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跌跌爬爬地到了地头上,见这块儿可怜的田地已经被罗扇蹂躏得不成样子,土也踩烂了菜也压倒了,伤号同志更是已经全身是泥看不出人样来,罗扇很不好意思地冲着人家露了白牙笑笑:“你等等,我这就回庄子里叫人去。”起身要走,却觉脚下一疼,“唉呀”了一声又坐回地上,再看原来是自己鞋子早陷在了泥地里,光着的两只小脚丫不慎踩在了尖石头上,因被泥糊住也不晓得是不是划破了,正巧地头上放着个木桶,里头还有半桶水,罗扇一瘸一拐地过去,用水把脚上泥冲掉,这一看果然是划破了,血丝顺着水还在往下淌。
“完蛋完蛋,这下子要用一条腿儿给少爷做饭了。”罗扇皱着眉,伤脚也不敢着地,只好一只脚蹦着冲地上正瞅着她的脚丫的那人道:“你等我哈,我这就回去叫人。”说着便转身仍用一只脚跳着奋力往庄子里去了,也不知那人在后面看着会不会黑线满额……就是满额了也看不出来,反正他也已经被罗扇祸害得满头满身都是泥了……远远地看着罗扇蹦向庄院大门,然后一声惨叫摔了个大马趴,接着又无比顽强地爬起身,继续蹦……
罗扇通知了庄子上的管事李百贯后就一路跳回了自个儿房里,脱了脏衣狠狠洗了个澡,脚上伤口也没什么大碍,托小钮子找来庄上郎中帮着包扎了一下也就行了。正坐在角院里马扎子上吭哧吭哧洗脏衣服,就听见内院里一阵闹哄哄,还有人在那里大笑,细辨认一下好像是表少爷那流氓的笑声,便充耳不闻,继续洗自己的。
晚饭的时候青荷过来传话,说二少爷没什么食欲,让罗扇只做一个菜就好,罗扇因腿脚不利索也懒得大动干戈,想了一想,便削了个凤梨,再取芦笋、玉米笋、胡萝卜、香菇连同凤梨全部切成丁,用水煮熟,再下锅同中午剩的米饭一起炒香,加少量糖和盐,拌匀,出锅,各盛了一碗给二少爷和表少爷送去,下人的饭就让小钮子做了。
这道凤梨炒饭还蛮受欢迎,过了一刻青荷和表少爷的丫头小萤都端着空碗跑来说再要一碗,幸好锅里剩下不少,就连忙又盛上端入内院了。
到了晚上,罗扇的伤口隐隐作痛,加上天气又热,说什么也睡不着,只好爬起身跑到院子里坐到马扎上乘凉,正数到第一千三百六十二颗星星,就听见有人在哪里轻轻叫她:“小扇儿……小扇儿……”
罗扇往月亮门外面望了望,见并无人影,又往墙头上屋檐下甚至井口里瞅了瞅,仍然看不见人,听得那人轻笑一声,道:“臭丫头,爷又不是虫子,你往那些地方瞅个什么劲儿?!扭头,爷在这里。”
罗扇循声望去,却见角院北墙那扇原本一直紧闭着的窗户居然被人打开了,表少爷那张笑得星光灿烂的脸就在窗户里嵌着,不由吓了一跳——这厮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表少爷看出罗扇心中疑问,坏笑着道:“爷就睡在东厢,这间是东厢的厕室,平日窗户不开,今儿个爷觉得有些闷,就随手开了窗,不成想居然有意外收获!早知如此爷早就该开窗看看了。丫头,过来,陪爷说说话。”
呀呸!姐才不过去!指定是这小子在里面排了臭便便所以才推开窗子散味儿。罗扇把头一摇:“小婢要回去睡了,少爷请自便。”说着起身就一瘸一拐地往房里走,表少爷一撑厕室窗框翻身跳出来,几步就从后面赶了上,一把抱住罗扇,罗扇拼命挣扎,伸手向后去戳表少爷的眼睛,早被表少爷偏头躲过。
“臭丫头,你这招爷我早就破解了!”表少爷低声笑着,凑唇到罗扇耳边,“你那屋里还有个丫头罢?不想被她看见就给爷乖乖儿的,陪爷说会儿话,爷不动你。”
罗扇闻言只好停止挣动,表少爷果然将她放开,拉着她坐回马扎上去,自己则在旁边的井沿上坐了,低声笑道:“你的脚怎么了?”
