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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上右侧的俊眉轻微地挑了一挑,还算是瞧得清楚自己的处境,知道有些话要在什么境况下头言说。
“上官大人这话说得也轻巧了些,置办司的药材一直是上官大人经了手才能在太医院存档,难不成还是那毒草自己长了脚,跑去了药材里不成?”王后娘娘笑得很温婉,但字字如同森冷的刀锋,一柄接着一柄地扫向了上官淳耳。
“娘娘的意思,莫不是娘娘一早就知晓那药材里掺了钩吻之草么?”一道极清明的女子线转进了正阳宫的正殿里头。
却是慧美人娘娘带着贴身侍女思忧一道踏进了正阳宫的殿门,上官淳耳长吐了一口气,慧美人娘娘的这一句话,无疑就是冲着祁王后去的。
慧美人娘娘捏了锦帕朝着君上行了浅礼,“臣妾给君上请安,给王后娘娘请安。臣妾进来得突兀,请君上责罚。”
君上挥了挥手,“既然来了,就不必多礼,起来吧。”此事一层上面,他的确是存了私心,但当着王后之面又不明面维护,如今来了一个慧美人,也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祁王后动了怒火了,她的气息愈见不稳,一股的腥甜从她的心头漫了出来,婉转在她的口里,却被她强制地压了下去。
她身子上头的寒疾已越发的重了,早前孙肃江去太医院请了太医过了殿内,言语之中不过是感染了风寒久时未好罢了,并不碍着身子的康健,这样的言语她已听得太多,早就已经不足为奇了。
身子如何她心里清楚得很,若真真是只感染了风寒,她这口吐鲜血的症状倒是让她好奇无比了,上官淳耳位处太医院总判院事位,这些个太医也是识得眼风的,其间的曲折她又如何能够想不通透。
也因此,她才会让着娘家的人请了祁家的家医前来宫内,也正是这一个家医之言,让她对上官淳耳的恨意由浅及深,恨不得饮尽他的一身鲜血。
寒疾已入了骨,心肺早就俱损,即便是华佗在世也是无药可救,她一直好奇是哪一个环节出了差池,竟然有人敢在她的宫里动了手脚,还未有人可知。
也因此,她暗下里让着家医在她的汤药里查探了一番,这才知道,她的汤药里已被下了阴寒药材,知母。其效用等同于黄芪,只不过,黄芪向来与身子上头的损害并没有知母那么严重,这药材的确无毒,但若是原就身子有寒疾之症,那么,入骨三分便就在知母之上了。
而这样的药材,除了上官淳耳还会有谁会动用这般大的胆子,入骨三分,心肺俱损,上官淳耳这样的手段,她连一介女儿身都是自愧不如,到底是君上器重的人,连心性都是那般的相似。
“慧美人说这话的意思,难不成是本宫陷害上官大人不成?”祁王后娘娘将血腥吞在了腹内,好得很,陶毓宁八成也是知情的。
也正好,她同着上官淳耳的恩怨也是该要清上一清了,不是以为坐稳了太医院的总判院事位么,不是以为得了君上的器重么,那她就用上官淳耳最以为的东西,来让着上官淳耳给她陪葬。
“好了。”君上挥了挥手,未有看祁王后与慧美人一眼,只将眼眸落到了跪在堂下头的上官淳耳,处事也太不当心了一些,祁代莹向来心思缜密,若是他想要保着上官淳耳,怕也是难了。
“置办司的掌事何在。”君上抿了单薄的唇线,扫了李元碌一眼,李元碌会意地答了君上的话。
“回君上的话,置办司的张掌事一早得了消息,已候在殿门之外多时了。”李元碌的话答得很讨巧,张掌事他一早就带了过得正阳宫,置办司的内侍前来做证,没理由掌事大人不到的。
“让她进来。”
李元碌忙不跌地去请了张掌事进得宫里来,君上扫了一眼堂下头的内侍,不怒自威,“既然置办司的证人都到齐了,本王倒是要问上一问,同为置办司之职,碰着药材进宫归档,看来也是无人前去接上一接了?本王却是不知本王这宫内之事,还需得要一介堂堂侍医前去亲自插手的。”
这是一顶重重压下来的高帽,这时候谁开口应声,谁就要承了这般的重力,君上的话说得很明显,上官淳耳去了置办司不假,但也不一定是上官淳耳动的手,置办司的人这么多,换成了是另外的人,也有可能动了这一手。
