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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水姨娘道出的诸多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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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在沈荣华与水姨娘彼此沉默中悄然划走,直到宵禁的钟声敲响,水姨娘才擦去脸庞的泪水,面带悲凉的笑容转过身,把沈荣华揽在怀中轻声安慰。水姨娘满腹苦水,悲伤的应该是她,她反过来安慰令沈荣华倍感难受,也倍感温馨。

    “姨娘,不管你心里藏了多少窝心事、多少闹心话,你说出来,说出来就舒服了。你要是不愿意跟我说,就到一个没人的地方,跟树说、跟墙说。”沈荣华擦干眼泪,满眼期待注视水姨娘,她预感水姨娘藏在心里的话就是她想要的谜底。

    水姨娘见沈荣华乖巧中透出几分娇憨,悄然冷去的心也被她温热了,她长吸一口气,说:“其实,这些年我也没受过什么苦,比起饱受病痛、贫困和屈辱折磨的人,我很幸运。虽说有时候我身不由己,至少我自由自在做自己喜欢的事。”

    沈荣华紧咬嘴唇,不想回忆前世,不想让悲惨的记忆摧毁她现在的幸运,尽管她现在面对诸多威胁和挑战,但她毫不惧怕。无论来自哪里的威胁,她都会全力反抗,接受挑战并最终获胜,这都是她想做的事,她无怨无悔。

    “姨娘,跟我说说你的事吧!我想知道。”

    水姨娘点点头,说:“好,我说给你听,希望你不会因为我的事影响你的思维和判断。我出身塞北燕家,排行十一,在塞北和漠北也小有名气。因为我出身的家族很特殊,就注定我不可能象别的女子一样安于内宅、相夫教子。”

    沈荣华见水姨娘停下来,赶紧追问:“燕家有什么特殊的?我一点也不知道。”

    “燕家的特殊要追溯到前朝。”水姨娘凝望跳跃的灯火,轻声讲述她引以为荣又颇为沉重的身世,“从古到今,上数几千年,朝廷都以士农工商划分社会等级。前朝商贸发达,经商者比比皆是,但商人的地位并不高。燕家是商户,却是第一个因生意做得好而封王的商户,不只王位世袭罔替,还有唯一的嫡出公主下嫁。那时候,燕氏一族荣光万丈,兴旺了百余年,直到盛月皇朝开国,才败落了。”

    前朝逸史记载,南日皇朝中兴之君庆宗皇帝是宫女所出,生母不得皇宠,外祖一族也毫无势力。但他本人却有经天纬地之才,重振朝纲之心,且品性光风霁月。后来被洛氏家族看好,又得燕姓商人相助,这两家成了他夺位的坚实后盾。

    这燕姓商人就是燕南洵,当时他对庆宗皇帝倾家相助,庆宗皇帝登基,他被封为逍遥王。从燕南洵上属三代,燕家还是靠肩挑手提贩卖货品的小商贩,慢慢积累资财,到了燕南洵这一代才将生意做大做强,后来又成了挂牌的皇商。但比起名震朝野的几大商业巨头,燕家的实力还是差了很多。就因为这从龙之功,燕家有了世袭王爵,燕南洵的嫡孙又尚了公主,从富到贵,平步青云,被世人仰望。

    水姨娘见沈荣华听得很认真,无奈一笑,说:“燕家第一任逍遥王在受封之后就给子孙后代立下了规矩,而且写入每一本族谱。凡燕氏后人,不分男女,无论嫡庶,年过三岁,都要在祠堂面对列祖列宗牌位立誓。誓言就是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要忠于南氏皇族,任凭差谴,赴汤蹈火,慷慨赴死,在所不辞。”

    “我知道姨娘也是立过誓的。”沈荣华恍然间明白了什么,不禁哀声长叹。

    “是呀!我立誓时南氏皇族几乎被屠杀怠尽,燕氏一族被当成前朝余孽通缉。那时候,燕家的祠堂都被拆了,我是捧着虚祖的牌位,在荒山野地里立的誓。”

    誓言一旦立下就要永生遵守,哪怕已改朝换代、帝燕南飞,唯有一片忠心不改,一腔热血不冷。燕家祖先和燕氏后人感恩的忠心令人心潮激荡,肃然起敬。

    沈荣华紧紧抓住水姨娘的手,咬唇感叹,说:“我知道了,姨娘给我父亲做外室是林楠舅舅逼的,林楠舅舅之所以逼姨娘,是想让我姨娘保护我娘。”

    水姨娘注视沈荣华,许久,她微微一笑,“你为什么这么聪明?”

