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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同研儿自小便玩在一块,就如自家姐妹似的,怎么会忘记?”金氏道,“等她身子好一些了,她定会来看你的!”
赵思怜期期艾艾地点点头,从怀中掏出对翡翠水滴耳坠递到金氏跟前道:“去年时候娘原说要带我回来省亲,当时我便备下了这副耳坠打算送给姐姐。什么都丢了,好在这个还在,姐姐不便见客,还有劳舅母替我转交给姐姐!”
金氏看那耳坠样式虽简单,可是下面的翡翠却浓绿透亮,成色极好,心中正诧异她一个孤女怎么还有这个。
袁氏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在一旁抹了一把泪道:“到底还是你娘有远见,攒了些体己钱放在老太太这儿,不然可怎生好?”
老太太抹泪道:“惜儿一向是个有主意的,许是一早便察觉不对劲,每年来瞧我时便放一些东西在我这儿。她一直想着自个儿没生出个儿子来,总怕她自个儿一旦有事,怜儿会跟着遭罪……从前我总说她瞎担心,哪想有一日,竟真就被她说中。”
荣氏道:“老太太将怜儿接回来也好,赵府人多事杂,一个个心比天高,指不定哪日就得把怜儿吞了……”
金氏看众人丝毫没有诧异的样子,想来赵思怜送的礼不止宋研竹有,旁人也有。老太太虽抹着泪,眼睛却一直落在她的身上,精光乍现。
金氏琢磨不透她的意思,将赵思怜的手推了推道:“若是你娘留给你的东西,那研儿就更不能要。你的心意到了就好,这些首饰你还是自个儿留着吧!”
赵思怜拿着翡翠滴水耳坠,看看老太太,哽咽道:“舅母待怜儿好,怜儿都记在心上。只是这翡翠耳坠是怜儿特意为研儿姐姐挑的……”
袁氏在一旁似笑非笑道:“怜儿还是别送了,如今你二舅母开了那么大一家食坊,日进斗金的,不差你那对翡翠坠子,你还是留着当自个儿的体己吧!”
赵思怜面色一白,双眼里忽而盛满了泪珠儿,晶晶亮亮的,站在一旁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老太太似是才晃过神来,轻咳了两声道:“既是怜儿费心挑选,特意送给研儿的,你收下就是……东西好不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那份心意。”
金氏不悦地瞪了袁氏一眼,一狠心,褪下自个儿手上的一对龙凤金镯,硬塞到赵思怜的手里道:“可怜的孩子,舅母当真不是嫌弃你的东西,你有这份心,舅母高兴极了。舅母只想着你的日子还长,这钱都是傍身钱,不想让你糊里糊涂花销没了,又或是让旁人诓走……你既执意要送,我便替你研儿姐姐收下了!只是这镯子,你也得收下,就当舅母给你的见面礼!如今你在舅家,就当这是自个儿的家,万事别拘着。若有困难就对舅母说!”
她叮嘱了一连串,老太太的神色才平缓一些,心里头却深深叹了口气:从前她总看袁氏有出息,盼着大房好,可最近看起来,袁氏到底是小门小户出身,带了些小家子气。赵思怜同样送礼,三房各给了同样价值的礼物,袁氏心安理得便受了,荣氏私下里偷偷塞了个金钗给赵思怜,唯独金氏,二话不说便褪下了金镯子。
若说不慢待思怜,二房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可偏偏二房子嗣这样多,怕金氏也是顾不上思怜。
若是养在自个儿屋子里那也是好的,可在出事之后,她便算过思怜的八字,算命的说她的命格委实太硬,她一个老太婆,只怕也是经受不住。
偏生这个借口不能明说,她只能说自个儿跟前太过清冷,怕思怜寂寞,不如跟姐妹们住在一块好。
千错万错,还是赵家的错,好好的一个嫡女,说推出门外便推出门外,也不怕往后遭报应!
老太太自有一番思量,袁氏心里也是波澜起伏:这么沉甸甸的金镯子,说送就送,也不见她心疼。也不知她近来究竟赚了多少钱,竟就这样大方!
一时间,袁氏的心里不由地有些酸溜溜的,连带着宋欢竹在一旁看得心里头也很不是滋味:她一个正经侄女儿都不曾得过金氏什么贵重首饰呢,赵思怜倒好,一来了就得了这么大的便宜!
宋研竹和袁氏意味深长地对视了一眼,忽而想到一块去了。
“娘,老太太不显山不露水地竟替姑母藏了这么多好东西。”回了屋,宋研竹有些不信地对袁氏道:“表妹进府这两日,几乎每日里都在送礼。不说旁的,便说我,她也送了个掐丝镶嵌宝石花卉纹金簪。女儿前几日还担心她身无分文,孤苦无依,想来竟是看错了!”
