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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吐吐舌头,缩回了马车之上。
眼光却不觉透过半开的车帘,最后深深回望了一眼那依旧人影匆匆,却已面目全非的地方。
那一眼,已说不清,是惊,是喜,是悲,亦或是痛!
......
仁安寺失火和刘梦凝两人回宫的消息传来时,秦陌已带着南意欢、墨离还有窦迦和初白等人行了二日夜的路。
下午时,他们在距离琅城外北一百七十里的一个小城住下。
这小城里极小,却因着与去北越的方向相反,所以被战火波及的较少。
满城荷莲,到处是一片安稳平和的景象。
到了以后,秦陌并没有待在客栈里,而是用马车带着南意欢在这城里城外四处游览了一番,一边走他一边指着那碧池中亭亭而立的莲荷,向南意欢温柔地讲着。
一言一言,一语一语。
侧手支颜,无比温柔地伸出伸出手,轻轻地摸着南意欢柔滑的脸,凝锁的眉头松开,温暖地笑着。
翠嫩的莲叶,晶莹的莲藕,清苦的莲心,乳白的莲子!
微风透窗拂过,拂过南意欢细密的睫羽,在暖阳之中微微颤动了两下。
秦陌无意间瞥见,狂喜之下却又发现,那不过是荷风所动而已!
心中黯然片刻后,再度展颜一笑,继续低低述说着。
..
夜深帐垂,心音如水。
窗外凉风习习,扑鼻而来的莲叶清香,沁人肺腑。
安置好了南意欢以后,秦陌轻轻掩上房门,走到天水成碧的院中。
静静听着墨离带来的两则消息,一则是仁安寺大火,刘梦凝和叶绯回宫;还有一则,则是越君邪的死和越君行的再度出征。
这次的出征,他不再是像上次那样隐藏着实力,而是一次性集结了五十万大军。
且喊出踏平南秦,迎回皇后的军号,狂奔呼啸而来!
其心明显,其意坚决!
还有那仁安寺,天干气躁,烛火倒地!
若是他会相信这些见鬼的唬人之语,那他又怎能安然存活至今。
仁安寺!
他和她之间,唯一甜蜜关系的见证!
眸中瞬间滑过一抹森寒之色。
那寺,终究还是碍了那个男人的眼!
..
“皇上,朝中来信问说,仁安寺损毁严重,工建司想从国库中挪出明年休憩的费用重新在原址上修建一座,但所耗巨大,所以想问下您的意思?”墨离道。
沉默了良久,秦陌低声道“毁了就毁了吧,那寺已历经百年风雨,如今这样轰轰烈烈去了,又何必再让他从头再苦一番。”
“但是,你告诉他们,那笔银子可以允许他们照拨,但不是建寺,而是让他们在原址上,按照原规模重建一座院子......”
“结构功用就按照原先的扶风院来吧!”
墨离心下了然“那要是工建司的人问起说此院名称呢?”
秦陌淡淡一声“就依旧还叫扶风院吧!”
“是!”墨离低低应了。
“至于梦凝和叶昭仪回宫的事,也随她们去吧,等朕这次回宫,就会下旨送他们出宫!”
“可是淑妃娘娘那......”墨离抬首,口中欲言又止。
秦陌看着他,心中了然地道“叶绯那朕早已说好,封她为妃不过是为了应对朝中大臣,她自己心中也有分寸,所以不足为虑,至于梦凝那里......”
顿了顿,他微有歉意地叹道“朕知道这些年她坚持不肯出宫多半是因为当年那个失了的孩子,她一直心有不甘,亦或是对朕还有念想,期盼着有一日朕可以回心转意,再给她一个孩子......”
“可是,何曾有过孩子......朕从不曾碰她,又怎会有孩子......”
“唉......”
他转身“等朕回宫后,朕会当面和她说清楚......除了意欢以外,梦凝也是朕此生伤过负过的女子......朕本来以为在她进宫之时已与她说的清楚明白,只是却忘了......”