    “因为——”沈荣华故意拉长声调,她想小卖关子,逗水姨娘一笑,“俗话说十分精神用七分,留下三分与儿孙,这是一句至理名言。姨娘也知道我父母是一对糊涂人,他们那十分精神连三分都没用到,都留给我了,所以我会聪明些。”

    如果不是有一个悲苦的前世让她看透了太多,她比林氏更蠢笨。她自幼聪慧多才,美名在外,曾给她招来很多艳羡和嫉妒,天知道这些美名是怎么来的。现在的她聪明也好,狡诈也罢,这是她在前世用血与泪和卑微的生命换来的。

    “似乎有些道理。”水姨娘把沈荣华揽到怀里,会心一笑。

    沈荣华见水姨娘笑了,暗叹一声,说:“我的外祖父外祖母都是聪明人,他们各自那十分精神都用完了,没留给我娘。所以,我娘先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娇憨少女,经历了父母双亡的打击之后,又成了一个不想问世事的糊涂人。子女本不该言父母之过,何况我娘已与我阴阳相隔。但我知道她容易被人糊弄,肯定做过糊涂事,伤害了姨娘。我想代她向姨娘道个歉,姨娘就别跟死去的人计较了。”

    水姨娘摇了摇头,说:“人若只是做下了说一句道歉的话就能得到原谅的错事,我认为没必要道歉,至少是跟我没必要。有些错事不能原谅,甚至会记恨一生一世,道歉无济于事,更没必要说道歉的话。荣华,你就是你,不是林氏,你是一个通人情、知分寸的孩子。所以,你没必要替她向我道歉,我也不会接受。”

    至此,沈荣华也明白了,林楠让水姨娘给沈恺做外室,目的是保护林氏。而林氏不知道水姨娘的真正身份,把水姨娘当成勾引沈恺的青楼贱女,自会引发矛盾和冲突。林氏曾给水姨娘造成过什么样的伤害,沈荣华不得而知。但沈荣华又有了新的疑问,林楠想派水姨娘保护林氏,为什么非给沈恺做外室?这不是摆明让林氏和水姨娘水火不容吗?为什么不给她其他身份?难道这其中还有隐情?

    “让林楠舅舅向你道歉、补偿你,等我见到他就跟他说。现在已不是南氏的天下了,他也不能总以你的主子自居,因为一句誓言,就逼你受尽委屈。”沈荣华开始好奇林楠其人了,林楠能想出这样的办法保护林氏,是他不够聪明,还是另有目的?她想不通这个问题,又不好意思问水姨娘,只好把自己憋在这儿了。

    水姨娘拍了拍沈荣华的手,说:“燕家保护你娘一来是受林楠的指派,还有一重原因是报答林阁老的恩情。若不是林阁老多次上书先皇和大长公主,详细剖陈燕家在稳定塞北和漠北的局势,繁荣塞北的经济贸易所起到的巨大作用,而先皇和大长公主认可林阁老的观点,燕家还被当成前朝余孽缉拿呢。当然,林阁老提出的只是他的政治主见,并不是庇护燕家,但这足以让燕氏一族感恩戴德了。”

    “唉!外祖父是不错,可他把林楠舅舅教养得并不聪明。”

    “为什么这么说?”

    “林楠舅舅要是聪明人,怎么会想出让你给我父亲做外室来保护我娘这么蹩脚的主意?”沈荣华不想憋着,实在忍不住,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水姨娘凝视烛光,许久才叹气说:“林楠不是笨人,他这么做情非得已。”

    “为什么是情非得已?姨娘还是告诉我吧!”沈荣华抱着水姨娘,软磨硬泡。

    “荣华,让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认为你的祖父沈逊怎么样?才能、人品、性情等等各方面都包括。”

    沈荣华咬着嘴唇沉默良久,问:“都要回答吗?”

