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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脸妇人见玉润应了,面上顿时露出喜色。
“女郎请随我来。”
玉润却并不着急:“且慢。”
圆脸妇人有些着急,似乎很怕她临时变卦,谁知玉润只是淡笑道:“我须得让这婢子回去报个信儿,省的让家中长辈久等。”
“哦,那是应当,那是应当。”圆脸妇人谄媚赔笑,只得眼睁睁的看着玉润附在杏儿耳边交代完话,才将目光转向她。
“那就请贺家姨母带路吧。”
圆脸妇人一边点头,一边暗暗寻思,自从上回她们去闹了那一次,人没带出来不说,她们还被扫地出门,现在只能寄住在客栈,出门带的那些盘缠早就见了底,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想到这里,她就试探性的问向玉润:“小姑子,说起来我们本应当陪你一道回去,只可惜当时走得急,没带太多盘缠,不过幸好谢家肯帮忙,我们也着实放心了。”
没带太多盘缠,难不成还想讹她几笔?
玉润闭目养神,权当做耳旁风。
圆脸妇人只得讪讪的住了口,指导着车夫来到一处胡同。
“就是里面了。”
她一边说一边体贴的为玉润拉开车门,玉润也不含糊,动作利落的从马车上跳下,琥珀色的眸子半眯着,状似毫无焦距其实却是在打量四周。
“女郎,这里并没有什么不妥。”石氏女的声音轻轻从身后传来,玉润微微点头,示意她知道,然后跟着圆脸妇人进了客栈。
圆脸妇人吩咐小二将酒菜送到楼上的雅间,这时早先那高颧骨,一脸刻薄相的妇人已从楼上下来了,见到玉润来,眼底也是划过一丝喜色。
“女郎!”这一回,她收敛了嚣张的气焰,笑盈盈的同玉润打招呼。
人家巴巴的拿着热脸来贴,玉润自然不好态度太过冷淡,只得点了点头,淡淡道:“听说二位是要回建康了?”
那刻薄相妇人干笑两声,硬着头皮道:“是啊,夫主在朝中任职,家中总是无人自然不好,若非是琅琊王氏的族长求我们帮忙,我们也断然不会走这一遭的。”
呵呵……在朝众任职?
让她想想……这妇人似乎也不完全是在吹嘘,她丈夫最后的确谋了个差事,却不是现在,而是在杀她未果之后,新安公主亲自除掉了她们两个灭口,为了安抚她们的丈夫,便随便捡了两个小差事敷衍了事。
她明知道对方是在打肿脸充胖子,却并不准备拆穿,只是扯出一抹感激的笑容:“玉润让您费心了。”
刻薄相妇人那天被打出门的怨气这才消散了几分,然而人往往一放松,本性就不由自主的暴露出来,她仔细打量着玉润,似乎是对她的衣着很是不满。
“唉,女郎到底是年纪轻,也没人教你衣着谈吐……”
玉润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朴素的宝蓝色衣袍,心中暗笑,她今日是去见孙老,孙老这人,是见不得女人们打扮的花枝招展的。
眼前的人又哪里懂得这个,只是她要说,便随她去说好了,怕是以后她还想唠叨,都未必有这个命!
想到这里,玉润敛眸,遮挡住眸底冷冽的寒光。
圆脸妇人对正说得眉飞色舞的妹妹使了个眼色,然后走过去挽着玉润的手,十分亲昵的将她领入楼上的雅间儿。
石氏女有些不安,低声对玉润道:“女郎,这二人是你本家的长辈?我怎地……从未见过也未听过?”
她自幼跟着族长长在建康,对建康的各大士族门阀自是十分熟悉,眼前这两个妇人,姑且不论穿戴衣着,光是这鄙俗的言谈举止,就绝不像是琅琊王氏中人。
玉润但笑不语,面上丝毫不露惊慌。
石氏女也不过是想提个醒儿,见玉润似是胸有成竹,便不再多言。
圆脸的妇人招呼婢女,命她们在玉润的榻前摆上酒菜,然后对着自家姐妹悄悄使了一个眼色。
另一个就立刻笑着开口:“女郎,前些日子我们未提前打个招呼就贸然登门,着实欠妥,不过却也是出自于关心,还希望你莫要计较,日后回到本家,我们还要多多往来不是。”
刻薄相的妇人绞尽脑汁,也不过能说出来这几句,玉润看似笑意盈盈的望着她,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当真是笑话!她们压根就没想让自己活着回去!何谈回到本家,更不必说那多多来往……
玉润心底冷笑,见她端起酒杯,却迟迟不肯动作。
“女郎可是……可是还怨恨我们?”刻薄相妇人有些着急,几次想要催促玉润,却都被圆脸妇人用眼神制止了。
“怨恨?贺家姨母多虑了,只是玉润着实不擅酒罢了。”她淡淡的开口,手碰也不碰那酒盏。
“既然女郎不喜欢,那就换茶来。”刻薄相妇人听见她这样说,似是松了一口气,连忙使唤婢女去备茶。
玉润趁此机会悄声问向石氏女:“你说的那高手,如今可还跟着我们?”
石氏女回答的十分肯定:“不曾走远,便是不在这客栈里,也应当在这附近。”
那就好,玉润嫣然一笑。
桓玄不是想要英雄救美么,那她就白送他一次机会!
