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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陛下长叹一声,以一个被儿子伤透心的年老父亲的形象道:“那些个逆子!真是寒透了朕的心……”
“陛下……”徒耿开口却不知说什么好。节哀?不,这大约也算不上哀伤,生在皇家这是命中注定。
皇帝微微闭目,掩盖眼中的泪光,问道:“你看谁可堪继承大统?”
“这是您的决定,不是臣可以置喙的。”徒耿又怎么会乱说话。
“于国,你现在晋了亲王,本该辅佐朝政;于家,你是朕的侄儿,说说怎么了?”皇帝刚才的圣旨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让徒耿辅佐朝政才晋他爵位的。
“那我若是说错了,陛下可不能怪罪?”徒耿试探道。
“不以言论罪。”皇帝承诺道,又摸了摸手边的茶杯,道:“茶都凉了。”
徒耿起身给皇帝换了一杯茶,皇帝道:“给自己倒一盏尝尝,今年新进的贡茶。”
皇帝看着徒耿喝了一口,才放心的饮下自己的茶水,嘴边的笑容又真诚了一些。
“恕臣直言,大皇子、二皇子已逝世,皇长孙也去了,四皇子、七皇子、八皇子谋逆,陛下也说了不忠不孝之人,大位焉能托付。而今人选不过几位皇孙,嗯……皇长玄孙也在内。”徒耿有心拖延时间,把事实有慢条斯理得列了一遍。
“是这样。”皇帝点头。
“国赖长君,几位皇子膝下儿子不过垂髫之龄,长玄孙也是,孩子年幼,恐有寿元之忧;国赖明君,几位皇孙、玄孙父祖都是罪人,出身本有污点,年纪又小,日后品行不定,于国也是冒险。”徒耿分析道。
“你的意思是赦免那几个逆子?”皇帝气得有些手抖,皇子被一窝端了,不是没有朝臣上本,不过一晚上的功夫,龙案上就已经堆满了奏折,皇帝略微翻了几本,都是大同小异的内容——拐弯抹角的打听下一任帝王人选。
“陛下想差了,不是还有更好的人选吗?”徒耿笑道。
皇帝看到这个不怀好意的笑容,心里一紧,颤声问道:“谁?”
“我!”
“哐当!”一声,陛下手中的茶盏被摔在了地上,不是陛下生气、也不是被吓住了,只是浑身无力,拿不稳茶盏而已。
“你想弑君?”陛下咬牙切齿得问,想要高声呼救,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如同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低沉而缥缈。
“做你的儿子曾经做过的。”徒耿还是端坐在下首椅子上,如同他还是那个谦谦君子,不染凡尘。
“陛下,您看。我是嫡子嫡出,血统最为尊贵;我的父亲康肃太子保国卫民而亡,至今金陵仍有人家供奉牌位;我入朝好几年,经手的差事无一不办得漂漂亮亮;我已娶妻,成家立业,王朔也是您金口玉言赞过的聪慧能干。出身、家世、能力、妻族,无一不是最好的,我做新君,不是理所当然吗?”把憋屈了几十年的话说出口,这感觉真是畅快,徒耿长嘘一口气。
“弑君夺位,不得好死!不得好死!”皇帝怒目圆睁、目眦尽裂,嘶哑着声音怒斥道。
“我做的是你儿子做过的,也是你做过的。”徒耿起身,走到皇帝身前,俯身道:“当初我父王战死金陵,不就是你刻意拖延的结果吗?庶子就是庶子,就算被扶正了还是改不了骨子里的小家子气。”
皇帝生母是继室,还是被扶正的,徒耿以自身血统为傲,但不至于如此斤斤计较,不过是刺激临死的皇帝罢了。皇帝果然上当了,怒气攻心,毒气在血脉里走得更快,脸色都胀红了。
看着仇人的脸近在咫尺,皇帝积蓄全身力气,猛地一扑,就算在临死前,也要奋力一击。
徒耿快步往旁边一闪,皇帝就这么狼狈得摔倒在徒耿脚下。徒耿就这么居高临下得看着这位曾经意气风发、主宰自己命运的皇帝。回想曾经自己是多么的狼狈,小心翼翼的讨好,靠着他的同情才能活下去;而今位置变了,自己也可以居高临下的俯视他,看着他在地上挣扎。
“你会有报应的!你会有报应的!”皇帝声嘶力竭的嘶吼,临死之际,皇帝想到自己的后手,微微放心。他虽不甘心,可徒耿也不会有好现场的!他死了依旧是皇帝,他还是享万民供奉;徒耿胜了是孤家寡人,败了是逆贼叛臣,反正已经有垫背的了,皇帝也放心了。
报应这样的诅咒,徒耿是不放在心上的,他盼着报应盼了二十年,终究还是自己亲手报了仇。
倒在地上的皇帝已经没有了生息,徒耿叫道:“来人。”守在门外的心腹就鱼贯而入,把皇帝抬到龙床上,脱下衣物,拿特制的药水涂身,保持尸身新鲜;还有人把皇帝和徒耿用过的茶壶、茶盏都收走,就是皇帝失手摔在地上的碎片和水渍也被擦拭干净。
徒耿的心腹快步抽身退走,留下几个原本就是服侍皇帝的宫人、太监做掩护。
徒耿回到福熙殿,下属已经在那里等着汇报情况了。
“主子,大总管已经被擒。”
“好,可有受伤?”徒耿问道。
“未曾,是中毒被擒的。”
“很好,晚上带进宫来,殉葬吧。”徒耿淡定决定了以为看着他长大的故人的命运。
“京中兵马如何?”徒耿再问。
“禁军已全部拿下,九门也是自己的人,京郊西营也枕戈待旦。”这答话的人赫然就是顾山!
