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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声道:“什么破道士,鬼话连篇,本小姐可从来不信什么命理。”
“温小姐,方才那人可是天下第一算啊,但凡他算过的卦,无一不灵啊!温小姐,您是不是要进宫选妃啊,真是恭喜恭喜了……”一楼厅内有人高声说道。
温婉凝了凝眉,提着裙袂,一步一步缓步上了二楼雅室。
花著雨坐在帘畔,透过珠帘,看着二楼已经喧嚷开来,清澈的眸中闪过一丝犀利之色。她转了转手中酒杯,一仰首,饮尽了杯中香醇的酒,那微醺的味道瞬间烧辣了喉头。
或许是因为在战场呆过的缘故,她和一般女子不同,喜欢自斟自饮。其实浅尝独酌未尝不是一种消遣,只是自从姬凤离下了毒后,对于酒倒是有些本能的排斥。每每都是刻意地避开饮酒,但是,今日,她忽然想执杯痛饮。
不过,现在不是喝醉的时候,她要时刻保持着清醒。
像天命这样的事情,就算是当权者不信命,他们也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试想,作为凤格之人,未来皇后命的温婉,岂能嫁给姬凤离?
若真如此,百姓岂不是认为南朝会被姬凤离推翻,未来的皇帝和皇后就是他们了。
所以,炎帝是绝对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而姬凤离,就算是左相又如何,始终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怎么敢娶温婉?
温婉在醉仙坊没有待多久,便从二楼下来,匆匆走了出去。
花著雨将酒壶内的酒斟满酒杯,最后一杯饮尽,她方才缓步下楼,事情已经办好,她也该回宫去了,皇甫无双还在宫里等着信呢。
花著雨摘下面纱,再将身上的青衣迅速换做太监服,从雅室窗子里翻到了隔壁的雅室,整理好衣衫,打开了房门。门外便是同她一起出来的侍卫,花著雨领着几个侍卫,率先下了楼。
她没有想到,在下楼之时,竟然碰到了去而折返的温婉,伴着温婉一同进来的,还有姬凤离。
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冤家路窄吧!
或许温婉今日来醉仙坊本就约了姬凤离,也或许是姬凤离得了温婉的消息,所以赶了过来。
不管如何,他们竟是遇上了。
“哦,你不是……你不是猜出来相爷灯谜的那个人吗?”温婉身畔的侍女莺儿指着花著雨瞪大了眼睛说道,那一日在康王夜宴上,这个莺儿没有随着温婉去,是以并不知花著雨是太监。她是认出了花著雨便是猜出来姬凤离灯谜的人,见她此刻一身太监服,惊了一跳。
“哎呦!这不是相爷和温小姐吗?今儿怎么得闲到醉仙坊了?”花著雨清眸一弯,笑逐颜开地说道。
姬凤离唇角含笑,眸光在醉仙坊大厅中环顾一周,目光并不在任何人身上停留,然而,厅内众人皆觉得姬凤离看到了他们。明明是很温雅和气的眸光,看上去如沐春风,然,每个人还是感觉到了一股沉沉的压力。一时间,原本关于温婉是凤格之身的嘈杂议论声慢慢低了下去,渐而不闻。
姬凤离仍是唇角含笑,他朝着花著雨微微颔首,道:“今儿是什么风,把宝公公也吹到醉仙坊了?”
花著雨指了指身后侍卫手中提着的糕点道:“相爷,您是不知道,今儿太子殿下忽然想吃醉仙坊的糕点,着侍卫们出来买也不放心,杂家只好跟着出来走一趟。这还得回宫急着去复命呢!”
在一旁立着的温婉忽然凝眉,淡淡说道:“糕点?没听说过太子殿下喜欢吃这里的糕点啊?”
