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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书遥马不停蹄地赶到江依寰所说的那间酒吧。
一进门,就被削金裂帛的重金属摇滚乐所包围,她立刻明白这是一家主题音乐酒吧。舞池内可谓群魔乱舞,妖孽横行,所有画着浓妆的年轻男女伴随音乐不停地摆动身体,仿佛溺水求救的野鸭。闻书遥穿过拥挤沸腾的人群,终于看到角落里面的江依寰。
江依寰绵若无力地倚靠在沙发上,醉得不省人事,散发着浓烈的酒气。闻书遥松了一口气,心想还好还好,这次总算没有大闹天宫,上房揭瓦。谁知一回头,就看见五个年轻男子瞪着怨妇般委屈凄楚的眼神望着自己,闻书遥仔细一瞧,个个脸上都带着伤。
一位染着白发的男子正坐在一旁翘着二郎腿,乍一看整得跟坂田银时一样。不过他一开口,闻书遥就乐了。这货的声音比萝莉还要娇羞水灵,可她听着听着又笑不出来了。
白发男子是这间酒吧的负责人,他告诉闻书遥就在刚才,这位江依寰同学差点徒手拆了整间酒吧,怒撕面前的五个摇滚青年。
他们本来正在台上表演得起劲,江依寰忽然从人群中挤到台前,跌跌撞撞地想要冲上去拉住主唱。奈何她当时已经喝得有点高,动作不是那么麻利,结果还没等站稳脚跟就摔下来,直接砸在三个措手不及的女孩身上。然后江依寰一个鲤鱼打挺“噌”地跳起来,踩着女孩们的肩膀就蹿上舞台。乐队和台下观众尚未意识到发生什么状况,主唱就已经被她用结实的臂膀狠狠抱住,差点窒息。
台下顿时欢呼雀跃,情绪高涨。
主唱有点蒙,可他很快反应过来,也不知道在江依寰耳边说了什么。江依寰先是盯着对方三秒,随即一声怒喝,抢过他手里的麦克风就摔在地上,并以雷霆万钧之势席卷整个舞台。推倒架子鼓,砸断吉他,抬起无影脚踢在扑过来拉住自己的乐队成员身上……
惨不忍睹。
闻书遥非常后悔自己出现在这里,她几乎都想郑重声明根本不认识铁人寰,只是路过。但当她看见此刻的江依寰疲惫无力地倒在角落时,心又软了。一个反复求爱却不得要领的女生,她的愚蠢让人哭笑不得,她的执着却无法让人置之不理。
就在这时,江依寰醒了。
“你这又是喝了多少啊?”闻书遥连忙给她倒了一杯冰水。
可江依寰好像根本没有见到闻书遥,而是将目光直直地落到那个主唱身上。她好像做梦似地喃喃自语,又像是说给他听,“为什么不能接受我?我们明明在□□上聊得好好的,你说无论我现实中长什么样子,你都会喜欢我。可是为什么一见了面,你的态度就完全不同了呢?”
主唱长发飘飘,无风自动,倒是一位美男子。可是他讲起话来,就不那么美了,他说:“游戏里面的话都能当真吗?我是看你年纪还小,不想点破,希望你自己能明白。可是你现在砸了我的场子,还打伤我的队员,让我非常讨厌你!我现在看你一眼就想吐,巴不得你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江依寰脸色煞白,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好像丢了魂魄。如果此刻她能鬼哭狼嚎地纵情流泪一场,闻书遥倒还放心,可江依寰只是这样痴痴呆呆的,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主唱说完就想转身离开,江依寰忽然挺尸,一个箭步冲上前攥住他的手。
她说:“你还不了解我,你别看我长这样,其实我也挺像个女孩,我有很多优点你都不知道。比如我不光英雄联盟玩得好,剑三更是出神入化……”
主唱用力甩开她的胳膊,像赶走一只喋喋不休的苍蝇,他冷冷地说:“下星期我就要去广州参加比赛了,我和你这种终日醉生梦死的人不同,我是有理想的。你这么喜欢游戏,就和游戏里面的角色恋爱好了!”
江依寰还想说什么,闻书遥却生气了,她看见她这副委曲求全的样子就怒火中烧。闻书遥一把拉住江依寰,趁她毫无防备将她直接拖回沙发上,“够了,人家既然不喜欢你,你还在这里纠缠个什么劲?”
“你是谁啊,你别管我!”江依寰真是喝得神志不清,居然连闻书遥都不认识了。
闻书遥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装满冰块的水桶就淋在她头上,江依寰一时错愕,像尊石像般木然地望着对面气急败坏的好友。
之前在饭店包间里面强行压抑的愤怒和悲哀此刻仿佛河口决堤,雪山崩落。闻书遥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恨铁不成钢地咬着牙,对江依寰说:“你闹够了没有!二十岁的人了还和个未成年的小孩子一样,你在这里颓废萎靡给谁看?这个世界上不是你喜欢的人都有义务去喜欢你,谁都没欠着谁,今晚你就是醉死在这里,他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这句话闻书遥是说给江依寰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单梓唯和闻昭然是一类人,他们可以习以为常地将所谓的喜欢切割成若干份,居高临下地施舍给任何一个对自己倾慕成狂的女子。这个人可以是汪筱元,可以是蒲芸,可以是毕赢,可以是那些不知名的女配n,而她闻书遥,不过是个路人甲。她的喜欢那么卑微,轻轻一吹就散得无处可寻。
太难看了。
这样作践自己有什么意思?
