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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狩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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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麒麟山春日围猎算是京城皇族、权贵比较大的一个集体活动了。上一年因为倒春寒的缘故,春猎取消,加之今年不少人盯着北疆的空缺,因此这春猎就显得越发的热闹了。

    宁王的驻地一边是特意跑过来的晋王,另外一边则是沉默寡言,平时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的秦王。不过,宁王却是知道秦王与齐王之间关系的。

    秦王当面毁容,被皇上不喜,受宫中奴才刁难,甚至连着婚事都要被作罢的时候,就是齐王路见不平,秉着兄弟情义拉了秦王一把。这才造就了如今秦王对齐王忠心不二的结果。

    “秦王住在咱们隔壁,看起来,齐王是真的有了什么想法了。”明华看了一眼隔壁开始搭建帐篷的人,还未来得及再说什么就听到一声甜甜的招呼声。

    “六嫂,我们这边已经收拾好了,我带了果子酱,不如你和宁王殿下一同过来稍作片刻?”晋王妃笑容甜美,真心实意地要求,一旁晋王也跟着点了点头,并不多语。

    明华看了一眼宁王,见他点头夫妻两人这才一同过去。晋王这边的帐篷果然已经收拾停当,他几乎每年都要跟来春猎,坐起这些来倒是习以为常,几人闲聊起来,他这才不再那般拘束,说起了往年春猎的一些趣事。

    帐篷里面气氛正是融洽,就听得外面丫鬟的声音传来。

    “王爷,秦王殿下和秦王妃过来了。”

    帐篷里面骤然静了下,然后晋王才露出有些紧张的神色,“没有想到,二哥那样的性子,竟然会过来打招呼。”他说着起身,“我去迎一下。”

    宁王跟着起身道:“我同你一起去。”

    这两人都要去,明华和晋王妃自然不能真坐着不动。只两人却是落在了后面,晋王妃低声道:“秦王殿下素来不耐烦跟兄弟们客套,也不知道今日是怎么……”

    怎么?大约是冲着宁王来的吧?

    想起那放出去的有关魏王的消息,明华唇角笑容不由深了些,伸手轻轻拍了下晋王妃挽在自己胳膊上的手,低声道:“都是自家兄弟,不必这般紧张。”

    秦王夫妇跟着入内,丫鬟们重新送了茶水点心退出去之后,众人就略微有些沉默了。

    秦王似乎全然不曾察觉帐篷里面的异样一般,喝了口茶水,目光一扫就开口道:“八弟这里倒是收拾的利索,比起你这里,我那边还乱城一团呢。”

    “二哥谬赞了,不过是熟能生巧。”晋王讪讪笑道,他自幼不得重视,不管是春猎还是秋猎,他都是随行人员,从来没有留京帮忙处理朝政的机会。至于老老实实留京?若是再不趁着这个机会在皇上面前露露脸的话,这京城里,就算是堂堂皇子也是居之不易的。

    毕竟,像秦王这样冷心冷情的人,可不多。

    果然秦王闻言只笑了下,就道:“我看六弟那边也收拾的差不多了,果然行军之人身边的人也带出来了军人的架势。”

    宁王却没有谦虚,只淡淡道:“不过是个扎营而已,倒是让二哥说得……”他轻笑着摇头,倒是没有把话点名,此时懒懒斜靠在一旁,“我这人懒散惯了,只想着安然度日就好了。当初若不是北疆告急,危及驻地……”

    他瞥了秦王一眼,“如今能够把兵部和户部的那些事情丢开,来这麒麟山中偷得浮生半日闲,岂不是痛快。”

    秦王勾了勾唇角,神色大部分时间还是阴沉着,只道:“六弟谦虚了。军饷一事,六弟在军中声望越发的高了,如今谁人不称赞六弟上马能大战,下马能治国。”

    这话就有明确针锋相对的意思在里面的,晋王有些迟疑,目光只在宁王和秦王之间徘徊,见宁王只唇角带笑并不说话,他又狠了狠心,在晋王妃偷偷的推搡之下干笑着开口。

    “看二哥说的,六哥纵然是比弟弟我出息些,那也是父皇愿意用他。难不成,父皇把这差事交给二哥,二哥还能做不好吗?”既然已经开口了,他接下来说话就利索了些,“我虽然年纪小,可是也记得二哥当年是如何的风姿焕发。若非二哥……”

    他看着秦王阴沉的脸色,却还是把剩下的话给说了出来。

    “若非当年那场意外,二哥伤了脸,如今这京城最为让人敬佩的人,当是二哥才是。”他说着看了一眼宁王,笑着道:“六哥可别怪我说话直白,当年,二哥在我心中就如同英雄一般。”

