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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适应的态度很明显就能感觉到。
休竹迎上去,笑容明朗,朝林夫人行了礼,又福福身叫了唐怡珍一声:“嫂子。”
两人之间的对持外人察觉的不到,唐怡珍也是极善于掩饰情绪的人,亲切的态度倒让休竹不太适应了。
林夫人拉起休竹的手,神色有些感叹,半晌什么也没说,让身边跟来的妈妈将生日礼物送上。因此嘱托道:“女孩儿也别太素净,头饰、首饰虽麻烦,到底也要戴一些。”
送的便是一整套首饰,从头到手,都是赤银点翠中的精品。这样的东西休竹也有一些,有老太太给的,也有董氏找人打造的,却都不及林夫人送的精致。
任休莲半是羡煞,半是疑惑,“这些好像是今年出的新样式。”
林夫人微笑点点头,“是宫里的新样式,我年纪大了,戴这些也不好看。”
任休桃一听,洋洋得意地看了唐怡珍一眼,休竹倒不敢收了,即便是自己真的是林夫人的女儿,也该顾及一下林夫人和唐怡珍之间的关系,何况自己只是义女。
唐怡珍笑得满不在乎,“妹妹就收下吧,我这里也给妹妹准备了。”说着,让跟来的妈妈送了贺礼,同样是头饰,同样是宫里的新样子。
看着她类似炫耀的目光,休竹只一笑。晚辈送礼何苦要与长辈的去比较?林夫人脸上虽然没有表现出来,可她心里会怎么想呢?
谁都知道唐怡珍嫁给林辉是低嫁,林夫人这样好强的人,心里原本就不满这桩推上来的婚事。
正说着,任休兰和冯夫人也来看休竹,冯夫人年纪比林夫人略大,体态丰盈,慈眉善目。送了贺礼,休竹招呼大家坐着喝茶。
任休兰一直很沉默,还有一两个月孩子就要出世,她脸上却没有太多即将升级做母亲的喜悦。妹妹们主动与她说话,她也不太热衷,大伙也就由着她去了。
意外的是,任老爷同父异母的弟弟带一家子突然出现在任家大门口。这是任家女孩儿甚至包括董氏在内,第一次见当年老太太恨之入骨的人。
惊愕当然是有的,董氏不知该如何,老太太清冷地道:“让他们进来吧,就说我身子上不大好,不便见了。你去招待他们,别让亲戚看了笑话就是。”
董氏就忙着下去办,冯夫人和林夫人对老太太的往事也知道一些,从休竹这边出来,就一直呆在老太太屋里,陪着老太太说话解闷。
任家四姐妹也规规矩矩地坐着,辰时四刻,董氏安顿了弟媳一家女眷,没来及喘口气,任休月夫妇的马车到了任家大门口。
那任老爷的弟弟任宥良的内子李氏听见了,笑道:“嫁女儿也没给我们说一声,白白错过了喜事,今日来了,如何也要见见老太太和各位姑奶奶、姑娘。”
说着,招手让自己的女儿,年满十三岁的任休菊过来,拉着董氏的手,亲切地道:“这是大丫,她整天吵着要见各位姐姐妹妹,还要见见奶奶。我想着,我没给老太太磕过头,好歹也该见上一面。”
董氏有些为难,“老太太身上不大好,改日再见吧。”
李氏笑笑,见董氏一身穿着打扮,都是自己没见过的,如今几个女孩儿都攀上了好的亲事。只暗怪丈夫这些年不来亲近,一面点头说好,一面琢磨着目送董氏离开。
不见了董氏的背影,她才朝女儿道:“你瞧瞧,这个家可比咱们家大了不知多少。”
任休菊生的腼腆,性子却通透,知道母亲今日来的目的,便劝道:“爹爹都说不来了,你非要来,老太太不见咱们,一会儿等伯母忙完了,咱们就回去吧。”
李氏瞪了女儿一眼,碎骂道:“你个蹄子懂什么?咱们坐了三天的马车才来了这里,岂是说走就走的?”说完又警告女儿,“你就跟着我,别出声。”
任休菊还想劝,李氏见屋外的下人忙着去准备茶水,就拽着任休菊偷偷摸出来。任家原本就有事儿,又要招待客人,又要迎接新婚夫妇,忙得不可开交,即便有丫头瞧见她们,也没那功夫盘问。
只说任休月回来,永昌侯嫡长孙蒋探陪着她一起见老太太。任休月脸上挂着新婚才有的幸福表情,穿着大红色金丝碎花衣裳,梳着妇人头鬓,头戴一整套九凤朝阳赤金镶珠头面,颈子上挂着赤金百兽项圈,两只手腕带着透体透亮的玉石手镯,同色样式的戒子戴了两枚。
端的是一身富贵,又开了脸,见屋子里人多,身边又站着自己的丈夫,两抹红晕爬上双颊,映衬的更加明艳动人。
蒋探个子高挑,浓眉大眼有几分威严,初次正式见岳丈家的人,不显拘束,一一作揖见过,态度很是恭敬,倒没那自视身份高的做派。老太太瞧着,微笑点头。
