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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蛋!
罗扇趴在马车里的小榻上,这两个字在舌尖翻滚了千万遍几近人字合一。马车是往白府去的,车上除了她、绿萝绿蔓之外,还有四五个丫头,白大少爷在另一辆车上,同行的还有白大老爷。
为啥又回白府?不是说好了让她去枫香街他们那间小铺子后面买下来的那座院子里住吗?白大混蛋的答案是:“我才不会给你任何机会背着我收别人的礼物呢!白老二就要回来了,我不在你身边难保他不会去找你,所以哪怕带着你一起去闯龙潭虎穴,也绝不能把你扔在外头给我后院点火!”
——混蛋!
老娘是那种吃着碗里想着锅里的人嘛?!——咳,虽然真吃饭的时候确实是这样……
——老娘对你都毫无保留了,你还想怎样?!到嘴的肉你舔巴舔巴又吐出来了,赖我嘛?!赖我嘛!?活该你下头小帐篷撑一路!活该你醋海沉浮鸡肠小肚!活该!混蛋!该!蛋!
载着白家父子和绿院新仆的七八辆大小马车一路逶迤地穿街过巷抵达终点,进了大门换人力小车轿,腿细脚小的内宅丫头们也有的坐,所以臀伤未愈的罗某人不用豁出老命一路走过去,在绿萝等人的掩护下顺利回归了绿院。
第三次回归,早已物是人非,罗扇在绿萝绿蔓的搀扶下一步一蹭地跨进内院门来,望着红梁碧瓦穿山回廊,不由一阵唏嘘感慨。满院一片悄悄的静,没有人语,没有裙影,芭蕉依旧,花开非昨。
罗扇正有些出神,听得身后熟悉的脚步声过来,至身边时一把箍住腰将她从地上拔起,大步地往上房走,边走边吩咐:“把院门门闩落了,所有人都到廊下集合。”话音落后便只有一片轻且快的脚步声,没有半道杂音。
须臾功夫廊下便齐齐整整地站好了绿院新仆,白大少爷拉着罗扇站在廊上阴凉处,扫了眼下头的人,目光不怒而自威,满院顿时静可闻针,只听得鸟儿扑翅、风吹花叶动的声音。
“把你们调进白府来是要做什么的,相信不必我说你们也都清楚,”白大少爷沉声开口,冷冽却不凌厉,“多余的话我不再多嘱,只再明确两件事:第一,你们这条命只需用来忠诚于两个人,我,和她。小扇儿是绿院的女主子,我的未婚妻,你们的准少奶奶,对内,你们可暂以‘姑娘’呼之,对外,她和绿萝绿蔓绿蔻同为我的二等丫头,莫要暴露她的身份。你们的职责就是听从她,保护她,她伤一根指头,你们拿命来抵,无论在绿院还是整个白府,你们只需听从于我和她的命令,除我二人之外,任何人的命令皆不必理会。
“第二,严守绿院。除自己人外,任何人不得踏入半步,任何外来的东西、食物,未经检查都不得进入内院,听好——哪怕是老太爷老太太和老爷来了,未经我亲口许可,也不允进入,更莫说他人!
“即日起各就各位,多思少言,你们跟我数年,当十分清楚我之为人行事,我非善主,不容出错,但有疏失,必惩不饶!——可都听明白了?”
“明白了!”众人肃声齐应。
罗扇在旁叭唧叭唧眨眼睛:艾玛我们大云王霸之气十足十啊!好man有木有?!好sexy有木有?!好想主动躺好有木有?!……咳咳。
接下来是每个下人对着罗扇这个女主子做自我介绍的过程,三个大丫头:绿萝、绿蔓、绿蔻,专负责伺候白大少爷和罗扇的饮食起居日常生活,下面是八个小丫头,负责洒扫、跑腿、传话、杂务,两名三十岁上下的有经验的厨娘负责绿院一干人的一日三餐,十六个婆子负责洗衣、巡夜、看守内院门户等粗使活计,外院一共二十四名小厮,统一由绿田管理,有专跟主子出行的,有专负责跑腿传话的,有专看守前后门和晚上在墙外巡夜的。
介绍完毕各归各位,整座绿院里里外外浑然一体固若金汤,没有喧哗浮躁,只待厚积薄发。
罗扇的房间就在白大少爷卧室旁边的耳室,却见以前的家具全都不见,替换上了她住在枕梦居后罩房时的那一套由白大少爷亲手编的竹家具,被褥帐子都是新的,皆是上好质地,比同主子的用度,窗明几净舒适安逸,一颗原本无处着落的心一下子就安顿了下来。
白大少爷跟着进了耳室,不必使眼色,绿萝几个丫头立即识趣儿地关好门离开了房间,罗扇却不理他,只管自己蹭到床边甩掉鞋子慢吞吞趴到床板上去,眼一闭准备用睡觉送客。
白大少爷更不理会她那张臭脸,坐到床边,淡淡地开口:“小厨房的日常安排由你说了算,愿意自己下厨就自己下厨,日后在这绿院里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是不许随意出门,若要出门,必须同我打招呼,否则不论谁叫你出门都莫要出去,尤其是……你那段记忆里的主角,听得了么?”