江依寰受到兜头冷水,意识也逐渐清醒了。可她很快又困了,结果一倒头枕在沙发扶手上,整个人就睡得天昏地暗,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闻书遥摇摇头,胃都被她气得抽筋,真不知道江依寰的脑子和身体究竟是什么构造。
那几个摇滚青年一直冷眼旁观,等江依寰闹完了,才不紧不慢地走过来。其中一个说:“美女你来了正好,我们把赔偿金的事情说一下吧。”
“什么赔偿金?”闻书遥忽然发觉气氛有点不对头。
摇滚青年说:“你朋友她砸坏了我们所有乐器,不仅导致我们乐队今晚不能演出,以后几晚也都没办法上台,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他伸手一指,闻书遥便看到不远处散乱一地的残缺乐器,仿佛战场过后的残兵败将。
男子拿起被摔断的吉他,语气强硬,“这把吉他是玫瑰木背侧板的单板琴,一万多块,那台架子鼓要两万。价钱还不是最重要的,我们这些玩音乐的,乐器和主人都有一定的磨合期,想要找到最顺手的乐器不容易。现在可好了,一切都要从头开始,都怪这个没人要的丑八怪!”
闻书遥本来还低垂着头,满面歉意,可听到最后一句话却心生愤懑。她可以把江依寰骂得狗血淋头,却无论如何都不能允许别人说江依寰一句坏话。闻书遥这一点很像榴莲酥,江湖气重,朋友大过天。
闻书遥抬起头,淡淡地说:“你说个数吧,我赔给你。”
“不二价,十万。”
闻书遥冷笑,这摆明是勒索敲诈。
她虽然不懂音乐,但好歹以前和单梓唯泡夜店的时候也认识一些玩摇滚的朋友,对乐器有点了解。只看一眼,闻书遥就知道这个乐队比较穷,所有的乐器都是廉价的旧货,加起来顶天不会超过一万。
她说:“江依寰今天的确离谱得很,但你们也不能趁火打劫。我最多只能给你们二万,不可能再多了。”
几个摇滚青年当下就恼了,之前说话的那个男子似笑非笑地盯着闻书遥看,良久缓缓说:“美女你这也太没有诚意了吧,连个道歉的话都不说一句吗?这样吧,既然这里是酒吧,有事情我们就酒桌了。”
他从酒桌上拿起一整瓶洋酒放到闻书遥面前,“你把这个一口气干了,我们就当你代替你朋友道歉了,至于赔偿金,我们稍后再说。”
闻书遥望着那瓶洋酒不置可否,说到喝酒她还真没怕过谁。
五年前她和单梓唯在一起的时候,就是酒吧里面名号响亮的喝遍天下无敌手。闻书遥每次喝酒的时候,其实心里都特忐忑,怎么说自己也是一未成年,实在是有伤风化。可谁让她天生海量,想来闻昭然的那些个优良传统也就这一点遗传给她了。
但此刻,闻书遥却有点犹豫。直觉告诉她,今晚的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不是单单一瓶酒就能解决问题的。
白发妖娆男子坐在旁边看好戏,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闻书遥沉默一会,干脆地说:“好,我就替江依寰喝了这瓶酒,给你们道个歉。至于赔款方面,就定两万块。”
“你先喝了再说。”男子不屑地轻笑。
闻书遥拿起酒瓶,仰面就喝。心里想着这瓶酒的价钱也不低,喝得可全是人民币,自己怎么说都不算吃亏。
她想起那次在秋海棠之都,她和单梓唯时隔五年再见面,却彼此假装不认识。她给他大半瓶洋酒,他就还她一个野蛮的强吻,他们都是善于演戏,精于伪装的人,浑然天成,无师自通。
闻书遥喝完酒,将酒瓶放到,平静地望着几个摇滚青年。他们看得目瞪口呆,绝对没想到外表端庄斯文的闻书遥是一女中豪杰。他们彼此面面相觑,忽然就对闻书遥有了兴趣。
男子靠近闻书遥,眯起眼睛,“美女,没看出来,你也是个人物。不如这样,你陪我们几个人一晚,赔偿金的事情暂且一笔勾销。”
闻书遥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嘴角扬起,轻慢地笑了。
下一秒,她就抡起空酒瓶砸在桌边,用锋利的半个瓶身对着逐渐包围自己的男子们。她面若寒霜,“我劝你们别想歪了,如果我今天在这里出什么事情的话,你们也别想好过!”
远处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所有人都沉浸在炙热喧嚣的气氛里,根本没注意到这边的骚乱。而那个酒吧负责人,伪坂田银时则一直悠闲地喝着酒。
闻书遥看看依旧睡得黑天暗地的江依寰,把心一横。看来今晚真是在劫难逃,出门没看黄历,毕赢果然是自己的克星,她的生日就要变成闻书遥的祭日了。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他说:“你们这样对一个女孩子,好像有点不合适吧?”
