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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黎歌回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洗个痛快的澡,把身上的馊味污垢彻底洗掉。
熟悉的屋子,松软的床,带着阳光气息的被子,苏黎歌洗了澡就迫不及待扑到床上。
知道她疲惫到极点,谁也没有吵她。
一觉睡到天亮,她才醒来。阳光被纱帘挡在窗外,屋里是朦胧的光线。耳边没了海浪声,只剩楼外的汽车响动。拉开窗帘,入眼的是淋浴在明媚阳光中的城市,楼下的广场还有跳舞的大妈,音乐声一阵阵传来。她在这一刻终于确定,自己真的回来了。
她醒来时时间已晚,杜笑雨已经被杜妈妈带去幼儿园,家里除了她外没有别人。餐厅的桌子上摆满一整桌的餐点,有杜妈妈最嫌弃而她最喜欢的油条酥饼。她深嗅一口,空气里全是让她深深怀念的香味。
肚子顿时叽哩咕噜叫起来。
她坐到桌边享受这顿丰盛的早餐,心情像屋外的阳光,灿烂愉悦。
吃过饭,她匆匆收拾一番,出门。
今天要赶去警局做笔录,她可不敢忘。
……
a市的刑侦大队离她家不远,坐地铁两站路就到了。
从地铁站出来,苏黎歌步伐很快地朝目的地走去。秋天的a市还有些热,她走得满头是汗,进了警局里被空调一吹,就低头猛打了几个喷嚏。
“冷吗?”一只大手抚上她的头。
苏黎歌下意识就往旁边跳开。
不需要抬头,她也知道那人是秦扬风。
昨晚那个疯狂的吻和告白过后,苏黎歌发现自己不知要如何面对他。她抬头,接到四周递来的眼神,心脏跳动的频率又开始不对劲。昨天……这男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亲她,当时旁边就有好多警员盯过来。
当时她没反应过来,现在回忆起来,简直想挖洞把自己埋了。
“不冷。”苏黎歌摇头,目光从他脸上匆匆扫过,不和他的眼神接触,“我先进去了。”
恍惚间,她怎么觉得好像回到四年前恋爱关系刚确认那会儿。
“嗯。”秦扬风特地早到,先做完笔录留下等她。
苏黎歌很快朝里边走去,发现秦扬风没跟上来,心里小松口气。
只是还没等她松懈,耳边又传来他的声音。
“我在这等你。”
苏黎歌假装没听到。
……
关于十四天的荒岛生活,苏黎歌叙述得特别细致。
“苏记者,你可以不用说得这么详细。”给她做笔录的警员不耐烦地拿着笔头敲着桌面。
“哦,好。”她答应着,目光朝外面瞄了瞄。
笔录室里有一大面玻璃墙,可以看到大办公厅的情况,苏黎歌在看秦扬风的身影。
怎么还不走?!
“苏记者,麻烦你认真点配合工作。”她对面的警员把脸板了下来。
苏黎歌终于收敛心思。
她慢条斯理说着,仔细回想了所有事情,一一说出。
等她口干舌躁地说完所有,对面的警员已经洋洋洒洒做了十来页的笔录。
苏黎歌看了眼墙上的钟,时间已经接近下午一点。
她在里面呆了两个半小时,他应该已经走了吧?
从笔录室里出来,大办公室里的人吃饭的吃饭,休息的休息,秦扬风已经不在了。
苏黎歌长吐口气。
时间已过饭点,她肚子饿起来,脚步走得很匆忙,走到大门时被迎面来的人撞到了肩。
“对不起。”撞她的人忙不迭地挥手道歉。
苏黎歌见他忙碌的模样,也没多说什么就让对方走了。
手臂上传来刺疼,她拉高了袖子望去。
昨晚洗澡洗得太开心,乐极生悲的后果就是她手臂上的伤口被水泡了以后发炎红肿,刚才那么一撞,疼得她龇牙。
“怎么伤得这么严重。”
耳边响起低沉冷凝的声音,苏黎歌又被吓了一跳。
秦扬风已经拉起了她的手,仔细看去。
“你不是已经走了吗?”苏黎歌却快速把袖子拉下。
“说了等你,我怎么会走?”秦扬风意有所指地开口,跟着往她怀里塞了袋东西,“刚刚去给你买吃的。”
她低头一看,是份三明治加热牛奶。
“饿的话先垫垫肚子,我再带你去吃别的。”秦扬风说着皱皱眉,又改了主意,“算了,我还是先载你去医院看看手上的伤。走吧,我车子就停在那边。”
苏黎歌感觉到手里的牛奶传来的温热触感,她心情微妙。
“不了,我下午还有事。手上的伤我晚点就去医院。谢谢你的午餐,我先走一步。”她从他手中抽回臂,终于认真看了他一眼。
阳光下的秦扬风不再是海岛上落拓狼狈的模样。他下巴上的胡茬已经刮干净,换了身干净笔挺的衣服,浅蓝的衬衫和深棕的长裤,衬衫解开两颗扣子,露出脖子处迷人线条,衣袖挽到手肘,干脆利落又英挺帅气。
