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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淳耳提了药箱在手,等在了正阳宫的殿外头,殿内各位大人的话她听了个一清二楚,也加深了她所有的猜测,看来,当年父亲进宫之时,他们就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要将宫家一口吃掉。
好大的胃口呵,吞了宫家上下三百多口人的性命,当真是不嫌撑得慌。正想着,正阳宫的高大木门被掀了开来,将正阳宫里的光亮都透了出来,一行五位大人缓步出了正阳宫,其间的人,虽则她不认识几人,但听那话里的意思,除却恩师之外,这四人都应该是四大家族的人。
她紧紧拽着自己的手指,忍着想要上去拿刀捅了那些人的冲动。四大家族,好一个四大家族,一个宫家的覆灭,成全了其他几家的胃口,她不知他们在下咽的时候,会不会恶心着自己个。
上官淳耳低垂着头,告诉自己不能急,现在还不能急,取掉宫家性命的人,她一个也没有想过要放过,只是,以她现在的力量,还不能与四大家族相抗衡,所以,她得如同君上所说的那般,先行保全自己,才能行其事。
薛尚书在经过上官淳耳的跟前微微一顿,瞧着已离他些许远的四位大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如若淳耳真是宫家的人,便应是宫家的福气了,上天不薄,知晓厚待忠烈一门的后裔。
上官淳耳瞧着眼眸面前的素白衣摆穿插着暗蓝色底花影子,她微微抬了抬头首,却是见着恩师侧着一张脸,长叹了一口气,惨白色的气息打碎了冰冷的风色,仿佛有些感叹天色似的。
她正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见着恩师摇了摇头,掀了衣袍的衣摆缓步往着前头而去,瘦弱的背影,迎在雪色显得分外的沉重。
恩师以往同着父亲在朝内交好,若非不是她外出习医,便应在能在府内时常见着恩师了吧。所以,她会以着这身的装扮去得恩师的府抵,就是为了想要借着恩师的力量,让她进得宫内去。
宫家的人已被诛杀了干净,倘若被有心人发觉,她连个安生立命的地方都没有,那么,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既然如此,还不如进得宫内。只有在宫内,外头的人才不敢搜查,才不会有性命之忧。
“上官大人,上官大人?”上官淳耳抿了唇线,却是耳旁传了些轻唤出来,她不得不打断她的思绪。
“李公公。”上官淳耳俯着身子朝着李元碌回了一声,借着转过头的空当,却是见着小顺子低垂着头跟在李元碌的身后。
看来,小顺子是留不得了。有这样的一个后患在她的跟前,难免不会造成危险的局面,王后娘娘想要她的命,不外乎是因着她在君上的跟前说得上话,又因着她与曲夫人娘娘有所牵连,那么,为了祁家,她就不得不动这一手。
更何况,她抿了唇线望了小顺子一眼,王后娘娘姓祁,祁曲风李四家,都与那一件事情逃脱不了干系。
李元碌瞧着上官淳耳往着他的后头扫了一眼,借着那眼光,他微微侧了侧头,却见着自家徒弟小顺子低垂着头首立在一侧,怎么了?上官大人为何会在眼下里拿眼波瞧他的徒弟。
不过,上官大人不会无缘无故地拿眼色扫着小顺子,看起来,这小兔崽子还瞒了他许多事呢。李元碌朝着上官淳耳微微俯了俯身子,并未有将言语说破,“上官大人,请。”
上官淳耳微微点点头,“有劳李公公了。”说完,回收了自己的目光,带着小李子踏进了正阳宫的殿门,有些事,无需要说得太明白,李元碌是在君上跟前伺候的人,是识得清眼色的,况且,有小顺子在,也是让李元碌如芒在刺的。
还不如眼下里她提了这个疑问在此,叫着李元碌自己暗下里查上一番,才好知晓该如此做。否则借了她的手,难免会落得个她多嘴多舌的罪名。
“君上圣安万福。”上官淳耳踏进了殿内,对着正在朱笔御书的君上双膝就地跪了,头首点地,衬在暗色轻泛光彩的地界。
君上嗯了一声,唤了她起来。接着又多勾了几笔,这才搁下了笔毫,“瞧你寒风扑面的过来,如今的身子好全了?”
