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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上山,连着她打得那只野兔子在内,统共收获了六只野兔子,三只山鸡,三只狐狸还有一只獐子。秦大虎将六只兔子剥皮剔骨的空挡,苏锦已经开始和面了,因为秦大虎那只熊赖她这里不走了,死活得让她包兔肉包子给他吃。
待秦大虎将肉馅给剁好了,苏锦又剥出几片白菜叶剁碎了搅和在馅里,然后又剁了些葱姜蒜的调味,倒了点花生油又倒了点酒,搅和好后让秦大虎将放馅的菜盆端上了炕,随即又搬了面板面盆上炕,苏锦站在炕前,伸手将面盆里的面倒了出来就开始忙活起来。
秦大虎盘腿坐在炕上目不转睛的看着,看着面前小娘子认认真真给他包包子的模样,他觉得心里头真的是说不出来的欢喜。
苏锦干活向来精细,哪怕是包包子她也势必会一丝不苟的将它包的尽善尽美。秦大虎看着那纤纤细细的手指慢慢围着圈将那包子捏成了一圈花一般的漂亮褶皱,他稀奇着,惊叹着,也与有荣焉着,他家的小娘子就是能干。
苏锦干活也利索,不消多少功夫,一锅帘的包子就包好了,苏锦便将这些包子放在炕头上发了会,待发了差不多了就让秦大虎一一放在锅帘上放好了,锅底添上水然后烧火开始蒸,而她则继续扯块面再包下一锅。
待两锅包子都出锅了,苏锦刚想着可以开饭了呢,不成想那头那厮竟殷勤的舀着锅里头的滚烫开水到桶里,烫了只山鸡后,开始有条不紊的拔毛,边扒着便冲她友好的笑笑,苏锦一瞧这架势,得了,这厮是想喝鸡汤了。
最后苏锦黑着脸又给他做了锅鸡汤。
待终于可以开饭了,秦大虎盘腿坐在炕上,一手持两包子,嘴里塞着半截包子,另一只手捧着装鸡汤的大瓷盆可能随时会擎上去呼哧呼哧来上他几口,这架势整的就跟奔逃中的难民似的,别提有多渗人了。
苏锦食不知味的咬着包子,秦大虎呼哧呼哧吃喝的贼香,苏锦心里头发愁,这厮该不会顿顿都想在她这里蹭吧?那可真够她愁得慌了。
吃了差不多的时候,突然门外头传来了拍打门的声音,因为苏锦这里除了常常不请自来的秦大虎外几乎不会有其他人造访,所以突然听得拍门声,苏锦还愣了一下,随即又寻思着,该不会是赵大娘找她有什么事吧?
她以为是可能赵大爷又需要什么草药了所以让赵大娘来跟她说一声,不成想这一开门却惊了苏锦一跳,门外一个半大的小子正张着豁了门牙的嘴冲着她憨憨的笑,一张脸蛋黑黑的犹如黑煤块似的,扎着两条冲天辫子,眼神躲了别处看没和苏锦对视,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苏锦正诧异的想着这是哪家的孩子,正在脑海中迅速搜刮记忆的空挡,只听前面这小子声音洪亮道:“婶子,俺家大哥在你这么?”
苏锦瞬间就想起来面前这黢黑黢黑的娃子这是哪家的了。
苏锦让了个身让那二虎进来,待二虎飞快的往屋里边跑边喊他哥的时候,苏锦默默将脸转过,她以后再也不说秦大虎长得黑了。
“大哥,大哥你在吗?”二虎冲进了屋里,待见了他家大哥盘腿坐在炕上吃饭的场景,顿时傻眼了。
秦大虎也吃了一惊,还没等秦大虎问他来干啥,那秦二虎却先委屈的大声控诉上了:“大哥你不是说不能吃人家的饭吗?你为什么自个却在人家家里头吃饭!大哥你骗俺,俺回家一定要告诉爹娘去!”
秦大虎一巴掌拍向他的脑门,瞪眼呼喝:“你到底是来干啥的?!”