“情之一字,非人力所为,连朕都不曾做到随心,又怎能去强求她!”
墨离低头沉默,他想起那些年,他帮秦陌暗中弄来的那些能致人迷幻和更改脉象的药物!
“皇上,那两国交战之事?今日魏将军来信说,原先滞停在云州的北越大军又开始蠢蠢欲动,这几日从华池两地调来了很多小型战船,打算强行渡江攻城了?”
“听闻越皇君帝不日将亲抵云州,所以魏将军想请旨皇上是否可急速返回泽城,以鼓舞士气?”
“士气?”秦陌沉声道“军中是有流言了吗?”
墨离低声担忧道“是有一些一些说辞!虽然皇上救回公主的事极为隐蔽,但此番被北越大肆张扬后,已闹得人尽皆知!朝中大臣和军中将领虽然明面上不说,但暗地里也都在有些议论!”
“只是议论吗?”秦陌冷笑道“只怕是说的有些不堪吧!”
“也没有,皇上您别多心!
秦陌挥手,挡住墨离想要出口宽慰自己的话“随他们说吧,自从知道意欢还活着的那一日,朕就知道终会有这一日的,即便是朕那日没有从北英山中把她救回,这两国拼死的一战也无可避免!所以他们想要说什么就任他们去说吧!”
“还有,你告诉魏坚!朕还有事要办,暂时去不了泽州,那边的事你让他自己想办法!”
“想当初,朕从千军万马中挑起他来做这千乘军统领,又把这几十万的人马交到他手上,若是这区区一城他都守不下来,那朕还要他何用!”
“是!”墨离朝着安静的门里看了一眼,他知道,在里面那位醒来之前,秦陌哪里都不会去的。
再次挥了挥手,墨离退下。
秦陌负手,抬首仰望荷色青天,穹宇般深邃的眸子短暂地微闭后,复又睁开。
返身,推开门,踏入房内!
走到榻前,弯身捡起那半滑在地的薄毯,替南意欢重新盖好。
微醺的眸光氤氲,看向那苍白若琉璃的脸颊,卷翘紧闭的睫羽,小巧的琼鼻下安详沉睡的眉眼。
对于所有外界发生一切无知无觉的样子。
脱鞋上榻,离她微远地躺下,牵过她覆在自己小腹上的手,紧握着,闭目沉沉睡去。
“意欢,每一日闭眼,再睁开,我都希望可以看见你或惊或怒的脸!”
“可是,每一日,我睁开,每一次期盼,最后皆是一场空欢!”
......
一夜无话。
第二日,秦陌清晨起床,洗漱后出了屋,让初白进屋给南意欢洗漱。
突然,屋里响起了初白惊喜的一声“呀,动了,动了......”
秦陌前脚刚迈出门,听了这话,呆愣了三秒后,猛地转身,夺门而入!
站在院里的墨离听了,也楞了楞。
这时就听秦陌在屋里大喊“窦迦......窦迦......”
“来了,来了......”窦迦被墨离拎着衣领,拽着狂跑了过来。
踉跄进门,就见秦陌弯腰坐在榻上,他身边站在初白,俩人脸上都是一脸惊喜地看着榻上的南意欢。
“窦迦,你看,你看意欢她的手指在动......她的手在动。”秦陌激动地指着榻上雪白微蜷晃的食指道。
初白也是喜极而泣道“奴婢方才进来给公主擦身,就看见她的手指会动......还有,还有眼睛,也在动......”
“窦迦,来来,你快点再给她探探脉,看看是不是快醒了!”
秦陌边说边连忙自己退到了一旁,推着把他搡到了自己刚才的位置上。
窦迦一撩袍角,在榻边半跪而下,打开药箱,取出药垫垫在南意欢手腕下,凝神探了起来。
短短的一小会,秦陌却觉得等得焦急而漫长,他秉着呼吸,忍着不去打扰,不发问。
终于,窦迦收回了手,回首对秦陌道“从脉象上看,公主的脉象较之昨日有进益,但若说公主何时会醒来,臣仍是无法臆断!”
