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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指给顺芳仪的太医恰是六品医士叶甘松。
林云熙略思索着回忆道:“仿佛是静芳仪怀孕时给她诊脉的那个?年纪不大,看着倒是老实稳重的模样,却不知医术如何?”
秦路笑眯眯答道:“叶医士是贫苦人家出身,三岁丧父,只与老母相依为命。幼时在药铺子里做个学童,靠着抓药、跑腿赚些辛苦钱为生,幸而被郡府里一位颇有名望的老医官看上,收作关门弟子,方有了晋身之阶。六年前太医院补充人手,他便被郡府推荐上来,时任从七品医士。”
林云熙微微一笑道:“六年连升三阶,又能够得上侍奉有孕的嫔妃,可见此人也是会下功夫的。”秦路道:“正是。叶医士在太医院医术算不得十分出众,偏偏人人都道他沉稳有为,既恭敬上官又乐于提携后辈,为人谦和不自傲,甚得人心。”
青菱听说,一面奉了一盏胡桃牛乳茶轻轻递与林云熙,一面冷笑道:“他又不是金元宝,还能人人都喜欢他不成?看着八面玲珑左右逢源的人物,还不知道是什么样个狐鼠之徒呢!”
林云熙接过慢慢饮了一口,蹙眉道:“他藏不藏坏心原也碍不着你,怎么倒这般赤眉白眼起来了?”
青菱默默无语,秦路赔笑道:“青姑娘直率可爱,嫉恶如仇,自然见不得心怀鬼蜮之辈。”
一旁碧芷忙斟上一盏热茶与秦路道:“天气冷了,公公喝碗茶热热身子。”又笑吟吟拉了青菱一把道:“早就说过你是嘴上没把门的,竟半点也没往心里去。喜欢的不喜欢的只顾着图说个痛快,主子面前还好,若被旁人听了去,又要生出事端来。”
青菱低了头惴惴道:“除了主子面前,我哪里还会到别人面前去说这些有的没的。”
林云熙闻言一笑道:“便知道是你嘴快。”撩开此话不提,转而又问秦路道:“叶甘松既如此伶俐,怎么还被皇后亲自指过去问诊?”
秦路道:“叶医士虽颇得人心,却不是正经太医院一脉的出身,又无人扶持。若是寻常,六品医士在京中不过是一介小角,倒也不会刻意与他过不去。只是前段日子他侍奉的静芳仪才小产,一时在太医院声望地位远不如从前,他又没什么身家背景……”
林云熙唇边泛起一丝冷笑,可不是么?顺芳仪之“病”或许再无起色,替她治病的太医自然首当其冲,皇后指使不动太医院里德高望重的去给区区芳仪诊脉,哪怕请动了,也难保医术高明之辈看出端倪,为保身家性命不顾一切反咬一口,实在需要挑一个好拿捏去顶罪。
她神色微微一凝,问道:“琥琳那里查得如何?”
碧芷道:“姑姑说已了眉目,因景福宫里并非全是一条心,顺芳仪总有一二心腹宫人,还有的怕他们主子病重,自个儿也逃不了被追责一个侍奉不力的罪名,便偷偷往外头递消息。只是除了咱们,仿佛并无人多加理会。”
林云熙冷笑道:“即便顺芳仪生了二皇子,你以为宫里又有哪一个嫔妃看得起她这样娼门出身的女子?谁又会为了她这样区区小卒与皇后过不去?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罢了。”微微垂下眼帘,心头思绪流转,缓缓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召近秦路低声嘱咐几句,语气近乎淡漠道:“她若抗得过,自然不会与皇后罢休;若抗不过,也是她命中注定,话传到即可,不必多费功夫。”
秦路口中称诺,依礼告退。
林云熙捧着茶盏默默不语,殿中一时寂然,青菱方垂头上前跪道:“奴婢性子急躁,还请主子恕罪。”
她沉默片刻,微微颔首示意碧芷将青菱扶起,道:“我也未有责怪你的意思。你原就是个活泼的性子,虽然偶尔嘴快,却也不是没有分寸。只是近来我看你连脾性都比往日躁了些,你自己可有觉察出是什么缘故么?”
青菱涨红了脸,神色间便带出几分慌乱和茫然,半晌方垂下头去,嚅喏着不敢言语。林云熙怅然叹息一声道:“罢了,我也不是容不得你嚼两句闲话。在宫中当差本就辛苦,在我面前尚可宽松一二,但凡事不过三,下不为例,明白么?”
