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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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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里,秦扬风定定看着她。

    苏黎歌的手拽着他的衣角,不让他离开,像四年前那样。

    他记得那一次。

    那时他们已经常常吵架。他的脾气并不好,在外面端着温柔稳重的笑和人虚情假意,回到家耐心告罄,常常对她冷颜相向,再加上她家里的破事,让他更加冷漠。

    那天他带她赴宴,却将她扔在宴会厅的角落里。她是个不会应酬的人,在这场合中像只永远不合群的小兽,孤伶伶地看他在衣香鬓影间游走,对着别的女人温柔体贴,甜言蜜语。

    她的心,应该很疼吧。

    他一直都是任性的男人,这段感情的最初他们也有争执,总是苏黎歌先低头服软。可不知从哪天开始,她也变得沉默寡言,不再小心翼翼。

    但那夜,从来没主动挑起争端的她,在回去的路上和他吵了起来。

    然后冷战,两人三天没说过话。

    第三天的时候,他生了场病,半夜高烧不退,她默不作声地守了他一夜。

    隔日他烧还是没退,却要早早赶飞机去另一个城市谈生意。

    他还记得,他要下床前,她就是这样抓着他睡衣的衣角。

    她不愿意服软低头,却又在意他的身体,便这么死死抓着他的衣角,一声不吭地盯着他,不让他出门。

    可那天,他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除了冷漠外没留给她只言片语。

    从那时起,他就已将她越推越远了吧。

    如果没有这场意外的降临,他大概永远不会明白,这天下最需要他哄着宠着的人,恰恰是他一直不愿意多花心思的人。

    那个他以为会永远留在身边的,再怎样忽略也都是理所当然的人。

    他习惯了索取,就觉得付出太过多余。

    “秦扬风?”苏黎歌见他一动不动坐着,也不开口说话,更加担心。

    她挪动了屁/股,挨他近了些。

    秦扬风靠墙坐着,墙壁冰冷的温度让他背上火灼般的刺痒舒服一些,他深吸口气,在她的叫唤声里回神,头重重一垂,搁到了她肩上。

    苏黎歌身体绷紧僵硬,抓着他衣角的手松开,他唇间轻吐的热气喷在她的脖子上,让她的汗毛根根竖起,下意识就想将他推开离远。

    “别动,黎歌。就让我靠一下,一下就好。”他倦然开口,手劲却颇大地抓住她推一的手,另一手更是缠上她的腰阻止她挣扎的远离。

    “你松开手。”她停了挣扎,声音微沉。

    幽冷的月光下,她显得有些无情。

    秦扬风松开手,她却没有推开他,反而又往后挪了挪位置,和他并排靠在了床头墙上,仍旧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

    “这样你好点没?”她问他。

    他点头,发丝挠着她的脖子与肩膀,让她发痒。

    “别担心,我真没事。”

    苏黎歌抿紧唇,低垂的眼眸里闪过些怒气。

    这男人,还和四年前一样固执并且不可理喻,从来不愿意对她坦白。

    罢了,他坦白不坦白,都和她没关系了。

    “黎歌?”

    敏锐地察觉到她冷去的态度,秦扬风不安地叫了叫她。

    苏黎歌不想再对牛弹琴,靠着墙闭了眼。

    他又叫了她几声,她还是不理,耳边传来她绵长均匀的鼻息,也不知睡着没有。借着月色,他稍抬头,看到她脸上的倦意,也就闭了嘴不再吵她。

    苏黎歌就这么坐着,肩膀被他的头沉甸甸压住,竟在不知不觉间浑浑噩噩,进入似睡非睡的境界。

    ……

    眼眸这一闭,再睁开时房间透亮。

    苏黎歌发现自己已经侧躺在床上,薄被盖着腰腹,被角掖进她腰下,将她裹得结实。

    初醒时迷蒙的视线渐渐清晰,入眼的第一幕,就是秦扬风在窗前就着斜入的阳光看资料的背影,像四年前的许多个清晨,他总在她入睡之后偷偷起床,在房间露台前的沙发里看文件到天明。

    他手肘撑着斗柜,柜子上散放着许多资料,他拿起一页对着阳光仔细看过后,又换成另一页。

    屋里很静,他动作很轻,翻阅资料的声音微不可闻。

    苏黎歌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起来的,按这男人的尿性,大概昨晚……通宵未眠。

    清晨的光线很柔和,窗帘被掀到一边打成结,窗户半开,微风余入,带来夹着海水味的气息。

    她盯着他的背影,久久未动。

    他身上穿的是件浅蓝的细格衬衫,收腰修身的剪裁,如果搁在平常会将他身材衬得格外挺拔匀称,但是如今……

    经过几天的折腾,他的衬衫已经发皱,背上不知在哪里蹭了污渍,灰朴朴的一大片,后颈的领口也被他拉松,原本笔挺的深黑长裤裤脚挽起,露了一截脚踝在空气里。

    秦大少爷活到现在只怕都没这么狼狈过。

    她忽然想笑,视线一转,又落在他后颈上。

    秦扬风身上的皮肤是很浅的麦色,比他脸上的皮肤更白一些,此时被拉松的领口里能看到一小片颈背交界处的皮肤,那上面是成片的红疹。

    苏黎歌倏尔收了笑,掀被站起,猫似的悄无声息。

    她站在床上居高临下地望去,将他领口里的红疹一览无余。红疹成片蔓延,一颗颗浮得有指腹那么大,靠近领口地方的疹子已被挠破,上面是破皮后的更深的红色,看得她心钝钝地酸疼。

    房间小,床与斗柜间的距离更小,她伸手就能够到他后颈的领口。

    也不知哪来的勇气,让她忘记了四年前的痛和教训,她用力扯住了他后颈领口。

    “秦扬风!把衣服脱了!”

    怒斥声和后颈处传来的力量让秦扬风吓了一跳,他猛地转身,苏黎歌正扯着他后颈领口,被他的动作带得身体歪去,整个人从床上摔下。

    秦扬风忙把手里的资料丢开,张开双手去接她。

    苏黎歌稳稳落到他胸膛上,手里还紧紧拽着他衬衫领口。

    只听得“嘶啦”几声轻响,他衬衫的纽扣被她扯得全部绷飞,衬衫大开,领口被扯到了肩膀以下,露出了坚毅宽厚的胸膛,苏黎歌的脸就紧紧贴在他左胸上。

    心脏的位置。

    她怔住。

    秦扬风很无奈地开口:“你……不必这么心急吧。”

    这可是他如今唯一的一件衣服啊!

    就这么……被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