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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望去,简桐正挺着大肚子站在那招手呢。
老吴也站一边陪着笑,“简老师说想要吓您一跳,这才没让我通禀。”
蔺水净笑笑。他是感谢简桐和兰泉这一对孩子的,如果不是他们两个小心筹划,他至死都不会有机会再去梅山,没机会再见到李淑兰,没机会将六十年的心结给解开。所以对这个孩子,他也曾郑重吩咐过老吴,要拿她当自己孙女儿看。平素简桐来,不必通禀。蔺家处处,随她爱转悠哪儿就转悠哪儿累。
蔺水净笑呵呵起身,“干嘛让我出来?”
简桐皱眉,“蔺爷爷我刚刚学会个知识,是跟段家小三儿学的。您说您晚上失眠,其实都是这夜来香闹的!您年纪大了,心脏和血压都不稳定,夜来香的香气会让您觉得头晕目眩的,还会刺激神经影响睡眠。”
“我都听蔺大哥说了,您老啊多年来每个晚上都来花房里等着夜来香开,那您的睡眠哪儿还可能好啊!您听我的话吧,以后就远远地看一眼就行了,切莫再像以前那样天天守着等着的了。萌”
中午的阳光很烈、很亮,照得简桐眸光清冽如泉,“再说蔺爷爷,当年的事情已经都已经解开,您还有什么放不下?”
蔺水净笑起来,轻轻拍了拍简桐的肩膀,“孩子,其实你不知,爷爷是宁愿为了这夜来香而夜不成寐……”
简桐轻轻一怔,心底已是了然。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优哉游哉,辗转反侧。(文静美好的少女,朝朝暮暮想追求。追求没能如心愿,日夜心头在挂牵。长夜漫漫不到头,翻来覆去难成眠。)
当年的心结,蔺爷爷何曾全部解开?就算仇怨和误会可以消除,一生求而不得的爱,如何能放得下?.
“小桐啊,今儿找爷爷是何事?”简桐临盆在即,却还跑到他家里来,蔺水净也觉得不放心。
简桐郑重行礼,“蔺爷爷,小桐有一事请教。虽然知道有冒犯,还是请爷爷明言。”
蔺水净点头,“孩子,对你,爷爷没有什么不能说。”
“蔺爷爷,其实我是想问问关于靳欢的事情……”
蔺水净一皱眉,“靳邦国都从未在我面前问起。”
“可是我得问。”简桐带着小顽固,“蔺爷爷,我想知道当年的情形。”简桐说着狡黠笑开,“我事先问了李奶奶,李奶奶说‘去问他,他也该说说了。’”
蔺水净一听李淑兰,知道自己只能缴械投降。
“你李奶奶她,好么?”李淑兰回了J国去,蔺水净纵然心中千般不舍,可也不能跟简桐似的可以天天都给李淑兰打电话。他只能按捺着,每个星期简单问候一句。
简桐坏笑开,“您先告诉我,那我就事无巨细地全都告诉您!”.
小老师命令他晚上回蜂蜜居,兰泉心里这个甜啊。
蜂蜜居的房子真是买对了,除了起初那段时间的难过之外,后来剩下的就都是甜蜜了。他跟小老师心照不宣,哪次想要疯狂一点地亲热了就回蜂蜜居来。否则无论是在靳家,还是在凤鸣街,那老院子的回声都太大,房子之间的隔音效果也没那么好……
想到这儿,兰泉心里就跟三五个猫爪子一起挠似的。小老师到孕晚期了,他本来想控制自己呢,难不成小老师自己先忍不住了?
Lady-gaga啊,这也太幸福了。
兰泉火烧火燎地赶紧进门,却看见小老师正坐在床边,眼神有点发直。
某火烧火燎的人赶紧自动灭火,变激动为温柔,走过去轻轻抱住简桐,“娘子,咋了?说与相公听。谁敢欺负你,相公去砸了他家玻璃!”
“滚。”简桐被他那白痴话给逗乐,这才回过身来,“相公,我可不可以甩你姑姑一个耳光?”
兰泉先愣了愣,继而毫不犹豫,“甩啊,留着她干嘛!反正她只是我姑姑,又不是我妈!”
简桐这才笑开,“是啊,所以我要问的不是你,我该问问梅轩。”
“怎么了?”兰泉知道姑姑向来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小老师却一直还忍着,今天竟然想出手了,那就是忍无可忍了。
“她……”简桐恨得一甩手,“我今儿去找蔺爷爷去了,这才知道当初为什么大姑姑被抓走,而她却安然无恙!”
