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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朕听闻霍夫人又来这椒房殿做了多余的事?!”刘询踏入房间便忍不住开口。
霍显说的话现在似乎还在他的耳畔回想,怒意便压制不住的在心下沸腾。维持表面上的平和,已经废了他不少力气。
许平君死后,刘询便对霍显十分厌恶,她绝对是整个霍家他最厌恶的人。当年许平君之事,对他来说他失去的不仅是一个相濡以沫的皇后。他的威严同样也被霍家被霍显踩在了脚底下。虽然知道实情的人不多,却也成为了他心中的一根刺。
如果没有霍显在其中掺和,霍光定然不会做这样愚蠢地事。霍显作为始作俑者,自然就被刘询恨上了。
时隔四年,霍显她居然会想着故伎重施。上一次她利用的是一个太医,如今更是想要脏了霍成君的手。若是可以,他当真恨不得在四年前便找机会杀了霍显,再来一个死无对症。
刘询也只是这样想想而已。当年霍光还是一等一的权臣,他要给霍光留几分面子,就不可能对霍显下手。如今他怒气上涌的时候,难免会有几分失去理智。
“陛下,您在立太子的时候应该猜测到母亲会进宫才对。母亲恐怕是最不希望奭儿成为太子的人。”寻罂话语中依旧带着几分不以为意。
听到霍成君的话,刘询心下的怒气便不由的消散了许多。他的确已经猜测到了,这霍显当年容不下许平君,如今更是容不下刘奭。许平君在世的时候是影响了她的利益,刘奭对她则是直接构成了威胁。
“也是,霍夫人的性子一向是如此。这么多年她可是没有任何改变,若是再这样下去,怕是会给霍家带来不小的灾祸。”
以霍显的性格,如果此时她什么都不做,他反倒是要谨慎了,指不定霍显会在暗地里阴他。现在霍显说的话虽然让他恼怒的很,但是还在她的掌控之内!
霍显想要给刘奭下·药?自从许平君出事之后,他便对自己和刘奭的入口之物十分重视。他们身边都有人专门试吃,确定了试吃的人没有任何问题之后,自己才会入口。
这样谨慎的情况下,霍显不可能用药物伤了刘奭。霍显是让霍成君出手对太子下毒,但是刘询思考的时候却是直接越过了霍成君。霍成君对立太子之事,可没有表现出半分排斥。
寻罂看着刘询此时的表情,她心下倒是有几分好笑。最想要让霍家毁灭的人的,反倒是用带着几分教导意味的方式开口说霍显。他还不如直接说,霍显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埋下了灾祸,如今就只差一个引爆的契机。
“陛下,您口中的霍夫人可是臣妾的生·母,臣妾可是由母亲一手抚养的。”寻罂开口提醒了一句。
“都说子肖母,女肖父。朕深以为然。你与霍夫人可不同。”刘询微微一笑。这么些年霍成君可是帮了他不少,如果她的性格真的与霍显相似,她绝对不可能为他做那么多事。
“陛下可不要这么早下结论。臣妾指不定什么时候便与母亲是同样的想法。”寻罂唇畔带着笑意,让人分辨不出此时她是认真还是在开玩笑。
一听到霍成君这样开口,刘询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看向霍成君的视线,带着明显的纵容。有那么一个喜欢恶作剧的皇后,他也当真习惯了听到一些让他很难接受的话。只是那么多年,他再也没有最初的心惊肉跳,只有浓浓的无奈感。
“若是君儿什么时候有与霍夫人的相同的想法,那定然是霍夫人难得聪明一次。”刘询伸手揽住霍成君的肩膀。“朕可是相信,皇后不会轻易做傻事。”
“那是自然,臣妾做的事情,每一件可都是深思熟虑。”寻罂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表现出谦逊。
刘询唇角同样含笑,他这次并没有开口询问霍成君究竟说了什么话。他相信只要他开口,霍成君就一定能告诉他实情。但霍显想要毒害太子的事情,是越少人知道就越好。
一旦传扬出去,哪怕太子无事,也会让霍显名誉受损,霍成君也必然会受到影响。他只需要让霍成君明白,他已经猜测到霍显想要对太子不利就可以了。
刘询这样想着,便不再考虑下·药的事情。他微微沉吟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今日立太子的旨意下达,有不少人开始传言皇后失宠?你可知情?!”
