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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薛明科匆匆赶到皇宫,递牌子求见灵烟郡主的时候,才知道对方已经搬回王府,等到他胸口堵得发闷出了宫的时候,已经来来去去花了近两个时辰,太阳都开始偏西了。
而当晚王府却热闹的很,因着这么多年没有主子,府里虽有人打点,却总少了一些人气。这会郡主搬了进去,又新添了许多仆人,加上园里院里添了不少新摆设,以前挂着大锁的房屋也一一的打开,归置,一下子整个王府似乎都亮堂有了生机般。
灵烟让嬷嬷花钱去大酒楼定了近十桌的菜,一溜的在园子里铺开,按着身份地位,府里的每个仆人都上桌。不管是新仆人还是旧仆人,在这酒席上,之间的生疏似乎立马少了很多。
“郡主,你身子弱,切不可贪杯。”偌大的十人桌上,李灵烟一个人坐在首座,旁边皆是站着服侍她的丫鬟。
李灵烟抬头轻笑了下,放下手中的酒杯道:“我吃好了,你们都下去用餐吧。”
丫鬟忙上前搀扶:“奴婢先送郡主回屋再吃不迟。”
李灵烟听了没有反对,不过却没让这五六个都跟着,而是挑了一个送她回去。
片刻后,李灵烟站在自己的院子里停住脚步:“行了,去吃饭吧。”
“奴婢等柳儿她们来了再去吃吧,不然这院子里就郡主一人,奴婢不放心。”
李灵烟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在自己家还会有贼人吗?没事去吧,趁着天气还没全凉,我呆在院子里看会星星。”
丫鬟踌躇着没有抬脚。
李灵烟无奈,只得摆起脸,反正做傻子时任性的时候不少。
被训斥了几下,丫鬟没有再坚持的行礼走出院门。
等到丫鬟消失在院门口的时候,李灵烟才轻轻的松了一口气,转身看着被红灯笼装点出古色古香的宅院时,一种酸楚慢慢的涌上心头,有多久她没看过亮如白昼的夜晚了,有多久没看过那在黑夜中闪耀的霓虹灯了。
“哎……真是人生无常。”轻轻的叹了一句,李灵烟正要抬脚往石桌走去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身影,身猛的一紧,就要张口尖叫的时候。
一只大手捂上她的嘴巴:“是我。”
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却让李灵烟稳住了心神:“薛明科。”
薛明科眼闪了下,略带讥笑道:“郡主怎么就判定我是薛明科而不是阮肖卫。”
李灵烟看着面带不屑的薛明科,眼皮微敛了下对他的忽然出现,心中有了计较。
仰头,看着薛明科略有深意道:“因为我对自己爱的男人一眼就能认出,不管他的外表和别人是否一样,或者他忽然的变了容颜,只要灵魂是他,我就能认出。”
只不过这一番话,听到薛明科耳里却成了笑话:“爱?郡主这话让在下啼笑皆非,虽然这话有些不敬,但郡主恢复神智似乎并没有多久,请问这爱从哪来?”
“从心里来。”李灵烟没有一点心虚的看着他:“不过你这么晚来我这里,想必不是来看我这么简单吧。”
薛明科看着李灵烟,眼里有着淡淡的疑惑,她怎么看上去一点都不气愤,能做出当众甩人巴掌的事情,不应该是脾气冲的人所为嘛。还是说故意在自己面前做戏?想到这,薛明科眼眸暗了暗,心里的讥讽再一次扬起,也是上次被他撞见奸、情,这女人不也是运用心机在自己面前替对方打掩护。
“郡主果然不愧是皇家人,就算神智不清了这么多年,这忽然的正常也甚过常人清醒了一辈子,这心机……啧啧……”
李灵烟看着薛明科,真觉得有种无力,以前总觉得薛明科和她的心灵是最相通的,可是为什么换了一个皮囊,她的所作所为在他的眼里总是成了另一种意思。
“薛明科,你总是这样去误解一个人的心思吗?”
薛明科拧眉:“怎么,郡主是想为自己今天白天的行为进行辩解吗?”
“辩解,我有什么好辩解的,怎么我作为你未来的妻子去问问身份不明的女人,难道没有资格吗?”虽然知道薛明科此时不知道自己是他爱的那月娘,也知道薛明科留着那个月娘肯定是和她有关,可是当薛明科这样质问的样子来面对她的时候,她的心里还是有一瞬间的疼,说不清是因为他一直认不出自己的难过,还是质问自己维护另个女人而难过,虽然她曾经是那个女人。
薛明科沉下脸,一脸的怒气:“问问,你只是问问吗?月娘脸上的手印难道不是打的?”
“手印?”李灵烟疑惑了下,在脑海里回想了下,似乎那时候对方的脸上似有发红的迹象,只不过那时候她全部心思都放在这女人是谁上面,还真没注意这细节,不过此时看到薛明科这样的关心,心忍不住的生出一股子闷气:“你这是心疼?你是心疼她的皮相还是心疼她这个人?”
薛明科速的闪了下,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什么意思?”
“薛明科,你应该很清楚现在这个佟月娘不是以前的佟月娘,你这样留着她到底意欲为何?”
手猛地被拽住,薛明科眼神狠戾的盯着李灵烟,神情凶狠道:“谁,这事是谁告诉你的?”
