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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间湿冷如铁,口鼻被呛,窒息,然而,花著雨心头却是清明如镜。
她知悉皇甫无双也跳到了水里,她感觉到他慢慢地向她游近,感觉到他的手臂牢牢地攥住了她的身躯,将她费力地托出了水面。
周围有人声聚了过来,她感觉好几个人跳到了水中,将他们两个人拉了上去。
皇甫无双一声冷叱:“都退开!”
她的身子忽然一轻,被他横抱着穿过花丛,穿过九曲回廊,一直到了她的闺房内。
水晶帘动,香炉烟暖,繁花影动碧纱窗。
她躺在床榻上,任由翠袖将她身上湿淋淋地衣衫换下,用锦被将她湿冷的身躯裹住。
床畔的鹤形纹铜鼎里重新燃起了炭火,一室温暖。
“你怎么样?”屋内,一道冷冽的声音带着一丝气急败坏。
花著雨侧首,看到皇甫无双一身湿淋淋地快步走了进来,几个尾随在他身后的小太监手中拿着干衣,却战战兢兢不敢过来。
? “皇上……您还是先换衣衫吧,不然,容易感染风寒……”一个小太监壮着胆子说道。
“滚开!”皇甫无双回首冷喝道。
小太监吓得脸色煞白地退了出去。
皇甫无双负手快步走到花著雨床畔,一头墨发湿淋淋尚在滴水,他俯身,黑眸瞪得圆圆的,冷声问道:“为什么想不开?”
花著雨唇角绽开一抹冷然的笑意,眯眼道:“皇甫无双,你觉得我还能活着吗?你害了我的孩子,废了我的武功,可你是皇帝,我没有办法杀你,我也不能杀你,我也杀不了你。可我不想再看到你,难道除了这么做,我还有别的法子吗?”
皇甫无双脸色一僵,他伸手握住花著雨冰冷的手,唇角勾起一抹灿然的笑意,“我不是故意要害你的孩子的,我只是不想你离开,只想你留在我身边。”
“为了这个,就要废掉我的武功?就要害了我的孩子?”花著雨冷笑着说道,忽然伸掌,掴在了皇甫无双的脸上。
皇甫无双俊美白皙的脸上,刹那间多了几道五指印,可见她这一掌用上了浑身的力气。他伸手,慢慢将唇角渗出的血丝拭去。俯身,一把抱住了花著雨的身子,“只要能留下你,做什么都可以!”
花著雨浑身一阵颤抖,她侧躺在皇甫无双的怀抱里,大颗大颗的泪水不断地掉下来,跌落在皇甫无双的丝质长袍上,来不及晕开,便无声地滑落下去,摔落在锦褥上,“啪”地四溅碎落。
皇甫无双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碎了。
他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悲伤从心头蔓延升起,他从来不知,她的眼泪,竟然能左右他的思绪。他伸指,将她脸颊上的泪珠拭去,那湿漉漉的泪水好似将他整颗心也晕湿了,他凝了凝眉,缓缓说道:“小宝儿,你莫哭了!你想做什么,朕都依你。”
花著雨慢慢抬首,凝眸道:“我想见见绮罗!”
皇甫无双叹息一声,道:“好,明日,朕就让宋绮罗出宫来陪陪你。”他起身慢慢不舍地松开她,转身喊道:“来人!”
翠袖慌忙从屋外走了进来,向着皇甫无双跪拜施礼。
“翠袖,你好生伺候着小姐!若是再有今日这样的事情发生,朕决不饶你!”他冷声吩咐道,起身对花著雨柔声道,“朕回宫了!”
花著雨趴在床榻上没有抬头,待到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她方从枕褥间慢慢抬首,伸指擦去脸颊上的泪水,漆黑的眸间,划过一抹冷冽的寒意。
皇甫无双没有食言,第二日,便派人将丹泓送出宫来探望她。
几日不见,丹泓憔悴了不少,看到花著雨那一瞬,以袖掩唇,呜咽一声,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大颗大颗滑落。
花著雨静静望着丹泓,起身过去,牵了她的手,含笑说道:“傻丫头,哭什么呢?这些日子,害你担心了!”唇角一弯,漾起一抹伤感的笑意。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当听说将军被处死的消息时,我……”丹泓哽咽着说道,眸中泪水不断滑落。
“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花著雨望着丹泓苍白的脸,极是心疼地说道。
丹泓含泪点头。
花著雨望了一眼站在屋门口的翠袖,静静说道:“翠袖,你去把昨日厨房做的点心端过来!”
翠袖答应一声,掀帘走了出去。
丹泓扫了一眼翠袖道:“将军,你怎么成了聂府的小姐了?”
花著雨轻轻叹息一声,也有些疑惑地说道:“我也很不解。我原本以为,皇甫无双会恢复我本来身份的。”
丹泓坐在椅子上沉吟不语,屋内,一阵寂静。
“将军,我从安那里知悉,北帝到了禹都。”丹泓悄声说道。
花著雨心头微微一愣,但是,却没觉得多么意外。
当初,皇甫无双除掉姬凤离,用的借口便是姬凤离和北朝公主定亲。萧胤若是知悉这个消息,不可能不到南朝。因为花著雨知道,萧胤对于自己这个失散多年的妹妹,情意极其深厚。如今有了他妹妹的消息,他一定回来找她。
上一次在北朝,她与他相见时,她以为锦色已死。而今日,他来到了南朝,而她却失去了锦色的消息。她原本想将锦色完完整整还给他,还给他一个妹妹,却不想老天总是作弄人。
“这么说,南朝和北朝的关系应该暂时缓和了,这也是好事。”花著雨淡淡地说道。
丹泓点了点头,“将军,你打算怎么做?”