‘皇后受宠’的传言并非是他一个人营造出来的,霍成君也废了不少气力。如今两人‘名誉受损’,霍成君自然也有知情的权利。
“倒是听人说过几句。”寻罂点了点头,圣旨下达,所有人第一时间关注的自然是立太子的事情。但是之后大家考虑,便会想起除了刘奭被立为太子之外,许平君的父亲则是被封为了平恩侯。
霍光才刚刚过世一年,许平君的的父亲与儿子便一起被加封。这自然会让人忍不住的觉得,皇上宠爱霍成君只是为了做给霍光看的。霍光如今已经归天,霍家的势力也不再在朝堂上说一不二。霍成君的依靠,可谓是废了一半。这个时候她失宠,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事情。
“平恩侯之事,并非顾念许平君。”刘询不知道自己为何非要向霍成君解释,不过,这也的确是事实。他说出口并没有半点心虚,“奭儿被立为太子,但是他的母族太过低微。若是再的有祖父为宦官的污点,他日后的路不会太好走。如今朕越是表现的对他疼宠,那些大臣们才会真的认同这位太子。”
“臣妾明白,陛下的决定都是以大局为重,自然不会因此心生间隙。”寻罂点了点头,她能感受到刘询放在她肩膀上的手力道适中,当真不会让人有半点不适。同样的动作,现在做的,与几年前做的几乎是两个极端。
但是,因为他们彼此都太习惯这样的动作。反倒是很难分清这其中的差别。若非是寻罂对一切都相当敏感,恐怕她也难以发现。
她设计了那么久,也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寻罂面上依旧带着笑容,丝毫看不出,她此时在筹划一件十分危险的事。大概,只是相对于她自己来说危险,或者背后还要搭上大半个霍家?!
“嗯。朕要的是个真正的太子,而不是顶着太子名号的刘奭。皇后放心,这传言不会持续太久。你我依旧向往常一般,谣言自然也就不攻自破。”刘询也不认为那流言能够传播多久。
当年他与霍成君能够从两个陌生人,变成这后宫、朝堂上公认的爱·侣。如今只是为了打破这留言,不知要比当年简单多少。
寻罂点了点头,她身体依旧是靠在刘询身上,甚至连细微的动作都没有。这流言,大概不会再有消失的机会了。
……
夜□□临,这对于霍成君来说只是换一个地方休息。对刘询来讲,这就是又一次的失败。他这四年来从未放弃过查探霍成君身份的想法,这些年来,他得到的却只有失望。
哪怕他身边的高手越来越多,但是依旧拿霍成君无能为力。甚至他的属下直言,如果霍成君想,她完全可以在整个皇宫之中来去自如。
换句话说,如果霍成君真的想要做什么,他们也根本没有任何办法阻止。这样的答案,倒是让刘询对霍成君越发信任。
这四年宫中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难以解释的事情,也就是说,霍成君她什么都没有做过。
有能力做,却没有去做。只能说,她本身就没有什么坏心思。她夜晚离开,可能是单纯的不想与他共处一室?!
刘询不知道自己这个猜测是否正确,因为他从两人成亲的那一晚就开始伪装。按照正常来讲,他应该对什么都不知情。他一开始的选择错误,也就只能一错再错下去。或者,两人之间出现什么转机。
与刘询那有几分惋惜的心情不同,今日的刘奭心情可是相当不错。他面上的激动与愉悦,根本没有任何掩饰。至少,在这夜色之中没有掩饰。
“姐姐,今日我被立为了太子!”刘奭十分激动的与树上的黑衣人分享他的喜悦。如今他已经七岁,对一些事情也不再像当年那样迷蒙。不过,他对树上女子的亲近与依赖,却没有任何减少。反倒是随着两人越来越的多的相处,变得越来越深。
“恭喜你。”寻罂开口,虽说她语气之中听不到任何恭喜。如同往日一样,很少泄露出她自己的情绪。
刘奭倒是习惯了她这样的表现,她越是这样表现,他便越是觉得她可靠。
此时刘奭已经明白,他习武学文算不上良善。尤其是他现在学习的法家思想,最初他开始学习的时候甚至有几分不忍。但是,就像她说的,良善不是在于一个人会什么,而是在于这个人心中的是否良善。
若是大奸大恶之人,哪怕是熟读儒家仁义,最终也不过是以歪理害人。他们学习的东西,都只是自己的‘兵器’。‘兵器’又怎么会有善恶之分?
