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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取潼关,关门打狗!”
短短八个字,让李亨震惊的无以复加。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直以为产生了幻觉。
“秦卿可是,要收复潼关?”
秦晋有些放肆的直视着身为天子的李亨,重重头。
“这正是臣的谋划!”
“可咱们连长安都守的不容易,又凭什么夺取潼关呢?如果用成千上万的将士性命去拼,朕,朕宁愿暂时任潼关被叛贼占据!”
在李亨看来,秦晋的计划简直是异想天开,一都不靠谱,唐.军和叛军作战,正面相抗时,绝对输多赢少,现在要去攻坚,岂非痴人梦?再,就算夺下了潼关,具备了关门打狗的条件,关中二十万叛军就像横行无忌的螃蟹,还不知道谁是人谁是狗呢!
秦晋哈哈大笑。
“陛下多虑了,秦晋用兵从来不使蛮力,夺下潼关并非只有强攻一条路,关门打狗也未必要亲自动手,拿着棍子冲上去。”
这莫名其妙的辞,令李亨更加糊涂。
“请秦卿明言,朕只觉得,如果没有把握,一动不如一静!”
秦晋缓缓道:
“臣之神武军主力大半都在河东,只要尽数挥师南下,内外夹击,夺取潼关不是问题,难只在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不能使孙孝哲有足够的反应时间。”
李亨了头,也想起正如秦晋所,神武军的主力都在河东,守长安的只有万人不到,绝大多数都本城的民营团结兵。
“关门打狗又何以用计?”
秦晋道:
“断其后路,坚壁清野,二十万大军没了洛阳含嘉仓的粮草接济,用不上一个月就得冻饿而死大半!”
虽然不通兵事,但李亨听了断其粮道,坚壁清野的法子后,还是禁不住击掌。
“秦卿用兵堪比白起、韩信!”
“臣还还有一则要求,希望陛下能够允准!”
揣摩着秦晋的计划可行,李亨心情大好,一扫此前的抑郁,道:
“但就是!”
“臣之希望,政事堂万勿再掣肘于臣,倘若臣果真不治,倘若臣没能平息城南团结兵的哗变,后果将不堪设想。臣的精力不但要对付城外的叛军,还要时时警惕自己人的算计……”到此处,秦晋的声音略有停顿,然后声音陡而急促激动,“臣固然无所怨言,但军心却因此乱了,若一味姑息,有损的只能是陛下威严。”
秦晋这一番话已经带有明显的责备之意,李亨竟被的低下了头,半晌才道:
“当此之时,人心乱极,不宜诛杀重臣。但朕可以向你保证,自此以后,绝不会有类似事件发生!”
“臣惟愿陛下言而有信!”
李亨虽然温和厚道,但毕竟是天子,被秦晋一句言而有信的有些下不来台。好在秦晋见好就收,态度有所软化。
“臣刚刚言语中多有不敬,但事关国家生死,不得不的清楚,否则岂非有愧于陛下重托?”
李亨这才笑道:
“朕知道,秦卿极心公事,又怎么会这些细枝末节?”
其实,秦晋还想替郭子仪求情,但他却克制住了,郭子仪非同一般人,若自己执意保住此人,难保会有笼络人心,拉帮结伙的嫌疑。所以,即便求情,也不应该由他出手。于是,又生生忍下了求情的冲动。
此前,秦晋已经得知仆固怀恩带着朔方军勤王而来,在武功被孙孝哲杀的大败。
仆固怀恩和他麾下的朔方军可不是一般唐.军可比,精锐程度直与安禄山的幽燕军平齐,竟被一战打的不知所踪,可见围城的二十万大军里,至少有三分之一是伪燕的精锐人马。另一则,秦晋也在怀疑,就算仆固怀恩武功战败,也不至于杳无音讯吧?
得出的结论是,要么是仆固怀恩有意隐匿行踪,要么极有可能在武功身死于乱军之中。事实上,仆固怀恩既然率师勤王,就算一战溃败,隐匿行踪,也没有必要瞒着朝廷,因而他更倾向于后者。
“陛下,臣要见一见白孝德!”
白孝德乃龟兹王子,归化唐朝后在仆固怀恩麾下为将,此次勤王出入长安,负责联络。
对此,李亨自然一口允准。他也在可惜,如果朔方军不败,正可以与长安守军做里应外合。不过,他又看秦晋表情似有隐情,便问道:
“难道白孝德其人有不妥吗?”
秦晋摇了摇头。
“白孝德并无不妥,臣只觉得,仆固将军,也许凶多吉少了!”