李灵烟忽的轻笑了起来,伸手挣了挣,却因为对方拽的太紧,用了很大的力气才甩开对方,眼里渐渐的涌上一些氤氲,盯着薛明科有些失望的喊着:“没有人告诉我,我就是知道,就是知道她不是以前的佟月娘。薛明科,薛明科,拜托你,我拜托你好好的看看我,我……我……”我是佟月娘啊,我是佟月娘啊。
随着喊声,眼泪再也忍不住的落下来,捂着嘴巴李灵烟一把的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呜呜的哭着。为什么,为什么明明这么深爱的人,却一点都没有认出自己,连一点怀疑都没有,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难道他爱的只是那具皮肉吗?因为爱那具皮肉,所以才会留下现在这个佟月娘?
薛明科看着蹲在地上大哭的李灵烟,脸色怔怔。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表情很是疑惑,为什么这种只在月娘哭泣时候有过的酸酸感,此时会出现。身形微微的踉跄了一下,正要弯身去拉李灵烟的时候,院门外传来一阵纷沓的脚步声,想必是用完餐的丫鬟回来了。
直直的盯了一会两肩耸动的郡主,薛明科迟疑了下转身跑到院墙外,几个跑跳,攀住高墙跳上去,踩着那狭窄的墙头,猫着身子消失在黑夜里。
此时院子里传来丫鬟的惊呼声:“郡主,郡主,你怎么了,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薛府院子里,佟月娘有些心神不宁的靠在床头:“沫儿,你白天没有说清楚我这脸不是郡主打的,万一薛公子去质问后知道真相,会不会怪我?”
沫儿弯身把洗后的洗脚盆端起,安慰道:“小姐放心吧,就算郡主不承认说出了真相,薛公子也不会怪你的,因为咱们可没说是郡主打的,只是说您被打又被郡主质问,这里面可没一句谎言。薛公子自己误会是同一个人,怎么能怪道咱们头上。再说就算薛公子心里生气,那也是生奴婢的气,和小姐没一点干系的,小姐就放心吧。顶多薛公子闹几天脾气不来咱们院里,可郡主和薛公子怕就不是几天脾气的事情了。您想,薛公子这么宠爱你,郡主心里那还会好受,这不好受看到薛公子肯定没好脸色,这一次两次哪个男人受得了,到时小姐再柔情蜜语一番,奴婢觉得,薛公子定会整个人身心都在小姐这里了。”
佟月娘听了,脸露娇羞,很是欣喜的称赞了下沫儿,还许诺以后有好处定不会少了她。
沫儿喜滋滋的谢过,端着洗脚水从里屋出来,才跨出拱门帘子就一脸惊诧的看着忽然出现在屋里的人,手上的木盆也哐当的落了下去,鞋袜立马浸湿在四处乱溅的洗脚水里。
“公……公子……”
“你说的对,确实得生你这奴婢的气。小小的丫鬟心倒不小,竟然设计挑拨我和郡主,还蛊惑你的主子,看来你确实得好好受些教训。”薛明科没想到自己从郡主那边回来后,本想来这里看看月娘的脸,驱散因郡主而引起的的奇怪感觉。可不成想竟然让他听到这话,而最让他不舒服的是,这个佟月娘竟然认同了这个丫鬟的计谋。
里间,佟月娘听到动静,急急的奔了出来,在看到那脸色沉黑的薛明科时,立马腿一软的跌了下去,头垂的低低的,完全一副做了亏心事的表现。
薛明科不由的一阵厌恶,粗着声音道:“你先给我下去,我有话对你主子说。”
沫儿重重的磕了磕头,心神不安的抓起地上的木盆,顾不得主子求助的眼神,急急的退了出去,这会她自己都不知道明天会咋样,哪还有空担心您啊。
佟月娘看着地上那一双不停靠近自己的脚,身子抖着越发的厉害了,磕磕碰碰道:“对不起
……对不起……我……我没想欺骗公子……“
下巴被猛的捏住,薛明科蹲□,眼神黝黑的盯着佟月娘,表情似地狱里的修罗般冷声道:“别带着这张脸做这么没出息的事情,我的月娘,就算在再差的境遇里,她也不会折了她的傲骨,你别毁了我的月娘。”
身如筛子般抖了起来,佟月娘一脸惊恐的看着眼前的薛明科:“我……我……”
“闭嘴。”大喝一声,薛明科猛的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直视着地上一脸惶恐不安的佟月娘:“似乎这些日子舒服的让你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竟敢算计我?”
佟月娘想说话,可是在如此阴冷强势的薛明科面前,她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没有记忆的那些日子是怎么回事吗?我现在就好心的告诉你,那段时间占据这个身体的是另一个佟月娘,不是你。而我现在留你在这,为的就是等那个佟月娘回来,现在你明白了为什么我明明看着宠爱你,却从来不对你做任何亲昵的举动,因为我宠爱的是你的皮囊,我要在那个月娘回来前,好好替她保留这个躯壳,不然她回来会没地方去的。”
阴冷的声音配上这个阴鹜的表情,地上的佟月娘如见鬼般的瞪大了眼睛,直直的直直的……
噗通一声,薛明科看着吓晕过去的佟月娘,静静的静静的站在那里,久久的久久的似乎都要末日般,他才弯身轻手的抱了起来,低低的呢喃:“月娘,你放心,我不会让它有一点损伤,也不会让别人占着它做玷污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