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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于曲夫人与祁王后为何会势同水火,她暗下里却是打听了一番的,约摸是曲家与祁家有了人命官司,一直无法和解,才会使得仇怨代代相传。
这事,她也在恩师那里得到了证实。北周的先祖北景王还未有建立北周朝之时,曲家与祁家的当家家主还是至交好友,当初曲家还未有参与朝堂之事,祁家于兵营之中还占了些许的优势,那时北漠打进来之时,祁家几乎所有的男丁都上了战场。
当时的曲家也不含糊,好友上战场,留下来的弱老,妇孺,幼童都被照拂,这在当时是传出了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的佳话。
只不过,祁家出了一件天大的事,才闹得两家翻了脸。祁家家主的老太爷生了疾,就医不及时,在途间里咽了气,恰好当时去请大夫的是曲家的人。
这样一来,祁家家主断然翻了脸,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更何况死的还是家主的老父亲,祁家为此将这罪告到了当时的北景王跟前,北景王一瞧着战功赫赫的祁家出了这等事,当下派人调查了一番。
苦于当时的曲家还未有挤身北周四大家族,曲家又真真是有连坐之责,北景王为了息事宁人,不得已下了令将当时曲家有关人命案的人处了重罪,听说那些人后来残的残,死的死,下场尤其的凄凉。
这回,祁家满意了。但曲家因此伤筋动了骨,其间里脚上落残的那位,便就是当今曲夫人娘娘的高祖父,于此,曲家的人怀恨在心。
这一点,上官淳耳的心里是深有体会。当年宫家被满门抄斩,她也是对那些诬陷宫家的人怀恨在心的。
结果,曲家知道在明面上占不到便宜,官官相护,他们是有苦难说,因此,当下里所有的有志男儿纷纷投身科举,也是他们争气,其间不乏有文才的人杰,所以,曲家的一大半人做了朝堂里的官员。
祁家只当是曲家心怀不满,处处打压曲家,这一来二去的,曲家跟祁家的世族大仇也就累世积了下来。
这是一个死结,当时的曲家人有苦难言,一边照拂了祁家的人,反倒还落不到好,只被人怪了个故意杀人罪,因此,曲夫人与祁王后会势同水火也是不足为奇了。
不过,有关于这一层,她去询问过恩师祁家老太爷的病症,恩师只隐着提了一句心头的气息提不上来,呼气又太过于缓慢。果然呢,祁家老太爷心脉有梗塞阻碍之疾,若是不将人的气息尽数顺平,便就会就此殒命。
其实这也怪不得曲家人,他们当时也是尽力将人送去就医,却是未有想到,老太爷会在大夫去的途中殒了命。
即便是当时的曲家人想要辩解,那也是无从开口,毕竟人是在他们的照管下没的,打碎了牙齿那也只能和血吞了。只是,曲家已受了罪罚,便就应该各自安分一些,祁家却是步步紧逼,双方都处于了对抵之地,于此,也就成了这般的模样。
但是,她不免觉着君上在平衡这两家士族间,手段的确巧妙,祁家的当家人便是当下继任丞相之位的祁王后之父,祁元,而曲家的曲夫人娘娘已摄六宫事,接了王后娘娘的权柄。
较眼下的情形来看,这样的平衡点好似要被打破了,其间最主要的还是在她。君上重用她,除开寻常人的艳羡之外,还有暗下里的刀锋,祁家与着曲家迟早是要两方对垒,就得在这两者之间,好好保全一番她的性命了。
“上官大人,曲夫人娘娘有请。”永延殿门又轻巧地启开,这开门的小侍女倒见了好几次,瞧着也是个伶俐模样。曲家这些年在官场上的火候,越来越拿捏到位了,身处一方位,便有一方的另种心思。
“有劳姑娘。”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对着永延殿的小侍女她都得客客气气的。身后的小李子一声未吭,亦步亦趋地跟着她的脚步。
永延殿不同于延福宫,进了院子里迎着面前的是两棵参天松柏,松柏刚毅,坚韧,一如曲家的门楣家风。
其实从某种方面来讲,祁家因着曲家而结仇,而曲家却是因着祁家迅速崛起,风水轮流转,若是祁家当初会料到这个结果,也不会轻易而动了肝火吧。
