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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凯尔特族,只有天赋上佳血统纯正的族人才能够成为祭司。
但关于祭司,却有一件凯尔特族人们心照不宣的事——历代,往往只有在祭司之术上最后天赋的少年才能够学会最为强大的黑暗之术,从而成为令凯尔特人恐惧的存在。
传说,凡是学习黑暗之术的祭司便是凯尔特族的信仰之神大地女神斯卡娣的敌人,受到死神的诅咒,他们一只眼望着现在,另一只眼穿透虚幻,游走在生与死的边界。
据说他们能够看到常人所看不到的东西,据说他们甚至能与冥界的幽魂沟通。
黑暗祭司的力量十分强大,但若是想要获取力量便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他们的周身弥漫着不祥之息,任何亲近之人皆会被厄运缠身。
黑暗祭司们注定都是孤独的旅行者。
虽然有关于黑暗之术的记载几乎被销毁,但却往往每隔个几十年便会出现黑暗祭司。
为了不让黑暗祭司给族人们带来厄运,历来的每一位黑暗祭司多半在年幼时就会被处死,最好的也会落得一个被永久放逐的命运——而一个少年少了后盾,被放逐在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海域之中,结局几乎不做多想……
洛克便是在年幼时被挖掘出成为祭司的天赋,却在后来被发现竟然能够运用黑暗之力,却不知因何原因没有被处死,而仅仅只是被驱逐出岛。
“等等……这么说来不对啊?”香克斯打断了巴德对凯尔特族黑暗祭司的传说,“洛克上船也有半年了,怎么就没见有什么厄运之类的?”
绿发的凯尔特族弓箭手脸上写满了对洛克十年来遭遇的疼惜与失而复得的欣喜,他一直看着洛克,即使对方拉了拉帽子将整张脸都遮在了下面,这才回答香克斯的话:“我们这一辈和父母那一辈中可以说根本没有人亲眼见过何谓会带给周边人厄运的不祥之息……但那毕竟自古便流传下来的铁律,也没有人能够说清诅咒之力到底存不存在,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这算是什么破规矩?就因为传闻就要将一个没有丝毫过错的……”
九酒忽然扯了香克斯一下,香克斯虽然义愤填膺,却还是停嘴不明所以的看了他一眼。
“记得吗?卡霍拉的献祭仪式……如果人民从内心抵触献祭,那么即使有沙比亚的存在,也不会酿成那种悲剧。人民的愚昧、迷信、自私,妄图用他人的牺牲来换取自己内心的宁静与宽慰,使得自己获得那莫须有的平安,这时候一旦出现站得住脚的理由,那一切就成立了。”
九酒的声音很平淡,就像是在叙述一件在寻常不过的事情,脸上却带着一丝嘲讽的笑容:“相比之下,凯尔特族的这种规矩只是几十年才处死或者放逐一人,已经很仁慈了不是吗?”
“这不一样。”巴德终于将视线从弟弟身上移开了,“十年来,我很多次拟心自问,我作为德鲁伊弓手,却违背女神的旨意,没有亲手处死女神最为厌恶的黑暗祭司,甚至为他争取将死刑改为驱逐,这究竟是是对是错?我的信仰是否已经堕落、已经亵渎?”
香克斯又忍不住了:“这还用说吗?亲手杀了自己的弟弟,而且他毫无过错,你真的下得去手吗?”
九酒也忍不住了,走过来一把拉走香克斯:“让兄弟两聊吧,我们先到一边去。”
“下不了手?迪嘻嘻嘻嘻嘻……”洛克忽然就笑了出来,“身为女神的清道夫,但这位虔诚的教徒却从来没有杀过人呢?是下不了手么?”
巴德看了一眼洛克,脸上的神色有丝痛苦,他望着对方的双眸,轻轻说道:“德鲁伊是凯尔特族的刀与剑,是侍奉女神的仆人。我想了很多,终于明白,这些古老传统并不代表那至高无上的意志。”
“哟~在下真是没想到,身为女神最虔诚的仆人,你却这么离经叛道,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也说得出来,迪嘻嘻嘻……难道不担心女神从此抛弃了你?”