只盼着他莫要让自己失望了才好。
圆脸妇人怕冷场,又拉着玉润问了许多这些年在郗家的情况,说到郗氏去世那里还狠狠掐了一下
自己的大腿,硬是挤出了几颗金豆子。
玉润无语,斜眸瞟向窗外,发现天色已经黯淡下来。
婢女很快端了热茶上来,玉润又说太过烫口,坏心的拉着圆脸妇人说了许多自己幼时寄人篱下的伤怀之事,眼睁睁的看着她给自己掐的呲牙咧嘴才肯罢休。
刻薄相的妇人着实有些看不下去,低声提醒道:“女郎,再不喝这茶可就凉了,说了这么久,你也应当口渴了吧?”
“说的也是,当真有些口干舌燥啊。”玉润不紧不慢的回答,却也半点没有要碰茶盏的意思。
两人无奈,只好又缠着她没话找话。
终于,在她们暗自寻思着要不要用强的时候,玉润拿起了茶盏,却是还不等入口,突然听到外面传来猛烈的敲门声。
两位妇人面色一变,心中有些气急败坏,是什么人在这时候坏她们的好事?
婢女连忙开了房门,进来的正是客栈的小二,急匆匆的对她们开口:“二位客官,你们可否下去看一看,你们的马匹……”
“我的马匹怎么了?”刻薄相妇人顿时拔高了音调,她们盘缠可本就不多!
“唉,有人开了马厩的门,给它们放跑了!”
“什么?!”
饶是圆脸妇人一向淡定,此时也有些不安,但她又不肯放弃这大好的机会,只得悄声对自家姐妹道:“你先下去瞧瞧,我来陪女郎。”
“是!”刻薄相的妇人不敢怠慢,带上婢女匆匆离去。
这样一来,屋子里就只剩下了玉润同圆脸妇人,还有无聊的站在窗边观望风景的石氏女。
“可是出了什么大事?”玉润装作一脸担忧。
“无碍无碍,女郎不必担心。”圆脸妇人一边笑,一边看着玉润面前摆着的茶盏,里面已经空了,当真是太好不过。
她连忙又提着茶壶为她续上。
“果然是好茶,贺家姨母要不要也尝尝?”玉润笑吟吟的看着她,似乎是并未察觉任何异样。
同玉润聊了这么久,她也早就口干舌燥,反正那迷药是下在茶杯上头的,自己也不用担心中招,于是仰着头毫不犹豫的一饮而尽。
玉润半眯着眼睛看着她,嘴角挂着的笑容愈发扩大。
想当初她那放荡不羁,个性洒脱的五伯父教的她第一样功夫,就是偷梁换柱,这一招,使得她在日后无数次宴会上轻松躲过了那些觊觎她的权贵们的暗算。
只是如今好久不练,她都有些手生了,为了以防万一,只好叮嘱杏儿帮忙。
那妇人毫无防备的喝下了茶,刚开始还能同玉润闲谈几句,可是到了后头,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压根就没了思考的能力,她虽然已有了不好的预感,却是刚一冒出头,就觉得头重脚轻,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栽到在榻上。
“女郎!她这是?”石氏女被吓了一跳,却见玉润径自走到门口,刚一拉开个门缝,早等在外面的杏儿就窜了进来。
“女郎,你要的香!”杏儿将一袋香料放在玉润的手上,玉润并没有接,而是对她吩咐道:“将这香燃起。”
语毕,她就起身用力去推那圆脸妇人,将她肥胖臃肿的身躯塞到床下,随后又拉上帘子盖好。
石氏女不解的看着她的动作,心中疑惑重重,正准备询问,却见玉润一手拉着杏儿,悄悄溜出去到了门外。
她正犹豫着是否要跟上,突然一眼瞥见楼下,那刻薄相的妇人伸手正招呼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汉子过来,待到他走近,则指了指楼上,邪笑着说:“人就在那儿呢,再过一会儿,保管让你满意。”
那汉子砸吧砸吧口水,目光淫|邪的瞟了过来,这熟悉的感觉,让石氏女身子猛地一抖。
脑海里闪过一些模糊的片段,她深吸一口气,赶紧跟着玉润出去。
冷月如勾,玉润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中隐隐似有兰香氤氲。
阿绝如期而至。
“在做什么坏事儿呢?”少年明眸皓齿,笑得很是开怀,仿佛看穿了玉润心中所想。
玉润并不言语,只管躲在暗处全神贯注的盯着楼梯口,似乎是在等待什么一般。
直到那熟悉的高大身影出现,她的嘴角飞快掠过一丝狡黠的笑,压低声音对杏儿道:“等这人进去,你便赶快去同贺家姨母说,说我晕倒在房中了。”
杏儿自然应是。
与此同时,楼梯口的男子神色严肃,旁边随侍的护卫凑上前道:“郎君,听说那王家的小姑子半路就是被人劫来了这里。”
“我知道,你守在这里,莫要让旁人进来。”语毕,就大步向前,推开房门闪身进入。
成了!
玉润嘴角的笑容愈发扩大,阿绝在一旁看着着实有些心痒,低声问道:“卿卿,你到底是做了什么坏事,为何如此开怀?”
啧啧,他怎么就知道自己做的是坏事呢。
她呀,可是给某人准备了一份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