他此时学习的这些东西,是他的父皇最希望他掌控的。因为他这些年学习的越来越快,另父皇越发的满意。他身边的人开始不再安排他的学习计划,反倒是以他为主。
这么一来,他也当真达到了当初自己习武的目的。避免了更多上林苑之中的猎物,因为他死在弓箭之下。这一点,他算的上是善。
“多亏了姐姐的教导,若不是姐姐引导,如今我恐怕依旧只习儒术,不愿意沾染其他。父皇自然不会觉得满意,也就不会将我立为太子。”刘奭对树上的人很有感恩之心。
无论是让他从母亲的死亡阴影之中走出来,还是说如今的太子之位,都和树上的人有关。
他在学习的时候,也会有放弃的想法。但是,在她的劝慰之下,他都忍了下来。她于他有恩,甚至让他开口叫一声太傅都不为过。
可惜的是,时至今日,他连树上人的身份是什么都不知晓,自然也就谈不上回报。他只知道,树上的人夜晚的时候会出现,白天的时候会离开。这么多年,从未改变。
哪怕他有时候想要忍着困意,看她怎样离开。他总会在该休息的时候犯困,醒来的时候便发现自己躺在床·榻上。
他也就清晰地认知到一点,除非她愿意告诉他身份,否则在不将她暴露的基础上,他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刘奭不会将她暴露,他可是知道乱闯皇宫是什么样的罪责。他忙着为她遮掩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暴露。
“我只是引导而已,算不得教导。你有如今的成就,是你父皇安排的妥当。他放在你身边的人,可谓是材德兼备。”寻罂没有半点多揽功劳的想法。哪怕是实事求是,她也能实现自己的目的,多出来的东西,也无用,又何必去贪墨。
“姐姐这样说也没错。但是引导者可是比教导者都要重要。如果我继续当年的坚持,如今我对儒术的理解恐怕也是颇深。但是,却没有什么用处。指不定还会让父皇反感。”刘奭现在也算是少年老成。
他看的出父亲对儒术虽然表现出太明显的排斥,但也说不上喜欢。他最喜欢的法家,与儒家的交织点实在是不多。学习法家思想能讨他欢心是必然,儒家最好也只是不冷不热。
这次寻罂倒是没有反驳,在她看来也同样如此,一个正确的方向十分重要。
“姐姐这么多年帮助了我那么多,我从未帮助姐姐做过什么。若是您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事情,尽管开口。”刘奭很是大方的许诺,如果是昨日,他绝对不会这么说。今日,他开口说的十分坚定。
昨天,他还只是一个皇子。虽然父亲刘询似乎对他有几分在意。但他一年也见不了父亲多少次,感情因为血脉的联系的确不浅,却是不够亲近。他一个皇子的许诺,若是实现是有几分困难的。
现在他已经是太子。父亲到现在也只有他一子,那他成为皇帝的可能也极大。一个太子的承诺已经有一定分量,若是现在姐姐不愿意开口,他可以等到自己的地位再进一部的时候。
刘奭此时虽说年幼,却已经有了不小的野心。这也是刘询这么多年教育的成效,通过刘询的教育,刘奭再也不是历史上记载的那个喜好儒术,有柔弱、优柔寡断的‘刘奭’。
“此话当真?!”寻罂询问道。
刘奭原以为她会拒绝,至少暂时会拒绝。但是没想到她会开口询问,甚至回答的比往日要快速许多。隐约之间,能够让人感觉到几分急迫。
不过,能够帮助到她,刘奭还是很开心的。哪怕是交朋友,也不可能只有一个人付出,这样注定不会长久。两个人之间有得有失,这样才能加深两人的联系。
“自然是真的!姐姐,我现在可是太子,说话自然要一言九鼎!”刘奭肯定的点了点头,虽说他不知道树上的人能不能看到,他的表情上都写满了真诚。“姐姐有什么想要做的事情直说就好,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会尽全力去做。”
刘奭甚至在想,如果她的要求是他做不到的,他可以去求父皇,相信这天下没有什么事情是父皇做不到的。她第一次向他提要求,他一定要做到,而且要做好。
“很简单的事情,对太子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寻罂语气都柔和了几分,带着些许诱哄。“太子愿不愿意去做?!”
