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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来。
双手紧握刀柄,我蹬脚跳起,接着这一跳之力,将刀身猛力往他腹内压下。我脸上随即一热,血喷溅而出,他先还手脚痉挛抽搐,渐渐的便不动了。
弓身僵持了好久,我猛地身子一顿,“扑嗵”跌坐地上。瞪着掌心染满的鲜血,我目眩耳鸣,惊恐不已。
杀……杀人了!
我杀人了!
我——杀人了——
“悠然!”一声熟悉的呼喊将我从堕落的地狱里拉了出来,我茫然抬头,皇太极正神情紧张的站在我面前,“你受伤了……”
他焦急的抱我起来,我这才注意到刚才扎刀时,那蒙古人临死挣扎,竟在我背上砍了两刀。虽然没有伤到筋骨,可是稍稍一动,却仍是痛得我呲牙咧嘴。
“为什么要回来!你个笨蛋——”
我茫然,低声呢喃:“我……杀人了,你看到没?”
“笨蛋——你吓死我才是真的!我若短寿,必是你这笨女人害的……”他越吼越大声。
“我……”视线穿过他的身后,我瞳孔骤缩。
那一刻,大脑里似乎什么思维都停止了,我想也不想抬手奋力将他推开,跨步挡在了他的身前。
凛冽的寒芒掠起,我瞪着眼前的偷袭之人,发现他眼里亦是一团惊惶——是了,杀人者内心的惊恐只怕都是如此!
腹部剧痛,刀子没入两寸!血水迅速染红了雪白的貂狐裘袄!
全身的气力被迅速抽空,在我被剧烈的疼痛摧毁最后一丝意识时,我模糊的看到那个人的脑袋被皇太极一刀砍落……
痛啊……
不只是肉体在痛,就连灵魂也仿佛已被片片撕裂……
“……什么叫尽人事听天命?!你再给我说一遍试试?她若是有个好歹,我定将你们统统挫骨扬灰,给她陪葬……”
身体的痛渐渐减弱,我像是浸泡在雪水里,浑身冰冷。
皇太极在床前咆啸怒吼,好失态啊……他现在可是大汗了呀!怎么可以……
唉……肚子好疼啊。
垂下眼睑,发现自己正四平八稳的躺在床榻上,令人心寒的是那柄尺许长的长刀仍笔直的插在我的身上。
我痛苦的闭上眼——原来这一切都不是梦境……
“请大汗饶命!非是奴才无能,只是这医者治得了病,救不了命啊!福晋这一刀已伤经脉,若非口含人参续着元气,只怕……到不了费阿拉……”
“无能之辈却还替自己狡辩!拖出去——剁去他双手,剜去双目……”
“大汗息怒啊!”一群人的声音惊惧颤抖,“非是阿哈赫不尽心,实在是……福晋伤势太重,这刀……拔不得了呀!”
“你……你们这群……”
“皇……太……极……”我低低的喊了一声,只可惜声音细若蚊蝇。
他身子一震,猝然转身。
“让……他们走开,我……我只想跟你……静静的……待一会儿……”我勉强扯出一丝笑容。
他恼恨的扭头,房内的所有人立即起身退下,悉悉索索声不断。
皇太极握住我的手,双手剧烈颤抖:“是不是很疼?”
我能感受到他内心的恐惧和害怕,看他满脸惊痛的悲伤表情,我又痛又怜:“不疼。”
“悠然……悠然……”他吻着我的手背,忽然流下泪来,“不要离开我!我不许……我不许……”他哑着声,突然像个孩子般痛哭失声。
“皇……太极……”
“你答应过我要陪我一生一世的!你答应过我的!”他的泪一滴滴的落在我的手背上,每一滴都仿佛在我心上落下一个滚烫的烙印。
“对不起……”身体奇异的再也感觉不到任何疼痛,我想这也许就是所谓的大限将至吧。
死亡并不可怕啊,只是为什么我的心会那么痛?
舍不得……舍不得啊!
