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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二十是太皇太后的生辰,只是今年倭寇进犯,庆丰帝一门心思都在那里,大小事务就都推给了皇后。
太皇太后常年闭宫静养,连平日里众妃的请安也不愿受,统统取消了。宫中除了过年、皇帝皇后或是她自己的生辰,一般根本见不到太皇太后的面。
这一次并不是太皇太后的整寿,她又说庆丰帝前朝事忙,自己年老不想折腾,让皇后不用大办,稍微整合一个家宴就好。
话是这么说,但皇后可不敢随意敷衍,用尽心思准备,一时忙了个昏天黑地,再难分出精力去盯着敬婕妤的胎。
要说敬婕妤真的能反抗皇后还不至于,但有自己的人手在,皇后又有疏忽,敬婕妤要查出前因后果也不难。
襄婕妤花费心力布下的局,悄然溺死了萧充容,将她丢进安处殿的井里。早上洒扫的小宫女是襄婕妤的人,引着敬婕妤看到萧充容的尸体。
然而单单心悸受惊,未必能让敬婕妤小产,那个洒扫小宫女身上带着的香囊才是正主儿。只要沾染上了药性,再喝上一副平时太医开出的安胎药,就是华佗再世,也保不住她的孩子!
至于萧充容身边的如兰和那个洒扫的小宫女,当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敬婕妤和皇嗣上,襄婕妤可以从容地收拾残局。更何况如兰受过襄婕妤的恩惠,回披香殿安抚一下宫中掌事并瞒下是谁与萧充容在一起这件事也不过举手之劳,她哪里知道这会害了她主子的性命呢?
只是襄婕妤没想到皇后会插手地这样快,早早地就在敬婕妤身边安插了人,硬是没让敬婕妤喝下药,保住了孩子!
襄婕妤虽然及时启用了埋在敬婕妤身边的钉子,做出他杀了如兰的假象,又以家人威胁,让他咬死了此事敬婕妤的手笔,但一番谋算还是成了竹篮打水。
敬婕妤被查到的接过气得眼前发黑,难怪!!难怪圣人对她不闻不问!难怪皇后前后态度有所转变!
光明正大地对宫妃下毒手,又想借着孩子逃脱罪责!敬婕妤当然知道她压根就没做这些事!但心腹反水,任谁都不会相信她是无辜的。现在她在庆丰帝那里挂上了号,想来皇后都开始犹豫要不要这个孩子了——一个生母被圣人厌弃的孩子,甚至圣人一看到这个孩子就会想起孩子的母亲曾经如何明目张胆地利用腹中骨肉打杀宫妃!
敬婕妤发狠地想,绝对不行!她绝对不能让自己的孩子被庆丰帝厌弃!
她努力平复着心态安静地养胎,补药偏方什么都用,以求让孩子健健康康长大;另一边,她暗自调遣人手,在孩子生下来之前,一定要找一个替罪羊!
林云熙并未见过太皇太后,从各方消息来判断,出身昌平程家的太皇太后可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能坐到太皇太后这个位置本身就说明了她手段高超。
不过,既然太皇太后摆出了一副不关心后宫事的样子,又避着后妃谁也不见不偏袒,那林云熙自觉也不用太过讨好。像这类人讨好卖乖是没有用的,只要行事在规矩之内,林云熙便不怕她能为难自己什么。
给太皇太后的寿礼林云熙也是按着规矩来的,再添两本手抄的经书上去表表诚心,也就完了。
大宋治国用儒,但百姓多信奉道家,就连官家妇孺与皇亲宗室也是如此,三清道馆处处皆有。
最有意思的是一百多年前有一位狂士发现了道家练的丹药其实会致命,招摇天下,当时道家的领头人听闻后与其辩证了三日三夜,结果下大力气废除了道家炼丹的习俗,又召天下有名的道士一同重新注疏道经,赋予了道教新的思想和境界,可以说是道家中兴的一个人物了。而那位狂士在一次喝醉了酒宴上吟出了“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的千古名句,虽然全词的下阕被修改成了其他模样,但林云熙还是想吐槽:去你妹的穿越!
六月二十那日,合宫都在寿安宫进行家宴,除了身体不好的赵充仪与要静养的敬婕妤,大大小小的后妃尽数到场。在场的还有不少宗室贵亲和王公大臣的诰命家眷,排场不算太大,却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足可见皇后所费的心力。
林云熙的位子就在庆丰帝右手边上,庆丰帝左边是太皇太后,皇后坐到了太皇太后下手,带着柔嘉帝姬的唐修仪在皇后下面。
其实按林云熙自己的想法她是没道理坐这儿的,但是据说大宋宫中历代都是这样的规矩,宠妃无论位份高低都在皇帝边上,实在是让林云熙目瞪口呆。
后妃基本都在右边,左手边的是身份贵重的宗亲与女眷,至于其他人便只能坐到更远的地方去。林云熙瞟了一眼皇后,气度雍容陈静,只是精致的妆容下带着三分倦怠,不由默然,皇后还真是个体力活,每年这么多来两下,估计这辈子就只能少活两年了=口=
庆丰帝心情还算不错,江浙刚刚传来消息,倭人的攻势暂时遏制住了,派去治疗疫病的太医也传来已研制出对症药房的消息,一切总算在往好的方面发展了。
太皇太后看起来就是七老八十的老婆婆,只不过威严一点,贵气一点。大概是因为年纪实在打了,她并未按照仪制穿戴,非常清简。
不断有女眷带着贺礼前来祝祷敬酒,还有宗室领着家小后辈来拜见,太皇太后都慈眉善目地予以回应,不过酒水大都是庆丰帝或是皇后挡下了。轮到林云熙的时候,她也不过说两句吉祥的话,送上礼物,并举杯敬祝。
太皇太后倒是很给面子,温和地道:“你是新封的徽容夫人?很是端庄懂事。”说着便要去拿酒杯,被庆丰帝伸手拦住,“皇祖母莫再饮了,您刚刚喝了不少,这杯朕替您可好?”