在场的女眷,除了唐怡珍回避了,其他人都在。董氏便笑着介绍众人,当蒋探的目光落到休竹身上时,不觉怔了怔。刚才还好奇这姑娘怕是任家的亲戚,不曾想她是任家五姑娘。站在一群打了胭脂的年轻女子堆里,这张不施任何胭脂的素颜,格外清新可人,像是山谷中不起眼却散发幽香的一朵兰花。不觉多看了几眼。
休竹礼貌规矩地行了福礼,就敛了目光。不管蒋探目光的深意是为何,反正此人和自己没有半点儿瓜葛,大概也是因为他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的太久,才让休竹心里起了恶心的感觉。
长辈的给了新婚夫妇贺礼,蒋探去见任老爷,任休月留下来,众人都陪着说话。因有外人在场,有些话老太太也不便问,就随意问了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任休月一一答了,她又说了些要她孝敬公婆之类的教育话题。
冯夫人笑道:“他们郎才女貌,原本就是天生一对,老太太别操心了。”
老太太呵呵呵的,任休月愈发得意起来,刚才还收敛了神态,如今再看休竹,便是满脸的神气。任休桃嗤之以鼻,直接选择无视她,一会儿和任休莲说话,一会儿和休竹说话。任休兰淡淡的,也不想理会任休月,倒是唐怡珍和任休月说上话了。
这边女眷正说的热闹,忽见外面两个婆子急匆匆地跑进来,神色惊慌,行了礼便道:“外面来了好多官兵……”
一语未完,众人都惊讶地不由自主从坐处站起来,就连老太太也失去了平日的镇定,忙道:“老爷呢?可知道是为什么事儿?”
“奴婢们也不知道,刚才听小厮说了,就忙着过来禀报老太太。”
董氏一边安慰老太太,一边朝那两名妈妈道:“平日里多稳重,这会子怎么了?快去打听清楚了来回。”
两名妈妈慌忙地点点头,就跑出去。外面的丫头也不知所为何事,可瞧着主子们脸色凝重,也都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计,不安地议论起来。
035:求嫁(2)
老太太慢慢坐下来,众人也都是一副惊魂未定的表情,休竹也纳闷,京城一直都太平,说起来这几天还有一件闽南大胜的大喜事,如何就有官兵突然来了?
林夫人琢磨着道:“许是小厮们混说也不一定,大概是吏部那边有事儿寻老爷,故此派了官兵来。”
虽是这么说,到底也无法让老太太安心,恢复镇定的董氏急忙派了妈妈过去打听,徐妈妈瞧着便道:“我去看看吧。”
老太太点点头,嘱托道:“快去快回。”
众人目送徐妈妈离去,一时也没人说话,屋子里静悄悄的,让气氛更为凝重。任休桃紧紧拽着休竹的衣袖,休竹察觉到连忙低声安慰她几句。
这李氏终于摸进了这院子,瞧着下人多,院子里的陈设也与别处不同,便问了门口的丫头。那丫头正好奇屋子里的主子们到底怎么了,也没听清楚便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刚才徐妈妈才出去找老爷去了。”
李氏瞧她穿衣打扮都不凡,便知这里定是老太太居所了,一面拉着任休菊往里面走,一面大声地喊着:“老太太。”
屋子里众人闻得这声,都唬得一跳,抬头看去,只见门口站着两个陌生人。年纪大的妇人约莫三十七八,穿着一身粗布衣裳,却洗的干净。身边的女孩儿十二三岁,上面穿着杏色粗布衣裳,下面配着浅蓝色裙子,虽然搭配有些怪异,却看得出衣裳和裙子都是新的。
董氏瞧见李氏不禁微微蹙了蹙眉头,李氏却笑嘻嘻地自顾自进来,一面朝老太太行礼,一面拉着任休菊让她跪下给老太太磕头。
这般光景,大伙儿也都知道她们是谁了。老太太脸色不太好,刚才的事儿还悬在心上,见了她们心中又添了一些气受,只是当着亲朋的面儿不好发作,受了礼便神色淡淡地让她们起来。
李氏见屋子里人不少,那些夫人都是穿戴不凡的,就是几个姑娘女孩儿也都是穿金戴银,眼里不觉流露出羡煞。董氏也只好将她们母女引荐给林夫人和冯夫人以及任姑妈,又引荐给唐怡珍以及任家几个女孩儿认识。
这老太太虽是没有见过李氏,然早在几年前,李氏就怂恿丈夫去寻找过任老爷。偏那任老爷也算是个好性儿,虽不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到底是兄弟。背着老太太也暗暗地资助过他们一家,故而这次寻来,既老太太允许他们进来,任老爷也乐的叙叙兄弟之情,何况这里面还有任老爷一个心病。
唐怡珍似笑非笑地朝任休月低声道:“以前不知,原来你们家还有这样的亲戚?”
