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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的这趟车,还是九十年代的那种绿皮老爷车,速度慢的和牛车差不多。
这趟车人不多,很多座位和卧铺都是空着的,所以并不用对号入座。等我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好之后,这辆老爷车已经‘哐当、哐当’的出发了。熟悉的城市一点一点的向后退去,最终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中。
虽然这次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出远门,心情难免有些激动。也不知道几百公里外的另一座城市,等着我的将会是什么,也许有欢笑、也许有泪水,不过我会把这些都牢牢的记住,等到以后有机会,一一讲给冯小雨听,因为我要替她度过本来她也应该享受的生活。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渐渐的黑了下来。随着火车经过了几个车站,车上的乘客也多出了不少,我身边和对面的座位上都坐满了人。坐在我对面的是两个二十郎当岁的青年,一个染着黄毛,另外一个脸特别长,而且还长着一脸的青春痘。而坐在我旁边的是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女孩子,看样子应该也是去哈尔滨上学的大学新生。
黄毛是个自来熟,属于三分钟不说话就憋得全身难受的主,他看了看我身边的女孩搭讪道:“美女,你这是要去哈尔滨上学?”
“是啊,你怎么看出来的?”也许是冷不丁的从高中的学山题海里爬出来,女孩一点都不拘谨,反而显得很兴奋道:“你们也是大学生么?读的哪所大学呀?”
黄毛见女孩搭话,立刻来了兴致,摆出了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说道:“怎么看出来的?当然是算出来的!实不相瞒哥哥我会算卦,要说前知五百载,后知五百载那是扯淡,不过上通天文下晓地理,却是信手拈来,全不费工夫的!”顿了一下,黄毛又说道:“你去哈尔滨是要读哪所大学啊?我就是哈尔滨人,大家交个朋友,以后也能相互照顾照顾。”
没等女孩回答,青春痘却接过话茬道:“小妹妹你可千万别听他的,这小子靠这一手忽悠老鼻子(东北话很多的意思)小姑娘了,我说黄毛你他妈还能不能有点与时俱进的精神了?就你这套话,我耳朵都快听起茧子了!”青春痘一边说,一边从一个大背包里掏出了不少的零食和啤酒,放在了桌子上,对我们说到:“到哈尔滨还得十几个小时,咱们也别干坐着,这有吃的,你们随便吃哈!”
黄毛被揭了老底,也不生气,随手启开了两听啤酒,递给我一听道:“我这不就是为了调节一下尴尬的气氛么,来来来,别光看着啊,开造呗!放心吧,我们哥俩虽然长的对不起观众了一点,不过绝对不是坏人,违法乱纪的事也从来没干过。”
女孩被他们逗的‘噗嗤’一乐,也不拘谨,随手拿起了一大包薯片吃了起来。
“这就对了呗,相见即是有缘,整的这么拘谨干啥。”黄毛一边说一边把啤酒递到了我面前道:“怎么着兄弟,人家小姑娘不喝酒我不挑,咱们都是大老爷们,整一瓶啊!”
虽然我并不想就这么冒冒失失的吃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过这两个人看起来并不像坏人,不过最重要的一点是,我的学费和生活费都存在卡里了,身上的所有现金加起来也不过才二百多块钱。况且有我身边的这个女孩比着,我也不能跌份啊,我犹豫了一下,从黄毛的手里接过了啤酒,说了声谢谢。
我们四个的年纪都差不许多,而且黄毛和青春痘又很会调节气氛,很快我们相互之间就变得熟络了起来。他们两个的话本来就比较多,又是特别能侃,被酒精一刺激,话匣子打开就关不上了。也不知道是谁开了个头,我们之间的话题很快就扯到了鬼故事上。
黄毛仰头喝干了一听啤酒,随手又启开一听道:“我看要不这样好了,咱们几个一人讲一个鬼故事,如果谁的鬼故事吓人,等到了哈尔滨,就让另外三个人请他吃顿饭怎么样?”
黄毛的提议立刻得到了女孩和青春痘的赞同,我也没什么意见,在卧虎力山里头,光僵尸我就看见好几个,还能怕几个鬼故事?见我们三个都没异议,黄毛清了清嗓子道:“我几先讲一个吧,既然咱们是一边喝酒一边讲鬼故事,那我就讲一个关于酒鬼的故事好了。”此时已经是夜里九点多了,车厢里的乘客大部分都已经睡觉了,只有火车行驶不断发出的‘咣当、咣当’的声音,这样的氛围正好适合讲鬼故事。
稍稍酝酿了一下,黄毛煞有其事的看了我们一眼,然后押了一口啤酒,讲了起来。
说的是刚解放那会,新中国刚刚成立,很多城市都在战火中被打烂了,百废待兴。而作为中国当时唯一的重工业基地,哈尔滨兴建了许多的轧钢厂,日以继夜、加班加点的不断生产钢材,然后源源不断的运送到各个城市中去。为了能提高生产效率,很多轧钢厂都在厂区附近建了家属楼,这样一来,工人上下班省下来的时间,又可以多生产不少钢材出来。
当时有一家新建的轧钢厂要盖家属楼,可是厂区周围除了民房就是别的轧钢厂,就剩下一块乱葬岗子算块空地,无奈之下,轧钢厂只好在政府批了地,在乱葬岗子上盖了几栋家属楼。刚开工的时候,就有人和厂里的领导反应,说是怕冲撞了孤魂野鬼,闹出事故。不过这个轧钢厂的厂长,是从部队退伍的老红军,脾气很是倔强,根本就不信这一套,还把提建议的人狠狠的批评了一顿,说他是封建主义残留的大毒瘤。
就这样,家属楼就土动工了,让人诧异的是不但没出任何意外,整个工程进展的的都非常顺利。轧钢厂的厂长也沾沾自喜,逢人就说:“什么妖魔鬼怪,我看都他娘的是纸老虎!老子革了一辈子命了,杀死的小鬼子和国民党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要是真有孤魂野鬼,我揍的它姥姥都不认识它!”