太皇太后却瞪他一眼,佯怒道:“这话你跟皇后说了好多回了,我还没老呢,哪就不能喝了?我看这孩子和顺守礼,心里喜欢,就多喝一杯?”说到后来,却是有些像老顽童,干脆耍赖了。
林云熙福□,嫣然笑道:“太皇太后客气,不管谁喝,您有这份心妾身便心满意足啦。”
庆丰帝亦道:“皇祖母,您看林卿都这么说了。”言罢,直接拿了酒一口饮尽。
太皇太后目光扫过林云熙,微微一闪,口中道:“你喝都喝下肚去了,我便也只好依你了。”
正说话间,忽听皇后道:“皇祖母快瞧,台上那个可是麻姑?”
众人转向宴堂前表演歌舞的戏台子,鼓声节奏一缓,京胡琴与唢呐换了调子,泠泠的月琴音色清脆,戏台上容颜秀丽的女子一身海棠红的广袖长裙,素手托着金盘粉桃,转身之间绛色的裙裾宛若霞蝶飞舞。女子清亮的嗓音如破云追月,迤逦而婉转,笑意盈盈。她一边缓声唱着,一边慢步下了台子,往太皇太后这边来。
林云熙低下头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居然有后妃用这种方式来邀宠?
真他.娘的……蠢!
唱着《麻姑献寿》的女子一路行到太皇太后跟前,一曲终了,缓缓福身,将手中新鲜硕大的桃子呈到太皇太后面前,娓娓道:“妾身祝太皇太后凤体康健,福泽万年。”
林云熙微微一愣,她似乎在哪里听过这句话,好像叫甄?传来着?
庆丰帝脸上淡淡的,皇后笑得从容而寡淡。
太皇太后依旧是眉目慈和的样子,“你是……”
那女子声音婉转,“妾身顺容何氏。”
庆丰帝看了那何顺容一眼,“嗯”了一声,道:“赏。”便再不置一词。何顺容僵在那里,托着盘子的手微微颤抖。
太皇太后语气平淡,“你的麻姑献寿唱得不错,是该好好奖赏。”皇后笑着道:“皇祖母若是喜欢,日后便叫何顺容再唱给您听就是了。”又向庆丰帝道:“今日正是皇祖母寿辰,难得何顺容有此孝心,她在宫中多年,也是该升一升位份了。”
庆丰帝转过去瞧了皇后一眼,点点头道:“皇后说的是,便封为贵人吧。”顿了顿,道:“添上一个‘莺’字为封号。”
何顺容放下盘子,神情又惊又喜,屈膝跪下,“妾身谢过圣人。”又向太皇太后与皇后谢恩,“谢太皇太后恩典,谢皇后娘娘恩典。”
瑛?鹦?莺?
林云熙再次低下头去,这次是忍笑,脸都有些扭曲了,庆丰帝你也太TM狭促了吧喂!
何顺容大概以为是琼瑛玉瑶的瑛吧?心里估计高兴得都要飞起来了。林云熙默默地想,到底是黄莺的莺呢还是黄莺的莺呢还是黄莺的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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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皇太后的寿辰过了几日,庆丰帝册封何顺容为莺贵人的圣旨便下来了。
什么叫做从天堂掉到地狱?对于何顺容来说,这就是了。
瑛是美玉无瑕,莺却是唱歌的鸟儿!
林云熙的早起故事又多了一样,莺贵人被合宫嘲笑已经不新鲜了,有这么一部分人天天在宫里逗小黄莺唱歌儿才是生活丰富多彩的后宫生涯!
董嬷嬷笑得戏谑,“主子要不要也养一只逗逗趣儿?老奴听秦路说宫中的鸟儿都被各宫各殿讨走了,内侍监的宦官近日常被人托了出去寻些黄莺儿,秦路有些路子,主子若想要,他明日就能带来。”
林云熙一脸囧,嬷嬷,我没那么无聊好不好?!
她轻咳一声,端正表情,对董嬷嬷道:“嬷嬷还记不记得我那本《茶经》放在什么地方?赶紧叫碧芷给我找出来。”
董嬷嬷眸中含笑,“主子放心,您前几日说过一次,碧芷老早找出来放在您床头了。”
林云熙:{{{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上不去=口=
等会儿还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