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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凤姐正因小红之事有些感慨,平儿在一旁插口笑道,“奶奶若说这话,倒不必便宜了旁人。咱们家现成的姑娘且不是没有,只怕奶奶一时忘了罢。”
凤姐听她如此说,便道,“你说的是哪个?”
见凤姐犹未解意,平儿并不敢卖关子,忙道,“昨儿邢姑娘还过来给奶奶请安来着,奶奶怎么倒忘了她?”
因着邢夫人如今比先前宽宏了许多,肯拿出自己私房贴补娘家兄弟,邢岫烟一家虽说搬出了荣国府,在外头过得却也滋润,不似先前那般窘迫。
故而邢岫烟深念邢夫人和凤姐之情,三两日必定要上门请安说话。邢夫人和凤姐也喜爱她性子温柔和平,越发肯时常帮衬。
听平儿提起她来,凤姐便笑道,“原来你说的是她。果真竟是我疏忽了。”
岫烟前世原是薛姨妈相中了,和贾母提起婚事,贾母保媒最后配给了薛蝌的。只可怜这丫头福薄,还未成亲薛家便败了,她和薛蝌的亲事自然也是水月镜花,听闻后来不过嫁了个山野村夫,潦草了半生。
只是这一世薛家败落的更早些,,便是薛蝌不曾带了香菱私逃,也不能和岫烟匹配。何况薛蝌早已泥牛入海,这两个是万不能再有牵扯的了。
真要论起来,岫烟的相貌性情,比贾府里这几个姑娘也不遑多让,且她出身贫寒,反比旁人多了些恬淡舒缓,便是荆钗布裙也能自在度日。
只凤姐原只想着前世姻缘,竟将她忘在脑后。听平儿提起,细细思忖之下,也觉好笑:如今许多人事已与前世面目全非,自己原该顺水推舟,才不负这一世重来的锦绣荣华。
故此并不怠慢,当即便带了平儿往邢夫人处提起此事来,笑道,“芸儿这孩子孝顺知礼,又是承咱们府里的恩惠才有如今光景,必不敢亏待了邢家妹妹。只是辈分上有些不妥当,教我心里觉得怪可惜的。”
贾芸这几年时常在荣国府出入,邢夫人虽不常瞧见,可也从贾赦贾琏嘴里听说过数回,自然知道若能配给自家侄女,倒是自家多占了些便宜。
听凤姐提起此事,邢夫人心里立时也活动起来,想了半日便道,“无妨。烟儿是好孩子,自然懂得出嫁从夫。咱们何必为了这点子小事挂心。”
凤姐一听这话,便知邢夫人是十分愿意的了,便又说了许多锦上添花的话,说的邢夫人越发心热起来,当下便欲打发人去外面请岫烟父母进来。
亏得凤姐是个有成算的,忙笑道,”太太且慢。哪有咱们上赶着男家的道理。等我先和老太太提一提,请卜嫂子来说话毕了,再和那边提也不迟。“
邢夫人听了有理,只得耐了性子,和凤姐同去给贾母请安。
宝玉成亲之后,王夫人更不大过来荣禧堂这边。只有邢夫人和凤姐婆媳两个每日必要过来给老太太请安。如今迎春嫁了人,惜春也被接回宁国府备嫁,只剩了探春每日里跟在凤姐后头一道过来。
故此贾母听凤姐提起这段事来,倒十分乐意帮着说话,当下便命人请贾芸之母卜氏进来。
这几年贾芸成了名正言顺的芸二爷,卜氏在家里也过上了老封君的日子,和荣国府走动的也越发勤快。虽说并未见过邢岫烟,可也听闻是个端雅稳重的美人,况且是邢夫人的亲侄女,又有贾母自家愿意亲自保媒,外头想找个这样体面的亲事只怕也难。
再者听凤姐的口风,显然十分赞成这桩亲事。卜氏自知贾芸如今的体面大半都是贾琏和凤姐肯提携才有的,自然不肯驳了凤姐的面子。
邢夫人见这边已然妥当了,便和自家哥嫂提了此事。