皇太极……怎么舍得丢弃他,让他孤伶伶的独自在这个世上苦苦支撑!他今后的路那么艰辛,却只能靠他一个人走下去了……我再也陪不了他……
心如刀绞,痛得无法呼吸。
“悠然!悠然!悠然!”他发狂般扑过来,抱住我,“一生一世,不离不弃!你若死我绝不独活!”
我猛然一惊,慢慢阖起的双眼倏地睁开,从床上一跃而起。
下一秒,我完全呆住。
我悬浮在半空中,脚下皇太极正抱住另一个“我”嚎啕痛哭:“……为什么要待我这般残忍?为什么最后还是抛下我一个人?你太自私……你太自私,悠然!悠然……你太自私——”哭声忽然嘎然停止,只听“咕咚”一声,皇太极仰天倒地。
我惶然失色,惊呼:“皇太极!”冲下去伸手扶他,可谁知双手竟然直接穿过他的身体,毫不着力。
愕然……
他牙关紧闭,晕厥的倒在地上,即使如此,双手却还是死死的抱着“我”——那张熟悉的脸面色惨白,双唇微微发紫,摔倒在他怀里毫无半分生气。
我开始有些省悟……
解脱了!我终于从那个桎梏了三十五年的躯壳中解脱出来了!
可是……为什么我一点都不开心?为什么我心里会是那么的痛?!
泪珠终于止不住的滚落。
“皇太极!皇太极——”我拼命哭喊,歇斯底里,“我在这里!求求你看看我,求求你……醒过来……看看我……我在这里呀……”
“悠……然……”他闭着眼,低声呼喊着我的名字,泪水从他眼角默默滑落,我心剧痛。“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我惧怕的颤抖。
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他不会是……不会是想……
“不可以!”我尖叫,再次扑向他,这一次居然奇迹般触到了他的脸。眼睫微微一颤,他缓缓睁开眼来。
“悠然——”他大叫一声,但随即惊呆,“你是谁?”
我泪流满面,泣不成声,才要说话,却听寂静的房间里“啪”地一声脆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一阵强烈的眩晕向我袭来,我眼睁睁的瞧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的变淡、变虚、变透。无数星点般的光斑从我体内缓慢泄出,向四周散开。
皇太极的表情由惊讶变成震骇,我目光凄楚哀怜的凝望着他,感到万分痛苦而又无可奈何……
“悠然?!”他终于不确信的喊了一声,伸手过来触摸我。
哔——仿佛电视机的屏幕突然关闭,我眼前一黑,他的影像猝然消失!
“好好活着——求你一定活下去——”
【哈日珠拉】第一章
第102章 梦境
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墙体表面的墙粉有些斑驳脱落……空气里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
我眨了下眼,确认头顶上吊着的,果然是一台货真价实、蒙尘生锈的大铁吊扇。
“醒了呢,这下子可以赶得上飞机了。”
我诧异懵懂的扭头,一旁穿白色羽绒服的男人正笑嘻嘻的盯着我——那是……有宏!
“我……”我略略抬头,却感觉身子很沉,脑袋晕晕的,一点力也使不出来。
怎么回事?
我回来了?回到现代了吗?这么说,我没有死?还是,我又在做一个回到现代的梦?
门口快步进来一名穿白大褂的男医师,身后跟了一名护士小姐。
护士迳直过来给我量体温,医师则是直接伸手按在我额头上,大拇指一抬,将我眼皮很粗鲁的给掀了起来。我疼得呲牙,紧接着听到他冲护士叽哩咕噜的说了一长串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懂。
好容易等这一男一女出去了,我奇怪的问有宏:“到底怎么回事啊?这是在哪?他们刚才说什么?”
“在医院啊!”他将床边的凳子拖近些,“渴不渴?”
我摇头,急问:“你小子讲话能不能一口气讲完啊,白痴都知道这是医院了。我是问你……”
“才醒过来就有力气骂人了!啧啧……真不愧是阿步啊!”