碧芷脸色勃然一变,开口欲言,被林云熙目光轻轻一瞥,心头一凛,咬牙垂头不语。青菱闻言却是如蒙大赦,稽首道:“奴婢再不敢了。”
林云熙方露出一抹轻快的笑,搁下手里的牛乳茶道:“如今已过了桂花时节,只前儿听你说敬和夫人宫里地气儿暖,还有两株开着,正巧我也想着桂花蜜糖的味儿了。”
青菱起身上前微微一福,欢欢喜喜地应道:“奴婢这就去向夫人讨些来,午后浸渍了蜜糖,待一二日便可用了。”得了林云熙首肯,笑着领了两个小宫女一道去了。
林云熙这才微微敛了笑意,碧芷心下暗道:“青菱若只说自己脾性暴躁,说不得主子便信了。但像方才那般支支吾吾,就怕主子暗疑她隐瞒了什么,这就大大不好了。”一面又想:“也是青菱一派赤忱,才在主子面前露了行迹,要是换做旁人,藏还来不及。”一面又觉得青菱不该犯下大错。青菱和她既是家生的婢子,又自小侍奉主子的,前途、出路都系于一人,单凭这些年主仆情分,主子也不会亏待了。既如此,就应当事事时时都一心为主子,怎可暗藏什么心思呢?她心下暗暗叹息道:“罢了罢了,这十几年的姐妹情分,我总要为她求一求请,免使主子真的疑心于她,可就是万劫不复了!只她这般模样,待求了主子宽恕,我得好好盘问一番,若她真藏了什么坏心,就是损了姐妹、主仆情谊,也万万留她不得了。”
便急急与林云熙求情道:“青菱素来对主子一心一意,忠心有嘉……”
林云熙一罢手道:“我并不是疑心她。”拉着碧芷的手叫她起身,眉间透出几分思索,笑道:“你也安心。你与她皆是我身边最亲近可靠之人,我若不信你们,还能信谁呢?青菱虽不及你稳重,行事也有分寸,当不会这样沉不住气,更别说于我不利。叫她听了,第一个就要跳起来。”
招碧芷附耳过来,细细叮嘱道:“旁的却不要紧,但青菱向来是直爽呆气的人,她虽无二想,我只怕有小人在她面前挑拨,她到如今还不知道呢!你且替我仔细看着她,也着意别露出形色来,免得坏了你们姐妹情分。”
碧芷心头感动,鼻子一酸,哽咽道:“难为主子还肯替她着想,她要是敢作死,奴婢头一个饶不了她!”
林云熙笑道:“我已说了,我是真心信你们两个,才不愿青菱被人误了,总要想个法子保全她才是。”又见她眼眶红红泪珠滚落,笑着一指道:“快回去洗洗吧。一会儿青菱回来,还当我放了她,反关起门来审你了呢!”
碧芷“哎呀”一声,忙拭了泪退出去。
不过半月,太医院按着轮值便到了叶甘松替昭阳殿请平安脉。林云熙先前只在静芳仪小产时见过他一回,只记得是老实沉稳的模样,御前回话也不卑不亢,颇有一番气度,如今并无十分改变,细看却能觉出些许疲惫,两鬓染霜,神情也沉重不少。
因是寻常问诊,殿中不曾屏退宫人,林云熙留下青菱碧芷,旁的便打发去殿外候着。叶甘松诊脉片刻,又问及日常饮食起居,青菱择不甚要紧的说了。
叶甘松起身行礼道:“昭仪身子康健,并无不妥。”
林云熙笑道:“这就好,乍入了秋,天冷得又快,最是容易得病的时候。我虽不惧寒,也要小心着皇儿着了凉呢。”
叶甘松道:“幼儿火气旺盛,入秋虽凉,只需留意多添些衣裳即可。且皇子身强体健,又有圣人与昭仪庇佑,自然是平安无虞的。”
林云熙笑道:“借你吉言。”留他吃茶,叶甘松推辞一番,倒也接了,林云熙问他几句秋冬保养之法,他一一答过,又留下一章滋补的药膳方子道:“昭仪年初生产,到如今已调养得差不多了,这方子是补气养血的,不必日日吃着,膳房哪日进上食材便做,若没有,不吃也无妨。”
一杯茶堪堪吃完,林云熙才状似无意道:“我仿佛记得叶太医如今在与顺芳仪诊治?”
叶甘松眉间一耸,转瞬便平静如常道:“是。”
林云熙见他分毫未显焦虑不平之意,心头便高看他两分,含笑问道:“我也有月余未曾见到顺芳仪,不知她的病情可有了起色?”