任休月不觉羞愧地红了脸,权当是突然冒出来的亲戚给她脸上抹了黑,也不愿理会任休菊。
李氏又忙着和任姑妈等人套近乎,任休菊站在她身后,脸上的尴尬几乎无法掩饰,窘迫的只想将脑袋藏起来。林夫人等人也只因碍着任家的脸面,故此勉强地笑着寒暄了几句。
不过,经过李氏这么一闹,外面悬心的事儿却缓了缓。到底也挂在心上,老太太叫香珠再去看看,香珠应诺就忙忙地去了,李氏好像这才发现屋子里气氛有些凝重,一时也不说话了。任秋菊只当是她们的到来破坏了气氛,始终垂着头,又觉得自己一身衣裳寒酸的紧,愈发不好意思起来。
任休桃瞧着却喜欢,想来姐姐们都嫁了,又来了一个姐姐陪自己,况且她也一直观察着,觉得这位姐姐倒不似她母亲那般,脸上堆满了献媚讨好的笑。只可能是不大见生人,故而害羞。
众人都垂着头,虽然表面平静,心里却不知怎么翻腾。李氏左右瞧瞧,便拉着任休菊在西边空着的椅子上坐了。身边便是一直淡漠的任休兰,李氏瞧着她挺着大肚子,就问她:“几个月了?”
任休兰淡淡看她一眼没回答,李氏神色有些讪讪的,憋见对面一位天仙似的小媳妇看着自己,又忙着朝她微笑打招呼。唐怡珍似笑非笑地别开脸,目光就落到李氏身后的任休菊身上。任休菊更窘迫的无地自容,只觉得众人都看着自己,唯有把脑袋直垂到胸前。
一屋子的人除了丫头们站着,其他主子都坐着的,休竹瞧着任休菊突兀的身影,便悄悄儿让碧翠去给她搬张杌凳。任休桃听见便低声道:“让她过来和咱们一块儿坐吧。”
任休莲有些排斥,休竹想了想点点头。正巧这个时候,二门上的婆子进来禀报,脸上神色迷茫,站在下面道:“是靖南王来访,老爷、林大人、四姑爷去迎接了。”
众人一听更是弄不明白,董氏忙问:“可知道是因为什么事儿?”
那妈妈摇摇头,蹙着眉头道:“奴婢远远瞧着,他们带了十来箱东西!两个人抬着,沉甸甸的,也不知是什么。”
众人听了比那婆子还迷惑,一个个的都低着头琢磨。可有一点能够确认,并不是出了什么大事。李氏听了那妈妈的话,愣愣地半晌才回神,王爷,那可是皇亲国戚,对她们这样的小百姓来说,那是只听说却一辈子都不可能见得到的人!
再一次,她觉得怂恿丈夫带着一家子来投靠老太太是对的,早就听说老太太是个有能耐的人,只可惜自己的婆婆和她结了仇,如今婆婆去了,却连累他们一家子跟着受苦。想想自家那破旧的农家小院,三间瓦房,每日里清粥就小菜,再看这屋子宽敞明亮,见过和没见过的东西都是一等一,随便一件也足够他们一家子一个月的生计,那些名贵的大摆件,只怕够他们一家子生活一年!
想到这里,李氏觉得该说点儿什么,可一抬头见众人脸色虽然缓和了一些,却依旧凝重,一副担忧无比的模样。她也不好说,又一边羡慕,一边神游地打量着几位夫人的穿衣打扮,想着自己有一天也能穿上这样的衣裳。同时又琢磨着,一会儿见了那口子,一定要让他多多求求大房,这宅子房间那么多,他们一家子也住进来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