秦二虎龇牙咧嘴的摸着脑袋,委屈巴巴:“俺姐在家烧不了饭了,她说不知咋的今天的锅灶不好烧,直往家里泛烟,现在咱家里满屋子的烟,呛死个人哩。俺们都还没吃饭哩……”说着,眼睛巴巴的直往炕桌上的那盘香喷喷的包子上瞅。
秦大虎下意识的忙瞅了眼草帘子方位,便下了炕,边穿着鞋子边瞪着眼低声警告秦二虎:“等大哥回家再说。你要在这敢给大哥丢人,回头看大哥不揍死你。”说着推着秦二虎走:“回去。”
强推着那盯着包子依依不舍的秦二虎出了里屋,没成想刚一出屋子,就瞧见那小娘子已经拾掇好了满满一盆子包子,递到他跟前柔声道:“左右蒸了这些包子我也吃不完,要不剩下的你就带回去吧,这么晚了再耽搁的话就误了饭点了。”
见着面前这娉娉婷婷善解人意的小娘子,秦大虎心里软乎乎的,点点头哎了声后,忙将盆子接过,瞪秦二虎:“还杵着干啥?还不快谢谢你……”
不等秦大虎说完,苏锦忙抢先道:“叫婶子就成。”
秦大虎刚欲瞪眼要反对,不成想那厢秦二虎已经欢天喜地的叫起来:“谢谢婶子。”
秦大虎胸口的怨气直呼哧呼哧的喘,苏锦忙道:“天不早了,如今天冷地滑的,晚了怕路不好走,况且屋里炕不好烧的话,只怕屋里会冷。”
秦大虎听后这才带着秦二虎离开。
两只一走,苏锦顿时觉得浑身都松快了,将炕桌收拾下去之后,扫了炕,铺好了被褥之后,就身心惬意的躺在了暖暖的被褥里面。
话说秦大虎端了一盆子香喷喷的白面包子回来,可不是让家里人好一顿诧异,可秦大虎却也不说是从哪拿来的,春花问秦二虎,秦二虎迫于他大哥的淫威也不敢说,只是嘴里头塞着喷香的包子直摇头。秦父秦母倒是没问,拿着包子只是不吭声的吃着,偶尔也是莫名的叹两声。
秦大虎熟门熟路的将烟囱给疏通了一下后,试试锅灶烧火已经没问题了,就拍拍手又出了家门,见秦大虎出了门,春花忙拉过秦二虎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包子,质问他:“你跟姐说清楚,究竟是从谁家里拿的,你若不说实话,你今天就别想吃了。”
秦二虎不满的嘟囔:“干嘛老问俺,你想知道就问大哥呗。”
春花气的拽了他一下:“你说不说?”
秦二虎叫道:“哎呀哎呀,不就是从婶子家里拿的嘛,真的是有什么好问的?”
“婶子?”春花疑惑:“难道不是从桥对面那个……人家拿的?”
秦二虎趁机将包子夺过,嘟囔道:“真的是,你都知道了还要问,烦人。”
春花怔了片刻,扭头就去灶间烧火。
苏锦正躺的迷迷糊糊之际,忽然听得院子里轰隆一声响,整个小小的茅草屋都被震得荡了三下,
她当来地震了,当即吓得她一骨碌从炕上坐起身,差点跳下炕夺路而逃!
可还没等她有所行动,外头已经传来秦大虎那粗犷的嗓门:“娘子?娘子?”
