·静孝公主府
“你说三妹妹回来了?这是真的?”
黛玉伺候着丈夫换了衣裳,听他说起了茜香国的王室时,提到了回京的探春,抓住了骆辰逸的胳膊,一脸紧张地问道,
“对,回来了,如今便在驿站住着。至于皇帝要如何处置,暂且不知!”
骆辰逸对着她道,实话实说,不过这种最多就是封个什么公啊,候之类的,然后一辈子地圈在京城而已。
“三妹妹她……我什么时候能去看看嘛?”
黛玉问道。
“现在只怕不行,且等上几日,过几天只怕后宫会有宴请,到时候你应该能看到她的。”
黛玉闻言,这才略略宽心,没了之前那样焦急了。
“三妹妹最是要强的性子,以往闺阁时,人前也不肯轻易露怯,那些年,奉承着二舅母,就想要个好归宿,谁知道,她的人生竟然会如此坎坷,现在好了,回到了京城,就算是有什么,也不会那么艰难了,毕竟还能照拂一二的。”
说起了这些,黛玉也忘记了探春的不好,一心地只替她欢喜,毕竟时过境迁,现在再说那些有的没的,也是没意思的很,骆辰逸闭嘴没有再说什么,听着她叹息了半天。
说起来,黛玉还是那样柔软的心肠,史湘云疯了,她也打发了太医上门诊治,好医好药地供到现在,嫁到牛家的迎春日子不好过了,她也三不五时地打发人将迎春接来府上,也算是让牛家能有个顾忌,不敢对着迎春太过怠慢。
至于庵里的惜春,更不用提了,每月都会有香油钱打发人送过去,生怕有人委屈了明空。
现在又多了个探春,贾家简直就是吸血的蚂蟥一般,扎在黛玉的身上不离开了。
花钱倒是小事儿,可是耗神这种事情,骆辰逸却是有些不乐意的,可骆辰逸说了几次,效果似乎也不大,之前明面上照拂,现在改成了暗地里照拂。
骆辰逸不过是心疼妻子,既然她乐意,还能如何?只能装作不知,由着他的性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