罗扇不吱声,只管趴着装死,白大少爷也不再追着问,弯腰脱了鞋,歪身躺到了罗扇的身旁,静默了良久,伸出一只手去,轻轻地覆在了小小的后脑勺上,后脑勺一动不动,继续沉默着,默着默着一翻身,整个儿滚入了男人宽厚的怀抱,她的额头轻抵着他的下巴,他的手臂圈揽着她的腰背,同呼共吸,紧紧依偎。
“沐云,”罗扇轻道,“莫生气了,是我不对,不该在把你放进心里之后还念念不忘与别人的过去,我向你道歉,原谅我,好么?”
“扇儿,我不是不相信你对我的心,”白大少爷将手臂收紧,“只是有件事你必须得明白,我身为白府的嫡长孙,一出生就站在风口浪尖上,继母有子,必视我为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我与她之间的矛盾永不可调和,不是我不理会她就能够置身事外不沾麻烦的,她为了自己的儿子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尤其——我爹对她毫无爱意,她无法指望靠我爹的宠信独揽大权,只能选择母凭子贵这条路,把所有的希望放在她的亲儿子身上。
“所以除非我彻底失去继承权,否则卫氏绝不会罢休,注定了这场斗争我与她必将有一方输到永不能再翻身方止。她是白老二的亲生母亲,而我不过是白老二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你说他会站在哪一边?
“扇儿,权与利的斗争远比你想像中的残酷,我非正人君子,为达目的,多下作的手段都使得出,同样,自小耳闻目染的白老二一样并非善类,不狠,压不住下头奸猾狡诈之人,不毒,挡不了同行挑衅算计花样百出。我比你更了解白老二,你若将他当做什么美好回忆,那么当我与他真正针锋相对之时,你会被他的另一面伤到,也会因我毁了他在你心目中完美的印象而对我产生怨怼。
“我知道你认为我强迫你忘掉他太过霸道,只不过我宁可未雨绸缪把未来可能会发生之事先行预防起来,也不愿事到临头让你承受伤心或使你我之间出现裂痕。我这个人,从来不做虚妄的幻想,也从来不做最好的打算,我不指望真到了那个时候你能坚强得对我和他给你造成的伤害一笑了之,更不会假设你单纯到把我当成你的天、我做什么都是对的,即便伤了你初次喜欢的人也不会在心里有任何的感觉——这些全都不现实,我压根儿不会这么盼望,所以我的做法就是这样:让你越快越好地忘掉那段过去,忘掉得越多,将来有可能受到的伤害就会越少,影响你我感情的横生枝节也才能够尽可能的多避免。
“扇儿,男女之情也是需要谋算经营的,我不希望有任何可能会破坏你我感情的事发生,我想要尽最大努力保护好这来之不易的情分,所以别怪我太狠心,心结这种东西,一旦解得不及时,就会越结越大、越结越死,到时候无从解开,只能一刀两断伤害彼此。我的话,你可能理解?”