好半晌没听的里头动静的秦大虎不由抬脚踢了屋门就进,进了屋见着苏锦好端端的背朝外躺在炕上,不由摸摸头笑道:“娘子这么快就躺下了?那娘子就先睡吧,我不着急睡,刚我将那山毛榉给扔了进来,我这就给娘子做扇新的门,啥时做好了,啥时我再进来睡。”说着又似自言自语道:“刚将那门给踢爆了,这下正好还省事了。”
苏锦再也不想跟这个逗比说半句话。
再说王麻子这事,可能也是秦大虎和苏锦同属于缺心眼类型的,当时杀了人可能还会担忧心慌着,噢他们杀了人啊!可能一觉醒来之后,仿佛是天大的事情全都过去了,两人犹如集体失忆一般,似乎完全将此事抛之脑后了,过后该吃吃该喝喝该说说该笑笑,若是没人刻意提起的话,他们还当真忘了,就在不久前的一夜,他们俩还杀过人哩。
可秦大虎和苏锦能将王麻子的死给忘了,可有一个人却永远不会忘,这人就是王麻子的堂兄王师爷。一连数日王麻子的杳无音讯让王师爷已经无比的肯定,他堂弟怕是凶多吉少了,他这堂弟在从小养在他跟前的,可以这么说,他将他堂弟是当半个儿子来看待的。如今王麻子遭遇不测,他哪能不痛不恼不恨?之所以迟迟没有采取行动,那是因为他在等,他在等着现任县令的调任。
这事之后没等过上个小半个月,那县令就走马上任了,王师爷终于如愿以偿做了本县的县令,而他上任的首要任务却不是忙着宴请宾客,却是开始紧锣密鼓的查起他堂弟莫名失踪的原因来。
他请了善于推理这方面的人才来协助他,刚开始仅仅在县城里头排查,因为王麻子那日是夜深人静时分出去的,所以王师爷,也就是如今的王县令理所应当的以为他堂弟是在县城里头的遇害的,所以重点排查对象应该是县城那些平日里跟王麻子有过节的人。可问题是平日里跟王麻子有仇的人多了去了,若真算起来没个百八十个也得有数十个,全部都抓起来严刑拷打,半点线索没查到不说,倒是还造出了不少冤假错案来。
县城里头的百姓怨声载道,抱怨的声音多了,刚上任的王县令怕官职不保,只得暂且作罢。不敢再这样大张旗鼓的弄,他只得暗地里偷偷的派人去查,他还不信了,他如今是一县之长了,还报不了他堂弟的仇?
县衙府上的告示贴满了县里各个镇上的每一个村落里。难得官府的告示能贴到村子里面,因而村子里的老百姓们对此都十分稀奇,刚贴上不一会,待贴告示的人一走,村里头的老百姓们就闻风而动,一股脑的全都挤在告示前面靠热闹。哪怕不识字,看着字也觉得挺热闹。
“大虎哥,告示上说的是啥啊?”因为贴告示的人势必是要嘱咐一遍村里里正告示上所写内容的,所以这群大字不识一个的小老百姓自然是要向秦大虎来询问告示内容。
秦大虎面不改色道:“没啥,也就是说那王麻子人丢了,所以他那县令堂兄发告示,让大伙帮忙找找呢。”
“啥?!”李二惊喜的眼都睁的倍大:“王麻子人丢了?莫不是死了吧?!”
秦大虎忙喝斥:“胡说个啥!这么大个了,嘴上还没把门的吗!”
李二忙住嘴,而秦大虎这一暴喝也令周围迅速安静了下来。
秦大虎趁着这一空挡,索性说教道:“我也不是防着咱乡里乡亲,只是有些话我秦大虎还是要说清楚的,俗话都说得好,远亲不如近邻,打咱一出娘胎,咱就活在东山村里,都是咱东山村的人!咱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一家人不做两家事!在这世道上,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咱都能平平安啊的活到现在都不容易,咱都不妨想想,就单单是今个这一年,咱统共交了多少次的税?多少次咱差点就挺不过去了?因为咱都是一家人,我秦大虎将你们当做家人,所以生我秦大虎跟你们一块生,死也是一块死,而我秦大虎的几个兄弟们也是跟我一样的心思,所以俺们几个兄弟想法设法的替全村的乡里乡亲都交齐了税,没有落下一个,我们也没有只管自个苟且偷生,你们说是不?”
在场的乡里乡亲无不大声应着,谁也不是狼心狗肺黑心肝的,他们能活到今天靠的是谁,他们心里边比谁都清楚。
前里正也义正言辞道:“大虎说的相信咱大伙都明白,我不妨就在这里做回恶人,我将丑话说在前头,若是哪个敢吃里扒外陷害咱村乡里乡亲的,哪怕豁上去了这条命,我也势必要他不得好死!”