巴德楞了一下,犹豫片刻却是自嘲一笑:“只要拟心自问,女神是否还在心中,我知否还对她保持着虔诚之心……堕落与亵渎,并不在于我少杀了一人,也不由他人的看法来决定,这要靠我的心来指引。十年过去了,我终于在这几年想通了,因此更坚定了我找到你的念头,你是我唯一的弟弟,女神毕竟是虚无缥缈的存在,但你……”他顿了顿,眼眸中有种特殊的神采,“却是真实的。”
他并没有诉说自己在离岛寻找被放逐的洛克的十年间,究竟是度过了多少磨难多少危机,但从那平淡的语气中,众人却听出了挣扎、痛苦、迷茫、悔恨……各种复杂的情绪纠缠在一起,说不清道不明。
洛克微微抬了抬头,仔细的打量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绿发男人,他同父异母的哥哥巴德德伊——最早告发他黑暗祭司身份的男人,也是力排众议为他赢取了生的资格的男人,忽然觉得这么多年过去了,果然一切都改变了。
嘴角的弧度缓缓扬起,随后转变为放肆而张狂的尖利笑声:“迪嘻嘻嘻……你果然还是这么无趣呢~迪嘻嘻嘻嘻嘻……!”
巴德也笑了:“是啊,我一直就是个无趣的人,这点你一直最清楚了不是吗?”
在红发海贼团的帮助下,岛上的战斗终于结束了,却是由于大部队不在,红发海贼团和凯尔特族人联手之下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众人合计一下,最终决定护送这些人回去凯尔特岛,顺便去那里看一下风土人情——毕竟凯尔特族可是伟大航路上有名的一个独立民族,他们还有个响亮的外号为“现实中的精灵一族”。传说这个种族的人最擅弓箭,顶尖者可加入女神殿成为德鲁斯,而祭司又各有神通,其中以占卜术与通灵术为最。
一顿忙活下来,已经临近傍晚了,空中下起了大雪。
像是柳絮一样的雪花,轻飘飘的在空中飞舞,一团团一簇簇的飞落下来,调皮的落在树上、屋子上、人们的身上,地上的积雪又厚了一层,遮盖住了人们的脚印。
吟游诗人很好心情的伸出一只手,看着晶莹的雪花落在了手掌心上,看上去的透明的小小片儿,透着丝丝凉意,被人体的温度一碰,慢慢地便融化了。
他望了望远处似乎气氛不错的凯尔特族兄弟俩,笑了笑,随后却看到了不远处微皱着眉擦着匕首,偶尔抬头望一眼那对兄弟的黑暗精灵,看起来似乎是什么想不通的样子。
他忽然感到了好奇,是什么令这个一向对除了与香克斯有关的事情以外都无动于衷的冷漠刺客露出了这种表情,不由上前问道:“怎么?”
伊斯特有些诧异的看向了冰,对方回以微笑。
黑暗精灵迟疑了一下却没有开口。
冰却也没说话,只是望了望远处正与副船长等人忙着处理这个岛上事儿的香克斯,笑了笑,拿起了七弦琴。
悠扬的乐声伴随着飘雪飘在了岛上。
岛上的海贼们被众人捆起来扔进了地窖,众人打算休息一日,第二日出发。
忙了一半香克斯便将事情都丢给了贝克曼与九酒,寻找起了一下午没见的黑暗精灵,终于在空无一人的雪林里找到了黑暗精灵。
伊斯特明显已经在这里站了有段时间了,他的头上与肩上披上了一层积雪,黑色的皮甲与白色的雪对比十分鲜明,看到香克斯来,他动了动抖落了身上的那点雪。
香克斯看到对方连件披风都没带过来,有些不满的埋怨:“这样会着凉的。”说着却是脱了自己的披风披到了伊斯特身上。
伊斯特也没有拒绝,只是任由对方动作,而后开口:“天暗了,回去吧。”
“好。”
雪还在下,仿佛蒲公英般在空中飞舞,不断的落到两人的头上身上,透着凉意,却并不彻骨,而是带着雪天特有的清亮透彻。
两人沿着积满厚厚白雪的道路往回走,留下的脚印又渐渐的被飘落的雪花所覆盖。
香克斯刚开始说了几句话后便一直没开口,伊斯特更不可能说话,两人没有交谈只是这么慢慢的走着,雪林中一片寂静,只能听到积雪将枝丫压弯的吱嘎声,以及脚步落在雪地上的细微声音。
这条路并不长,两人走得也不快。但再长的路也有走完的时候,在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两人走到了城墙之外。
香克斯转头看了看身边的黑暗精灵,这么点路下来,对方头上又积起了一层薄薄的雪花,摸了摸自己头上,果然也是一手凉凉的雪花。
对方看到他的动作,学着他的样子也理了理头发,然后抖了抖披风,依旧没有说话。
香克斯忽然便感到心中泛起一种莫名的感动,就好像身边人陪着他走过的这条路并不仅仅只是一条林间小道,而是度过了什么更加久远的、无法用言语描述的旅途。
他看着漫天飞扬的晶莹雪花,鬼使神差的开口:“要是在这种下大雪的时候,我们不打伞,也不用霸气,就这么永远的走下去……是不是会一直走到白头?”