叶甘松道:“顺芳仪得的是时疾,倒不难治,奈何芳仪心思郁结,神衰而气虚,致使病情反复,到今日还未痊愈。”
林云熙闻言蹙一蹙眉,疑惑道:“病中不宜多思,皇后娘娘如此关照,芳仪更该静心安养才是,怎会是神思郁结了?”瞧见叶甘松神情略带着尴尬之色,恍然微笑道:“都说心病难医,芳仪心思如何,想必也不会与叶太医详谈,却是我为难太医了。”
叶甘松垂首道:“臣不敢。皇后娘娘吩咐微臣,微臣自当尽心为芳仪诊治。芳仪久病难愈,也是微臣医术不精。”
林云熙笑道:“叶太医年纪轻轻便坐到六品医士之职,也算前途无量,怎能说医术不精?你太过谦虚了。”一旁碧芷也笑着仿佛打趣一般道:“依奴婢看,太医院的太医已是咱们大宋最好的大夫了,哪里还能找出医术更精湛的来呢?定是侍奉的宫人不经心,才叫芳仪病中劳神,若都像奴婢这般忠心无二,自然不必操心,再坏的病也好了。”
说得众人人皆笑,林云熙笑着点点碧芷道:“你倒好,三句话就把自己夸上天了。”叶甘松搁下茶盏,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笑意,几乎是诚心诚意地恭维道:“姑娘对昭仪忠心耿耿。”碧芷微红了脸,屈膝道:“奴婢随口说的,教太医见笑了。”
林云熙含笑拉过碧芷的手轻轻安抚道:“叶太医说的不错,你是我陪嫁的侍女,自然是最忠心不过的。”又笑吟吟向碧芷道:“瞧叶太医这般夸你,你便替我送他一程。”
叶甘松神色一动,并未多言,提了药箱,起身告辞道:“微臣告退”。碧芷忙含笑上前,引着一路出了宫门。叶甘松忙道:“姑娘止步,不必再送了。”
碧芷笑吟吟福一福身道:“如此,奴婢恭送太医。”又低声添了一句:“太医既为顺芳仪诊脉,也该治治芳仪的心病。”
叶甘松恍若不闻,微一拱手道:“姑娘客气。”
回了太医院,前堂后殿人不多,这个时候当值的太医几乎都散出去请平安脉,倒是煎药打杂的医官内侍都在干着活计。见叶甘松提着药箱进门,日常侍奉他的几人忙凑到一起迎了出来,一面拎箱引路、斟茶递水,一面口中奉承道:“太医辛苦,快坐下喝茶。”
叶甘松应了一声,笑着与堂中留坐的三两同僚寒暄片刻,方回了自己的落脚处坐下。有眼色的已递了热茶到他手里,连着奉上些许点心干果。
四下无人,叶甘松方流露出几分疲惫之意,一口热茶下肚,在冷风呼啸的宫道上走了许久的寒意也散开去,只是两条眉毛不经意就搭在了一起——他不是十分喜爱品茶之人,但这会儿喝的茶水,与方才在昭阳殿的用的味道,却是天差地别。
叶甘松不过三十余,在太医院也有名望,医术更是不差,因不曾向王公后妃投效,往常除了轮值与嫔妃、宗亲大臣请平安脉,便只是与几个分为极低的嫔御诊病,赏赐不会有多少,自然得不来此类御用、贡品等精贵之物。
但他在太医院医术、人脉皆不缺,兼家室清白,心中又颇有城府野望,自认只待风云相峙,便是他金鳞化龙的一日,便不急着向后妃靠拢。依叶甘松心底的想法,皇后已有交好的太医,那么自然是希望能投效一位膝下有个皇子的宠妃,即便日后无望大位,总能封王列侯,他也算前途有望。但得宠的嫔妃不过寥寥,氏族出身如林云熙等,未必能看上他这般底蕴浅薄的寒门子弟,叶甘松又不甘于投效家室不显、位份低下、圣宠又少的嫔御,只得一直观望,尽量明哲保身罢了。
直到静芳仪从西山安胎回宫,因先前替静芳仪诊治的曹太医极擅妇婴调养之科,静芳仪身子已大好,叶甘松自觉凭着一身本事能保得皇嗣落地,瞅准了时机往院判处使了不少力,终于被指去侍奉静芳仪的胎象。静芳仪虽奉承皇后,但论起恩宠却并不少,又兼怀了身孕,庆丰帝更多有关怀,若这一胎能诞下皇子,自有望封妃;即便是位帝姬,花心思筹谋一番,也能登临主位。叶甘松便定了心,一意扶持静芳仪安养,两人也渐渐有了默契。
哪知静芳仪骤然小产,连带着叶甘松这个主治的太医也受了不少牵连。事后虽查出乃王充仪所为,叶甘松却不敢十分相信,又兼皇后另指了太医去与静芳仪诊治,他丢了差事,愈发小心谨慎。暗中叫人去查,也只得了些许扫尾的细枝末节,却是样样指向皇后。
叶甘松方才有些慌了,不论静芳仪小产是不是皇后的手笔,皇后都是要压下此事,他这个小小的六品医士,也逃不过被清算……
果然,才入秋,顺芳仪便一病不起,皇后贤惠大度地指明要叶甘松前去诊治。叶甘松不能抗旨,但却更不愿不明不白地为皇后背一回黑锅,断送前途不说,只怕身家性命也难保全。他尚有老母需奉养,家中幼儿娇女,妻子刚怀了第三胎孩子,又怎么甘心白白送死?!