罗扇伸臂紧紧搂住白大少爷的腰,将脸使劲地在他胸膛上摁了摁,把几乎要汹涌而出的情绪强强摁了回去。她理解,她怎能不理解呢?别的夫妻、情侣是遇到问题时再解决问题,而他却是想得长远,把可能会发生的问题提前解决了,好比扫清了十几里地外大路上的石头荆棘,当他与她行进到那里时,已经什么阻碍都没有了,如此这般,直到这条路的尽头都将是一片坦途。
罗扇把脸藏在白大少爷的怀里低声呢喃:“沐云……沐云……以后别再这样了,你把什么都做好了,却让我当那坐享其成的坏角色,我不干,你必须得给我个机会,让我也做些什么,否则你会惯坏我,你要知道,慈母多败儿,宠夫多恶妻,我可不想被你惯到无法无天,到最后连一次深刻的付出都没有,想珍惜什么都找不着由头。我想为你出力,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点,你若不放心,就在一边看着我,做得不好你指点我,别一个人把两个人该做的全都做了,这样会让我愧疚的,好么?”
“真想为我出力?”白大少爷握住罗扇搂在他腰间的手轻轻揉捏。
“嗯,真想,成全我罢。”罗扇诚恳地点头。
白大少爷叹了一声:“我却怕你累着……”
“喂,小看我?!我可是从南三西院上来的烧火丫头,哪儿就那么不禁累?!”罗扇驳道。
“真不怕累?”白大少爷很是犹豫。
“真不怕,不吃苦哪得甜呢!”罗扇信心十足,她可是两世为人,又不真是小孩子。
“那好,”白大少爷果断一声,握着罗扇的手直直摁向腹下某活跃分子,“辛苦你了,开始罢。”
“你——你你……”罗扇顿时羞成了一坨红烧肉,想抽手偏又使不上力气,被大手拽着探向衣襟下裤腰里,滑过结实紧绷的小腹,来不及体会下方的触感,手里就被强行塞进了滚烫灼手的劳动用具。
“你……你……”罗扇此时便像卡了带的播放器,来来回回只能重复着这一句。
“别担心,不会的话我教你。”白大少爷低笑着在罗扇耳边轻轻吹着热气,手把手地教,直到她学会,而后放开,由她自主劳动,自己则腾出手来枕在脑后,闭了眼睛好一派享受。
罗扇脑袋里此刻就像装了一锅咕嘟嘟冒泡的热汤,什么都想不了,只会机械式地学着他方才教授的动作进行重复性作业,嘴巴还不由自主地开合着:“……这不行……你看,咱们还没成婚……这个事儿吧……不能这么干……你……你别乱动……我说……我有点儿热……你呢?……是不是该吃午饭了……真的……这不行……”
软绵绵的呢喃钻入白大少爷的耳孔,仿佛最撩人的暖风轻轻将他托起来,飘飘悠悠地向上升,升啊升,徜徉在云上,鸟翅从心尖儿上飞快掠过,光芒破云而出,灼灼地照射在他的身上,越来越烫,蔓延了全身又渐渐地集中于一点,风开始用力,用力地卷着他翻滚,云开始堆涌,密密地将他包裹,光芒愈发强烈,那一点就要烧起来,就要烧起来了——好烫——好烫——风狂躁了,衔着他由天到地由南至北纵情穿梭,云沸腾了,亿万个小水滴紧紧地啜在他的皮肤上舔吮撩拨,光芒——光芒就要撑不住了,满满地涨在那一点上,积蓄,饱和,撑破——骤然间一个紧缩后盛大放射,光华遍布天地,刺目欲盲,金彩万象。
“呵……”白大少爷一声沙哑悠长的喟叹,慢慢地松弛下来,余韵绕柱,玉指留香。
良久方才抬了抬眼皮儿,眼缝里是红彤彤一张脸蛋儿上的晶晶亮明眸,闪动的眼波倒映着他心满意足的脸,慵懒地勾了勾唇角,唇缝里逸出话来:“生得巧手,勾魂夺命。”
红脸蛋儿更红了,睫毛一阵抖动,小鼻子小嘴儿凑过来拱在耳朵边,小着声儿和他道:“放心,我既认定了你,就绝不会后悔和放弃,还记得那年除夕夜你许的愿么?你说要我永远陪着你,那咱们就一起,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完成这个愿望罢。”
白大少爷翻身,深深重重地吻住她。他的小情人儿也许不够泼辣勇敢,也许不够决绝鲜明,更也许不如他对她用情至深,但她就是她,知足,良善,平和,安逸,不是天下第一,却是世间无二,他不急,他愿等,等着她彻底放开,将他当了她一生钟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