闻书遥心头一颤,只觉得有股电流穿过。
这个声音似曾相识,她想起最后一次听见他说话是在五年以前。那天下着大雨,闻书遥从教学楼里面一路追出来,连伞都没有拿。她叫住男生的背影,问他以后想去哪里?男生转过头,他的眼睛里布满血丝,脸上湿漉漉的,不知道是眼泪还是雨水。
他说:“闻书遥,你告诉单梓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还没有结束。我今天没有能力对付他,但不代表以后也没有。迟早有一天,我会再站在他面前,我一定要让他对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
手里的半个酒瓶在轻微地颤抖,闻书遥转过头,看到站在身后的男生。
昏暗的灯光里,他的脸有些虚幻的迷离,可依旧是温润如玉。眼镜片后面的眼眸仿佛幽深的潭水,浑然不见底。他穿着整齐的白色衬衫,干净而落拓,只是从敞开的锁骨处露出一道骇人的伤痕,一直延伸到右脸颊,仿佛是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使他原本平和安宁的气质添了一份格格不入的冷冽和森然。
好久不见,莳雨沉。
莳雨沉走到闻书遥面前,轻轻夺下她手中的利器。他说:“这里是酒吧,大家开心的地方,何必为难一个小姑娘。她朋友砸坏的东西我来赔偿,但如果你们再敢靠近她一步,别怪我不客气。”
莳雨沉说完就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支票放到酒桌上,他看了眼几个摇滚青年,“这里是十万,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闻书遥注意到音乐声不知何时停下来了,全场的人都在往这边看,露出形形色|色的神态。几个摇滚小青年面上有点挂不住了,毕竟他们在这间酒吧里面也是有头有脸的人。
距离闻书遥最近的男子咬着牙说:“你是哪里冒出来的,跟你有什么关系?有钱了不起啊,她朋友毁掉的是我们的音乐,音乐!你懂吗?”
“那就是不够了?”莳雨沉笑笑,又拿出一厚摞崭新的人民币压在支票上面。
他这阔绰的出手把整间酒吧的气氛都炒热了,大家开始交头接耳起来。这是哪家的公子,从来没见过他出现在这里?
几个摇滚青年望着桌上的钞票,也算知趣,便相互使了个眼色。男子刚要伸手去取钱,却被莳雨沉一把按住。他笑得如沐春风,声音不大却很有分量,他说:“这钱除了赔偿给你们以外,还要买个道歉。你们现在立刻给这位女孩道歉,不然今晚谁都别想走出这间酒吧。”
“我靠,凭什么!”
“凭他是这间酒吧的老板。”伪坂田银时忽然站起来,以响亮的声音回答。
全场哗然。
一直以来都是白发男子在经营料理酒吧,所以大家都以为他就是老板,没想到原来幕后另有高人,还这么年轻。闻书遥惊异地望向莳雨沉,只见他站在众人当中,气定神闲。只消一浑手,就会有成群的手下人冲上来将几个不知好歹的年轻人拨皮拆骨,毫不含糊。
摇滚青年们的气势顿时就弱下去,他们在这里驻唱许久,都没见过莳雨沉。没想到今晚好不容易看见真正的老板,却是这种局面,恐怕以后也是不可能再在这里混下去了。他们只好硬着头皮向闻书遥道歉,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莳雨沉看了一眼白发男子说:“一米,以后再有乐队进场子驻唱,先查查他们的底,我不想再有这种浑水摸鱼的害群之马出现。”
一米连忙点头应和,态度小心而恭敬。
莳雨沉走向围观的人群,对着整间酒吧大声喊,“不好意思大家,刚才的小插曲扫了大家的兴,待会音乐响起来的时候,大家继续玩!今晚所有的水酒我请客,另外……”
他说着就大步走到舞台上,泰然自若地又拿出一厚摞钞票,“酒吧刚开业,以后还要仰仗大家多多捧场,这些就当今晚的余兴节目!”
话音刚落,漫天的粉红色钞票便如雨而落,酒吧内一片欢呼,争先恐后地伸出手去。闻书遥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望着将钞票当作扑克牌般随意挥撒的男生。灯光下,他仿佛还是五年前教室里的那个他,有种干净温和的气韵。但确实有什么东西不同了,而且是迥然不同了。
现在的莳雨沉,可以举手投足间,轻而易举地化解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在全场沸腾的喧闹声中,莳雨沉再度走向闻书遥,他说:“刚才你有把握打赢他们四个人吗?”
闻书遥摇摇头,她就想着鱼死网破了。这么多年来,这种动不动就拼命的架势还是没有改变。
莳雨沉露出笑容,望着闻书遥的眼里充满怀念的温柔。他说:“刚才有点混乱,所以还是说一句。闻书遥,别来无恙。”
随着他的说话,脸颊上的那道疤痕轻轻蠕动着,在白璧无瑕的肌肤上显得有点毛骨悚然。
五年前,单梓唯曾因为杀人未遂被警察在全校师生面前带走。而那时候,差点死在他手里的人,就是莳雨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