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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被冷风感染,也是那样的深冷沁骨。
“左相大人立得大功,一身荣耀,这才令人艳羡!”花著雨淡淡扫了一眼树影下的姬凤离,冷冷说道,她的声音,也同样冷得如冬日落雪。
姬凤离漫步从树影中走了出来,修长身形临风而立,风拂起衣衫,只觉得凌厉气息在空气中悠悠流转。他迈着散漫的步子淡淡从花著雨身侧掠过,擦肩而过的瞬间,耳畔,一道低沉冷然的声音随风飘入花著雨耳畔,“本相今日方知,宝公公原来是男、女、通、吃!”
花著雨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男女通吃?
她真想仰天长笑!
喉咙内忽然一阵翻滚,她生生忍住呕吐的感觉,回眸笑道:“相爷今日方知,也太过迟钝了!”
姬凤离的背影脚步顿了顿,没有再回首看她,只是冷冷“哼”了一声,那声音带着几分不屑,几分自嘲,几分讥诮……他快步离去,修拔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花著雨回身扶住小径一层的树干,呕吐了起来。晚宴上,她这个随侍的自然是什么也没用,这一番呕吐,便将午膳全部吐了出来。胃里如翻江倒海一般,最后似乎连胆汁似乎都吐了出来,唇中,一片苦涩难言的味道。
? 花著雨扶着树干撑着身子站起身来,喘息了好久。
好端端的,为何吐了呢?
脑中忽然闪过一道亮光,她好似被魇住了一般,惊得脸色煞白。
她曾经在战场上救过一个妇女,彼时那妇女有孕两月,每日里都是吐啊吐的。听那妇女说,女子怀孕,大多会有孕吐。那妇女说,她怀上一个孩子,就吐得分外严重,每日里几乎不能用膳。这一次还是好的。
花著雨想起那女子的话,心中顿时怀疑。难道说,那一夜,那荒唐的一夜,她因此有了孩子?花著雨细细一想,才乍然发现,自己这个月的月事似乎已经过了好久都没有来了。
一颗心慢慢地沉了下去,一直沉了下去,就好似沉到了冰窖之中,冷得发抖……
但愿不是真的!
花著雨迅速定下心神,沿着小径快步走了出去。
花著雨执着皇甫无双的令牌,出了皇宫。她自然不可能让御医来为她把脉,原本想要联络康小四,然,他虽然医术高明,但并不知她是女子。如今这样的事情,她还是不好让康为她把脉。
花著雨思绪片刻,还是一个人到了安平大街上。遥遥看到大街一侧一家医馆亮着灯,方要进去,才乍然醒悟,自己此时穿的还是太监服饰,如若真的诊出有喜,店里的大夫不知会不会吓住。
她继续沿着安平大街疾步而行,终于看到了一家成衣铺子,进去挑了一件流岚色女子衣裙走了出来。又在街上买用品的小摊上,买了一块铜镜。沿着安平大街向北走不远,便是“醉仙坊”,花著雨在门口凝立片刻,便缓步进了醉仙坊,在二楼要了一间雅室。
外面是一阵阵的笙歌醉舞,雅室内静悄悄的。
花著雨从包裹内将铜镜和衣衫取了出去,放在桌面上。她坐在椅子上,望着那明采华章的衣裙,眉眼间却是幽幽冷冷的清寂。端坐良久,她才缓缓褪下太监服饰,慢慢地披上那件流岚色广袖长裙。
有多久没有穿女子衣裙了,她几乎忘记了自己女装的模样。
摆好菱花铜镜,将头上发簪拔落,一头及膝的黑发如云似瀑般悄然泻下。对着菱花镜,松松地挽起女子发髻中最简单的云髻,一切就绪,再将发簪随意插在发髻上。
镜中人素裙翩翩,广袖曳地,云鬟雪肤,明眸皓齿。
还是她的容颜,却分明有了哪里不同,就好似忽然换了一个人一般。少了男子的飒爽和英姿,多了女子的清雅和柔媚,看上去出尘脱俗,风华无双。只是绝美的脸上没有一丝笑靥,水波潋滟的眸中满是清寒。
从包裹中掏出一块白色丝巾蒙住面容,她提着包裹缓步从雅室中悄悄走了出去。
一楼的大厅内的戏台子上,梨黄绸裙的花旦还在浅唱低音,醉仙坊一切都还是旧时模样。花著雨长裙曳地,衣带当风,飘然从厅内穿过。翩然的风姿,引得迎面而来的几个人回首注目。
“妙手回春”的医馆内,两个小伙计正在忙着捣药。夜已深,铺子里静悄悄的,没有其他病人。
一个小伙计看到花著雨提着包裹漫步走了进来,快步迎了上去,微笑着问道:“这位姑娘,请问是要瞧病,还是要买药?”