“烂船还有三分钉,更何况老太太还是如此精明的人!”袁氏道:“从前便听说老太太嫁入宋家时,那些嫁妆如流水一般多,即便是不靠宋府,也能衣食无忧地活上一辈子。老太爷在世时颇为忌惮老太太,想来也有这个原因!自我管家以后,向来老老实实收着府里的钱,老太太平日又节俭,我只当她都贴补家里了。如今看,老太太的底儿还厚着呢!不给孙女也就罢了,老二家两儿子,也没得她一个子儿,她难不成还想全留给一个外人不成!”
“那可说不准,老太太这样疼姑母,爱屋及乌,百年之后,若真将体己全给了表妹,咱们还能说半个‘不’字?”宋欢竹想想有些不甘心,依偎在袁氏身边道:“娘,我不管,我出嫁时候的嫁妆一定要超过府里所有的妹妹,否则我都没脸出去了!我可是府里正经的大小姐,排场总不能输给她一个罪臣之女吧!”
“那怎么能!”袁氏道,“无论如何你是府里第一个出嫁的,老太太总要替你添上一份嫁妆,若是少了,娘第一个不依!”
忽悠悠又过了几日,赵府那边终于如宋研竹预测传来了消息——赵戎上门来了。
那日,宋研竹终于开了门禁,趁着阳光灿烂,拿了本书在院子里晒太阳,一把藤椅摇摇晃晃,她几乎都要睡着了,突然有人拿掉了她挡在眼前的书,她睁开眼,眼前却空无一人。她眼角瞥见后头有人,反手一抓,便抓住一个人的衣角,一仰头,就见赵戎站在她身后对着她挤眉弄眼。
算起来宋研竹也有许久未见赵戎,这会见了他,心中不由地有些高兴,忙站起来道:“六哥怎么来了?”
赵戎笑道:“难得来一回宋府,却是办让人难过的差事。”
“事情办完了?”宋研竹问。
赵戎道:“办完了。”顿了一顿,道,“就是突然想吃二妹妹做的东西,所以厚颜无耻地上你这来讨吃的来了。”
“若想吃好吃的,怎么不上金玉食坊,那儿的东西可比我做的好吃多了。”宋研竹道。
赵戎摇头道:“天下间谁的手艺都比不上二妹妹……再者,上食坊还得要钱呢,二妹妹这儿可容许我白吃白喝?”
他抖了抖自己的袖子,道:“我是替人送钱来的,自个儿身上却没半个铜板。妹妹若是要跟我要饭钱,我可付不出!”
“我这东西管饱,不要钱!”宋研竹哈哈大笑,忙叫初夏备上点心茶水,赵戎丝毫不客气,坐在桌子边吃上两口糕点,又喝下一整壶的茶,抹了嘴对宋研竹道:“往后,思怜许就住在宋府了。”
宋研竹挑了眉头望他,他也不遮掩,低声道:“我祖父说了,将二叔除名早就说好了的,既是如此,他无论生死都不算赵府的人。只是人死如灯灭,思怜身上毕竟还流着赵府的血液,他不能看着她死在外头,所以他命我送来了银子,让思怜选,看是拿着银子在外头另买房子住,还是要留在宋府,全凭她自个儿意思。”
“她选了留在府里?”宋研竹轻声问道。
“嗯,”赵戎点点头道,“老太太当场便说要留下她来的,哪儿也不让她去。祖父还许诺,若是将来思怜出嫁,一应嫁妆还由赵家出……”
“赵老太爷可真是用心良苦。”宋研竹呷了一口茶,放下茶盏,就见赵戎直直地望着她,似是有些意外,又在意料之中,“妹妹果然有颗七巧玲珑心,若是老太太能明白也好,偏生她不明白!”
“我家老太太给你脸色看了?”宋研竹失笑道。
赵戎点点头道:“怕是将来我要吃你一口糕点,只能在外头了……”顿了顿,道,“思怜大难不死,我二叔和婶娘却尸骨无存,思怜想替他二人立个衣冠冢,可是祖父不肯,说二叔早已不是赵家人,连带着婶娘也……若不是有承庆拦着,老太太的茶盏可就落在我头上了!”
赵戎叹了口气,宋研竹想起前一世,宋老太太听闻不让宋惜之入赵家祖坟,当下便拿起桌上的茶盏砸在了赵戎的头上,找人轰他出家门,当时赵戎头破血流,狼狈至极地离开。比起前世,赵戎眼下的情形,真是体面多了。
宋研竹不由地噗嗤笑出声来,赵戎佯装生气地瞪圆了眼睛道:“我心里头都快苦成黄莲了,二妹妹倒好,还笑话上了!”
宋研竹劝道:“我家老太太那是一时激愤,等回过头她明白过来也就能消气了。只是赵老太爷丝毫不顾宋家颜面,她又一向气性长,只怕你得受段时间委屈。”
“我只是怕瞧不见你……”赵戎放轻了声音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