一汉子道:“放心吧,咱乡里乡亲可不是黑心肝的,料哪个也做不出那狼心狗肺之事!若哪个敢,不等您出手,俺第一个就剁了他!”
其他人也纷纷应是。
秦大虎将目光看向那些有些忐忑有些茫然的村外人,沉声道:“还有外来的乡里乡亲们,既然来到了咱东山村,那合该就是咱的缘分,只要你们愿意落户咱们东山村里,我秦大虎以里正的身份保证,定不会将你们当两家人对待。”
一中年汉子悲苦道:“俺们村早就没了,家也没了,若没了你们好心愿意收留俺们,俺们早就成了孤魂野鬼了,俺们感激都来不及,哪里还能不愿意?”
秦大虎安慰道:“日子总会过下去的,以后你们在咱东山村,那就是咱东山村的人了。前些日子给你们建的屋子已经搭好了,虽简陋了些,可遮风挡雨却也是可以的。”
西柳村的人忙谢恩不提。
趁着年前,秦大虎带着人又走了几次货,毕竟眼看着要过年了,官府的过节税怕是很快就要派下来了。
殊不知这年头,交不起税钱是个祸事,次次都交齐税钱他也是个祸事。前任县令因为急着升官所以没注意这个异象,可王县令不同了,当见着他堂弟王麻子收税的账单时,他上上下下仔细好几遍后,他心里头终于起了狐疑。他知道他表弟那德性,贪财好色个厉害,为了手头捞银子没少干缺德事,常常朝廷只收三钱的税钱,到他下去征收了,他能翻了个收上三两,若是交不起的话他正好他将人拉回来,挑个日子押送道兵营里,反正朝廷年年打仗年年需要兵丁,一个壮丁可是不下五钱银子,这样反手他又是一笔银子入账。若不是他觉得闹得太不像话,有几次都将人给放回去了几批,只怕他们这县用不了多久就成了一座空县了。
可如今瞧着这账单,在他堂弟这么变本加厉的征收下,还能安然无恙的活到今天,全村一百多口人次次交税次次足额上缴,若说其中没有猫腻,打死他都不信。
笼罩一片祥和气息中的东山村还尚不知他们已经被一只豺狼给暗中盯上了,随着过年的气息越走越近,家家户户都开始清扫房屋,准备对子年货之类的,秦大虎在年前最后走了一次县城之后,大手笔的狠狠买了一牛车的年货拉了回去,打算给挨家挨户的分点,毕竟这年头连年征税的,村里的各家都没多少余粮了,若不靠着他们帮衬着点,怕是连个年都过不好的。
秦大虎几个到底是年轻气盛,前几次走货倒也谨慎,可相安无事的走了几次之后,可能是以往的顺利让他们放松了警惕之心,这就让他们做事难免会有所疏忽,就比如现今,他们却不曾想过这么整整一大牛车的年货由他们几个穿戴简陋的粗汉子拉着回去,是一件多么令人侧目的事情。
也是这日不赶巧,王县令今个本想出来透透气,不成想那秦大虎一行拉着一车年货其喜洋洋的场景让他给看了个正着。王县令本就是个老奸巨猾的,瞧着这伙乡下汉子们他就隐约觉得有些异样,毕竟如今年岁不好,除了那些乡绅富豪人家或是小有家产的人家,在这年岁,试问哪家还有过年的喜庆?就连县城里头的人家好多都是愁眉苦脸,他们这些被各种税收压得喘不过气的乡下汉子现在还能笑得出来?更过分的是还拉着满满一大车年货回去?简直是不可思议!