“但从今日公主手指和双目游动的情形来看,若是一直照此调理下去,应是醒来有望的!”
“有望就好,有望就好!”秦陌起身,在屋里来回走动着,话中也不觉带着喜意。
窦迦从地上起身,把余下东西收进药箱里“皇上,微臣探到公主腹中胎儿的喜脉之力也强了些,想必是这几日新加的那一味药起了药效,正好与公主体质合适,臣这就下去,再改下药方,设法增进这一部分的药效,希望能尽量保住公主腹中之子。”
“果真吗?那太好了!”秦陌喜道。
窦迦点头“虽不敢说有十成,但若是一直这样好转下去,也不是不可,关键还是只要公主能醒来,那么一切自然不要而解!”
“好!好!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窦迦闻言退下,初白也被他喊了下去,交代一些事情。
..
一时间,屋里除了南意欢外,只剩了秦陌和墨离。
“那个从暗谷里接来的女子行到哪了?”秦陌问。
墨离答道“本已出谷行至山海,后因二日前我们出宫,未定去处,所以就让他们依旧停留在了山海,未再前行。”
秦陌沉吟了会,道“这样吧,你让他们在山海候着我们,我们今日启程,往那边去,然后与他们一起回一趟暗谷吧。”“皇上,您要带公主回暗谷吗?”墨离惊诧地问。
秦陌俊瞳微紧“暗谷里地势较低,如今天气爽朗,不比外面酷热,是个适合将养的地方。再说了,他们都在那,我想若是意欢醒来,总也是希望能去见上一见的。”
“可是那里是我秦氏所有族人的居住之地,若是被公主见了,倘若日后有一日......岂不......”
“无妨!”秦陌低声道“就按朕说的去办吧,那暗谷里有的是我秦氏一族百年的所有,也是让朕和她变成今日这一番对峙模样的根本,即便有一日她醒了,真的看见了,那也就看吧。”
“事到如今的我们,又有何可瞒的!”
“是!”墨离没再搭言,只是看向秦陌的目光越发深邃和沉重。
......
用过早膳,收拾了一番后,几人又再次上路了。
秦陌此次行踪隐秘,他们在前,墨离自会安排人在后,抹去一切几人曾经活动过的痕迹。
接下来几日,南意欢的脉象果真一日比一日好,时不时就算白日里马车行驶时,秦陌也能在阳光下瞥见南意欢那微动的眼眸或是手指。
而一旦看见,那他这一日都将过得心情愈发愉悦。
一路向北,景致变幻!
或夏暮晚景,明净如画;或洞庭青草,绿树啼莺!
这一日,几人路过一处秋水深深的盈盈一泊。
秦陌便喊停了马车,令墨离去旁边租赁了一艘画舫,抱着南意欢弃车登船,又令人将船往湖心驶驰而去。
此湖极长,一路顺流乘行而下,秦陌让人搬了躺椅来,揽着南意欢靠坐在船头,静静听着旁边画舫中悠悠传来的歌舞声。
万里月明,星汉隐约!
到了夜间,湖中更是热闹异常!今夜赶巧,湖里好似还有一场湖宴。
一阵繁闹的唱戏杂耍之后,突然整个河畔灯静。
云烟幻灭间,一叶扁舟载着伊人自湖上逶迤而出,伊人一身朦胧轻缦薄纱,微风荡漾中如水一点一点飘散开来,舟身荡起的涟漪也在荷叶下轻盈地打旋。
乐声悠扬清冷,女子白衣倾华,如水月光下显得纤尘不染,宛如一朵白莲。
纤腰款摆,月下的女子手中一柄折扇,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时而合拢握起,如妙指拨弄丝弦,又似笔走游龙绘丹青。
整个玉袖生风,典雅矫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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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终了后,秦陌低下头,看着半靠在自己怀里,素手娇颜的南意欢。
河畔阑珊灯火映映,连南意欢的脸上都沾染了些丝丝紫色的光晕,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