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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紧锣密鼓的拍摄期,除了拍戏,还得每天去医院照顾童安晨,但是童心亚并没有跟剧组请假。她每天利用剧组和医院的往返途中这点时间,抓紧时间背台词、熟悉剧本,每天几乎是一到现场就开拍,拍完一整天的戏份就奔往医院呙。
这天拍完戏时间已经有些晚了,她拎着卢斯年提前就备好的保温瓶,赶往医院。保温瓶里装的依旧是滋补的汤药,特地为童安晨准备的。到了住院部楼下,停着一辆熟悉的车牌,她顿了顿脚步,继续往里走。
——“晨晨,这次算你机灵,挺身而出挡在姐姐身上,否则姐姐细皮嫩肉的要是受了伤可咋办?”
——“妈,我也是你儿子啊,我受伤你就不担心吗?”
——“你?你皮糙肉厚的受伤就受伤吧,我可不担心,反倒是像现在这样躺在病床上,才让我省心,否则平日里这个时间哪里还能见到你小子的踪影。”
——“爸,你看看我妈,是我亲妈嘛?”
——“不是亲妈你从哪来的?住院这么大的事,你居然也不跟我们说,你姐每天拍戏那么忙还得来医院照顾你,她多累!老宋,你明天熬点汤,再做点好吃的送到剧组去,这孩子最近肯定累瘦了……”
病房里传来的交谈声,让童心亚伸过去想要推开门的那只手,不自觉缩了回来。然后站在门外,好长时间都没有动一动。眼眶里的温热,在这个寒冬朦胧的夜色里,渐渐的深入肌肤,一点一滴暖了她的心。
童安晨受伤的事,一开始是没想起跟家里说,后来见没什么大碍,便没有主动提及,不是有意瞒着家里,而是觉得没必要惊扰。可是童文强和宋沁最终还是知道了。
宋沁推门出来的时候,见到的是童心亚静静立在门口的样子,“心亚,你怎么站这儿不进来?”
“阿姨。”童心亚觉得是自己害弟弟无辜受牵连,心里很惭愧,见了父亲,也不知该说什么,“爸……对不起……醣”
“说什么呢?”宋沁拉着她坐下,“咱是一家人,以后不许再说对不起这么见外的话。你看,晨晨现在不是挺好嘛,咱们一家人要开开心心的,对不对?”
“阿姨。”童心亚眼眶里的热气让她视线模糊,忍住,才没有扑进宋沁的怀里。
反倒是童文强,走过来主动抱住了她。这是第一次,父亲拥抱了她。眼泪再也忍不住,扑簌簌而下。这么多年孤身奋战,冷暖自知,到如今感受到家人的温暖,让她越发觉得这迟来的爱和呵护,才是最珍贵的。
童文强也红了眼眶。
父女两抛开过往,久久相拥。
宋沁在一边摸完眼泪,就听见童安晨没心没肺地说:“哎哟哟,就算我躺在医院受苦的也是我啊,你们三掉什么眼泪,赶紧的擦擦,我爸刚才不还说等会儿沈伯伯要来?”
沈伯伯居然是沈远东。
一进门,就握住童文强的手,“童兄!”
童文强见了沈远东,笑脸相迎,“你现在是越来越忙了吧,咱们哥两可是好久都没见着面了。”
“可不是嘛,要不是司机提醒我说看到你的车,我都不知道你也在亚东。”说完,又跟宋沁握手,“嫂子,咱也是有些年头没见了,你还是那么的漂亮优雅,童兄真是好福气啊!”
宋沁表情有些不自然,尽快松开他的手,“你嘴巴还是这么会说。”
“我得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女儿,童心亚。”童文强把站在一边的童心亚介绍给他,然后说:“心亚,这是你沈伯伯。”
一般来说,这样的场景这样的聊天氛围里,童心亚为了讨父亲欢心也为了显得有教养,就该笑眯眯地对着沈远东喊一声“沈伯伯好”,然后对方夸奖她乖巧漂亮,再对童文强道声“恭喜童兄父女相认”,之类的。
可是,童心亚只是略微颔首,脸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也没有开口叫人。
当然,她不会告诉父亲,三年前,溪山脚下,在那家没有挂牌的茶室,沈远东曾如何威胁逼迫她。
还是宋沁出来打圆场,“心亚这些天太累,也真是难为她了。你们男人见面聊天,我们就不掺合了,来,心亚,阿姨给你削苹果吃。”
童心亚跟着宋沁走到沙发上坐下,面色自若。
宋沁心想,这孩子,心事太重了,这样怎么能过得快乐?