邢忠夫妇原是投奔邢夫人来打秋风的,且都是酒糟透之人,与女儿份中平常,虽膝下只有这一个闺女,素日也并不如何疼爱。如今仰仗邢夫人帮扶才过的自在些,岂肯不听邢夫人之语。
夫妻两个在京里居住的久了,那心也越发活动了些,因着岫烟也是有几分颜色的,巴不得能将女儿嫁进富贵人家去,日后自家才能跟着沾光。
谁想瞌睡遇上送枕头。贾芸如今在外头也是颇有些名声的财主了,邢忠常在外头走动,岂能不知。听邢夫人一提,真真意外之喜,忙不迭便应了。
凤姐也知邢忠夫妻不是真心疼爱女儿之辈,又兼着有些鄙吝,便自家拿出一千两来送与岫烟添妆。邢夫人听闻此事,觉得这个儿媳妇十分看重邢家亲戚,倒也十分喜悦,也拿了一千五百两银子出来,又嘱咐邢忠夫妇万不可简薄了岫烟的嫁妆。
因着西海沿子茜香国诃陵国俱有些异动,兵部辖下几个衙门也都各有执事,越发忙了起来。贾琏在步军衙门早已如鱼得水,成日里也忙得脚不沾地。
凤姐虽不知他忙的些甚么,只看他每日里都早出晚归的,也觉心疼。只是朝中大事并非自己可以胡乱打听的,便命小月精心预备晚饭并宵夜,半逼半哄的劝着他多吃些。
这日正和贾琏说起小红并岫烟两个都终身有靠的事来,又说给了这两个若干银子并首饰陪嫁等语。
这两年凤姐驭夫有术,贾琏又公务缠身,府里上下这些俊俏丫头姑娘都无心放在眼里。听凤姐说了,便随口道,”亏得你肯替她们操心。“
吃了两口茶才回过神来,想起岫烟要嫁的是贾芸,这才觉得十分妥当,笑道,“邢妹妹原是和咱们家一体的,嫁了芸儿是最好的。”
须知贾芸如今手里打理着凤姐在外头许多产业,若是娶了个不知根知底的,或是和贾府有贰心的,虽不至于翻出大浪来,也终究后患无穷。
凤姐知他想到这一层,只笑道,“便是泽儿如今又是吕先生的干儿子,也不能太过轻慢他。吕家已下了帖子,我是必过去的,不知你那日可得空。“
后头小琴听了这话,忙去拿过帖子来呈给贾琏瞧。贾琏瞧了一眼日子,低头想了一刻,道,”只怕那日我不得闲。那两日赶上恩科放榜,衙门里头须得加派人手守着,我也不好脱滑的。“
凤姐道,”也罢了,横竖我是过去的,也不算简慢他们。说起恩科来,想必林姑父越发忙起来了。“
贾琏笑道,”那是自然的。父亲请了两回都不得空,想来必定是忙得很。且今日朝中事多,越发不能得闲的。“
说了这句觉得有些不妥,忙道,”芸儿那边日子还未定下来的么?“
凤姐也知朝中事不该多言,忙接口笑道,”卜嫂子是个要脸面的人,只怕委屈了新媳妇,正在家里请人修整房子呢。横竖已然合了八字过了小定的,想来不日也要纳征请期的。“
因又想起一事,道,”你四姑娘的吉期也在眼前了,前儿我和平儿挑了块料子,给你缝了件新袍子,你且试试成不成。“一面向小琴道,”去把柜子里头那件新袍子拿出来。“
贾琏便起身由着凤姐亲自服侍穿了新袍子,在穿衣镜前瞧了两眼,笑道,”好得很,不必再改了。“一面脱了下来。
凤姐亲自叠好了交了小琴去收着,方笑道,”今儿去给老太太请安,瞧着三妹妹也怪可怜的。如今二妹妹不必提了,儿子都有了。四妹妹也要嫁了,独她还留在家里。都是那边二太太装个忘了,老太太年纪大了也不肯操心,竟蹉跎了。“
二房那边自宝玉成亲之后,王夫人越发觉得赵姨娘和贾环碍眼。只碍着贾政尚有几分宠爱赵姨娘,不好十分下手罢了。
且探春只跟着贾母在这边住着,这两年也肯帮着凤姐料理些杂事,王夫人深恨她精明,偏故意撂开手。横竖庶女的亲事是在嫡母手里捏着的,赵姨娘并不能做主。王夫人不开口,外人也不能越庖代徂。
故而听凤姐提起此事,贾琏便道,”你也太肯操心了。三姑娘我记得比林妹妹还小些,且不急。“一面命小丫头子送水进来使用。
