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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国公走到帘子边顿下脚步,迟疑片刻方道:“你母亲……我会送她回庄子上住段时间,你安心养伤,旁的事情不用担心。”
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穆青衣很快收回目光。
继母回庄子……不是梦中的情节。这是说明事情最终不会朝那个方向发展么?也对,自己也不是穆青衣,情况肯定会有所改变的。
“小白,虽然我知道自己不是穆青衣,但我绝对不允许梦中惨剧发生!”
小白无语的看了她一眼。你不是穆青衣谁是穆青衣?爷可是跟着你魂魄过来的,要是这样都能错,爷买块豆腐撞死得了!莫非真是撞着脑袋迷糊了?那丫头下手真狠!
“姑娘,听说府上有歹人!”定国公刚走,海棠就跑进来,神色慌张。
“莫慌,有侍卫呢,来,仔细说说怎么一回事。”
穆青衣听海棠细说这才知道,国公府外院的小厮闯进楠苑,发疯似的打砸。
“听说……”海棠压低了声音,“听说是来寻仇的,苑中丫鬟一个没打,偏看着赵氏就扔了把椅子,要不是李嬷嬷挡下……”眼眸中尽是幸灾乐祸。
穆青衣抚摸着小白,结果被它挠了把。好在它知道轻重,并没有弹出锋利又宝贵的爪子,与其说挠,毋宁说用爪子上粉粉的肉垫拍打。
“后来又有一番纠缠……”说到这里,海棠眼睛笑眯了起来,声音也愈低不可闻,“听说李嬷嬷脸被毁了……”
被毁了容……管事嬷嬷是做不下去了吧?定国公府这样有头有脸的人家,怎么会要一个毁容的人当管事嬷嬷?尤其赵氏是当家主母,她院中的管事嬷嬷根本就是内院的管事嬷嬷。
李嬷嬷在定国公府,算是做到头了。不过有今日忠心护主的情谊在,应该会被送到庄子上吧?
难怪海棠高兴,除了赵氏,她最厌恶的可就是李嬷嬷了。
穆青衣嗔了她一眼:“管住自个儿的嘴!”
海棠忙捂了嘴,喜悦情绪却是怎么也掩不住,双眸中的笑意像艳阳下的湖泊,闪着粼粼的波光,有些耀眼。因着这愉悦,不算出众的眉眼也飞扬起来,竟是耐看了许多。
“让你打听的事呢?”穆青衣这才想起正事来。
一说这个海棠的笑容就垮了下来,嘟着嘴颇为气愤:“国公爷从姑娘这里离开后就回了楠苑,对赵氏发了一通火,说他苛刻虐待穆家子嗣,心肠狠毒心胸狭窄不配为定国公府的当家主母。还让她自个儿收拾东西,回娘家也好去庄子上也好,反正国公爷不想看见她。”
“赵氏又是哭又是闹,楠苑的丫鬟婆子也跟着瞎掺和,但国公爷这回吃了秤砣铁了心,坚决的很,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动静闹的大了,老夫人亲自过楠苑来,先骂了国公爷黑白不分,又安抚了赵氏,还把国公爷赶去外院……哼,什么黑白不分,分明是她老昏聩!”
“海棠!”这种话她也敢说?活的不耐烦了吧?
“姑娘莫气,奴婢知道错了,奴婢就是气闷。”
海棠委屈的绞着袖笼,穆青衣倒不好说什么,只安抚道:“我明白你的心情,只是咱们的处境……祸从口出啊。”
“奴婢都晓得……”海棠垂了头,声音闷闷的,“现在又出了小厮的事,庄子怕是去不成了。”
小白听了那话,气呼呼的弹出锐利的爪子,在青玉滑丝薄被上狠狠挠了几把,半旧的滑丝被面霎时不忍直视。
败家的家伙!穆青衣见状眼角一跳,猛地将它按进被子里,扭头笑意晏晏对海棠道:“无事,至少拉下了李嬷嬷。至于赵氏,失了李嬷嬷又受了惊吓,还失了国公爷的欢心,相当长一段时间里她都自顾不暇,没空管我们。再者,失了利爪的狼,再厉害也就那几声嚎,成不了气候。”
宽慰了海棠,穆青衣又将她打发出去探听消息。待海棠离去,她揪出被窝里的小白,笑容和煦:“方才,你干啥了?”
