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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娆低头看见有血从梁萱手上渗出来,顺着桌腿,流到地上。
红的触目惊心。
她母亲的脸也是这样,回来的那日,面上的血顺着脸庞流下,像泪,滴到她脸上。
头疼欲裂,她觉得眼前忽然一黑,便再无意识。
“梁萱,蛇窟的滋味可好?”
梁萱将将要昏,却忽然听到这样的声音,猛然抬头,发觉温娆双目紧闭,晕倒在她前面……刚才是谁在说话?!
攒花小筑外,远处的树影抖动。
“她还是那么狠。”有道声音从树后传来。
“狠?怕是不及你的万分之一吧。”银具覆面,这人是封颂。
“今日所做,不及她过去待我的万分之一,我不狠。”她小心地隐在暗处,看着那儿。
“这般就把她扳倒了?”封颂问。
“自然不会,只要她还在祁曜眼里,她便永远都不会被彻底被扳倒。你相信么,很快,祁曜会亲手将她推入深渊。”她嘴角渐渐上扬。
“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女人。”封颂侧过头来,伸手抚了抚她的脸蛋。
“你要的人是温娆。”她说。
“那也是为了你啊,我的……心肝。”封颂执起对方柔荑贴到自己的面上,甚为享受。
那人亦笑,转而面沉如水,反手在他面上一抽。
“封将军,自重。”
风声鼓鼓,天气转眼间便阴沉。
祁曜正起身,高禄领着小宫女匆匆来报。
“皇上,后宫出事儿了,温良媛她对其他妃嫔动了手。”
祁曜拧眉。
贤贵妃听闻消息已经先一步将事情简单处理,婉贵姬和梁萱都在楚乐宫里看太医,温娆昏得人事不知,故而,当场的事情便被婉贵姬和梁萱的宫人添油加醋的拼凑起来,将事情说得合情合理。
祁曜来时,第一眼看见的角落里的温娆,面色苍白,裙摆长长坠地,一身灰尘,狼狈极了。
“皇上,我们家贵姬从未得罪过谁,今日只是吃糕点噎着了,让温良媛帮忙递个水儿,谁知道温良媛忽然发疯,把那茶壶里的水泼到贵姬身上……”
“皇上,才人以为温良媛是魔怔了,便上去扇了她一巴掌想把她打清醒,结果……呜呜呜,结果才人的手被她给扎穿了……”
“皇上,臣妾以为此事兹事体大,温良媛残害妃嫔,不可轻饶。”贤贵妃说道。
祁曜抬手,止住她的话头。
“问过话了吗?”
“回皇上,臣妾以及问过了,所有人的供词都是一致的。”贤贵妃说道。
祁曜不说话,看着贤贵妃,目光说不清的冰冷。
贤贵妃低下头去,不敢直视。
“婉贵姬如何?”他敲着茶盖,屋内再不敢有人发出任何嘈杂声,安静的都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婉贵姬皮肤娇嫩,好在茶水已经凉了许多,太医方才开了药方,内服外敷,不日便可恢复,婉贵姬主要还是惊吓过度,这才迟迟未醒……梁才人她的手,还需等她醒来,让太医仔细问问,才知内伤如何,当下血已止住。”贤贵妃的态度公事公办,毫无私情。
祁曜沉吟了半刻,问道:“温良媛如何?”
贤贵妃忍不住抬头看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尚未查看。”
“供词可有温良媛的?”祁曜问。
“温良媛尚未醒来。”贤贵妃艰难道。
祁曜抬手,一只杯子落在她脚边,砰地一声碎开。
“一面之词便可断事,谁教你的本事?”
天子震怒,所有人都跪下,贤贵妃伏地不起,闻言内心一揪。
“高禄,将那两个宫女压下去先杖三十。”祁曜吩咐。
高禄哪里能不知道他的意思,那两个宫女刚要开口求饶,便被人捂着嘴给拖下去了。
“皇上焉知这仅仅是一面之词,至少也该等温良媛醒来问问。”贤贵妃心觉此事不公。
“惹是生非该罚,看护不好自己的主子罪加一等,何须问谁?贤贵妃,你逾越了。”
贤贵妃闻言面色一阵青白。
“宋太医何在?”祁曜问。
一个中年男子从后面冒出来,颤颤巍巍道:“宋太医今日未到,微臣李鹄代诊。”
“温良媛如何?”祁曜问。
李鹄跪地不敢起,直接跪爬到塌边,替温娆诊脉,而后一惊,擦了擦汗,看了眼祁曜,又仔细诊断。
“皇上,温良媛是受惊多度,而且她似乎是、是喜脉。”李鹄说得几乎要哭出来了。
所有人闻言都抬起头来,面色惊讶地看着他。
“喜脉?”耳边是祁曜阴森森的声音。
李鹄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微臣确定,已有一个月之久。”他已经反复查探了多次,那脉象确实是喜脉。
贤贵妃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看向温娆,又看向祁曜。
祁曜则是一躬身,将温娆稳稳抱起,动作温柔而又稳当。
“婉贵姬顽劣不堪,送入太庙,梁才人谋害皇嗣,赐死。”
“皇上,万万不可!”贤贵妃闻言再顾不得,“皇上,太后娘娘年事已高,她受不得刺激,而且,梁才人无心冒犯温良媛,况且她也伤了一只手,付出了代价,还请皇上从轻发落。”
“你以为谁伤了皇子,是一只手可以轻饶的么?贤贵妃,别挑衅朕的耐心,你再犯此等蠢事,不如与她们一道去了。”祁曜顿住,又道:“谁敢让太后知道此事,五马分尸。”
贤贵妃跌坐在地上,不可置信。
她是皇上最信任的妃子,他今日竟对她说这等狠话,是不是说明,他的心思因为宫中有皇嗣而对她疏远,她曾经知道他的秘密不再是秘密。
“皇上,是不是罚的太重了……”高禄实在是忍不住说了一句。
“将丝桐拿下,交给刑部。”祁曜不等他话说完,似乎想起什么又道。
高禄彻底闭嘴,恍然间明白了。
这事情它没有黑白,不论是什么人,不论她有没有伤害到温娆肚子里的孩子,祁曜认定要杀的人,不能活。
楚乐宫里,贤贵妃被宫人扶起,久久未回神。
外面观刑的太监进来通报:“娘娘,那两个宫女死了。”
“才三十杖怎会……”贤贵妃话说了一半又顿住,心下恍然,莫说三十杖,哪怕是一杖,她们也是活不了的。
“蜜儿,去备一些安胎的药膳,过几日,本宫要向温良媛请罪。”贤贵妃抬手扶了扶鬓间的钗,收敛起方才的情绪,微微一叹:“这事情是本宫做得不对,委屈了温良媛。”
宫女们闻言都心悦诚服,到底是贤贵妃,其他女人可以靠宠爱留住皇上,而贤贵妃则是以贤服人,即使是皇上,也对她不同于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