兰泉也是皱眉,“她说大姑姑为了掩护她,将她藏在街道转角的砖垛后头了啊。”
“……我要抽她啊啊啊!”简桐咬牙切齿地喊。
兰泉转了个眼珠,“娘子啊,这个耳光不能咱们来甩……她那样的人就算被咱们甩了耳光也不会知道疼,咱们得让能让她疼的人甩!”
简桐张大嘴巴望兰泉,“原来你比我还狠。我还以为靳欣够六亲不认的了,原来你比她还六亲不认……”
“那是。”兰泉臭美地一甩秀发,“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靳家邀请蔺氏祖孙来吃饭。兰泉和小桐自然作陪。
其实大家统一要求孕妇不必在场,可是孕妇自己强烈不甘被人忽视,所以依旧挺着大肚子在场。
何婆婆私下里就跟吴冠榕叨咕,“您可做好心理准备吧。一见小桐怀孕期间这个闹腾劲儿,就知道她肚子里头那个一定不是个稳当的主儿!一个兰泉当年已经让咱们家人仰马翻了,不过兰泉充其量是番强逃跑;估计那个出来了恨不得点火烧房子。”
一想象某个小人儿鼓着粉嫩嫩的腮帮子放火烧房子,然后他个小东西继续腮帮鼓鼓地从灰烬里大摇大摆地站起来,颇有点“烈火中永生”的意思,吴冠榕就“噗嗤儿”一声乐出来,“那我提前在家里准备好了灭火器。然后再跟他们说,让他们把家宅处处都做防火处理。”
本来吴冠榕见着蔺水净来,面上心里还有点芥蒂。毕竟当年靳欢就是被蔺水净掳走的,吴冠榕怎么可能完全放得下?可是没想到让何婆婆这一说,吴冠榕反倒首先笑出声儿来,这当场的气氛就也软化了下来。蔺鸿涛和简桐、兰泉不由得都暗自舒了口气.
蔺水净叹了口气,主动站起来端了杯酒朝向吴冠榕,“老嫂子,这杯酒是我跟你赔罪了。不管怎样,我当年将靳欢从你身边带走,这事儿伤你太深。”
吴冠榕盯着那杯酒,迟迟没动。
简桐不失时机补充一句,“其实蔺爷爷您当初想要掳走的,不是我大姑姑吧。中国这么重男轻女,再说您又是为了李奶奶的儿子,怎么会不想掳走一个儿子,反倒奔着女儿去呢。”
简桐的话虽然轻,不过众人都是点头。要不是简桐说,大家都没想过好好去细究一下这个既成事实。
蔺水净也点头,“我当年的想法的确不是冲着靳家的女儿来的,我是想要掳走靳万海。因为都说靳万海是靳邦国最为看重的儿子。”
“那你后来怎么会瞄准靳欢!”吴冠榕有些激动起来。靳欢终究是个女孩儿,如果是男孩儿被掳走可能吴冠榕的心底还能好受些,可是女孩儿被掳走,那受到的苦难就更要多一倍啊!
蔺水净抬眸望了一眼简桐。简桐点头。
蔺水净叹息,“有人带话给我说,靳家两个男丁都很小就在军营里长大,摸爬滚打都是一身的好本事,所以如果我想要掳走男孩子将是十分的困难。而那个时代,如果在街上引起***乱,那么我就没有机会了,而且反倒危及我自身的安危。毕竟我是从台.湾方面辗转回到大陆的……”
“有人给你带话?”吴冠榕攥紧了拳头,“是谁?”
蔺水净忽地轻声笑起来,“我至今想来还有点不敢相信,当年告诉我这一切的竟然是个小女孩。当年她也就几岁大的模样。”
“小女孩!”吴冠榕大惊。
“那时候我来军区大院附近转悠,以便收集一些有关你家的情报。那天看见一个小女孩从大院里头走出来,一边走一边恨恨地扯着一朵花。女孩子都喜欢花儿,可是她一路走一路将那朵花扯碎,甚至后来还踩在脚底下全都碾碎!”
黑暗魔法(第一更)
听见蔺水净讲那个诡异的小女孩,吴冠榕跟靳邦国不由得对望一眼.
“我当时对你们靳家也带着仇恨,所以那个小女孩的举动倒是对了我的脾气,我就跟着她朝前走,慢慢走出了军区大院的地界。”蔺水净继续讲。
“一路走一路听见那个小女孩在叨咕,‘为什么没有魔法出现,我要变走她、变走她!’”