小侍女一路领着上官淳耳进了永延殿的正殿,腹部隆起些微高的曲夫人娘娘正坐在高座之上,幽黑的发际间只坠着一只金玉镶嵌银色裹陈的素簪,更衬得曲夫人娘娘的容色又清冷了几分,瞧起来分外的单薄。
上官淳耳一掀了身上素色麻衣的衣摆,朝着曲夫人娘娘行了跪拜之礼,“臣太医院总判院事上官淳耳叩见曲夫人娘娘,愿娘娘身子康健,万福圣安。”
上官淳耳的话很讨喜,曲夫人娘娘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腹间,愿身子康健两层意思,一层愿她身子康健,二层愿她腹内的王子康健,当真是有趣,连同着请安的言语都说得这些缜密。
“上官大人请起。”并非是快起,而是用了请字。一介夫人位的曲夫人娘娘用了请字,便是朝着她上官淳耳指明,曲夫人娘娘这一回有意助她一助。
上官淳耳心下微叹,又叩拜了一番,“谢曲夫人娘娘。”这才提着衣摆束手站立起来,这永延殿的正殿不同于延福宫的肃穆,反倒多添了几丝的温和,想来将要做母亲的女子,身上或多或少都透着一丝的光晕的缘故吧。
“前几日听闻上官大人身患有疾,如今可是好得全了么?”曲夫人娘娘吩咐了一旁的素清搬了圆头红木凳子,赐了上官淳耳的坐。
上官淳耳朝着曲夫人娘又告谢了一番,这才仔细地坐了,“多谢娘娘的体恤,不过一些微小的症疾,原也不打紧,只是这天色露冻,连身子都跟着娇贵起来,不知是否是久着未当着差的缘故。”
言语之中,上官淳耳借着余光看向了曲夫人娘娘,只瞧着曲夫人娘娘的面色上有凝思之色,她心下里更加有底数。
她这话的言外之意,不过是说着王后娘娘久未着手权柄,如今捧着她,不过是想要涉及一番曲夫人娘娘的权益了。
“如今天寒路冻的,本妃又怀着身孕,打湿了鞋袜也跟着一团的冰冷,前些日子风美人染上风寒,怕就是这般的缘故。”
原来如此,上官淳耳抿了唇线轻轻点点头,曲夫人娘娘的言语说得极为的漂亮,打湿鞋袜便是指明之前曲夫人娘娘几乎是信了王后娘娘的话,再加上风美人染上风寒,更加指明了,风美人染风寒之事,是曲夫人娘娘透给了李元碌公公。
上官淳耳几乎想要跳起来,看来,风美人染风寒是她一手促成,而叫着君上改变主意不去风美人的殿里的,却是曲夫人娘娘。
这样一来,曲夫人娘娘等于是替她出了一回手。上官淳耳将这一连串的事情交在了一起,想明白了。
看来曲家会成为祁家最大的后患,也不无道理的。据说曲夫人娘娘的身份还不是曲家的嫡长女,只是一名姨娘所生的庶女罢了。身为庶女就能有这般的见识,那曲家的其他人也就可见一斑了。
“娘娘说得极是,臣也想着这一日多备上一些御寒之物,以备着不时之需。如今娘娘身怀有孕,君上挂心不已,特地命了臣来替娘娘瞧瞧脉象。”
曲夫人娘娘点点头,也就顺了上官淳耳的话,“烦劳大人了。”说着朝着永延殿内的掌事内侍撇过去了一眼,却见掌事内侍踏出了殿门之外,身后跟着一众的侍女,只留了素清一人在殿内伺候。
上官淳耳将锦白缎子覆在了曲夫人娘娘的手腕间,轻轻探知了一番脉象,有些话必不能当着外人言说,隔墙有耳一定得仔细着一些。
“娘娘,胎心平稳,脉像有力,臣凭着多年的治疾经验,娘娘所怀的大王子定是个英伟不凡的殿下。只是。”
曲夫人娘娘知晓上官淳耳想要说些什么,只点了点头,“素清是跟在我身边多年的奴婢,大人但说无妨。”
上官淳耳取了帕子,跪着多叩拜了三下,这三下是谢过曲夫人娘娘的援手之恩,所以,为表友好,她也得使上一番手段了,“只是王后娘娘的娘家是望门大族,长子为尊,心下里必是不平缓,臣以为,和罗香的香气太过于轻缓,于事情上怕是起不到良好的效用。”
曲夫人娘娘面上的笑意又多了一层,这便是上官大人的高明之处了吧,借着这一把柄来同她一道,当真是心思灵巧,“大人的意思呢?”既然上官大人这般说了,必是有更好的法子了。
“和罗香取一味上,自是会引着寒疾多方引发,但王后娘娘素患有咳疾,殿外的月月红合并会使得寒疾堆积,臣以为,若是和罗香混了知母一味的寒凉药的话,寒气宣散外出,迁延难愈。”
她早早地就去对和罗香有所查阅古籍医书,知晓这一味的寒凉药的效用在何处,所以,她才会对着曲夫人娘娘这般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