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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邪本质上依旧是个路痴,即便是有着堪比‘人形雷达’的感知力傍身也不过是个视野范围大一点的路痴。
说实在的,就是现在叫他在不借助交通工具与他人助力的前提下自行返回浮石镇、返回那座孩子们藏身的大山都很是困难,更不用说不知处于何处的周家了。
在他原本的打算中就根本没指望自己能找上门去,所以他选择了光明正大地走在路上,以期引出周家人主动出现。
依照以往他被追杀时得出的经验周家人绝不会让他等太久。
他在等着他们出现。
走在路上的时候是在等待。
与苍木蛇君算账的时候是在等待。
现在坐在餐桌前与‘活华佗’扯皮也是在等待。
“华佗兄,想听听么?”
扣在桌面上的手机有着廉价的塑料机身,论价钱绝壁不超过一只手的数,‘活华佗’在看见这只手机的第一时间就变了脸色。
“莫大侠,您这是不给小老儿活路啊……”
‘活华佗’已然猜到了莫邪所说的‘录音’是何物,大抵就是苍木蛇君死后他们这一群‘背主求荣’、‘贪生畏死’的小人们的嘴脸。
然而说实在的,若非苍木蛇君用毒药控制住了他们,谁会愿意为苍木蛇君卖命?
‘活华佗’苦笑了一声,然后他眼中的神光逐渐变得锐利。
“莫大侠!莫大爷!小老儿知道你身怀绝技、有飞天遁地之能!但还也望莫大侠别小觑了天下英雄!”
掀台的前奏,‘活华佗’的一只手已经托住了桌底,大声喝出了这段话后包厢外陆陆续续地响起了物体坠地之声。
坠地之物乃是炸药与毒物,整座酒楼已然被安置满了爆炸物。
“好手段,华佗兄,我真怀疑你其实姓慕容。”
莫邪环抱着双手靠在椅背上,神态轻松,就像根本没看出‘活华佗’要翻脸的意思、根本不知道外头已然发生的变故。
‘活华佗’究竟姓甚名谁并没有多少人知道,自苍木蛇君死后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便更少了,或许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有资格在这个时候坐在莫邪对面。
“彼此彼此,莫大侠,交出药方或者跟小老儿一起升天,选一个吧。另外,虽然你没有碰桌上的任何一样酒菜,但你从一开始就坐在了一把猝了毒的椅子上。你且试试运力抬手,看看肋下是否发酸?”
老神在在地捋了一把自己的胡子,‘活华佗’对于自己的这身本事显然极为得意。
毒药、炸药,前者攻内后者攻外,在‘活华佗’看来从莫邪踏入这座酒楼的时候便注定了要落到这般田地。
他,或者说他们从一开始就在算计莫邪。
将莫邪带到邻市是算计。
行完这段路程消耗掉的时间足够让麻香骨的药力在莫邪的体内彻底挥发开来。
莫邪将不再具有虐杀苍木蛇君时那等惊人的实力。
将莫邪引入这座酒楼中更是算计。
这座酒楼本就是他们以往的一处据点,是慕容家的产业,这座酒楼的每堵夹层中都被埋下了手脚,炸药、毒物、暗器不一而足。
跟莫邪坐在这包厢中如此之久更是算计。
‘活华佗’到底是老江湖了,他一直在等毒药的效力更完美地发挥,在他原本的计划中是要等到莫邪的脸孔发灰再摊牌的,但没想到莫邪如此‘不识趣’,逼得他只有将计划提前。
他一直在算时间,计算着毒走到了哪里。
“你确定要我抬手?”
莫邪问,他的脸上依旧是平常的神色,波澜不惊。
“请。”
‘活华佗’对于自己的手艺一向自信满满,更何况这次他们的性命全悬在了那张药方之上。
‘将莫邪带到周家再获得药方’,先别说他们是否知道周家究竟处于何处,就说要相信莫邪真的会遵守诺言将药方给他们就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
在苍木蛇君手底下待得久了就连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都难以达成。
总之……
这一回是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
他们将他们自己逼得别无选择。
在‘活华佗’的注视下莫邪抬起了他的右手,他的目力极佳,隔着一张桌子这么短的距离他甚至能看清楚莫邪手指上的纹路。
同样的,他也绝不会错过莫邪指尖上隐隐闪耀着的那点白光。
“不好!”
‘活华佗’的脑中只来得及跳出这两个字,他那具经过多年锻炼的身体只来得及向左边滑出一步、同时以一直托在桌下的左手往上一带,然后他便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嗤!”
惊人的剑气由莫邪的指尖发出,依着指尖划过的路径将整张桌子以及莫邪对面的墙一同切开。
桌面上、墙面上光滑如镜的切口完美地表现出了这道剑气的凝练程度,而在桌后、墙前那具脸上尚带惊骇、且在逐渐松弛的遗体则表现出了这剑气的速度之快,竟是让这老江湖的身体没来得及发现‘他已经死去’这个事实。
尸体跌落在地,‘活华佗’的脑袋被一分为二,两半的脸上紧绷的肌肉适时地松弛殆尽。
惊消,命丧。
“真是不好意思,我觉得我的肋下并不酸。”
麻香骨的毒早被莫邪‘破财免灾’地解掉了,而这间屋子里的毒根本没沾上他的身。
他未曾真正地坐在这张椅子上。
与这张椅子发生了直接接触的是他的念力。
“‘活华佗’出事了!引爆!”
酒楼外,众多江湖人士藏在暗处,于‘活华佗’心脏停跳的刹那他们中的一人捏碎了一枚玉符。
“轰!”
老套而经典的爆炸,高耸入云的酒楼在一秒钟之内化作了一坨烟与火的混合物。
火光照亮了他们的脸,每一张脸上都泛起了死气。
生的希望已然葬送在火中,死的明天已近在眼前。
有人在啜泣。
有人在怒吼。
但更多的人陷入了沉默。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
“扑通!”
不知是谁最先拿兵刃抹了脖子,众人纷纷掏出了家伙,或捅心脏、或抹脖子、或服毒药、或自断经脉。
一时间十几条汉子就这样倒下了。
倒下的人再没能起来,还站着的人一个比一个抖得厉害。
他们想起了身上的毒发作时的感觉。
他们想起了慕容家的手段。
有人陷入了沉思与迷茫,有人张开了眼,开始远望。
天涯何处是归乡。
“快看!”
忽然有人指向了在爆炸中坍圮、燃烧的酒楼,升腾的火与烟中有一个影子在扭曲着、缓步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