怪不得,怪不得,王朔击杀几位皇子妃的事情顾山那么容易就放过了,一日一夜过去了,皇帝也没有任何旨意下来,其实根本是顾山没报上去吧,皇帝估计到现在都不知道皇子妃们的死讯。
“几个皇子府如何?”
“都派兵守着。”顾山答道。
几个皇子除了八皇子未有子嗣,其他几个人都是有后代的,虽然四皇子和七皇子没有娶妻,但不妨碍他们纳妾。这几个带有皇室血统的人都是徒耿必须发防备得敌人!
“不要给他们走脱的机会。”徒耿再次强调。
又商议了许多机密之事,徒耿才挥手让他们退下,按计划行事。徒耿不会问宫中如何,因为王朔已经全盘接掌了宫中势力,以她的能力不会出错。徒耿也没有过河拆桥的意思,因此不必多此一举。
度过了一个忐忑不安的下午,夜里,丧钟在皇城夜空下响起,刚刚入睡的大臣们,全部惊醒。
京城已经全面戒严,街上来来往往的都是兵丁,徒耿请了宗室的长辈老勇王爷、宗正忠勇郡王;朝中阁老、六部尚书等重臣、太医院、和军方军侯几位代表进宫,剩下的人全部拘禁在府,谁要是敢出门,呵呵呵——徒耿已经下令,即使皇亲国戚,照杀不误。
全天下最有权势的人聚集在皇帝的寝宫,这里是徒耿主持大局。
为显坦荡无私,徒耿先让太医看过陛下的遗体,确定是怒极攻心而亡,并非他杀,死亡时间也对的上。经过了太医的判断,剩下的人,才坐下慢慢商议。
“陛下驾崩,娘娘昏迷,只本王在宫中,本该避嫌,只是正值家国危难之时,本王也不能为了缥缈的名声,至陛下于不顾。”徒耿坐在上首,淡定开口道。
“恭王过谦了。”众臣拱手道。
除了这些场面话,大家仿佛也不知道说什么,场面一时静下来了。
帝王丧仪,礼部是绕不开的,礼部尚书李光无奈开口:“陛下大丧之礼何如?”
“陛下灵堂之上,谁披麻戴孝?”顾山做了出头鸟,问出了在座的人都想问的问题。
是啊,谁披麻戴孝?谁来做下一任帝王?
大家的眼神都看向的坐在上首的徒耿。
徒耿并没有多此一举得弄个假遗诏什么的,凡是走过,必留下痕迹,天下多的是识货的人,到时候被人翻出来,就是皇位来路不正的铁证。就是陛下没有留下遗诏,徒耿上位也是铁板钉钉的事情。
有继承权的就那么几个人,皇帝……先帝可能一时没有想到徒耿,可大臣们不会,看到徒耿端坐在这里,他们心里已经绕了十七八个弯了。
最后,大家还是把锅推给了宗正,这是皇家事务,请宗正最先发表意见。
徒瑾看了一眼老勇王,掷地有声道:“有何可议的,陛下虽为留下明确的遗诏,可陛下身前下的最后一封诏书不是黑纸白字得写着,让恭王辅佐朝政吗?”
那封徒耿晋封亲王的圣旨还可以这样解释吗?皇帝的意思明明是让徒耿好好辅佐新君吧?
大臣们转念一想,这样解释也说的通,先帝没有明确的说辅佐新君,说的是辅佐朝政,这个朝政在先帝还活着的时候自然是辅佐他,现在先帝驾崩,是继续辅佐“朝政”本身,还是辅佐新一任帝王,就要看徒耿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