花著雨淡淡说道:“瞧病!”
“那你坐着,我去叫大夫过来!”小伙计言罢,搬了一个凳子进去了。不一会儿,一个老者从里面屋子走了出来。
“姑娘要看什么病?”老者坐到前面的凳子上,缓缓问道。
花著雨凝了凝神,压下心底的凄凉,慢慢说道:“最近总是呕吐,麻烦大夫给诊脉看看。”她伸出皓腕,放在柜台上。
老者撸了撸胡子,伸指放在花著雨的手腕上,眯着眼开始诊脉,不一会儿,花白的眉忽然皱了起来。
“夫人,你有喜了……”老者将手收了回去,慢慢说道。
当老者那句夫人出口时,花著雨的心便彻底的沉了下来,老者后面说的什么话,她几乎都没有听清楚。
她忍不住伸手抚上了小腹,这里已经有了一个孩子了吗?还是姬凤离的孩子。难道老天看她还不够悲惨吗?
她坐在凳子上,心下凄然,感觉浑身的力气似乎都已经被抽走,心似乎沉在数九寒天的冰窟里,通体冰凉。
“夫人……”老者撸着胡子喊了两声,花著雨才回过神来。
“你体寒,而且,从脉象看,这胎像不稳。所以……”老者踌躇了一下,住了口。
“怎么说?”花著雨抬首低低问道,“这孩子保不住,是吗?”这样也好,这孩子本来就不该来到这世上。
或许是因为她这句话太过平静,或许是她问的太急,老者皱了皱眉,“夫人,难道是不想要这个孩子?”
在柜台一侧捣药的小伙计望了她一眼,神色间满是鄙夷,“若是不想要,当初怎么不喝药?你们不都有事后药吗?”很显然,这小伙计已经将她当做是青楼里的女子了。她这样夜里前来医馆,还是单身怀孕的女子,也怪不得人家这么想。
老者冷哼了一声,那小伙计即刻住了口。
“夫人如果不想要这个孩子,我马上就可以为你配药。但,如果想要,从脉象看,这一胎很不稳。这一阵子你肯定过分操劳,没有注意身子。如果真想要,像夫人这种体寒的身子,得需要日日喝药。”老者淡淡说道。
花著雨一手抚着小腹,心潮起伏。
方才,她还在怪这个孩子不该来。但是,当真的听说脉象不稳,她心中顿时又涌上百般不舍来。
纵然,他也是姬凤离的孩子,纵然,他不该来。但是,这毕竟,也是她的孩子。
孩子是无辜的。
“夫人可想好了,要开什么药?”老者问道。
“保胎。”她眉头微凝,低低吐出两个字。
老者颔首笑了笑,执起笔,写了一道方子,递了过来,“这里面有一味药,极是珍贵难求,夫人若是在本店抓药,老夫可让人提前进药。”
花著雨将药方塞到袖中,道:“有劳了,药物日后再说吧!”匆匆付了诊金,从医馆中走了出去。
她漫步走在大街上,虽然已入夜,但大街上处处张灯结彩,极是热闹。人流不断涌动着向前而去,隐约听到一些姑娘们的低语声,似乎是左相大人在皇宫参加完夜宴,要从安平大街回相府,这些人都是前来欢迎左相的。
夜空中,烟花灿烂盛放,将黑沉沉的夜空点染的绚烂而多彩。
禹都的百姓并不清楚朝堂内的暗涛汹涌,他们只知道左相姬凤离大败北军,阻住了北军铁蹄南下。
