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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安排的混在人群中的孤儿军也动了。
花著雨伸手一扬,刽子手的手腕一软,手中的大刀便落在了地上。她踩着一个人的肩头,如大鸟一般,飞身一跃,便跃到了刑台之上。
素白色的战袍在正午的日光下流曳而过,闪耀着流水般的光泽,被风儿扬起,好似一朵乍然盛开的白莲。匹练般的长发华丽飘逸地顺着肩膀流泻而下,有不服帖的散发从脸颊擦过,掩着尖尖的下巴,有一种雅致的柔美。
当她抬起头来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那冶艳的半张面具,那清冷的眸,那薄削的唇,那优美流畅的下颌,那倨傲的、冷澈的、不屑的眸光,这,不是银面修罗还能是谁?
银面修罗的名头,在梁州,那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毕竟,他不仅是战场上的英雄,而且还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他的意外死去,曾在梁州掀起一场不小的波动,也碎了无数少女的芳心。
今日,花著雨在刑场上的乍然出场,不亚于在滚烫的水底再添了一把柴,场面更加不可掌控了。许多人尖叫着向前涌去,也不知究竟要去做什么?是要看看这是真的银面修罗,还是什么?
花著雨却并没有停留,飘身到了花穆面前,手中长剑一挥,还正在怔愣的刽子手便倒在了地上。锋利的剑刃刷地挑开了绳索,花著雨一把揽住了花穆的腰身,将他交给了随后而来的平老大手中。
这一切只是发生在迅雷不及掩耳间。
刑部的官员手中拿着惊堂木,大呼道:“有人劫法场,快去抓人,快去抓人!”
花著雨回首一看,只见一团乱局之中,姬凤离依旧淡然坐在那里,自始至终都是超凡脱俗,并不曾有丝毫的惊惶和恼怒。甚至,优美的唇角上扬,噙着一抹若有还无的微笑。他就好似夜空中的一轮冷月,无论周遭是怎样的风云暗涌,他自岿然不动。
这种情形,让花著雨想起那一次在战场上见到他时的情形,那个时候,他也是站在那里,淡然凝视着厮杀的兵士。
明明这一场乱局,便是他挑起来的,可是肇事者却如此悠然,这令花著雨不得不怒。
原本,她没打算在今天对他怎么样,毕竟,今日的首要任务是救人。
可是,记忆,犹如水中的乱影,风驰电掣般在眼前一幕幕闪过。锦色临去前的那一声惨呼,皑皑白雪上那凄冷的血色,令她终究没忍住。
何不趁着这一场骚乱,终结这一场债。否则,日后,就没有这样绝好的机会了。
她从来不是拖泥带水之人,只不过一瞬间,已经身随念动,腰肢蓦然一拧,逆着刀光剑影,纵身向姬凤离扑去。
那些冲上来的兵士,没想到花著雨不仅要劫法场,还连带要刺杀,原本以为她纵身要逃,谁也没想到,她竟然翻身跃了回来。而等他们反应了过来,花著雨已经越过他们头顶,寒光森冷的长剑直直向着姬凤离而去。
清丽的眸光始终黏在姬凤离身上,那样的眸光,凛冽如火,倨傲如炬,带着不屑和轻蔑,犹如实质般,刺在姬凤离的身上。
姬凤离淡淡抬眸,一双倾城绝色的长眸波澜不惊地望着她,眼底,一片水光潋滟。在花著雨的剑尖就要刺中他时,他也动了。他的动作明明看上去慢而优雅,且天杀的好看,可身形却迅如闪电,侧身便避过了花著雨致命的一剑。
花著雨心中一惊,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他再次落座在监斩官的位置,朝着花著雨笑了笑,温雅的笑意犹如流水月光,一派宁静悠然。
花著雨心中好气啊!
天知道她那一剑是多么的凌厉,就这样被他轻飘飘地躲过了。可是,在旁人眼里,他明明是躲得很慢,那样子,好像是她的剑术多么不济一般。
她银牙一咬,眸光骤沉,玉手一抖,便要再次刺去。
可是,先机已经失去。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堆暗卫,呈扇形将姬凤离围得水泄不通,如临大敌般对上了她。
知晓今日再不能得手,花著雨忽然笑了,一双秋水双瞳中,光风霁月。
“姬凤离,你的命,本修罗暂记下了。后会有期!”她的声音低醇,语气很淡,却如千斤压顶一般,让那些护着姬凤离的兵士,都感到一股凛冽的杀气。
姬凤离波光粼粼的墨色瞳眸淡淡凝视着她,薄厚相宜的唇角一扬,笑意烂漫地说道:“本相随时恭候。”
“放箭!快放箭,把这个贼子拿下!”不知是谁,嘶哑着声音高声命令道。
顷刻间,箭犹如蝗虫一般,铺天盖地向花著雨射来。
花著雨的白色战袍外,虽然穿着盔甲,但是,却也不能护住全身。她忙运起真气,顿时衣衫被真气鼓胀,手中剑却不闲着,耍成一个寒光闪闪的剑圈,将飞来的箭全部挡了回去。
白衣蹁跹,墨黑的发在风里犹如黑缎般随风飘扬,她的身畔,是箭雨,纷纷扬扬如同三月落花般坠落。
这密密麻麻的箭雨,与他人,是致命的凶器,与她,却好似一个华丽的背景。所有的一切好似一副水墨画,只有她,才是那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冷眼扫过刑场,那些即将被斩首的将士,有的被救走了,而大多数还是被留了下来,难逃斩首的命运。