“没事,有点小伤。”罗扇淡淡道,不肯给他好脸色。
表少爷弯腰去捉罗扇的脚:“我看看。”
罗扇连忙躲闪:“包扎着呢,看不着!”
躲也没能躲开,到底被表少爷抓住脚,一把扒去鞋子,凑在星光下仔细看了看,见五个小脚趾干干净净地拢在一处,夜色下更显得白嫩光洁,触手滑润柔若无骨,便忍不住低下头在那小脚背上亲了一口,直羞得罗扇拼命用手推他,无奈人单力薄,被他着实亲了几下方才放开。
“你说了不动我的!”罗扇恼羞成怒,脚丫是她的敏感部位,如今被个破男人如此非礼,灵魂深处那张深藏着的老脸也早羞得烧起来了。
“好罢,从现在开始。”表少爷嬉皮赖脸地笑,“你这脚怎么弄的?这么不小心。”
“同表少爷您没关系!”罗扇恼着穿上鞋子。
“怎么没关系?!你是爷的人,你的伤就是爷的伤,爷当然要过问。”表少爷在罗扇脑袋上弹了个脑崩儿,“在你正式成为爷的房里人之前,爷不允许你受任何的伤,听清了?”
罗扇哼了一声:“所以一旦成了你的女人你就不管了?受不受伤的你就无所谓了?”
“成了爷的女人,爷就只许你受一次伤,”表少爷一声坏笑,压低了声音极尽暧昧,“就是洞房花烛夜那晚……”
罗扇真是被他打败了,什么话他都能给引到男女探究课题上去,索性冷着脸不再理他,听他自个儿坏笑了一阵,方又道:“今儿出了件好玩儿的事,小扇儿要不要听?”罗扇只当没听见,表少爷自顾自地笑着往下说道:“你不是这庄子里伤了脚的唯一一个呢!咱们白二少爷今儿也伤了脚,两只脚都给扭伤了,原本罢,他自己从田里爬到地头上,再使人去庄子里叫人来接,也就没事了,偏偏有个热心肠的小姑娘非要背了他回去,那姑娘人太小,根本背不动个大男人,结果硬是把咱们白二少爷给摔得浑身是伤,腿上身上青了好几处,反而是那双脚的扭伤倒成了最轻的……哈哈哈哈哈!你说这事儿好不好笑?我看那几个管事的和郎中人人都憋着笑,唯咱们二少爷铁青着一张脸……啊哈哈哈哈!”
罗扇立时风中凌乱了:天儿啊,今天那人居然是白二少爷!居然就这么被自己摔打着从田里到了地头……他脸色铁青的话……是不是生大气了?会不会等他伤一好就会来责罚她?她会不会被罚去喂猪喂牛喂蚂蟥?她会不会丢了厨娘这个饭碗重新被罚回南三西院天天由麻子婶魔音穿脑随打随骂?
——不要啊!她真的是一片好心古道热肠的天龙朝当代美好小萝莉一枚啊!
罗扇惴惴着问向犹自发笑的表少爷:“那个小姑娘……是谁呀?”
“不知道呢,”表少爷擦去眼角笑出的两朵泪花,“我问白老二来着,他没说,我倒真想看看这么有意思的小姑娘是哪一个,哈哈哈……”
罗扇非常不觉得有意思,越想越后怕,越想还越生气:你说那白家二少爷老老实实在房里待着呗!没事儿跑田里逛个什么劲儿?!娇生惯养着不是挺好的嘛?你学什么锄禾日什么当午啊你?!