苏黎歌的心狠狠一动,很快就转身朝另一条路走去。
“那我送你。”秦扬风没强近她,只是跟在她身边。
“不用了,那地方路不好走,开车去反而不方便,我坐地铁,很快。你快回去吧,再见。”她说着,走得更快了。
秦扬风停下脚步,她的逃避表现得太明显,让他心里钝痛。
才一天时间而已,他又成了她急于摆脱的过去。
……
苏黎歌终于摆脱了秦扬风。
她松口气的同时心里又苦涩难当。他们的感情走到这一步,她已不知该如何面对了。是接受还是拒绝,她还找不到答案。
他说让她考虑,可她连想都不敢想。
苏黎歌,你真是个懦弱的胆小鬼。
她在心里暗骂自己。
这样的纠结只持续了一天不到,她就将精力投到了别处。
秦扬风的身影,沉到她心里深处。
她克制着不想他,努力寻找失踪的理智。
在荒岛困了十四天,家里的事和工作都堆积如山,她要陪杜笑雨,要处理报社的工作,忙得团团转,而最让她头疼的却是另一件更重要的事。
爱情,暂时就这样吧。
……
海滨的御龙会所建在临海的沙滩边上,房间以全玻璃建成,夜晚身处其间,抬头就能看到海边的璀璨星空。沙滩被私人承包了,因此四周很安静,是个适合朋友聚会小酌的好地方。
顾琼琳缩坐在柔软的沙发里,手里举了杯红酒,似笑非笑地看着隔着玻璃遥望远方的秦扬风。叶景深将她半拥在怀中,目光落在她光洁的脚丫上。
“你别看了,再看也不能喝的。”萧嘉树无奈地开口。
他和徐宜舟坐在顾琼琳对面的沙发,徐宜舟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顾琼琳手里的红酒。她馋酒了,但萧嘉树坚决不同意她沾酒。
“唉。明天我的假期就结束要回去拍戏了,还想着能和黎歌再见见面,咱们姐妹三人再聚聚,可惜……”顾琼琳转回目光,懒懒的语气里夹杂着一丝不怀好意。
叶景深会意,将下巴往她肩上一靠,附声:“没办法,她不想来。”
徐宜舟推开萧嘉树递来的苹果,正偷偷去拿桌上腌过的青梅,闻言不由抬头看他们两人,不妨手背被萧嘉树轻拍了一下。
自从怀孕后,她就嗜酸,见到腌制的东西就跟小狗遇见骨头似的,吃起来不知节制,让萧嘉树颇为头疼。
不高兴地撅撅嘴,徐宜舟把注意力放到了他们的对话上。
“下次再见面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间。”她不无遗憾的开口。
顾琼琳明天回去,他们今晚在给她饯行,本来叫了苏黎歌,结果那货一听说秦扬风也在,直接就拒绝了。好在她们三人前两天已经见了许多面,要不今晚她们铁定是要甩下男人自己买乐子去。
她这戏至少要拍上一年,这次是特殊情况,下次要等她再回来,就不知是何时了。
徐宜舟舍不得她。
秦扬风心情很差,整个晚上都沉默着,听了这话更是不悦到极点。他已经很多天没见着苏黎歌了,她一直在躲着他。
心绪被她扰得烦躁不堪,他不知要怎么做才能打破这样的僵局。
就连顾琼琳和徐宜舟亲自出面,都请不到她来,他还能奢望什么?
只是想想,他的心便痛到窒息。
她对他,真是唯恐避之不及。
“秦扬风,你真的爱黎歌吗?”顾琼琳见到他紧锁的眉,忽然沉声问。
“爱。”秦扬风将手里整杯红酒一口饮尽,转身又去倒酒。
徐宜舟便和顾琼琳对视一眼。
“你让黎歌考虑?”徐宜舟倚到萧嘉树怀里,缓道。
对于秦扬风和苏黎歌的旧事,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徐宜舟不是没怪过秦扬风,虽然他是萧嘉树的好友,但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不允许秦扬风来自己家,就因为他让苏黎歌远走他乡。
可如今,徐宜舟有些歉疚。当初苏黎歌将离婚协议交给她转交秦扬风,她却因为自己患了ptsd综合症而把这事拜托给了萧嘉树。如果四年前是她亲自找秦扬风,也许他会知道黎歌并没打掉孩子,两个人或许不会走到今日这般地步。
她在想,是不是应该再给这两人一个机会。这两人……明明都还深爱彼此。
“怎么了?”秦扬风抬眼看她。
“哈。你太不了解她了。让她考虑,你这辈子就准备打光棍吧。”想较徐宜舟的犹豫,顾琼琳就显得果断多了,“黎歌是那种想得越久,心思就越重的人,她的顾虑只会越来越多,最后被她的固执和理智束缚。”
秦扬风眉一挑,认真望着她问道:“那我要怎么办?”