    “你想怎么回答就怎么回答。”

    “我祖父,他是一个很有才华的人,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皆通,爱读书,也读了很多书,知识很渊博。听说他还是一个好官,清正廉洁,深得民心,为百姓做了不少实事。他经常教导儿孙为家国、为社稷鞠躬尽瘁,对家风也……”

    “荣华,你不觉得你越说语气越牵强吗?”水姨娘打断沈荣华的话,摇头敛眉,“你对把你带在身边教养多年的祖父评价如此笼统,有些话说得很勉强,是什么原因,你心里很清楚。你不愿意评说你祖父,是因为你没有理直气壮谈起他的勇气。哼哼,沈逊自己都立身不正,拿什么教导儿孙?拿他那些不敢见光的心术吗?你看看他那几个儿子,包括你父亲,哪个是有出息、有担当的?”

    面对水姨娘的实话实说,沈荣华无言以对,只能一声声叹息。沈家这四兄弟中,沈慷和沈惟提不起来,要多龌龊有多龌龊,沈恺品质不错,心性却不强。比起几个兄弟,沈恒各方面都不错,却是自扫门前雪的性子,胸怀太过狭隘了。

    水姨娘冷哼一声,又说:“就看沈慷等人做的这些事,沈逊若在天有灵,也该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了。沈逊死得太快了,也死得太突然了,要不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他的命呢。至少,我想杀了他,代表燕家,林楠更想杀他。”

    听到水姨娘这句话,沈荣华的心如同被一只重捶敲下,猛然下沉。水姨娘和林楠等人恨沈阁老,她并不觉得奇怪,沈阁老主张铲除前朝余孽,不留后患,这是他的政治见解。令沈荣华感到震撼的是水姨娘说沈阁老死得太快了,太突然了。

    九月初九是沈荣华的生日,林氏每到这一天都会大哭一场,她想自己夭折的儿子,也没心情给沈荣华过生日,沈荣华的生日都是沈阁老给她安排。

    去年九月初九是沈荣华满十二岁的生日,沈阁老说她长大了,要给她把生日过得隆重一些,就让府里上下提早准备。去年过完中秋节,她就陪沈阁老到篱园居住了。刚进九月,沈阁老就病了,请揽月庵的医尼医治,医尼说他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偶感风寒。九月初六,他们回到府里,沈阁老的身体慢慢好转,只是在服药调养。九月初九她过生日,又过了三天,沈阁老就去世了。

    确实是太快了,太突然了,今晚之前,她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姨娘,偶感风寒引起发热会死人吗?”

    “或许会吧!”水姨娘顿了顿,问:“沈逊只是偶感风寒吗?”

    沈荣华的心突然一颤,忙摇头说:“我、我不知道。”

    水姨娘注视了她片刻,问:“你知道沈逊通医术吗?”

    “不知道。”这个沈荣华是真的不知道,沈阁老没教过她医药知识。

    “风寒发热是很常见的小病儿,连药房的学徒都能开出几副药来,沈阁老通医术,能让风寒要了他自己的命吗?除非他不想活了,你觉得他会轻生吗?”

    沈荣华掐着自己的前额摇了摇头,面对突如其来的问题,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看沈阁老给五皇子留下的东西和消息,沈荣华总觉得差了些什么。现在她明白了,那是沈阁老没有把事情做完,没做完的原因就是他死得太快、太突然了。

    “那天,我正在花园调琴,听说他突然病重,我急匆匆赶过去,就听说他去世了,特别快。随后,祖母就让人把我关进了柴房,说是因我把他累坏了,他才会过世。紧接着就发生了许多事,直到今晚姨娘提起,我才开始想这个问题。”

    前世今生,沈荣华都没想过沈阁老短短几天就去世了有什么问题。今晚,水姨娘一语惊醒梦中人,她仔细一想,才觉得有很多地方不对劲。暴死也正常,可沈阁老通医术、善保养,身体一向很好,说他得暴病去世就不正常了。

    “姨娘,医者给病人诊治开药不都有处方吗?”

    水姨娘点点头,说:“津州城凡给沈逊看过病的大夫我都查过了,没有可疑之处。揽月庵守卫森严,我也不认识揽月庵的医尼,拿不到处方。”

    “姨娘怀疑什么?发现了什么?”

    难道沈阁老是被人谋害而死?沈荣华想到这个问题,就觉得不可思议。若沈阁老的死可疑,沈慷等人就没发现端倪?水姨娘能想到的问题他们想不到吗?

    “我没发现什么,只是瞎想,我认为沈逊死得太早,还没让世人看清他的真面目就死了,真是可惜了。”水姨娘冷哼一声,“算了,我们还是说些别的吧!”