沈远东看起来还是温文尔雅,只是不再是三年前有些发福的样子,微微挺起的肚子也消失了,不过那一双略微浑浊的眼睛却依旧犀利敏锐,让人不敢直视。举手投足间还是官场那一套做派,几十年磨出来的气场,怎样都掩饰不住威慑力。
童心亚不怕他。可她也没看他。
她坐在沙发上吃苹果,小口小口的咬,嚼的很慢。乖巧安静。童安晨见她这样,也撒娇要吃苹果,让她给削。童心亚帮他削好,小块小块切到水果盘子里,还亲自送到他嘴边。只是她的心,并不在这里。
“你们姐弟俩感情真好。”沈远
东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晨晨,你这一住院,一众粉丝得多担心啊,要赶快好起来。”
“谢谢沈伯伯。”童安晨虽然是小孩子心性,老爱胡闹,可是见了长辈,立刻眉开眼笑地打招呼,“劳烦您老在百忙之中来看我,真是太感动了。”
童心亚用牙签戳了一块苹果,吩咐他:“张嘴。”
害他躺在这儿的,说不定就是他女儿,如今来看一眼,有什么好感动的。
“心亚是吧?”沈远东见她一直爱答不理的,也不介意,主动跟她搭话,“你对晨晨这么好,你爸和阿姨该很欣慰。”
这下,童心亚倒没有再沉默,而是答:“我们家家教好,长辈们都为人正直善良,从无害人之心也绝不会强迫别人遵从自己的意志,所以教育出来的儿女自然也是有教养明是非,相亲相爱不是很正常?”
“听说以前是做电视台记者,怪不得这么会说。”沈远东似乎不介意,仍是慈眉善目的,“刚听你爸说你现在是进了娱乐圈是不是?这个我倒真没想到。”
“有什么想不到?难道有规定说,进娱乐圈非得老爸用权势撑腰吗?”
童心亚记得三年前,得知aimee是他的女儿时,她口气里有不屑和看不起。
沈远东说没想到,大概是这个意思。
“我没这个意思。你应该知道我女儿也进了这个圈子,这么多年,不管她想要做什么我一直都支持她,娱乐圈也没什么不好。”沈远东依旧和蔼,只是童心亚知道,他不过是人面兽心。
可是当时他哪有这般温和……
犹记得,他面露狰狞,眼神里透露出果敢的狠劲儿,语气里有命令,有不耐烦,也有居高临下的压迫。
他说:
——希望你尽快离开苏亦!
——你嫁给苏亦不就是为了钱吗?你想要多少可以说个数字,我给你。
回忆仍旧令人愤怒。
童心亚看着他,浅笑,“三年过去了,您的父爱还是这么的……让人感动。”
童文强和宋沁进来,交谈到此结束。
沈远东走后,童安晨问:“姐,你是不是认识沈大炮?”
明明是长辈和晚辈之间的闲聊,童安晨在一旁却听出了一股火药味儿。
童心亚摇头,“不认识。我不喜欢他。”
沈大炮,是南城百姓背地里喊出来的。沈远东的名声一向不太好,特别是这几年以来,城市建设的各种项目让人费解。
“我也不喜欢他。”童安晨很认真的表情说:“我觉得他实际上不是这么亲和的人,背地里一定心狠手辣,不定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不然,他怎么可能坐到如今的位置。”
他这一番话,倒是让童心亚很诧异。这小子看起来不务正业,看人的眼光还蛮准的。她不搭腔,也不想跟他讨论这事,于是替他盖好被子,“你先休息会儿,我去找爸说点事。”
医院楼下的花园里虽比不上夏天百花齐放,可也没有枯枝烂叶。两棵高大的腊梅树上腊梅花竞相开放,暗香浮动。童心亚坐在父亲对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花香悠然,心情也顺畅了不少。
童文强见女儿闭着眼,使劲儿嗅花香,不自觉笑起来,“心亚,搬回家住吧。”
“……”她心头一动,却没有立刻接话。
她约父亲来这儿,不是想讨论这个。
“抱歉的话爸爸说再多也没用,弥补不了什么,你妈不在了,爸爸老了,我不希望你还带着什么怨恨生活。爸爸知道你要强,这么多年你能把自己照顾得这么好,爸爸能给你的你也不稀罕,可是爸爸还是想要贪心一点,希望你能陪在我身边。你放心,爸爸不会干涉你的生活、工作和交友,爸爸就是希望能在你饿了的时候给你做点吃的,哪怕只是煮一碗再简单不过的面,希望在你生病的时候难过的时候爸爸能陪在你身边,在外打拼累了倦了回到家来一家人开开心心吃顿饭,爸爸自知现在能为你做的不多,可是或多或少还是想要为你做点什么……”童文强身体比一开始见面的时候好了不少,气色也不错,只是这番话说出来,仿佛一瞬间又苍老了许多。
一个父亲最平凡的愿望。
童心亚又岂能不动容。可她觉得现在还不是搬回家住的时候,她还需要点时间。
“爸,您再给我点时间。”
童文强拉过女儿的手,“好,爸爸答应你。”
“爸,您跟沈远东是什么时候认识的?”童心亚并没有称呼沈伯伯,而是直呼其名。
童文强自然也注意到了,“年轻时候就认识的。不过关系也就一般。他太爱攀比,感觉我只要有什么他都会眼红,我跟你妈谈恋爱的时候他还在中间搅合过,不过你妈没搭理他。后来我回到南城,跟你宋阿姨谈婚论嫁,他也出来捣乱。那之后有很多年没联系了,只是前几年我生病住进了他们家家族创办的医院,才又重新联系上。”童文强突然想起来,
“我住在他们家医院的时候,他是不是找过你?”