定国公口里的歹人,海棠口中的小厮,其实就是小白吧?
“爷给你找场子去了。”小白翻了个白眼,耷拉着四肢不想动弹。
心底叹了口气,穆青衣把它抱在怀里,一边跟它顺毛,一边劝道:“你现在级别那么低,能力能不用就不用,何必浪费在这种小事上?再说,这些内宅妇人至多不过那些个手段,不足为惧。”
小白哼了一声,不得不承认穆青衣的话,口里却道:“所以你该给爷弄些好吃的,想爷今日……哼。”
它今日本想变身成赵氏的,试想赵氏乍见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它再危言耸听吓唬一番,赵氏便是不疯也得有些日子才能缓过来。谁知它级别太低,居然变不成赵氏!变不成赵氏便算了,连她身边的贴身丫鬟都不行,无奈只好变成一个外院的小厮。要知道一个外院的小厮想闯进内院得多困难!
说白了,便是自个儿本体冲进去抓挠一番都比外院小厮强。深深叹了口气,它懒懒的闭上眼睛。太费力了,先睡一觉。
“对了,虽说没能赶走赵氏,但也能安生一段时间了。这段时间趁定国公对她反感,你赶紧打蛇随棍上,套牢了定国公。这样将来也多些筹码。”正当穆青衣以为它睡着的时候,它又开口说了一长串。
听见小白的话,穆青衣沉默良久。她眼睛盯着螺钿铜镜,午后的阳光从半开的窗户里投进来,在铜镜里兜了一圈,便染上令人意乱神迷的绚丽色彩。盯的久了,眼睛微微发酸,而眸中的光影似乎更加迷离。
“喂,爷说的话你听见没?”
“小白,我信不过他,他……不可靠。”一个父亲,能欢天喜地的让女儿做那种事,她无法接受更无法原谅。
小白抬头看穆青衣,看见她眼中闪烁的冰冷和仇恨,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那件事,他未必知情。”想了半天,小白还是决定为定国公开脱,只是连自己都不怎么肯定。
穆青衣沉默了片刻,深深吸一口气,决定道:“先不管他,反正,到最后他还是会那么做。先想别的主意,实在不行再伺机逃跑。”
“可是你不得不承认,要躲过那一劫,他是关键中的关键。”说着觑了觑穆青衣的神色,小心翼翼建议,“人心非铁,捂一捂总会热的。更何况他已经向你示好……”
“这不是更奇怪么?”穆青衣忽然厉声,“梦中那个穆青衣同样磕的头破血流,可他无动于衷,为何到我这里就那么大转变?肯定有所图谋!”
小白叹了口气,它很想说,人定国公真要把你怎么着,你这只细胳膊还拧得过肥大腿了?这定国公府可是定国公说了算,他要干啥用得着讨好你?可瞥了眼穆青衣的脸色,终是把那话咽了下去。
“无论如何,咱当务之急是在国公府站稳脚跟,既然你不讨好定国公,那就从老夫人下手吧。别说你不愿意,他们两个你总得傍一个。”
穆青衣脸色一僵,没有吭声。
“你这个倔脾气就不能改一改?这个不行那个不愿意,事到临头不弃你弃谁?”
她抿着唇,一言不发。
小白哀嚎一声,恨铁不成钢:“你瞧瞧你这张死人脸!光看你这张脸再好的心情都没了!”
“我困了。”穆青衣说完就躺下,把被子蒙过头,做出一副拒绝倾听的姿态。
“这样吧,咱不讨好谁,但也别给谁脸色看成吗?下次定国公若向你示好,你能假惺惺说句套话吗?”
穆青衣仍旧不吭声,小白伸爪子去挠她,闹了好半晌穆青衣才勉强“嗯”了一声。
“你个死丫头,爷为了你半条命都没了,剩下半条你可得给爷保住咯。”小白躺在她身侧,低声嘟囔了句只有它能听见的话,说完便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福苑小丫鬟匆匆跑进来:“大小姐,老夫人和国公爷请大小姐穿戴体面速去福苑。”
去福苑便去福苑,为何要穿戴体面?
“老夫人找姑娘所谓何事?”
“威远候世子来了!”
穆青衣和小白闻言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见浓浓的无奈。
该来的,总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