    沈荣华点点头,靠在水姨娘肩上,陷入沉默。沈阁老的死就是有再多的可疑之处,她也不想现在就着手调查,一来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二来不到万不得已,她真的不想再翻那笔旧账,因为那是她惨痛记忆的开端。

    “姨娘,我们说什么?”沈荣华枕在水姨娘肩上,轻声问。

    “你想听什么?”水姨娘拢着沈荣华的头发,目光温柔,满心充溢暖意。之前,她真没想过沈荣华会跟她这么亲昵,就算沈荣华不象林氏那么厌恶她,也该排斥她才对。几经接触,她确定沈荣华不是虚情假意,也就乐意接受了。

    “就说林楠舅舅吧!”沈荣华拿过一只迎枕,让水姨娘靠在身后,她则卷着绒毯面向水姨娘侧躺,说:“听我娘说她从小到大就见过林楠舅舅两次,还都是小时候。我娘还说我外祖父外祖母的葬礼他都没参加,那时候他在哪里?有什么事情比送养父母最后一程还重要?这些年,他也一直没露过面。”

    “他那时候在牢里,京城关押叛贼重犯的天牢,他想送林阁老夫妇一程也身不由己。他知道林阁老被刺而死,却不知道万夫人也这么快辞世了,不能代他们照顾你娘,他也很愧疚。直到当今皇上登基,他才被放出来,关了将近三年。”

    “他为什么坐牢?”

    水姨娘叹了口气,说:“当年,朝廷虽然不再缉拿前朝余孽,但对南氏皇族的后人也很严苛,警惕性极高。林阁老为了保护他,把他交给宇文先生照顾,这些年都不让他来京城。听说林阁老因被前朝余孽牵连而遭贬斥,他不顾宇文先生阻拦来到京城,调查是谁在陷害林阁老。他刚查出弹劾林阁老最为激烈的两个御史的底细,林阁老在赴任途中被杀的消息就传来了。他一怒之下,就以最阴毒的手法杀了那两个御史,然后沈阁老就设计抓住了他,把他关进了天牢。”

    沈荣华想了想,又问:“他从天牢出来之后为什么没见我娘?他去了哪里?”

    “哼哼!都是让沈逊这只老狐狸逼的。”水姨娘恨恨咬牙,稍稍平静之后,才说:“当时,同林楠一起被抓的有十几个人,都是林楠的朋友和忠于南氏皇族的人。天牢里还有十几个前朝余孽,其中就有我的大哥,被关了很多年了,也是沈逊设圈套抓的。当时正值先皇晚年,大长公主在西北边境,沈逊一人独大,朝堂一片混乱。沈逊要否定林阁老的政治主张,就拿前朝余孽开刀,想把这些人都铲除掉,被已是太子的当今皇上拦住了,两人还因此闹得很不愉快。”

    “当今皇上为什么会阻拦?”

    沈阁老是当今皇上的授业恩师,这十几年一直倍受信任和荣宠。当今皇上母族势力微弱,生母也不得宠,是最不起眼的皇子。若没有沈阁老支持,当今皇上也不可能在众皇子夺嫡中胜出。当然,那时候的当今皇上已被大长公主认可了。

    若当时沈阁老一人独大,当今皇上应该不会违背他的意思,阻止他屠杀林楠等人。毕竟那时候先皇还在,当今皇上还没登基,其他皇子还有机会。

    水姨娘漂亮的嘴角挑起讥讽,哼笑说:“当今皇上还是皇子时,与林楠有些交情,当时,他也不知道林楠的身份。后来,呵呵,两人因某些事割袍断义了。”

    “他们因什么事情割袍断义了?”沈荣华觉得这个话题很新鲜,赶紧追问。

    “等见到你的林楠舅舅,你再问他吧!”水姨娘撇了撇嘴,轻哼冷笑,“看他是否好意思提当年的事,面对你这个晚辈的询问,看他有没有脸回答。”

    沈荣华听出水姨娘语气中浓浓的酸意,就意识到林楠和当今皇上割袍断义大有*。这一类话题还是不问为好,免得触动了别人的痛处,让自己也不舒服。

    “这么严重?那我还是不问了。”

    水姨娘轻哼摇头,脸上流露出落寞与凄凉,“你问也行,不问也可,那件事也没你想的那么严重,说不定你的林楠舅舅憋了这些年,还想找个人倾诉呢。”