越想越窝火,忍不住就问出了口:“二少爷不在府中待着,到庄子上来是为了什么?”
表少爷笑道:“自然是为了检视庄子上的收益,另还要监督秋季的收成,连带着爷我也不得安省,天天陪着他在房里算账算得头疼!扇儿,来,给爷揉揉。”
罗扇无视掉他最后一句话,偏头问道:“这些事不是府里头的管事们干的么?怎么还要二少爷亲自来呢?”
“就是怕管事们中饱私囊才要亲自过来监督啊傻丫头,”表少爷笑道,“以前都是我那舅舅、你们白老爷亲自下来查看,如今这不是白老二已经长成,需要接手家中事务了么?”
罗扇不由得想起了白大少爷,那个不谙世事的疯子,如果他没疯,这会子来到庄子上掌管大局的应该是他才对。心里头不明所以地有些怅然,便没有再吱声。
表少爷歪头看了罗扇一阵,笑道:“丫头有心事?说与我听听可好?”
罗扇一惊:不成想这个流氓家伙居然有这么细的心思和敏锐的洞察力,把眼一瞟:“小婢的心事表少爷难道不清楚?几时表少爷肯高抬贵手放过小婢,小婢就要烧香拜佛了。”
“这件心事爷我只有一种方法帮你解决,”表少爷坏笑,“你乖乖儿做了爷的房里人,爷就不必这么偷偷摸摸地想法子来同你约会了。”
“爷您这纯属是白白浪费时间,”罗扇冷冷淡淡地偏开头去,“爷喜欢女人,自有大把的名门闺秀等着爷去哄做房里人,何苦拿着小婢这个卑贱之人当猴耍呢?”
表少爷伸手过来捏了捏罗扇的小手,笑道:“爷没把你当卑贱之人,你也不必把爷看得有多高贵。爷只知道喜欢的东西就要去争取,‘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爷争过了,得到了最好,得不到也不后悔,这就是爷的行事作风,你可明白了?”
“爷这作风是很好,只不过用错了地方。”罗扇哂笑,“爷何不趁着大好年华去干一番事业,干嘛非要把一腔心思花在无用之事上呢?”
“干事业?”表少爷也是一丝哂笑,“爷对事业不感兴趣,钱是爹给的,业是爹立的,就连家都是爹给帮着成的,爷我还缺什么?爷我还须操心什么?爷这一辈子都让人给安排好了,爷除了吃喝玩乐自己做主,别的还用爷争么?”
听这话中意思敢情儿这位风流浪荡的表少爷也有颇多的人生无奈呢。罗扇那一世穿过来的,电视小说看过无数,自然明白这类富家少爷的苦楚,不免把嫌恶之心去了几分,换上一二分同情,语气也好了些,道:“破罐子破摔也是爷的作风?既然爷说有花堪折直须折,为什么不去折自己种的那一枝呢?争个自己的出路,争得到最好,争不到也不会后悔了,不是么?”
表少爷的一双桃花眼牢牢地盯在罗扇的脸上,笑道:“扇儿啊扇儿,爷今日才让自己弄明白为何对你情有独钟了——爷身边的女人从来只会劝爷好好儿把祖上留下来的家业发扬光大、劝爷老老实实的走前人铺下的路,莫要另辟蹊径,莫要做危险的事、莫要胡思乱想妄图弄什么新鲜的花样和套路出来……只有你,你这个不知被什么狐仙儿精怪附了体的小丫头敢劝爷抛弃成规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你可知,这么做可是会让爷被老爹用板子打屁股的?”
罗扇心道若真能让你小子捱大板子,老娘就往死里劝!脸上则淡淡笑道:“爷要是怕捱板子,那就该怎么样还怎么样罢,左不过就是个只会在女人身上寻求成就感的可怜男人罢了。”
这句话说毛了表少爷,一把将罗扇从马扎子上叉起来箍进怀里,咬着牙笑道:“臭丫头!还真真是反了你了!敢这么说爷?爷是不是个男人现在就证明给你看!”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