内侍相互对望了一眼,没敢吭声,外头的光亮有些被打散,一身简洁女官服的张掌事进得了宫里来,看了上官淳耳一眼,便是对着君上跪了,“奴婢置办司掌事女官,张德容叩见君上,君上万岁万万岁。”
张德容有一些忐忑,昨日之事她已将小盛子处理妥当,却是未有留意有人已在那药材里头动了手脚,就连她都被人隔离在外,插不上手来。今日李元碌来寻她之时,她就知已出了问题。
一损俱损,一容俱容的道理,张德容心知肚明,这话她要说得小心一些,君上既然传了她进来,目的便就是想要保全上官大人,所以,张德容就不得不多存些心思了。
“昨日置办司新进的药材,可是由着你经手的?”君上也没有理张德容的跪礼,只将疑问带出了口外。
张德容抖了一抖,她咽了口垂沫星子,回了君上的话,“回禀君上,昨日置办司的确新进了一车药材,只是奴婢还未有来得及同着上官大人清点,却是不知为何那药材里会掺了钩吻之草在里头,请君上明查。”
“清点,张掌事说得也太清明了一些,一句清点之言就将所有的不利规避了,本宫却是想要问上一问张掌事,若非不是置办司的出了差池,又何需同着上官大人一道连药材都未有清点。”
祁王后向来是不服输,即便是当着君上的面,也是毫不松软,君上那一日拿了王后位来请了祁家之力,如今坐在这王位上头的人,也得是换一换了。
“想来王后近日的身子却是见好了,连同着言语之间也长了力量,不知王后是不是也想要逞着本王之力,来行一行本王的权柄。”君上说得分外的冷血,此事他还未有开口,祁代莹倒是长了眼力劲了。
“风妹妹的死同着钩吻一草有关,而上官大人又是唯一能在置办司能查看药材之人,若非不是上官大人有心,这钩吻之草又如何能够进得了风妹妹的吃食里,风妹妹一家逐之时,臣妾可是听闻风妹妹是送了上官大人鼻烟壶。”
祁王后早已知自己的身子如何,她又何需在君上的跟前听得这一席话进去,曲凌熙都已被她除了,又何惧一个上官淳耳。
君上猛地一拍木扶手,“事宜未有明清之下,就妄自下定论,身为北周的正宫王后,就是这般替着本王治理这后宫的?”
“臣妾只知风妹妹死得可惜,上官大人得了君上的器重位于院事位,臣妾却是不知上官大人究竟是为何得了君上的眼。”祁王后处处针对上官淳耳,这话一出口,慧美人娘娘眉风一皱,这话是冲着君上去的。
若是君上此次放过了上官大人,只怕往后上官大人同着君上之间的名声,也就会受损,但若是不放过,也是趁了祁王后的心,于情,于理,君上皆占不着上风。
“回君上的话,微臣身正不怕影子斜,这般昧着良心之事,微臣是绝计不会做的,钩吻一草微臣的确是毫不知情,昨日去得置办司,微臣也未有来得及查点药材,却是不知为何太医院已有了存案。”
上官淳耳出声了,却是让着慧美人娘娘挑了挑眉头,看来上官大人的确是听出来了言外之意,只是她却是好奇,上官大人对着君上这般的关切,究竟是出自君臣,还是如同传言之中的,生了另类的心思?
“君上,依臣妾之见,此事却是多有蹊跷,即便是上官大人去了置办司,也是不能说明问题,钩吻之草极其的难寻,若是上官大人有心为之,也不会去动禁在了殿里不出的风姐姐,上官大人并没有这般的动机。”
慧美人娘娘说得在理,杀人也是要有动机啊,风惜柔被禁足在了宫里头,若真是上官淳耳想要动手,也不会等到现在,早在之前君上处置风家一门之时,就禀明了君上,一道处置了。
如今毒杀风惜柔,多此一举。君上向来器重上官大人,以往付侍医都能一言被君上处置,更何况是一名已失了价值的宫妃。
“慧美人此言差矣,若是上官大人想要动手,必是让人寻不着把柄,太医院的存案若是不是上官大人授意,又有谁人敢去参言。据臣妾所知,上官大人去得置办司一刻即返,莫不是心虚了。”
上官淳耳无言以对,太医院的存案她的确是不能抵赖,只是,她的确不知为何太医院的存案里,有了这一批药材的痕迹。
看来,祁王后这一回,是打定了主意要置她于死地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