花著雨慢慢站起身来,缓步走到窗畔。透过绿纱窗,可以看到后花园里,春花盛放,绿树婆娑,扑面的风里,也夹杂着馥郁的淡香。后花园里景致正好,却也是处处暗藏杀机。她不会离开,但丹泓必须走。丹泓没必要为了她,还留在那个暗涛汹涌的深宫。
“丹泓,你这次不要回宫了,我将你送到平他们那里!”花著雨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走到丹泓面前,沉声说道。
“送我离开?将军你不走吗?”丹泓抬眸愣愣问道。
一阵风起,扬起了丹泓鬓边的碎发,露出她耳后一块浅红色的胎记,她侧首坚定地说道:“将军,你若是走,丹泓也走,你若要留下,丹泓也留下。”
花著雨却慢慢地松开了手,神色惊愣地坐在了床榻上。
初春的日光熏冽,透过碧纱窗射进来,散成五彩缤纷的光影,将花著雨整个人笼住。然而,无论这光晕是多么的艳丽,也不能掩住她脸上的苍白之色和眸中的震惊。
眼前有些眩晕,好似满地都是白花花的日光,她敛下睫毛,半晌才抬起睫毛,唇角一弯,笑道:“丹泓,我不能误你一生!”
丹泓垂首哽咽,花著雨张开双臂,将丹泓拥入怀中。她微微眯眼,状若不经意地伸指拂过丹泓左耳后的乱发。一块浅红色的胎记乍然闯入眼帘,她的手微微一抖,青丝落下,胎记便被遮住了。
花著雨的心,在这一瞬间,已经一起一落。
“我想知道,你如何知道我不是卓雅公主?”花著雨微笑着问道。
白玛夫人回首笑了笑,道:“卓雅左耳后有一块红色胎记。”
“小姐,这是锦色自小戴着的东西,是和家里人团聚的信物。锦色今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和家人团聚,这事情,就拜托小姐替锦色完成了。”
锦色!难道锦色不是北朝公主卓雅?丹泓才是?
上一次,和锦色重逢后,她并没有去看锦色的左耳后,是不是有红色胎记。而丹泓左耳后的胎记,绝对不是巧合。
锦色是她在外面救下来的,丹泓是她在妓院里救下来的,锦色和丹泓都是她身边的人。她也一直相信,锦色是北朝公主的事情,是温婉揭穿的。
可是,如今想来,事情真的是这样的吗?
她一直怀疑着,却一直不敢相信。不敢相信的原因只有一个,她不相信,多年前她的两次相救,都是他设计好的。更不敢相信,她身边的人,却原来是他一早布下的。最不敢相信的是,当初锦色替下她,也是他一早设计好的,将锦色这个所谓的北朝公主送入到姬凤离身边。
可是,事情发展到今天,她却没有什么不能相信的了!
心像缺氧似地窒息!
“丹泓,既然你执意要留下来,那就留下来,不过,在宫里,自己一定要当心。”花著雨眼睫一弯,轻笑着说道。
心头的震惊尚且还没消去,她却笑着开口,她都有些佩服自己,何时有了这般收拾情绪的本领,在这个局里待得久了,不是戏子也是戏子了。
丹泓的眸间慢慢染上了一层雾霭,那么悲凄,那么哀凉。这样的情绪怎么可能装的出来,丹泓在她心中,是一个良善而坚强的女子,就算身边所有人都背叛她,她也不相信丹泓会背叛她。
? “小姐,点心来了。”翠袖端着一碟子糕点走了进来。
“放在桌上吧!”花著雨笑语盈盈地说道,回首对丹泓道,“你尝尝!”
丹泓伸指拈了一块糕点,慢慢放在口中,只觉得酥软香甜,甚是可口,点头笑道:“好吃!”
花著雨望着丹泓璀璨的笑颜,心中微微一酸。
那一日,当泰告诉她药里有毒时,她曾经怀疑过丹泓,但是,知晓误会了她,她已发誓,再不会怀疑丹泓了。
可是,如今,她却怎么也不敢去问她。
这日一大早,花著雨便以出去上香为由,乘了马车出府。
自从花著雨跳湖后,皇甫无双倒也没有刻意限制她的自由,或许是因为丹泓尚在宫中,也或许是笃定花著雨没有了内力,纵然是逃也逃不走。
刚下过雨,路面有些滑,马车行得很慢。花著雨坐在马车中,掀开车帘朝外望去,此刻马车正行驶在上山的路上,道旁山石嶙峋,绿杨垂垂重重,在东风中轻摇浅摆,桃花夭夭,在道旁涌起一带灼灼红云。
马车后面,四个带刀侍卫骑在马上,不徐不疾地跟着马车。眼看着马车徐徐穿过山道,远处,皇觉庵的庵门已经遥遥在望。花著雨慢慢地放下了车帘,眼角余光瞥见同坐在马车中的翠袖,只见她正掀开前面的车帘朝外张望。
花著雨袖中的手指暗暗一弹,几枚银针从手中激射而出,射到了拉车的马臀上。一匹马受惊,长嘶一声,拉着马车开始狂奔,另一匹马见状也受了惊,却长嘶着向另一个方向奔去。马车车厢被两匹马一拽,顿时有些倾泻,朝着路旁猛力倒去。
翠袖也是有武功的,看到形势不对,方要过来扶花著雨,马车车厢猛然一倾,花著雨趁势撞了翠袖一把,她便从马车中跌了出去,滚倒在地面上。
身后的侍卫见状,立刻打马跟上,纵身跃到马身上,才将两匹惊马制服。
花著雨坐在马车车厢中,微微松了一口气。
“小姐,你怎么样了?可伤着了?”侍卫在车厢外焦急地问道。
“我没事!”花著雨平静的声音从残破的马车中传了出来。
几个侍卫这才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