哪怕希望渺茫,也是要争一争的。
两下口风一透,聪明人都心知肚明,只要拖到圣人回銮,皇后自然不敢再轻易下手。那头顺芳仪硬撑着病躯勉力拉拢了几个心腹宫人,小心照料自己贴身的事,却不敢惊动皇后;这边叶甘松同样行事小心,尽量亲力亲为,奈何太医院里人多眼杂,景福宫里又忠奸不明,他更不敢把药材直接送去。且太医院给嫔妃开方,拣选、煎熬、看火都是官位低下的医官属吏做的,若亲力亲为,少不得为人疑心,故而他最多不过在药包好与送出之前细细检验一番罢了。包好的一贴贴药材并无不妥,而煎煮成汁的没两日便发现有异,大约是添了其中一味分量较轻的药材,使得药效加剧,成了异常凶狠的虎狼之药,极易使人虚不受补,一旦顺芳仪不明就里地喝了,表面上病情会有缓和,实际却是坏了身子的根本。
叶甘松心知不妙,一面打发人去与顺芳仪透个信,千万别让药入口,一面绞尽脑汁另谋它途。因太医院对药材管理极为严厉,不准任何外来不明的药材流入,太医们日常用药也有记录。叶甘松不敢冒险,只抽取了少量得在药箱里夹带些许药材入宫,又从给其他嫔御开的药房里择出能用的,重新组成一副方子,叫信得过人寻太医院众人休憩、换班的时间偷偷煎好了搁在叶甘松的药箱里,再趁检验时悄悄换过,又买通送药的内侍换个法子说话,才没使顺芳仪断了药,但顺芳仪的风寒之症也无多大起色。
只是这样得来的药材少,行事又极为不便,需万分得小心,幸而叶甘松诊治的其他嫔御皆是位份低下、不得宠爱的,所开药方也只用于普通的调养,纵减去一二味亦无甚要紧,才能一直避开旁人的眼线。
自侍奉顺芳仪脉息以来,叶甘松可谓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半分差错也不敢有,兼被迫与顺芳仪绑在一起,走了一条死路,怎可能心绪平顺?连鬓边白发都添了不少,要不是他寻常都吃着安养的方子,这些日子几乎要撑不下去。
然而今日与林云熙诊脉,却叫他又生出几分念想来。后宫从来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林云熙既不动声色地卖了他一个好,自然是不希望皇后独领山头。叶甘松不在乎欠下多少人情债、也无意去细究林云熙暗中打得是什么主意,他只明白,唯有这位宠冠后宫的徽容昭仪能拉他一把,哪怕只是暗地里的帮扶,才能让他走出如今的死局。挣出此番困境,才有蓄力的时机、放手一搏的资本,若他困死在这个局了,莫说将来,只怕翻过年,坟头就能长出草了,还能指望什么?
叶甘松还算颇有自知之明,安安分分给林云熙当棋子,哪怕是推出去与皇后相争,好歹能保全性命,更何况叶甘松并不觉得顺芳仪毫无一挣之力——二皇子未曾更改玉碟,依旧是顺芳仪的儿子。单凭着这一点,顺芳仪便有无数翻身的可能。
想到此处,皱起的眉头终于松开些许。接下去几日,果然又能察觉出其中关窍。往日叶甘松领取药材或是自起了小炉煎煮药贴,总有人来来去去,看管药材的医官也卡得十分严厉,哪怕多个一钱半钱也照实记录不误,如今只要不过分,他多取半两一两,也不过记上“叶医士取某某药材若干”这样含糊的语句罢了。
叶甘松心头大快,知道这便是背后有人的好处了,虽不是摆明了车架,暗地里偷偷扶持一把,就叫他行事不知宽松了几倍!随即召来日常得用的心腹,低声与他道:“这些日子你也瞧见了,那边透出的话多半不会错,去和顺芳仪知会一声,她身旁有小人作祟,慎之慎之!”
这人详知内情,也不多话,只敛声应了,眼珠儿一转,又进言道:“芳仪手里没记得得用的人,已到了这一步,主子何不再出些力气?既为芳仪分忧,您日后行事也得个便宜。”
叶甘松听了只是一笑道:“你若有周全之法,我自不会拦着你。”
他心底去了一件要命的事,往下却是要替自己的将来着想了。倘真能在顺芳仪身边留下个什么人,不必是十分要紧的职位,但只要陪着熬过了眼下这关,还怕得不来顺芳仪信任?再费心好生谋划一番,也未尝近不了身。
一旦有了这么个人在,他无论是老老实实在顺芳仪手下过活,亦或是再求它途,便都有了转圜的余地,不会如此番这般艰难险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