“当然。”刘奭十分相信她,他甚至没有问什么事情,便直接给了肯定的答复。
“接住。”寻罂伸手往下扔了一粒深褐色的药丸,她看着刘奭双手接住,借着夜色研究那看起来不知道什么功效的药物。“吃下去就可以了。就算你帮了我一个忙。”
刘奭稍微犹豫了一下,他知道母亲是中毒死的,刘询并没有瞒着他。只是,刘询没有告诉他凶手,理由是他的年龄太小。
因为母亲的原因,他身边的吃食十分谨慎,只要是他要入口的东西,都要让人试毒。现在显然没有人可以为他试毒,他习惯性的犹豫了一下。
“我相信姐姐不会害我。”刘奭的说了这句话之后,十分干脆利落的便将药丸吃了下去。
他与她相识了那么多年,她有太多机会将他悄无声息的杀害。但是她从未对他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甚至一直在费尽心思的引导他。如果真的想要加害他,根本用不着花费那么多精力。
而且,她还偏偏选择药物这种方式。宫中的太医也不是做摆设的,如果他中毒,定然会探查出来。杀害人的时候明明可以无声无息,反倒是选择了留下自己把柄的方法,这着实不太可能。
无论是感情还是理智,他都相信她不会对他出手。
“如今你都已经是太子了,还是这么不小心。无论是谁给的药物,都不可以放松警惕!”寻罂的声音比之往常都要更加严肃。
“嗯,我记住了。”刘奭也干脆的回应了一句。若是其他人给他的药物,他自然会小心一些。但是她不是其他人,对他来讲,她甚至比父皇更值得信任。
“你感觉怎样?”寻罂依旧靠在树上,她低头看着树下的人。
刘奭此时有几分迷蒙,看着树上的身影都一分为二。他不由的看向天色,询问了一句。“姐姐,是不是到了该休息的时间。我已经有些困倦了。”
前一刻他还没有任何感觉,但是下一刻他便觉得自己能够睡个天昏地暗。他倒是不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往常他失眠的时候,亦或是他不想要按时入眠的时候。她强制性让他睡眠时,他就会是这样的感觉。
“没有,现在的天色还早。”寻罂说完,她从树上跳了下来。
刘奭忍着自己的睡意,想要看清楚她的面庞。
“太子很想知道我的身份?”寻罂说着站在刘奭的身前。
她此时的穿着倒是和她在末世出任务的时候有几分相似。一身黑色的衣物,上面还有一个连体的兜帽。将兜帽带在头上,便能够遮掩她的大部分面容。在这个时代,面上再附上一条透气的纱布,哪怕是熟悉的人,也不见得能认清楚她是谁。
寻罂一手将面上的纱布摘下,将兜帽掀开。霍成君的面貌,精致到可以让任何年龄的人失神。欣赏美德眼光,是没有年龄的限制的。
刘奭能看的出眼前人是个极美的女子,十分符合他心目之中‘姐姐’的形象。但是,他想要再看的时候,眼前一片迷蒙。无论他再怎么咬牙坚持,也实在是看不清晰。“姐姐?!”
“太子殿下,我最后教导你一句。不要对任何人手上的药物放松警惕,也不要轻信任何人。”寻罂伸手将七岁的孩子抱起来,“我是霍成君,你父皇如今的皇后。”
“……”刘奭睁大了眼睛,眼眸之中有被欺骗的愤怒,还有明显的惊愕与恐慌。
霍成君?!对于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这是个占据了他母亲身份的女人,也是对他来说十分危险的人。父皇甚至为了他的安全,避免了两人相处。这四年的时间,他从未见过这新一任的皇后。
没想到,他居然以这样的形式,与她相处了四年,甚至还对她格外信任!她第一次出现,似乎当真是霍成君进宫没多久的时候……
刘奭来不及细想,便在复杂的情绪中失去了意识,面上的表情也自此定格。
寻罂将刘奭放在床·榻上,她的手指划过他的面庞,看着那原本白·皙的面庞带上了不正常的嫣红,衬着刘奭的面容越发显得恐怖异常。
“还真是个不错的表情。”
所有的布局都已经妥当,她就等着大戏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