王县令派了好几个人去打听刚才那伙人的来历,却只是打听到这伙乡下汉子们每隔个一段时日便会来县城送趟柴火,至于这伙乡下汉子来自哪里,这个还真没人知晓。王县令当即令人打听这伙汉子送柴火到哪家,一听是送到孙掌柜那里,王县令顿时心里头就有数了。
不过如今能干这行当的,要不就是一方恶霸没人敢动的,要不就是上头有人罩着的,无论哪一方王县令都不敢轻易得罪,所以王县令当即就派人小心尾随着这伙汉子,他倒是要看看,这伙胆敢干这行的乡下汉子究竟是哪路神明。
被人紧紧尾随了一路,可秦大虎几个却毫无察觉,一到了村里他们就欢天喜地的吩咐乡里乡亲的赶紧过来搬年货,不过一会整个东山村就倾巢而动,倒还真是有个过年的热闹气氛。
尾随的对视了一眼,边悄悄的回去禀告了,王县令一听是东山村的,顿时有种醍醐灌顶之感,如此一来,前头他心里头的疑惑就解开了,怪不得能次次收税次次交齐了,怪不得。
王县令就着重开始打听东山村的事情,首当其冲的自然是一村的里正,这一打听还当真不难打听,毕竟秦大虎前头家里那档子事可是传遍十里八乡了,拉出一个来问问,哪个不知道那秦大虎有个跟人跑的婆娘?这事就连他都知晓,毕竟当初陶大人嘱咐当时的县令大人时,作为一县的师爷,他当时可是在场的呢。
如此一来王县令心里头就有计较了,他暗暗寻思着,究竟要找个什么时机将这些个私盐贩子一举拿下,才能最大程度讨好了陶大人不说,还能令自个升官加职呢?
可还没王县令琢磨出一个具体方案来,在他统辖的地域内出大事了!有一个镇子竟然反了!还是在其乡长的带头下,差不多整个镇子的人都跟着相应,还自封什么‘大义王’,高喊着要推翻残暴大渊朝,直捣大渊朝国度燕京!!
得到这消息时,王县令的腿都软了,真要说实话的话,这年头哪都有造反的,可大多造反的都是不声不响的跟朝廷作对,哪个还敢自封个啥王的?前者造反的,他们派兵压下去报个剿匪的名目,届时指不定他们还能得些功劳,可若后者,哪怕他们派兵压下去,只怕到头来他们得到的可不是啥功劳,是祸事!要知道这造反派一旦有了王的称号,这性质就立马变了,这是要明目张胆的跟朝廷作对反朝廷啊!一国岂可有二王?朝廷的雷霆之怒轰下来,别说这些个乌合之众了,只怕是他这个县令以及他上头的冀州知府,他们也会被统统关拿了问罪!哪怕这些造反派被压了下去,他们也是有罪的,因为这事是出在他们的管辖范围之内。
当即一封告急信十万火急的令人送往冀州知府府衙,王县令同时令人闭紧城门禁止任何人出入,在县衙里急的来回走动,一方面祈祷着府衙兵力快快到来,一方面也祈祷着这次他境内造反的消息千千万万不能传了出去。
东山村的老少爷们几乎全凑在了一起,就连秦大虎那卧床养病的老爹都拄着拐棍挣扎的赶来,他们围了一圈坐在地里的后山头上,大冷的天里可奇异的他们无论老少全都感觉不到冷,一个个你望望我,我又望望你的,各个人脸上的情绪都波动很大,或激动或兴奋或又茫然惊惶,似乎是有很多话想说,可哪个似乎都不想先打破此刻这安静的气氛。
到底是秦大虎握了握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句:“东梁镇,反了!”
四周吸气声此起彼伏,饶是先前东梁镇派人来游说拉拢的时候他们已经知晓个大概,可如今再听人郑重其事的说一遍,他们还是惊震的难以自己。
“那,那咱咋办?那咱,那咱到底是……”剩下的话太过反朝廷了,这汉子没敢说。
这当然也是全村其他人所关心的内容,如今东梁镇反了,前来说项那人说,他们乡长带头造反了,就在收过节税的前一日,总共交不起税钱是个死,站起来反抗也是个死,大老爷们就是要死也不要像牛羊一般乖乖伸着脖颈等着人来宰,就是要死也得死的轰轰烈烈的!不得不说这话的确是戳中了不少汉子内心那根隐藏许久的热血神经,更是无限放大了他们对统治者长期以来无限压迫的不满之心,尤其是听得他们镇的乡长都封为大义王了,老百姓的想法立即就有了些别的东西,要知道王可是人家龙凤啊,跟着王干,那就与造反的性质是不同的,他们就叫起义,成功了他们就是开国元勋,哪怕失败了,他们也足矣名声远扬了!岂不如前头所说的,死的轰轰烈烈的?