花著雨淡淡扫向温婉,云淡风轻般的笑容微凝,曼声说道:“太子殿下喜欢吃哪里的糕点,温小姐自然是不知道了。不过,温小姐喜欢吃哪家的糕点,又喜欢饮哪家的茶水,喜欢哪家店里的饰品,我们殿下可都是一清二楚呢!”要说皇甫无双对温婉的这份心,花著雨看着都有些心酸,这小娃儿,也太痴情了。
温婉的脸色原本就很白,闻听此言,脸色再次一暗,唇角微微扯了扯,道:“太子殿下倒是对臣女关心的很啊!”忽而,笑容一凝,声音冰冷地说道,“宝公公今日到醉仙坊可真是好巧,不知宝公公可识得一个道士!”
“哎呦,温小姐说哪里话,我们这些做奴才的,日日在宫中,哪里识得什么道士,不过,温小姐好像是识得的,方才我们可是看到一个道士和温小姐在说话,不知说的是什么趣事?”花著雨淡淡说道。
姬凤离跨前一步,微笑道:“宝公公,难得今日碰上,不知可否到楼上一叙!这里可不是谈话的地方!”
花著雨眼底带着盈盈笑意,道:“不是元宝给脸不要脸,相爷有请,原是受宠若惊,只是殿下还等着杂家送糕点回去,相爷也知道殿下的脾气,若是晚了,少不得又要挨板子了。”
? “这样啊,不如让本相的侍卫护送几位侍卫先回去送糕点,可好?”姬凤离不急不缓地说道。
姬凤离这意思是一定要和花著雨楼上一叙了,花著雨心中怒意翻腾,面上却一丝也不轻易表露,依然笑盈盈地说道:“既然相爷这么给面子,那杂家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很明显,姬凤离已经猜到,天下第一算的预言是因她指使了。不过,在醉仙坊众目睽睽之下,姬凤离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不过,他和她之间的梁子,这算是结下了。
“宝公公客气了!”姬凤离语带客气地说道,回首对身侧的温婉道,“婉儿,你暂且回府去吧,我要和宝公公谈些事情!”
温婉原本脸色沉凝,听到姬凤离的话,玉脸上顿时漾起婉然的笑意,低低道:“那婉儿先走了,相爷保重!”言罢,又神色冷冷地望了一眼花著雨,这才转身曼步而去。
花著雨和姬凤离在店小二的引领下,上了三楼,一个着天蓝色长衫的三十多岁的男子快步迎了上来,躬身笑道:“相爷,您可有日子不来了,里面快请!”
花著雨识得这个男子便是醉仙坊的坊主,左相的面子果然够大,连坊主都亲自来迎。花著雨在醉仙坊作了几天琴师,遥遥看见过此人,是以认得他是坊主。但是,这个坊主却并不认识花著雨,毕竟她作了没几天。不过认识不认识都无所谓,温婉也看过她在醉仙坊抚琴,她曾经做过琴师的身份怕是瞒不住姬凤离的。不过,也说不定,她的琴技可是比温婉好,估计这件事也许她不会告诉姬凤离的。
醉仙坊的坊主引着他们到了一间雅室,随即便去布置菜肴去了。
花著雨清眸流转,迅速打量了一下这室内的摆设,只见屏风,桌椅,无不精致玲珑,古色古香。墙上贴着几幅山水画,也是淡墨浓彩,大气而恢弘。屋内还摆着几盆兰花,都是很名贵的品种。
花著雨迈着优雅的步子慢慢走到窗畔,朝着窗外淡淡扫了一眼,悠然回身,清眸中波光潋滟,如明珠辉映,淡淡凝视着姬凤离。
姬凤离背着手慢慢踱到桌畔,唇角微勾,漾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两个人隔着不远的距离,他望着她,她也望着他,视线在空气中碰撞,撞出一丝丝看不见的火星。
两个人,一人俊美无俦,温雅淡定;一人秀美绝伦,清丽孤傲。
两人的脸上都挂着淡淡笑意,只是那微笑的背后,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情绪,或许,只有他们自己才知晓。心内,未尝都不是在互相算计盘算着。
只是,究竟谁能算计了谁,谁又能笑得到最后?
良久,花著雨优雅地笑着坐在桌畔的椅子上,清声道:“不知相爷有何事要叙?”