    “嘿嘿,那就让他跟墙说、跟树说、跟空房子说,要不就憋着。”

    “憋死他算了。”水姨娘抓住沈荣华的手,慢慢揉摸,笑得灿烂而快意。

    沈荣华躺在水姨娘腿上,蹭了几下,喃喃道:“姨娘,咱们又跑题了。”

    “无事闲聊就是天马行空,说到哪儿算哪儿,刚才说什么,我一笑就忘记了。”

    “说到林楠舅舅还有一些人被关进天牢了。”

    水姨娘点点头,沉思片刻,说:“当今皇上登基之后,就把林楠放了,让他远离盛月皇朝领土,今生两人不再见。林楠同意了,但也有条件,他说只要皇上肯放了天牢里的前朝余孽,他保证南氏皇族及其后人决不在盛月皇朝的国土上起义生事。皇上想答应,沈逊却强硬阻止,几方僵持不下。这时,就有人给林楠支招,让他用重金贿赂沈逊。沈逊为官多年,为了往上爬,一直很清廉,以致家无余财。林楠为了保住那些人,不得不向沈逊低头,就给沈逊送了五万两银子。”

    沈荣华的心一阵颤栗,好在之前看透了一些事,否则她绝不会相信水姨娘的话。沈阁老想保住一世清名,若这些事传出去,他死也不会安生了。

    水姨娘看出沈荣华的心思,冷哼一声,继续说:“没想到沈逊嫌五万两银子太少,跟林楠直言林家豪富,流露出觊觎林阁老的家财之心。当时林楠手里没有现银了,沈逊就暗示要林家的产业,林楠无奈,就把多宝斋送给了他。”

    “多宝斋是林楠舅舅给、给沈阁老的?怎么……”

    得知经营珠宝首饰的多宝斋是万夫人创下的产业,沈荣华托人多方打听,才知道多宝斋现在是当今皇上名下的私产,怎么会是林楠给沈阁老的产业呢?

    “沈逊收下五万两银子和多宝斋的契约,随后又拿关在天牢里的几十个前朝余孽的性命为交换条件,逼林楠以林阁老夫妇的亡灵发下重誓。”

    “什么重誓?”沈荣华脸色苍白,连牙齿都在轻颤。

    “林楠在有生之年不得再蹋入盛月皇朝国土半步,不得与林氏见面,更不能干涉林氏的事。若林楠有违誓言,林阁老夫妇在天之灵不能安息,并永世不得超生。林楠按沈逊的意思发了誓,沈逊就不再阻止皇上释放林楠等前朝余孽了。最可笑的是那个给林楠支招的人又跟皇上说沈逊向林楠索贿,皇上很不高兴,话里话外点拨沈逊。沈逊无奈,只好把多宝斋的契约送给了皇上,自己只收了五万两银子。这件事也就平息了,快二十年了,林楠真的半步也没踏入盛月皇朝的领土。”

    沈荣华腾得一下坐起来,端起茶盏猛喝了几口茶,又重重放下茶盏,面色才平静了一些,又高声说:“沈逊已经死了,死了,林楠舅舅的誓言已经废了。”

    水姨娘怔了一下,赶紧把沈荣华搂到怀里,拍着她的肩膀轻声安慰。沈荣华实在忍耐不住,放声大哭,连在外间值夜的丫头都惊动了,跑进来询问。水姨娘打发走丫头,并没有劝阻沈荣华,只紧紧搂着她,让哭个痛快。

    原来多宝斋是这样到了当今皇上手里,这等秘事想必也没几个人知道。林氏守孝五年,守丢了二十多万两的财物产业,一点都不奇怪了。没让林氏守丢了性命,把几三十多万两的家财都据为己有,他那位高风亮节的祖父也算厚道了。

    “姨娘,我想见林楠舅舅,我写信让他来,本来就是被逼发誓,现在沈阁老死了,跟死人的誓言还有什么必要遵守?我要见他,我要让他为我娘还有晨哥儿报仇。”沈荣华擦干眼泪,从水姨娘怀里挣脱出来,抓起绝笔就要写信。

    水姨娘犹豫再三,见沈荣华一脸期待,才轻轻点了点头。林楠派她来保护林氏,这些年她不想让林楠担心,总是报喜不报忧。林氏母子被赶出沈家,又被杀害的事她都隐瞒了。若把这些都告诉林楠,还不知道会掀起怎样的血雨腥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