尤其是村里的一些后生们,骨子里的血是沸腾的,再听得说他们县里六个镇子已经有两个镇子被说动,都打算跟着大义王干,如今县里大半的人都投靠了大义王,看样子这大义王岂不是大势所趋?他们若是不早点表态的话,若真到大义王功成名就的时候,人家都当大将军大王侯了,他们岂不是连口汤都没得喝?
年纪大些的老人们劝秦大虎不可为,可年轻的热血沸腾的后生们却脸红脖子粗的跟他们的爹辩驳,这么好的机会,为啥不反?人家乡长都跟着反了,半个县里的人几十个村子的人都反了,他们为啥不跟着反?没听人家说,句咱镇上,那个隔咱两个山头的桃花村都跟着反了,瞧人家都多有远见?反,为啥不反,再说咱不叫反,这叫起义!
秦大虎的一颗心也是有些蠢蠢欲动,可他知道他如今的身上的担子非凡,他不是轻飘飘的一个人,不可能像村里的那些年轻的后生一般,心里想啥在这一刻可以毫无顾忌的就说出来。他是整个村子里的里长,他的一句话几乎就决定着全村二十来户人家一百多口人的命运,甚至是生死!若是一步踏错了,就极有可能连累着全村这么多人家踏入万劫不复之地。
因而,他可能更不可以轻易草率的下决定。
散了会之后,村里的老少爷们都各回了各家,依着秦大虎的说法,事发突然,更何况事关重大,此事还得再三考虑才成。
回来的路上,李二几个不死心,一个劲的直劝说秦大虎快快拿主意,秦大虎被他们吵得烦了,道:“说的倒是轻松,可你们却没想想,这一步踏出去可就没了回头路的,成功了倒好,若败了,咱们可不是光棍汉子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你们想过家里的人吗?”
李二几个愣了一下,随即反口问道:“可若是咱成功了呢?那咱们可就是从泥腿子一下子就成大官了,咱家里人也享受荣华富贵不是?”
秦大虎一听,得了,这几个压根就是被脑子血冲的,执迷不悟了。
没好气的将他们全都赶离了他身边,秦大虎一个人在村里头逛着,心里头始终难以平静,脑中不时的勾勒着他封相拜将的场景,一会是他头戴银盔身穿锃亮的铠甲被人簇拥着大摇大摆走去大殿拜皇帝的场景,一会又是他戴着官帽穿着华丽的官服在朝堂上十分威武豪迈的模样,当然,这些场景最终都少不了他回家之时,那家里的小娘子娇娇弱弱扑在在怀里,环着他腰身儒慕的看着他喊着他相公的美好一幕。
这一幕,光是想想,就足矣令他内心澎湃不止,不由自主的,他的双腿忍不住就熟门熟路的往人家小娘子的家里走去。
听到这熟悉的有节奏的敲门声后,苏锦很识趣的就将屋门给打了开来,不识趣能咋办,刚换上的新屋门,总不能刚换上没几天又被踢爆了去吧?
刚一打开屋门那厢秦大虎庞大的身躯就迅速挤了进来,迅速插好插销之后,他半搂半抱着小娘子几个大步来到了里屋,将小娘子向上一提搁在了炕沿上坐下后,他弯□子目光灼灼的和她对视。
苏锦有些被他这架势唬住了,惊异道:“你,你干什么?”
秦大虎的掌心忍不住搓了搓她的肩,黑红的面上透着几分难言的激动:“小娘子你说,你,你喜不喜欢做大官大将军家里头的夫人?”
“啊?”苏锦目瞪口呆。
秦大虎下意识的环顾左右,然后趴在苏锦耳旁小声道:“要是老子跟人造反了,一旦反成了,老子可就了不得了,那可是实打实的开国元勋哩!到那时,到那时你就是大官大将军的夫人!娘子,你,你说好不好?”