我气恼的抬起右手,却发现手背上正打着点滴,不由愣了下。有宏趁我发怔的间隙,早跑到门口去了,脸上仍是笑嘻嘻的:“我去找sam!不是我不给你翻译啊……只是刚才那蒙古大夫说的是啥鸟语,我也听不懂……哈哈!”
蒙古大夫?
迷茫的扭过头,我开始仔细打量四周——很简单的一间病房,摆了三张床位,除了我这张床位外,另外两张都空置着。墙上贴了一些标语,写的却不是中文——是了,我应该还在外蒙古,并不在国内。
脚步声徐缓响起,我回过头,sam沉着脸站在病房门口。
心没来由的一颤,sam脸上那种冷冰冰的神情似曾相识。
“没事了?”他淡淡的问我。
有宏从他身后跨进门,笑说:“醒来就能凶人了,当然不可能会有事啦。”
我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慢腾腾的从床上坐了起来,背靠在枕头上,感觉四肢有些僵硬酸麻:“我睡了多久?”
“三十五个小时。”sam一丝不苟的回答。
果然……我拧紧了眉头,心在隐隐作痛。
三十五年的梦,恍若隔世。流光飞舞,爱恨纠缠,而真正从指缝中不经意流逝的却仅仅是三十五个小时而已。
好荒谬!好……可悲!
“阿步,怎么了?还会不舒服吗?”有宏见我表情痛苦,忙收了玩笑之心,“我去叫医生吧,可别是煤气残毒没有清除干净。”说完,他急匆匆的转身走了。
“煤气?”我瞪眼。
“嗯,煤气中毒!”sam睃了我一眼,冷淡的眼眸中渐渐有了几许暖意,但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严厉,“我们住的那间旅店设施不是很好,通到你房里的那段煤气管道老化了。昨晚上你一个人待在房里打电脑,结果就这么昏过去了。要不是当时你和你朋友正在MSN上聊天,她及时打电话到我手机上,我想……”
“等……等等!”我糊涂了,有种对时间概念的强烈混淆,“昨晚上旅店煤气中毒?那怎么可能?我和白昼月聊完天,保存好照片是凌晨一点多,我记得我后来睡了会儿,两点多的时候明明还被你们叫起来了,去喀尔喀草原看墓……”
“那是你在做梦吧?!”sam很肯定的断言,有些怜悯的瞟了我一眼,“你早昏过去了,两点多你正在急救室里抢救呢。”
“啊?那……古墓呢?布喜娅玛拉的坟墓,明明……”
“什么古墓?布喜娅玛拉是什么东西?”
一切都已成空!不过是场太虚梦境……
我很想告诉自己现实就是如此,必须得认清事实,看清楚什么是真,什么是幻。可是,梦里的一切都显得太过真实,清晰得可怕。不管这是否真的只是个梦,我的心曾经真真切切的为这个梦而痛过,为梦里的人魂牵梦萦过……
有宏调侃我说:“阿步醒来后变乖了,以前老爱张牙舞爪的,病了以后居然有几分女人味了。”听了这话,我真想拔了针头,直接跳起来掐死他。敢情他以前一直都没把我当过女人!
Sam则固执的认为我的精神状态不佳,是因为还没痊愈,于是自作主张的退掉当天下午的回程机票,强迫我留院观察,顺便接受全身体检。
其实这家小医院的医疗条件有限,病房里甚至都没通暖气,更别提空调、电视什么的了。我越住越不耐烦,每每一躺下满脑子就会更加胡思乱想,梦境里的一幕幕情景会自发的在脑海里浮现重演。
我就快被这种似假还真的幻象弄得精神崩溃了。
第四天,再也忍受不了的我强烈要求出院。sam拗不过我,在医生确诊我已无碍的情况下,替我办了出院手续。
简单的收了几件衣物,回到原来住的那间小旅馆,其他同事早退了房,搭乘三天前的飞机回了上海,留下来的只剩下sam、有宏和我三个人。
其实想想他们也是关心我,不然早走了——喀尔喀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