童心亚摇头,否认说:“没有。”
她从潜意识里不愿意承认,他最终按照沈远东的意愿停止对白云村的调查,跟苏亦离婚,并且义无反顾离开南城,其中也有父亲的缘故,她怕沈远东真的会对父亲做什么不好的事情。事情过去这么久,她不想再让父亲担心。于是干脆否认。
童文强掏出一支烟,正要点上,童心亚就从他手里抢走了,“爸,您这病,可不能抽烟。你要是真想抽,就赶快好起来。好起来就给你抽。”
“不抽也罢。”童文强无奈地笑,然后回归正题,“心亚,你记住,离他远点。”
“为什么?”童心亚虽然早就知道沈远东不是好人,可是听到父亲如此的警告,她还是想要问,想弄清楚父亲和沈远东之间的事情。
童文强看着她那一张好奇又期待的表情,只说:“他做事历来手腕强硬,不允许任何讨价还价,终究是没有好下场的。”
“我也这么觉得。”童心亚赞成父亲的观点,“爸你知道吗?这次晨晨被砸,我怀疑就是沈远东的女儿aimee干的。我想她本来是想针对我,可是刚好晨晨来探班,然后替我挡了这么一下。”
“沈远东的女儿和你过不去?”
童心亚点头,“是啊,我和她说起来真是冤家路窄。”
童文强眸子变得深沉,“那这事,一定要好好查下去。不然以后指不定还会对你做出什么事情来。”
她当初坚持要报警,就是这个原因。
“爸……”童心亚还想要跟父亲聊点别的,就见苏亦远远的走了过来,便住了口。
“叔叔好。”苏亦和童文强打招呼,然后看向她,“天这么冷,还是送叔叔回去吧。”
童心亚也觉得时间差不多了,父亲身体还不太好,不适宜长期待在冷空气里,于是站起来,将父亲慢慢地扶上轮椅,刚想要去推,苏亦却抢先她一步,推着轮椅往里走。她只好赶上前去,跟着他一起推。
然后就听见苏亦说:“叔叔,我前两天出了趟国,看见一种特好的轮椅,人说是目前全世界最先进舒适度最好的轮椅,我想着您用得到,就弄了一张回来,改天我给您送到府上。”
童文强身体虽然恢复不少,可以自己站起来慢慢地走几步了,但是能坚持的时间不长,大部分时间还是要依靠轮椅。
童文强看了眼女儿,“苏亦,叔叔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可是叔叔要是需要会自己买的,你留给你们家的老人用吧。”
“叔叔您就不要跟我客气了。迟早……”苏亦看了眼童心亚,差点说,迟早都是一家人,然后又改口,“反正就是为您买的,您不用反倒浪费了。”
童文强还是说,要苏亦留给他自己的家里人用,他现在身体渐渐好起来了用不了那么高级的轮椅。苏亦笑笑,不再坚持,但是心里早已有了主意。
时间已经不早,两人帮着宋沁把童文强送上了车。车子走远,苏亦还是好好的站在身边,童心亚很奇怪,问他,“你……还不走吗?”
“你就这么不想见我吗?”苏亦偏过头,好整以暇看着她,“童童,你瘦了。”
童心亚懒得理会他嬉皮笑脸的样子,反问:“你不是来找我爸的吗?我爸都回家了你还不走在这儿干什么。”
“我是来看你的。”苏亦说完,见她脸色不太好,又补充,“当然,也是来看童安晨的。”
“对了,你以后不要再为我们家人乱花钱,我爸说了他不会要你的轮椅。所以你不用送过去。”童心亚想起童安晨入院的事还没谢过他,顺便也一道谢了,“晨晨住院的事,我还没谢谢你。这样吧,等哪天你有空了,记得告诉我一声,我请你吃个饭吧,聊表感谢。”
苏亦唇角一扬,“你太客气了,到时候还是我请你吃吧。但是轮椅我都买了。”
童心亚想了想,“那就留着吧,反正你总有用得着轮椅的那一天。”
苏亦:“……”
回到病房,童安晨在玩游戏。
童心亚一把抢过来,“医生说了,你需要多休息。”
“那你给我唱首歌吧,不然我睡不着。”童安晨趁机撒娇。
童心亚看着他,“是不是要我一边给你唱摇篮曲,一边拍着你的后背哄你入眠?”
“好呀!这样的话真是再好不过了!”童安晨立刻拍手叫好。
童心亚立刻怒了,回给他两个字:“做梦!”
“我给你唱吧。”跟在后面进来的苏亦自告奋勇,拿起墙边的吉他,“我给你唱一首柔情似水的歌曲。”
童安晨双眼滴溜溜一转,“看来,我今天是沾了我姐的光,耳福不浅啊,居然能听到霸道总裁的歌声。”
“行了啊你俩,这里是医院,可不是ktv!”童心亚不合时宜打断。
苏亦却笑起来,“你别忘了,这医院是
我的。我想在这干嘛,还有人会来拦着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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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5000字。
下周一周二还会多更。
祝大家周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