    晋王的声音低沉,“我还记得,那时候是二哥如同神祗一般出现树下,接着我的样子……若非是二哥,说不定我早就没了性命。”

    这说的就是晋王四五岁时的事情了,遥远的记忆让秦王脸上紧绷的线条慢慢柔和了下来。他深深看了晋王一眼,道:“没有想到,你竟然还记得。”

    “我从小不得母妃重视,就调皮捣蛋,哪怕是让母妃骂我一顿,也觉得最起码她看到了我。”晋王笑了笑,“那一次调皮却是惹下了大祸,最后还累得二哥摔断了胳膊才保住我,我要是不记得就真是狼心狗肺了。”

    当年英气勃发的秦王,谁会想到十多年后,竟然变成了如今阴沉、冷漠的模样呢?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明华看着秦王妃坐在秦王身侧连着动都没有动一下,只一双眼睛不时落在秦王的身上,不由有些奇怪。不是说,当初秦王的婚事都几乎保不住,还是皇后和齐王帮助之下这才没有被人退婚吗?

    怎么看秦王妃的模样,倒像是全心全意都放在秦王身上的模样?

    明华沉默不语,只听着三个男人说话。所幸不多时,各家的驻地都收拾好了,他们这才散去。等到回了自家帐篷,宁王这才缓缓舒了一口气,脸上难得露出放松的笑容。

    明华接过红樱递过来的茶水坐在宁王边上,笑着道:“按照晋王所说的习惯,午后怕是就要第一次试手了,王爷准备下场试试看吗?”

    头一天下午先小试身手,第二日才是正经的比赛。等到第二日半夜才趁着天色黑把第三天当彩头的黑山羊给放出去,第三天才算是春猎最热闹的一天,等到抓到了黑山羊,然后再修整两天,差不多也就该回京了。

    “我一个久病的人,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倒是王妃,若是觉得帐篷里面憋闷,不想应酬的话,可以下场试试看。”宁王笑了下,这山中的野物,都是被驯养惯了的,没有什么攻击性看到人只知道躲。他是没有兴趣跟着这帮人一起玩耍,还不如看看山景看看人景呢。

    明华闻言倒是没有推辞,既然来参加春猎了总归是要有些收获才像样子。

    只午后她才带着人马入山林没多远就看到了一个眼熟的人影。

    “六舅母。”柏晏钰带着下面两个弟弟,身后一样跟着护卫,见着明华就立刻翻身下马带头问安。他一派老老实实的样子,抬头笑得更是人畜无害。若非明华早就看明白了他的本质,只怕还是会被他这般模样给蒙蔽一时吧?

    “原来是你们,”明华笑着看了眼,“看起来,你们倒是出来的早,竟然都已经有收获了。”

    “明后两日竞争激烈,两位弟弟尚且年幼,我就趁着这时候带着他们走动一下,让他们也练练手,免得白来了一趟。”柏晏钰笑着道,一派好兄长的模样。

    明华点了下头,“既然如此,我就不耽搁你们了。”她说着牵动缰绳换了个方向,柏晏钰三人等着她带人离去这才又翻身上马,笑着对两个兄弟道:“不如我们来比试一番,我一人对比你们两人,看最后谁的猎物多。”他说着从腰间拿出一块玉佩,道:“知道晏戈惦记这玉佩许久了,至于晏玦的话,我就拿那副春日山居图跟你对赌,如何?”

    “这可是大哥说的!”柏晏戈和柏晏玦两人闻言皆是露出了喜色,他们并非大房所出,对于那世子之位也没有太多的计较,反而跟柏晏钰的关系不错。此时见柏晏钰舍得拿出平日里面的好东西跟他们对赌,自然很是开心。“只是,不知道大哥想跟我们赌什么?”

    “怎么,你们两人一起还没有信心赢我不成?也罢,若是你们两人输,晏戈就写一篇文章,我来出题目。至于晏玦,就连续一个月每日习武一个时辰,如何?”

    兄弟两人一个喜武不喜文,一个喜文不喜武,这要求看着是刁难他们,却也是为了他们好。因此,柏晏戈和柏晏玦了一个眼神,然后点头道:“就这么说定了!”

    三人就此分开,柏晏钰又走了一会儿就让手下跟着的随从私下散开,用的理由自然是这样更容易赢过两个弟弟。

    等到人都散去,他身边只留着心腹的护卫之后,这才调转马头,朝着之前留意的小道追了过去。若是他没有记错,四舅母之前就当是去了那边才是。不过,倒是没有想到明华竟然也出来了……看起来,还是得小心些,避开她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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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王看着去而复返的秦莫不由扬起了眉头,“怎么?”他放下了手中的书,“难不成,事情这么快就办好了?”依着他的预计,要把柏晏钰引起预定的地点,只怕要费上一番功夫才行。秦莫可是比他预计的早回来一个时辰,“还是说,事情办得不顺利?”