姬凤离轻撩衣襟,坐在花著雨对面,声音清润淡静地说道:“宝公公在康王夜宴上一曲剑舞,至今令凤离难以忘怀。今日一见,怎能不多叙叙!”
“相爷谬赞了,那一曲剑舞,如何及得上温小姐一舞,那才是真正的惊鸿一舞!”花著雨黛眉微扬,曼声说道。
姬凤离俊美的脸上笑意愈盛,道:“婉儿那一舞,怎及得上宝公公剑舞之万一,不知宝公公这样的人才,何以,要沦落到做太监的地步?”
“元宝不过是会跳一曲剑舞,哪里算得上人才。不过,说起来,当初,杂家真是井底之蛙,不知天高地厚,自以为自己有才,却又苦于无施展之地,是以才不得已自残其身,希望进宫能有所施展。真是遗憾,若是能早日结识相爷这样慧眼识珠的伯乐,得相爷提拔,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一步。”花著雨故意将自己说成是志高之人,这样,姬凤离才不至于会去怀疑她有其他什么目的。
姬凤离懒懒摇着手中折扇,轻笑着道:“宝公公真是谦虚了,那样的剑舞,有几人能舞的出来?”
这一次距离近了,花著雨能清楚地看清姬凤离的折扇并非是纸扇,而是由寒娟做的扇面,寒娟是由冰蚕吐出的丝,天生一股凉意。扇面上的优昙花也是绣的,针法纤细,栩栩如生。
看上去极其风雅,但是这样纤巧的扇子,却原来是一件利器,没有真正见到,是很难想到的。
“不知宝公公可会弈棋?”姬凤离勾唇轻笑着问道。
花著雨微笑起来,漂亮的丹凤眼弯成了美丽的月牙状,眉梢眼角有种说不出的神韵流转,光丽动人。
“元宝倒是会下,只是会下而已,却是不敢和相爷对峙的,太子殿下可是常常夸赞相爷的棋技好的。时候不早了,杂家该回宫了,失陪了!”花著雨倒不是怕了姬凤离,但是,她却也不能在此人面前展示过多的才艺了。
“那好,宝公公慢走!”姬凤离也并不阻拦,微笑着站起身来,客客气气地将花著雨送到了雅室门口。
再回到室内时,他面上笑意渐渐隐去。
他背着手缓步走到桌旁,在桌面上摆了一副棋局,左手和右手下起来。
良久,他抬起一只修长的手,指间捏着一只黑色棋子,始终没有落下去。一双绝色的长眸中,含着若有所思的幽光,薄唇悄然扬起,勾起惑人的弧度。
“杀!”从桌旁伸出一只手,将姬凤离手中的棋子夺了过来,“啪”地按到了棋局上,立刻,黑子完胜,白子溃不成军。
姬凤离抬头望着眼前冲着自己微笑的男子,道:“书痴,你太狠了!”
眼前的男子是一个一身蓝衣文士妆扮的男子,听到姬凤离的话,笑道:“相爷从不是优柔寡断之人,对于这样的妖孽,早日除去,早日清净!”
“你说的也对啊,不过,我是很久没有遇到这么有趣的对手了,难得有他来陪我玩玩,太快要了他的命,岂不是很无趣!”姬凤离摇着折扇笑道。
“这一次你可是输的很惨,温小姐恐怕要进宫了!”蓝衣文士说道。
姬凤离慢慢靠在椅子上,手指在椅背上轻叩,长眸微眯,缓缓说道:“这一次确实是输了,下一局,本相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关于温婉是凤身皇后命之事,终于在禹都暗暗传扬开了,这样的事情,本就流传速度极快,何况,还是这样敏感的事情,又是在醉仙坊那样高朋满座,娇客济济的酒楼。就算姬凤离再有本事,也不能防悠悠民之众口。
到了第三日,炎帝已经有所风闻,而姬凤离,也恰巧在那一日和温婉解除了亲事。接着温太傅将温婉的名字报到了礼部筹备选妃之事的官员手中。
温婉,也成了待选妃之一。
就在选妃之事进行的如火如荼之时,有一件事却毫无预兆地降临在花著雨头上。
天气,一天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