漫天烟火,满城灯火,锣鼓喜庆,彩绸飞扬,这一切,都是为了欢迎北征回来的英雄。花著雨在街上缓缓走着,身侧是涌动的人潮,喧闹的声浪。似乎人人都很欢喜,只有她是悲伤的。
天色愈晚,人也渐渐多了起来。花著雨感觉自己几乎不用走,就被人潮推动着向前而去。曳地的衣摆被谁踩了一脚,花著雨踉跄了一下,扶了一下身侧的人,才稳住了身形。久不穿女装,还真有些不习惯。
“哎呦,佳人投怀送抱啊!”身侧一道醉醺醺的声音传来。
花著雨侧眸,只见身侧之人眯着酒意熏熏的眼睛,仰头笑着说道。显然,这是一个喝醉酒的登徒子。她多年男装,倒是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冷冷眯眼,扭身避过扑面而来的酒气。她不欲惹事,待要抽身离开,发现裙角还在此人脚下踩着。
那人身后还有几个同样酒意熏熏的男子,看样子都是世家子弟。一看这边情况,都笑着涌了过来。街上行人看到这边情况,都不敢惹事,纷纷绕道而行。
男子踩着花著雨的衣袂不放,一手拽着花著雨的衣袖不放,另一只手抬起试图去掀开花著雨脸上遮面的丝巾。
? “慢,要不要打个赌,是上货、中货、还是下货?”
“下货!戴着面纱遮遮掩掩不敢见人的,肯定是下货!”
几个醉酒的男人发出一阵轰笑声,七嘴八舌地嚷道。
“我看中货,别的不说,瞧这身条,比醉仙坊里的小梨妖一点也不差!”
“我猜上货,赌不赌,五十两银子!”
“我押五十两赌下货!”
花著雨冷然站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眯眼听着身侧几人的争执,唇角勾起一丝冷笑。
“爷儿,你们今夜可不能惹事啊,一会儿相爷的车撵从这里过!”一个家仆趋步上前,规劝道。
可叹,这几个人醉得有些糊涂了,一把将家仆推开,将花著雨团团围在中间,其中一人伸手便去揭花著雨的面纱。
花著雨心中早已怒了,眼见此人伸手朝着面门抓来,她微微侧首,躲过了伸来的手。足下暗暗用力,正要将几人齐齐撂倒。忽听得不远处一阵骚动,就听得有人欢呼道:“相爷来了!”
一时间,烟花盛放,火树银花,将暗夜点染。街上百姓奔走相告,锣鼓齐鸣,好不热闹。
身侧几人也愣了愣,花著雨抬眸望去,只见面前的人潮瞬间分开一条道路,几匹相府侍卫骑着马缓缓奔过,其后是一队持着长枪的将士,再后面,一辆华丽的车撵缓缓驶来。
这是姬凤离的车撵,不过此刻,姬凤离却并未坐在车撵之中,而是骑在马上,在几位将士的拥簇下,越行越近。
百姓纷纷向他欢呼,他唇角挂着笑意,颔首从人流中穿过。
他的笑容,虽然很淡,却也足够颠倒众生。
花著雨凝视着他唇角那抹笑意,清眸中冷光乍盛。
凭什么,当她如此狼狈悲凉的时候,他却可以笑得如此淡定优雅。说到底,她今日的一切,都是拜他所赐,尤其,是她腹中的这个孩儿!
可是,当她为此痛苦纠结之时,这个罪魁祸首却如此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