不过等到家属楼竣工了之后,工厂的职工却没有人愿意搬进去居住,厂长大会小会的开了好几场,无论怎么动员,大家就是不愿意搬,毕竟在乱葬岗子上盖的房子,就算再好,也没人乐意住。厂长没办法,只好找到厂里的卡车司机徐师傅。
这个徐师傅以前在部队的时候是厂长的警卫员,此时老首长发话了,就算他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也只好硬着头皮搬进了新建成的家属楼里。住了几天之后,却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而且新建的家属楼宽敞明亮,比起徐师傅以前住的平房来,简直好太多了。
见徐师傅在新楼里住的好好的,厂里其他的职工也纷纷搬了进去,转眼间几栋家属楼里就全部住满了人。为了这事,厂长特意开会表扬了徐师傅,还给徐师傅评了个劳动模范。
单说徐师傅这人,平时也没什么爱好,除了每天给厂里开卡车之外,就爱喝酒。这天交了班,徐师傅和几个同事一直喝酒喝到了半夜,头重脚轻的走回了家属楼里还没等进家门呢,就觉得肚子疼的忍不住,赶紧跑到厕所放茅去了。
那个年代的厕所还没有在房间里的,都是一个楼层一个,大家公用的。徐师傅捂着肚子,刚跑进厕所,就瞅见一个约摸六七岁样子的小男孩在水池子边上刷牙。
徐师傅本来是个热心肠的主,心说这是谁家孩子呀,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厕所来刷的哪门子牙呢?于是就问了一声:“孩子,你是谁家的?大半夜的不睡觉,干嘛呢这是?”
可是那小孩根本没搭理徐师傅,还是背对着他,继续刷他的牙。
先前说了,这栋楼里住的都是轧钢厂的职工家属,所以平常大家都认识。徐师傅心说这谁家小屁孩子,怎么一点礼貌都不讲呢?想到这,他暂时忍住了放茅的冲动,往前走了两步,提高了声调说道:“赶快回家睡觉去,一会你家大人找不见你,不揍你的!”
小孩听到这里,肩膀抖了一下,嘴里发出了‘呜呜呜’的声音,就好像真的在刷牙,说不清话一样。
“嘿,你再不回家去,我现在就揍你!”徐师傅这回可是来了火气,抬脚就要踢这孩子两脚。可是他脚刚抬起来,却死死的停在了半空中,因为那个小孩这时正好转过身来,正对着徐师傅。
直到这时候徐师傅才看清楚,这孩子根本不是这栋楼里的,可是看着怎么有点眼熟呢?而且他哪他妈是在刷牙啊,他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正在那一下一下的剜着嘴里的肉,借着昏黄的灯光可以看到,他整个嘴唇都不见了,两排白生生的牙齿裸露在空气中,正一口一口的从嘴里往外吐着血沫子,而且血沫子里还有一块一块猩红色的碎肉。
“咯咯咯..”小孩瞪着两只空洞的眼睛看着已经吓傻了的徐师傅,模模糊糊的说道:”叔。。叔叔..你要不要.要不.要剔剔牙?“
一边说着,小孩一边笑着把那把水果刀伸向了徐师傅的嘴唇。
”妈呀!“徐师傅终于回过神来,吓得怪叫一声,撒腿就往家里跑。
一路狂奔到家里,徐师傅刚把门锁好,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还有那个小孩断断续续又含糊不清的声音:”叔叔.。叔叔..我冷..我给你.剔剔牙!“
”我他妈晚上吃的鸡蛋羹,不用剔牙!“徐师傅的声音都变了,断断续续的敲门声,差点让他心脏从嘴里跳了出来,他也终于想了起来,这个看着有点眼熟的小孩,正是前段时间在厂区附近被卡车撞死的那个孩子。当时正赶上下班,徐师傅也去看了热闹,这孩子鼻子往下,血肉模糊,都看不出来形状了。
正当徐师傅快要吓尿了裤子的时候,他媳妇从卧室里走了出来,诧异道:”老徐,你干什么呢?“
”没.没干什么!“徐师傅怕自己媳妇害怕,强作镇定的摇了摇头。
说来也怪,从徐师傅的媳妇从屋子里出来之后,敲门声竟然停了下来,而且那个小孩的声音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再次变得静悄悄的。
”哦,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给你做了碗面条,还热乎着呢,你快趁热吃了吧!“徐师傅的媳妇一面说着,一面从厨房端出了一碗还冒着热气的面条,放在了徐师傅手上:”赶紧吃完睡觉,明天还上班呢。“
你还别说,被刚才这么一吓,徐师傅的肚子竟然不疼了。而且看着热气腾腾,白汤绿叶的面条,不免有些食指大动,徐师傅也没多想,接过了媳妇递过来的筷子,狼吞虎咽的吞了一大口下去。可是这面条闻着虽然很香,吃到嘴里却是滑滑腻腻的,还有股子浓郁的血腥味道,呛的人有些作呕。
”面条.好.吃.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徐师傅媳妇的脸色变得惨白如纸,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徐师傅看个不停,嘴角还挂着一抹怎么看怎么诡异的笑容。
”啊!“徐师傅的神经崩的死死的,只觉得头发都一根一根的竖了起来,浑身的毛孔都在往外喷着凉气,再低头一看,碗里哪来的什么面条,分明就是一大碗的人肠子!不等徐师傅再有所反应,他媳妇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张开了猩红的大嘴,死死的咬在了他的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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