    秦莫过去行礼坐下,接过宁王递给他的果子酿喝了一口,这才擦了汗道:“根本就不用咱们动手脚,那柏晏钰已经黏上去了。也不知道两个人是不是之前就有**,我看着那两人在林子中说话,走着走着都要凑到一起了。”

    “哼!”宁王轻哼了声,带着不屑道:“南边传来的消息,他素来有这样的毛病,不过是下手利索一旦有事就直接杀人灭口,这才没有闹大过。我这位外甥……”

    他手中把玩着空空的酒杯,眼神变得冰冷起来。

    “手里可是沾染了十几条人命呢。”

    秦莫自然是看过南边送来的消息的,此时也不由正了正神色,“我留了弟兄远远缀着,王爷,咱们什么时候下手?”

    宁王闻言轻笑出声,半响才缓缓道:“我们为何要出手,这事儿又跟宁王府没有半分的关系。”他说着看了一眼秦莫,意味深长道:“有的是适合出手的人,既然柏晏钰已经盯上了齐王妃,咱们只要在一旁看戏就是了。”

    这些兄弟的王妃,又有哪一个是真正的蠢人?柏晏钰也是在南边养得胆子太大了,这才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惹他不该招惹的人。

    柏晏钰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他早已经被人盯上了。这时候下马和齐王妃沿着小道散步,一路听这位保养得如同二十出头少妇一般的舅母说起往年春猎的趣事,不时拿崇敬的目光看着她。

    “多谢舅母提点,若不是舅母这般说,只怕我明日还要闹出笑话……”柏晏钰说着伸手虚扶了齐王妃一下,低声道:“舅母小心,这里有石子。”

    山间小路,哪里是没有石子的,齐王妃低头看了下,小心翼翼避开,笑着道:“还是世子心细,若不是你提醒只怕我就要踩到了。”她一双眸子流转间无意透出着成熟的风情,倒是看得柏晏钰一愣,继而才笑着道:“这是我当做的。舅母这边走,我耽搁了舅母许久,倒是忘记问舅母此次出来,可是为了狩猎?”

    他说完就伸手轻轻拍了下额头,“是我犯蠢了,舅母马上带着弓箭,定然是狩猎的。倒是我拦着舅母说话,耽搁了舅母狩猎。”柏晏钰说着道:“既然这样,我倒是有个办法好好酬谢一下舅母了。之前带着两个弟弟狩猎的路上,看到一窝兔子,当时惊走了,这会儿那些兔子应该回去了才是,咱们去那边守着,定然会有收获的。”

    “如此甚好!”齐王妃闻言露出了笑容,示意后面跟着的丫鬟把马送了过来,翻身上马对着柏晏钰道:“还不快快带路。”

    她穿着一身桃红色的骑马装,上马动作利索流畅,此时倒是透着一股子的英姿飒爽,柏晏钰竟然隐隐有种看到明华影子的感觉,只觉得心中一动立刻跟着上马道:“舅母随我来!”

    麒麟山春猎和秋猎,地方颇大。这春猎的数百人,连着伺候的奴才、护卫近千人,入了这山林也会不见踪影。两人骑马很快就把身后的丫鬟给甩开了,齐王妃像是没有注意一般,只随着柏晏钰前行,不一会儿就到了一处僻静无人的地方。

    柏晏钰这才停了下来,回头一看不见丫鬟,倒是主动提了起来:“咱们还是在这里等会儿吧,不然两个小丫鬟找不到舅妈怕是要急了!”他说着下马,然后过去扶齐王妃。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齐王妃下马之时他手略微错了一点,竟然是没有扶住齐王妃。

    齐王妃冷不防以为自己就要摔下去,闭眼一声惊叫,然后就感觉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唔……”垫在身下的人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声,齐王妃这才睁开了双眼。首先映入她眼帘的就是柏晏钰那张俊俏的脸,之后才是他痛苦的模样。她这才回神,连忙爬了起来,坐在一旁草地,看着柏晏钰,“世子,你没事吧?”

    饶是如今,她还是有种惊魂未定的感觉。若不是柏晏钰以自身当垫子接住了她,她这般直直摔下去,只怕是不死也要重伤,说不得若是擦到石子还会破相。

    因此,此时齐王妃只觉得双脚发软,根本就站不起来。

    柏晏钰这才挣扎着坐了起来,苦笑着道:“我倒是无碍,都是我不小心,竟然没有扶好舅母。吃这点苦头,只当是老天爷罚我的好了。”他说着起身,“舅母可伤着哪里?”