秦大虎两眼锃亮锃亮的,仿佛已经笃定了那大官大将军的职位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了,苏锦回不过神的看着眼前这个异想天开的汉子,好半会,才忍不住道:“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秦大虎忙点头:“你问,你问啥,俺都毫不保留的告诉你。”
苏锦将他搭在她肩膀上的爪子强硬拿开,她往炕里头挪了下和他拉开距离,苏锦正色道:“我就是有个问题很困惑,所以就想问问你。虽然我也是个足不出户的妇道人家,可饶是如此我也知道人家朝廷里派兵打仗手头上都是要有兵器工具什么的,什么红缨长枪啊,弓弩啊,长矛啊,画戟啊,投石器啊,云梯啊以及还有些我说不出来的器械,你说是不?”
秦大虎傻眼。
苏锦接着道:“我就是感到奇怪,所以想问问,听说外头有个乡长造反了,他们造反是拿什么武器去跟朝廷的兵打仗呢?哦,可能是拿着铁锨,锄头,镢头,犁头,要不就是铁锥子?或者来跟咱村借两把弓箭使用?要不直接拿根木棍子就更简单了,轻装上阵,以一当十不说还能当长枪长矛来使不是?”
秦大虎默默垂下脑袋。
苏锦往炕沿挪了挪,道:“快点让开,别杵这,我还得下去做饭呢。”
秦大虎乖乖的让开身躯,苏锦扬眉吐气的下了炕,心道,这个傻缺,让你再得瑟。
接到告急信后,冀州知府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这些个作死的泥腿子,你造反就造反呗,还称王做啥?你们作死不打紧,别连累着他的身家性命啊!
当即他一改往日拖沓的节奏,迅速点了府兵屯兵加起来统共足足八千来号人,竟头一次毫不吝啬的给足了粮饷,点了足够的粮草押运一起出动。
八千多人浩浩荡荡的压来,就是吓,也能将那些个向来没多大眼界的小老百姓们给吓死。
村里头先前还怪秦大虎目关短浅的一拨人迅速庆幸了起来,还好没跟着反啊,这么多的兵啊,当真是一人一脚都能将他们给踩死了去。
那些造反派压根就是群乌合之众,哪怕那个所谓的大义王有那点热血和勇武,却也只是孤掌难鸣,更何况他们这群临时组建的造访兵拿什么来跟人家装备精良的官府兵力来斗呢?亦如苏锦所说的那般,拿着斧头锄头镢头在持枪而立的官府兵跟前,可不就跟个笑话似的?
官府兵力一到,王县令的一颗心这才稍微安稳了下来,由知府那传来的密信来说,务必将那些反贼一网打尽,却不能打着除反贼的名号,只道是铲除乱民。信中让王县令细细排查,宁可杀错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王县令突然灵光一闪,似乎他先前等待的机会到了。
那大义王所率领的所谓起义军一击即溃,能不溃吗,且不提人家那铠甲锃亮武器精良,就单单八千人往那一杵,就足以能吓得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小老百姓尿裤子。当时凭着一腔热血决定造反,所幻想的不过全是日后荣华富贵的日子,可如今身处在这真正的战争场景之中,他们方一身冷汗醒悟过来,这梦想和现实当真是有差距的。
说是三个镇子都造反了,其实也是虚报了,满打满算也不过堪堪两个镇子撑死,统共不足三千来号人,还是老弱妇孺都算上的,能顶个什么事?一回合下来,逃的逃死的死,再加上前头闻风而逃到大山里头的,到了最后也就剩下那大义王和他的一波亲信们负隅顽抗了,最终也是由人拼死护着向西而逃。
王县令见事情几乎收尾,腰杆顿时挺直了,开始一个镇子一个镇子,一个村落一个村落的开始秋后算账!宁错过,不放过。
点了兵王县令亲自带着人去抓捕剩余残党还有那些与叛贼有所勾结的,拿着他手里的那份名单他从县城里开始抓起,抓完了县城又开始抓起了镇子,抓完了镇子接着就是村落了。
当王县令带兵闯进东山村的时候,人们只觉得,时间仿佛在这一瞬彻底凝固了。
作者有话要说:两章合了,下一章今晚十点前换新内容!
好吧,亲爱的土豪们,快快穿上皇帝的新衣快快快亮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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