李亨黯然,失声道:
“仆固将军忠勇,也许……”
他当然希望,仆固怀恩没有兵败身死,可从白孝德带回来的消息里,也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白孝德尚在皇城内,秦卿明日便去即可!”
秦晋当即道:
“事不宜迟,臣今夜便去见白孝德!”
李亨道:
“也好,朕回宫时,秦卿同行便是,朕也正想见一见此人!”
君臣二人又商讨了一阵时势,眼看着就到了子时,李亨决定回太极宫。
秦晋带着随从跟在天子车驾后面,一路进了皇城,来到白孝德暂时落脚养病的地方,负责照顾白孝德起居的人打算唤醒睡着的白孝德,却发现白孝德无论如何也醒不过来,再一探鼻息,竟早就气绝,连身子都冷透了。
“不,不好了,白将军死了,白将军死了!”
当仆役惊慌失措的声音在寂静一片的夜里炸响时,秦晋的心头顿时一沉,不是白孝德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吗?可怎么又死了?
此时李亨也在当场,听白孝德居然死了,他的脸色也难看极了。
李亨君臣站在白孝德的卧榻前,接着昏暗的烛光,依稀可以看到,榻上之人双目圆瞪,面色涨黑,表情扭曲,竟是死不瞑目状。,
“圣人,死者不祥,圣人不宜久留此地,还是摆驾回宫的好!”
话的是李辅国,他劝李亨回宫,余下的后事交给臣下们处理。
李亨想想也是,便带着满肚子的疑虑返回太极宫。
天子走后,屋子里就只剩下了李泌和秦晋。秦晋围着白孝德的卧榻转了一圈,然后才缓缓道:
“白将军是被人活活闷死的!”
他虽然知道,陈希烈与李泌策划以仆固怀恩取代郭子仪,白孝德从中充当了传话者的角色,但毕竟此人是为国杀贼而来,在长安重围中两次进出,没有死在叛军手里,却死在了自己人的手里,实在让人唏嘘。
李泌则一言不发,也围着白孝德绕了半圈,然后伸出右手抚在他冰凉的脸上,试图让他闭上眼睛,但一连抚了两次都无济于事,扭曲的脸上依旧双目圆瞪,目光空洞无神,仿佛在进行着无声的控诉。
见状,李泌不禁浑身一颤,忍不住倒退了两步。
恰在此时,京兆尹崔光远急惶惶赶了过来。皇城里的重要人物居然不明不白的死了,他这个大尹自然责无旁贷。
顾不上馒头大汗,奔到白孝德早已经凉透的尸体前,崔光远连连叹息。
“怎么就死了,怎么就死了!”
当今天子李亨对崔光远并不甚满意,如果不是他此前有维持长安治安之功,恐怕也不会留在京兆尹的位置上太久。而且,由于紧跟着秦晋的脚步,李泌和陈希烈一直视之为眼中钉,肉中刺。
白天里陈希烈畏罪自尽未遂的消息已经够让人心慌慌然的,现在白孝德又不明不白的死在了皇城里,李泌这个人向来睚眦必报,岂能放过这攻讦自己的大好机会?因而,他那满头的大汗,有一多半是因此而急出来的。
“崔大尹,白将军死的不明不白,你可要尽快查出死因,不要使他九泉下都难以瞑目啊!”
“这个自然,这个自然!”
李泌和他在秩级上本不相上下,但李泌又是天子亲信,因而崔光远一直在他面前以下官之礼相待。
崔光远不是那种硬脖子的人,该低头的时候绝不犹豫,但心里却早就将那些人骂了狗血淋头。
李泌又看了秦晋一眼,道:
“此事就全权委任崔大尹彻查,你我便不必插手其中!”
这倒让秦晋吃了一惊,按照以往的习惯,李泌定然不会放过这等机会,必会在其中插上一手,以打击作为神武军羽翼的崔光远。但现在的态度却既然相反,不但没有插上一手,反而对崔光远放任不管,任其彻查。
不过,这种态度却让秦晋稍稍松了口气,也从侧面证明,李泌与白孝德的死无关。如此,与白孝德之死有关的人,也就呼之欲出。
对这些内斗,秦晋早就厌恶至极,现在出于大局考虑,才没和那些魑魅魍魉撕破脸皮,只要长安危局一解,再有哪个敢蹬鼻子上脸,就绝不会再手下留情,必痛下杀手。
“如此有劳崔大尹了!”
秦晋也跟着表态。这让崔光远那紧紧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李泌表示与己无关,没有从中插手,秦晋又向来支持他,那么这件事自己就游刃有余,倒要彻查出来,究竟是谁杀死了白孝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