    “并没有。”齐王妃摇头,看着柏晏钰伸手过来,想起自己双腿发软,不由伸手过去抓住用力起身。

    谁知道她竟然是惊吓过度,没有意识到之前从马背上摔下来时被马镫绊到了脚,此时一用力只觉得右脚脚腕处钻心的疼。

    “啊!”她轻呼一声,重新跌坐回去。柏晏钰被她这般一带,直接就扑倒下去。他倒是反应迅速,立刻用另外一只手支撑住了身体,险险地没有扑倒齐王妃。

    只是两人也因为这个意外而凑得更近了些,看着近在咫尺的那一张俊俏的脸,齐王妃不知道为何竟然觉得心跳猛然加快了些,连着那开开合合的唇是在说些什么都没有注意。

    “舅母,舅母!”柏晏钰半跪在齐王妃跟前,担心地问道:“舅母,可是伤到了脚?”

    齐王妃这才回过神来,避开了柏晏钰关切的脸,低声道:“应该是扭到了右脚脚踝……”

    “我看看!”柏晏钰一副紧张担忧的样子,竟然不等齐王妃说完就伸手握住了她的右脚,小心翼翼脱下了她的鞋子。

    齐王妃本要阻止他的举动的,然而看着这英姿焕发的俊逸少年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的脚,动作小心翼翼地褪去了她的袜子,到了唇边的话不由自主又咽了回去。

    等那一双手握住她的脚踝的时候,她甚至连那句“脚踝都肿起来了……”都没有听进去。

    ……

    明华就近转了一圈,猎了两只野鸡,一只兔子,另外竟然还有一只开春钻出来的狍子,倒是让她有些惊喜。回去的路上,同行的红樱笑得合不拢嘴,道:“咱们晚上就按照王妃说的,把野鸡和兔子都清理干净了,里面塞满香料,外面涂了油和盐巴,裹着树叶,外面再糊一层泥巴丢进火里面靠着吃……”

    “就知道吃……”明华笑了笑,回头瞥了一眼红樱,“就这么点东西,根本就不够分。”

    “咱们带的吃食也不少呢。这点儿野味,也就是尝尝鲜而已。”红樱笑着道:“王妃放心,定然会够吃的。咱们今晚就把狍子给烤了吧,虽然开春的狍子有点瘦,不过这般才够味道……”

    红樱说着猛然一顿,甚至示意明华都不要说话。

    明华见状微微一愣,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看,不由愣住了。

    那草丛之中……远远的虽然看不大清楚,但是一男一女的身形倒是很明显。男的那一身湖绿色的衣衫,怎么看都像是公主府世子柏晏钰,至于那女的,桃红色的衣衫也足够的显眼了……

    “快走,别凑热闹!”明华低声吩咐,一行人悄无声性离开,草丛之中正给齐王妃揉按脚踝的柏晏钰根本就没有察觉,更别提早就心猿意马的齐王妃了,她的全部心思都在半跪在跟前的少年身上。

    “看起来只是扭到了筋,并未伤及骨头。”柏晏钰抬头用袖子擦了下额头上的汗,“回去之后舅母用药油好好揉按开,就好了。只是,难免要吃些苦头,这春猎怕是也只能在帐篷中待着了。”

    他自责道:“都是我的错,若我小心些扶住舅母,就不会让舅母吃这般苦头,连着春猎都不能好好游玩一番了!”

    齐王妃如何忍心这个如此关心自己的少年因此而自责呢,连忙道:“不过是小事,也就是养几天而已。你也不必自责,若是你真过意不去,这两日猎到了好猎物,记得给我送去一份就是了。”

    “自然的,我的猎物都给舅母当做赔罪都是可以的!”柏晏钰立刻直起身子说,再低头看了一眼齐王妃光洁的脚面,不由吞咽了下口水,紧张道:“我还是先帮舅母穿上鞋袜吧,免得过会儿丫鬟过来误会了舅母……”

    他说着伸手过去,滚烫的掌心拖着那光洁如玉一般的脚,小心翼翼避开红肿的部位给齐王妃穿上鞋歪,这才坐在一边道:“今日,是我冒昧了,还请王妃不要放在心上……”

    这称呼细微的变化让齐王妃不由心中一跳,半响才低声嗯了下,就不再言语。

    柏晏钰虽然才十四岁,然而从十二岁知人事之后,就算得上是情场老手,自然明白这一声轻嗯中所蕴含的意味了。

    这位娇滴滴的四舅母,已经是囊中之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