凤姐知他不待见二房,捎带着也不十分待见探春,一笑也就罢了。
过了数日便是南安王府迎娶世孙妃的吉期。贾珍因想着自己不过是个世袭三品爵威烈将军,只怕被南安府小瞧了自家妹子,咬着牙打点了一百二十八抬厚厚的嫁妆,端得是十分风光体面。
惜春如今和尤氏姑嫂和睦,尤氏也肯真心疼她,因听说世孙穆言原就有两个侍妾在房里的,只怕惜春过去吃了暗亏,陪嫁过去的丫头和嬷嬷都是特特在府里挑出来的家生子,又将卖身契都交给惜春收着。
迎春和惜春是自小一同长大的情分,这一日自然也和顾为真一道过来吃酒贺喜。
生产之后迎春稍稍丰腴了一些,越发显得腮凝新荔,鼻腻鹅脂,一看便知日子必是过得十分顺心。凤姐见她如今这副模样,也觉十分宽慰,便和尤氏笑道,”只盼着蔷儿媳妇也能和二妹妹一般一举得男便好。“
尤氏方才送惜春上了花轿,也觉心酸,忍不住落了几滴眼泪。听凤姐说起这节,不觉笑道,”只盼着应了你的话才好。“
说话间两人便走回屋内坐席。凤姐见左右并无外人,方道,”方才瞧着大哥哥气色倒还好。“
尤氏低声道,“前儿夜里又不大好,全仗着高先生的方子吊着。我心里想着,今儿这样的大事,总得他出来露一面才好看些。方才送了妹妹上轿,我已吩咐人服他进去歇着了,外头有蔷儿张罗也够了。况且你们老爷和琏儿也都在外头的,不妨事。”
两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隔了数日便是泽儿和小红的佳期。林之孝夫妇如今在荣国府也算有些体面,不但底下这些大小管家并管家娘子都来凑趣,上头有凤姐和邢夫人也来坐镇,婚事办的着实风光。
且林之孝只有这么一个报备闺女,如今要出嫁,自然是要厚厚的打点嫁妆。又有凤姐着意帮着添妆,出嫁这日,竟也有四十八抬的嫁妆,倒教府里许多丫头眼热心跳,只恨不能去凤姐房里点卯。
只小红狠狠哭了一场。因着凤姐早命人销了她的奴籍,日后自然不合宜再跟在凤姐身边服侍。虽知凤姐是一片好意,只是想起这几年主仆情谊,心里终是有些难过。
这几年因着小琴时常帮着管家理事,小月又时常的料理小厨房,反倒是小红跟在凤姐身边的时候更多些。
这回自己要嫁人,只怕凤姐身边缺人服侍,拉着小月和小琴絮絮的叮嘱了数遍。末了小月和小琴都有些招架不住,只得笑着讨饶道,”我们两个这些年难道是吃闲饭的不成?姐姐只管放心。“
她们三个这几年跟在凤姐身边,当真是情同姐妹。如今小红要嫁人,这两个也有些舍不得。亏得泽儿和贾府渊源颇深,小红便是嫁了人也是能时常回来的,姐妹们总算不至太过生分。
小琴那一年和泽儿做假兄妹之时,原是对泽儿有些意动的,只是试探了几回,见泽儿对自己当真是并无一点男女私情。她跟随凤姐日久,虽说肚子里头千回百转,性子却是爽利,君既无情我便休,这段心思也就烟消云散了。
后来听闻泽儿和小红有了情谊,小琴姑娘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酸意。思前想后,揽镜自照,委实是小红的颜色更娇俏些------果然天下男人都是只重颜色不重德的,与其日后胡乱寻个男人嫁了,倒不如留在二奶奶身边长长远远的当个心腹丫头,倒也清净自在。
故此多年以后小琴始终不肯嫁人,竟真的在凤姐身边服侍了一辈子-----此是后话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