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一颗颗忠君爱国的心,此时,已经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花著雨冷眸一凝,长剑挥舞,犹若闲庭散步般穿越过刀光剑影,穿越过纷飞箭雨。
白衫渐渐染血,犹若流白飞红。墨发染血,带着猩红的血气垂在腰间。
而她眸中的凛然杀气,一眼望去,犹若地狱中的修罗。
? 美而嗜血。
此时的花著雨,那种惊心动魄的气质,令一些兵士惊艳的忘了动作,而下一瞬,兵刃便从他体内拔了出来。
几十个孤儿军紧随在花著雨身后,同阻挡他们的兵士厮杀着。
刑场一侧的房屋,忽然着了火。火势一起,便极大,熊熊燃烧着。原本,那些弓弩手都是埋伏在房顶上射箭的,此时火一起,都嚎叫着从房顶上翻了下来,场面又乱上加乱。趁着一团乱时,花著雨率领孤儿军,杀出一条血路来。
满园春。
大火已经燃了起来,那些原本盯着刑场看热闹的人们,用衣衫浸了水,捂着口鼻,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四处逃窜。
二楼的雅室里,烟雾已经渐渐弥漫了上来,暗香满盈的屋内,现在却满是烟味。
萧胤凝立在窗畔,高大的身影在烟雾之中,看上去有些朦胧。他的侧脸也被层层烟雾笼罩,如琢如磨的侧脸弧线看上去已经模糊起来,唯有一双紫眸,散发着冷冽尊贵的寒芒,一眨不眨地凝视着楼下的刑场。
他一动不动站在那里,如同一尊精美的雕塑,只是森冷了些。
身后的几个亲卫却已经急得团团转,不知如何是好。却也不敢去打扰他。终于,回雪实在忍不住了,壮着胆子说道:“殿下,火马上便要烧到二楼了,我们快些走吧!我想,丹泓肯定是不会来了,而且,花穆已经被救走了。”
萧胤闻言,终于回身,他淡淡扫过回雪,紫眸之中,情绪深邃不可测,他淡淡说道:“谁说我是等她了?”
声音虽淡,却蕴含着刺骨的寒意。
回雪顿时噤声,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也或许,她已经来了也说不定。”语带慵懒,似乎漫不经心,却又似乎意有所指。
众人有些莫名其妙,随着萧胤转身离开了酒楼。
花著雨做梦也没有想到,待她赶到城外会合的地方时,平西侯花穆,已经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死因是中毒。
早在被押上刑场前,就已经提前被服了毒。
花著雨遣散一众孤儿军和几个得救的将领,与平老大、康老三还有丹泓,一起将花穆埋葬在西疆荒凉的黄沙地,小小的坟包,连一个像样的墓碑都没有。
花著雨直直跪在坟头前,平静的可怕。
没有预想中的泪水,眼角干涩,泪水早已经流干了。而心,却好似被一刀一刀在凌迟,疼的彻骨。她终究,没有保住爹爹的性命。
黑发如缎,在她身后张扬披散。战袍鼓风,在身后拖曳着,一身的寒气煞人。精致的银色面具后,那双剔透的双眸竟是透明的红,冷冽到极致,妖冶到极致。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缓缓站起身来,静静地说道:“走吧!”
也许追兵就要到了,现在,她什么也不想做,只要活着。
活着!
只有她好好活着,才可以为死去的人昭雪,才可以令他们安息。
她静静站起身来,淡淡说道:“南朝现在是不能回去了,你们自去找藏匿之处吧。”
“将军,你要去哪里?我们可以一起去吗?”丹泓一把拉住花著雨染血的衣袖,急急问道。
平老大和康老三也是一脸期盼之色。
“不,你们谁也不要陪我,我要一个人。”她低低说道。
自此后,茫茫人世,再也没有亲人可以依靠。
只余她自己孑然一身。
“将军,你一定要丢下我们吗?”丹泓抿着唇,凄声问道。
花著雨决然翻身上马。
这一次的劫法场,他们都出力不少,现在她已经不是什么将军了,她也不想再牵累他们,他们也应该有自己的生活。
“那好,既然将军坚持,我们也不反对。这样,我们三个月后,在禹都见面。”平老大黑眸沉沉望着花著雨,声音悲沉地说道。
平老大显然已经猜到,花著雨早晚会回到禹都。他也知道,现在花著雨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花著雨的命令,他们向来是不敢违抗的,只好无奈地看了花著雨一眼,趋马向西疆而去。这些年和西疆大小战役无数,他们对于西疆的地形,还是比较熟悉的,在那里躲避一段时日,是没有问题的。
待到他们的身影渐渐地消失在地平线上,花著雨才拨马向北而去。走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身后,已经有追兵的马蹄声传了过来。
玄色的衣袍,黑色的铠甲,是京师的兵士。
他们,终究是追来了。
花著雨勒马回首凝望,只见大约上百骑的马匹朝着她奔了过来。看到花著雨,一众人齐齐翻身下马,手中持着雪亮的利刃,围了上来。浓重的杀气,在这方圆之内,汹涌而近。
花著雨知晓自己已经退无可退,她将丹泓和孤儿军他们都打发走,便是为了自己迎战这些追兵。因为,她不想再有任何人牺牲,他们,已经为了她做的够多了。
她翻身下马,手中的剑缓缓出鞘,寒光映亮了她猩红的双眸,染血白衫冷芒灿灿。
“一起上吧!”她的声音,冷极,寒极。
刹那间,一片寒光交织的剑网朝着她袭了过来,一阵刀剑的交鸣声后,花著雨身侧的一众人已经齐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