伊斯特愣了一下,然后沉默了。
白头……这个词在人类中似乎也代表着年老的意思。
从城墙上传来了冰的呼唤:“船长你在这儿?贝克曼有事喊你过去,似乎是关于凯尔特族的。”
香克斯对着伊斯特打了个招呼,便跑去找贝克曼了。
伊斯特却没有离开,而是在冰面前站了许久,诗人却也没有询问,而是望着天空。
沉默的气氛维持了很久,久到夜空完全暗了下来,犹如泼墨一般漆黑,遍布着零星的碎钻。
伊斯特忽然开口了:“你相信有永远吗?”
诗人略惊愕的抬头看了一眼黑暗精灵,然后神色平静下来,左右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这才确定这句听起来很感性的话的确是出自伊斯特之口。
冰脸上原本浅淡的笑容渐渐扩大,而后用少见略微夸张的语气吐出了自己的疑问:“问这个做什么?完全不像是你的风格啊……”
一记犀利冰冷的眼刀立刻将冰那句似乎别有深意的话打回了肚子里。
“要说永远,要看你说的是什么?历史已经证明了,拥有实体的物体是不可能永远存在的……随着时间的流逝,它们总会慢慢的逝去,再牢不可破的东西,也抵不过时间的侵灼。”
“非实体的呢?”
“非实体的……你是想说例如友情、爱情这类情感什么的么?”冰不知想到了什么,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一双蓝眸弯成了月牙状,浅浅淡淡的,就像是天上的弯月,“这个我相信有的。肯定有的。”
伊斯特又皱起了眉,他抓住了重点:“你相信?”
“是啊,我相信。”
“……为何?”
“相信的话……” 冰收起了那一丝笑意,他微微停顿了下,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出神了片刻,一丝回忆与伤感一闪而逝,然后他像是要证明什么似的深深凝视着面前的黑暗精灵,轻柔却郑重的开口,“相信的话,比较幸福。”
伊斯特陷入了沉默,他的神色没有变化,任谁也看不出他此刻正思考着什么是什么心情。
冰又露出了浅浅的笑意,他拨动了怀里的七弦琴,几个美妙的音符飘动在空气中,随后逐渐融合成一首美妙的乐曲,将这个夜晚渲染成更加美好烂漫的气氛。
诗人轻轻的声音带着唱歌般的韵律,混合着缓和的乐曲在黑暗精灵耳边响起:“我觉得现在很幸福,因为我想象不出比现在更幸福的状况了……我们的刺客先生,你呢?”
伊斯特没有回答他。
他并不是不想回答也不是性格作祟,纯粹的因为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幸福?他现在算是幸福吗?什么样算是幸福?
香克斯也是,冰也是,他们都说出了这个词语,但伊斯特不知道该如何给这一切定位。
他只知道他又开始烦躁了,那一把永远会在不知不觉间出现的温火慢慢煎烤着他的五脏六腑,并不会嗲来剧烈的疼痛,却像是温水煮青蛙一样,让人渐渐陷入死地。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伊斯特思索着,思维并不是缭乱的迷茫,却也没有值得称道的条理。他支配着自己的理智思索着这个令他心烦的问题。
到底是为什么会成为现在这样的情况?
他觉得,只要持续现在这种简单的、在十年前根本无法想象的生活就很好了:作为一个海贼战斗、冒险、和伙伴们一起开宴会——即使他总是坐在角落独饮、去给海军捣乱——即使他几乎不参与什么讨论只是一味执行……
但这种生活规律中又充满了令人惊喜或者惊讶的不确定因素,蔚蓝大海充满了吸引人深入其中的魅力,无穷无尽永远没有探索完的一天。
就这么到航遍世界的那一天好了……其他的,他不想考虑。
作者有话要说:香克斯:要是在这种下大雪的时候,我们不打伞,也不用霸气,就这么永远的走下去……是不是会一直走到白头?
伊斯特:我已经是白头的了(白头发)
香克斯:……(虽然也没错但是哪里不对好吗绝对哪里不对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