上官淳耳俯着身子,轻轻地应了,“回君上的话,已好全了。君上厚爱,册了微臣总判院事之责,微臣万般不敢负了君上的恩典。”
君上轻哼,“你倒是实诚。罢了,你要尽责,本王拦了你便就也是负了你的好事。”言语一完,君上侧开了身子,却是往着暖榻间步了过去。
她侧着身,跟在君上的身后,清雅的沉香气息也随着她的鼻息四处溢散,沉香燃烧成屑,清凉沉静,清香绵长,就连她的心境仿佛也跟着沉静了一些。
“微臣不敢,微臣一心记挂君上的安危,丝毫不敢有所大意。”她说得恭顺,她若是在君上跟前都不实诚了,那还不得是欺君?
君上面色上头有极明的喜色,前番战事回报,慕阳堵耶律无双的后退,又配合了他从朝堂间遣过去的说书先生,眼下里的耶律无双只怕是要跳脚了吧。南辽的国主甚是多疑,再加之前番又多此一举去试探耶律一门,如今倒是给了他们许多的可趁之机。
上官淳耳接了小李子递过来的雪白色锦帕,小心地分辨了一番君上的面色,见着素有些喜气,心下里的忐忑便稍微减轻了一些。
她把了君上的脉像,身康体健,脉像平缓,并未任何的症疾迹象。她不由得想,果真是山外有青山,朱侍医的医术的确是甚好的,君上的身子间已去了所有的风寒之色,如今倒是分外的健朗。
“君上,风寒症疾已然痊愈,如今已全无大碍了。”上官淳耳掀了自己的衣摆,站起了身来,临在了君上的侧手间。
君上点点头,将袖口齐齐整整地放了下来,“本王的身子无碍,倒是你,瞧着你这瘦弱的身板,不知晓的还以为一阵风声吹过,就能将你给吹倒。本王不是说了么,身子有疾,跑这里这么勤,难不成太医院里缺了你这个侍医不成。”
上官淳耳垂着头首,不敢接下来,君上如此说是给了她脸,她若是不知天高地厚地接在了手里,却是以下犯上,有逾越之举。
“微臣以为,君上的安危远就比微臣重要得多,微臣死不足惜,但是,君上却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闪失,微臣挂心,不敢有一分一毫地懈怠。”
君上唇线一勾,轻轻笑出了声来,听得那一句挂心之言龙心大悦,上官淳耳知晓君上定有话要说,她侧过头朝着小李子吩咐了一声,“你先出去吧。”
小李子点了点头,也没敢多有言语,接了上官淳耳递回来的锦帕,提着药箱就后退着出了大殿里,有些事情,还需得小李子去办,李元碌会去查小李子,就得需要人去探探消息,况且,君上所要言的,便就在与着宫家的事情有关。
瞧着小李子出了殿门,君上这才面色凝重,朝她开了口,“此事,本王说过会彻查,便就会彻查到底,宫家的事情牵连太多,若非是未有十足的把握,连本王都要顾忌三分。想必方才你在殿内已听到了些风声,本王只想告诉你一点,切忌不可逞能。”
君上自知,灭了满门心下里自是极为的不顺,上官淳耳又是唯一活着的,所以,心下更是按捺不住,他就怕他头脑一热,什么也不顾忌地一头扎进来。
上官淳耳抿了抿唇线,的确,方才在殿外头她真是有一股的冲动,想要结果了那几人的性命,只是她知道,四大家族的势力极大,以前宫家的势力有多大她都未曾可知,更何况是眼下里的四家。
父亲在世之时,从未有在家里提起过政事,多言多是非,父亲不可能不知,再加之父亲心思极为的细腻,母亲发丝间多了一寸的白发都瞧得见,是根本不可能有书信会存下来,即便是父亲想要造反,怎么会给人留下把柄。
父亲要与人书信往来,大可以将书信全部毁去,坐等人家来抓,不是自掘了坟墓么。这些道理,她一介钻习医术的女儿家都能够知晓,父亲常年在宫内行走,又是君上的恩师,是根本不可能会有那般的行径。
她点点头,“微臣知晓,要洗净宫家的清白就不能操之过急,所以,微臣绝对不会在此时自乱了阵脚。”
君上朝她如此说,自然是有君上的缘由,君上信她,便就是她的福气,她可不能将这信任当做了恃宠而娇的由头,如若不然,便是真真的断了自己的生路。
君上点头,“你原本就瞧着聪慧,本王只想着,你切莫对不住你这外在的聪慧,行了那愚笨的行径。宫家的事情,本王只能给你透着这些风声,如何拿捏全在自己身上。”
“微臣谨遵。”上官淳耳心里跟块明镜似的,后宫里就已有四大家族的人,前朝有君上在先,但深宫里,她就得仔细着一些了,摆在明面上头的手段能防,但暗下的行事,便是防都不知如何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