蔺水净缓缓望了一眼简桐,“可能对小桐你们这代孩子来说,如果说出这样的话,那是一点都不奇怪。因为你们看过的故事书什么的太多了;可是这放在那个时代就很特别了。那时候小孩子哪儿有机会接触到涉及魔法之类的故事书啊?尤其涉及魔法情节的可能还是西方的童话故事,那个年代这些东西早被付之一炬了……我就知道这个孩子定然不是普通军官家的孩子。”
蔺水净叹了口气,“其实你们靳家人在面容上的遗传特征还是很明显的,我当初第一眼没看出来那个女孩是你们靳家人,是因为那孩子面上竟然被仇恨扭曲了五官……纵然当年淮海战役的战场上,我跟靳邦国两军对阵,杀得你死我活,可是我都没在靳邦国面上看见过那样扭曲了的五官……累”
“你们靳家人似乎都不该有那样仇恨的面容的,靳欢已经恨我入骨,可是我却也从没见过她那样……所以我又仔细看了一眼那个小女孩,确定了那个小女孩竟然真的是你们靳家人,我真是震惊到无以复加。”
吴冠榕难过得闭上眼睛。
她是母亲,她如何能不知道自己子女当中,哪个会有这样的神情萌!
“我就逗着跟她说话。问她为什么想要那么黑暗的魔法。虽然是陌生人,她竟然一点都不怕我,清清冷冷抬起眸子跟我说:既生瑜,何生亮?”
“我当时再度震惊了。且不说当时已经不可以公开看三国,单凭一个几岁大的孩子,还是个女孩子,竟然能将其中这句经典名句信手拈来。可见,这个女孩子也是才华横溢的。”
吴冠榕握住靳邦国的手,已是落下泪来。
简桐也是相当的惊讶,哪儿能想到那人小时候竟然还这么有才啊!
“其实姑姑也并非一无是处。”兰泉感知小老师的惊愕,垂头过来解释,“你没看她现在老了老了还在家里看善本古籍吗?她倒是真的书画双绝的,这方面的造诣谁都不及她。我小时候画画,还是被她给逼出来的,非说我没定性,要让我画画……”
简桐只能叹息。从前只以为靳欣能够当上G大的副校长,完全因为她是靳家女儿的缘故;此时看来她倒真的是门缝里看靳欣了。那个人除了本性之外,也许在业务上真的是很优秀的.
“既生瑜,何生亮……”吴冠榕听见蔺水净的话,却已经无法如简桐和兰泉一般淡定地谈论了,她的泪水滑落下来,“我懂了。那是靳欣,她那段时间始终怨恨靳欢。”
“那时候邦国在珍宝岛那边带兵,家里根本就顾不上。那两年我统共没见过他两面……那时候文革正是方兴未艾的时候,红卫兵和造反派们高歌猛进地打倒了一切,政府机关、学校、公检法全都被摧毁,唯独就剩下军队这个堡垒没有攻克。他们正兴致勃勃地将矛头对准军队,对准军队高级军官的家庭,想要从军官们的家人身上找到突破口,从而一举掌握军权。”
“很不幸,我们靳家首当其冲。虽然邦国的战功无人敢撼动,但是我吴冠榕的出身却是很多人都知道的。我们吴家当年是江北的纺织大王,建国后家人又都陆续迁到了台.湾和美国去。更要命的是,老蒋运兵的船还是我们族人捐了金条购买的……所以我就被推到风口浪尖上。”
“邦国先人的历史也被挖出来,好在没有切实的证人,所以他们没办法一口咬死邦国就是督军嫡子。所以那些人就将所有的愤怒都投注到我身上来,加倍地想要冲击我的思想,让我思想先垮掉。”
“他们天天到我们厂来,轮番审问我,让我交代过去资产阶级小姐的罪恶……”吴冠榕虽然这一生什么都经历过,可是一回想起那段历史来,还是身子不由得颤抖起来,“我不怕被审问,因为我没对不起社会.主义,可是他们天天的车轮战真的是让我精神太过疲惫。”
“可是我还不能跟万海说,一来根本见不到他,二来他是在领兵对抗苏修,所以这个大体我岂能不识?所以那段时间我在家里的脾气就非常非常不好。”
“两个男孩倒还无所谓,被我骂几声、打两下,索性就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