“你发誓,你这辈子不会再伤害她,我就告诉你。”顾琼琳冲着徐宜舟眨眨眼。
徐宜舟低声笑了。
秦扬风看了她们一会,竟真的举手起誓。
“行了,别整他了。”徐宜舟看不下去,打断他,“爱情里面如果真要伤害,一个誓言挽回不了任何东西。”
顾琼琳哈哈一笑,不再为难他。
“来吧,姐姐离开前帮你一把。”她朝徐宜舟勾眼,“黎歌想领养许荔香的孩子。”
“嗯。我听说,福利院考核领养者的资格,其中最关键的一条就是——领养者是否能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庭。”徐宜舟附声道。
秦扬风眼眸骤亮。
徐宜舟笑倒在萧嘉树怀里,顾琼琳被叶景深给戳了戳额。
……
又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
苏黎歌要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她挑遍衣柜,最后才挑了套最规矩的裙子穿上。头发被她整齐地绑到脑后,脸上化了浅淡干净的妆容后,她才出了门。
四十分钟后,她坐在了a市的桐花福利院院长的办公室里,接受老院长的审视。
桐花福利院的院长姓刘,是个年届五十的女人,戴副黑框眼镜,一板一眼、不苟言笑的模样。
锐利的目光不断地在苏黎歌身上打量着,她坐得笔直,迎接对方的审视。
“苏记者,你为什么想领养小贝壳?”刘院长打量够了,才呷口茶,开口问她。
小贝壳,就是许荔香孩子的小名。他在海岛出生,从海边回来,因此就得了这个小名。
“我和他有缘,他母亲临终前将他托付给我照顾,而最关键的是,我爱他。”苏黎歌回答道。她有些紧张,说着说着眼前浮出小贝壳的模样,那紧张就渐渐散去。
她领养他,是因为她爱这孩子。他在她手里出生,在她见证了一条生命的消逝的同时又见证了另一个生命的诞生,对她而言,这个孩子就是那朵洁白的曼陀罗华。
刘院长听她娓娓道来那十四天里发生的故事,眼光渐渐柔和。
来福利院里□□的很多人都是因为膝下无子才想收养一个孩子,但显然眼前的女人并不是,她是真的爱这个孩子。
苏黎歌说完一切,看到老院长教导主任般的目光,又开始紧张。
“苏记者,你和孩子间的故事很让我感动,但你要知道,领养一个孩子,就意味着你要承担起他未来十八年的成长。你考虑清楚了吗?以及你的先生同意了吗?他今天为什么没来?□□需要夫妻双方都同意才可以的。”刘院长又问道,没有因为感动而有丝毫动容。
苏黎歌卡壳,顿了顿才道:“一定要夫妻吗?如果……是我一个人……”
“苏记者,你还没结婚?”刘院长眉一皱,眼镜下的眼跟着严肃,“还是你与你先生感情不和睦?”
苏黎歌忽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来,她有种上学时被校长盘问的无措。
“苏记者,我想你需要了解我们的领养流程。原则上虽然我们并不排斥未婚男女或者单亲成员领养,但本着对孩子负责的态度,我们会考察每个领养者的情况,尽可能地选择最适合孩子成长的家庭环境。其实目前已经有两个家庭登记领养小贝壳了。”
刘院长推了推眼镜,话里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
苏黎歌攥紧了手听她的下文。
“我们会在申请者中综合筛选,在决定领养者前,我们会定期上门家访,并且还会安排不定期的抽查,以便能准确地判断最适合的领养人选。在选定领养者后,我们会在头第一个月每周安排家访,一个月后改为每三月一次,持续一年。而在此期间,我们都会进行临时抽察,以保证孩子的成长环境。一旦发现问题,我们会申请将孩子收回。苏记者,如果你是一个人,我想你的家庭可能不太适合收养小朋友。”刘院长解释得很清楚。
“刘院长,我……”苏黎歌有些急,可她一句话没说完,便被敲门声打断。
“进来。”刘院长示意。
门被打开,社工姑娘站在门口,脸有些红地开口:“院长,苏记者的先生来了。”
苏黎歌猛地回头,看到了从门口进来的男人。
秦扬风笑得特别温柔,也特别……诈。
“刘院长,你好。我是她的先生,姓秦,秦扬风。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因为公司有些事耽搁了。”他说着走到院长办公桌前,从随身带着的文件夹里一件件往外掏东西。
“我不太清楚领养的手续,所以带了些证明文件来。这是我和她的结婚证,还有户口本,我的工作证明、体检报告……”
“……”苏黎歌呆呆看着堆了满桌的证明材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