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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挡不住从底往上涌起的寒意。
三十二,无言独上西楼(四)
三十二,无言独上西楼(四)
愉快的时光总是飞逝而过!对于现在的飞天堡,却是度日如年。
堡外的将士在堡中自由进出,冷不丁的就会破门而入,让议论得正起劲的人噤声屏息。拔都王子随时想起谁,不管什么时辰,就会差将士来传。如此一来,堡中的佣仆哪里还有心思做事,就提着颗心,生怕天上会砸下块石头的防备着。勉强把些日常的事务对付过去,个个不约而同来到堡中的佛堂,烧几枝香,求菩萨赶快把堡外那些个瘟神送走,让一切恢复如初。
莲园中一切如故,毫不受这些影响,二夫人每天听取君总管的禀报,然后吩咐下一天的事务。二夫人喂鸽子、练字,面色清清冷冷,眉黛淡如远山。
君青羽夫妇本想和王夫人挤了一院,好方便母女俩讲话,王夫人死活不肯,硬把小夫妻送到客院,让他们没事不要随便打扰她。青羽讶异地发现娘亲不仅换了贴身丫环,就连院中做些粗活、打扫的丫环也都看着眼生,一律壮实、精明样,象特意挑出来的。她想找君问天问个仔细,君问天和白管事日日夜夜呆在账房,脸色凝重得能拧下几大盆水似的,她不好意思为自己的好奇心去烦他。碧儿也变得奇怪起来,从审讯营回厢房之后,就把自己关在厢房之中,这二天,任何人不准进厢房,侍候的丫珠也不可以,饭菜和梳洗用的水放在门外让她自己取,到是让秀珠到书院拿了笔墨纸砚。青羽来敲过两次门,想和她聊会天,她说累,睡下了,不想动。
青羽对骆云飞嘀咕,说他们好象来的真不是时候,人人都象不太欢迎他们似的。骆云飞自己是满肚子心思,千里迢迢地过来,什么也打听不到,怎么回去父皇交待呢?他没心情安慰爱妻,这种情况下,又不便太勤出堡,急得头发都要白了。青羽只得独坐客院的树下,自说自怜。
第三天,花月楼的老鸨和以前服伺白翩翩的小玲被带到了飞天堡,君仰山也从自己的府中被传了过来。拔都没有让这三人与白翩翩见面,防止有串供之嫌,没有耽搁,直接审问。
审问的结果让拔都和童知府有些啼笑皆非,不仅没有提供出对奸细案有益的证据,反到还让他们对君问天生出些同情。
老鸨说白姑娘是君仰山买过来暂居在花月楼,并不是花月楼里姑娘,也不接外客。君仰山给了花月楼很大的一笔银子,让老鸨、小玲帮助白翩翩结识君问天,使君问天成为白翩翩的入幕之宾。
小玲证实了老鸨的话,白姑娘的恩客只有君堡主一人。
君仰山自从被君问天怒骂赶出君府之后,和潘念皓搭上,两人一同状告君问天故意掐死白莲、假说溺亡,谁曾想呢,开棺之后,事情发生了剧变,因为潘念皓被抓,他这几天一直躲在府中,大门都不敢迈,早已是魂飞魄散。现在突被传到审讯营,对着拔都那一双虎目,根本不用拔都发问,他把一切都交待了。白翩翩乃是江南青楼的花魁,他花重金带到大都,为的是迷惑君问天,让白翩翩打听君问天生意上的事,希望能找到君问天的某个把柄,来制约君问天,最终目的是取而代之飞天堡的堡主。不曾想偷鸡不成蚀把米,白翩翩真的喜欢上君问天,用心计让君问天娶进府中做了二夫人,对他早已不理不睬,而他被君问天发现挪用生意上的银两,失去了飞天堡第一管事的职位。
拔都瞪着君仰山,眼血红血红的,恨不得拨出腰间的佩刀杀了他。他的话证明了白翩翩真的不是宋朝公主,这太让人可气了,本来一件惊天大案,现在要成为一幕搞笑的乌龙剧吗?朝庭派了这么多的兵力,他这位王爷亲自出征,得到的就是这结果?
事实证明好象是这个结论。
大怒之下,让将士杖打了君仰山五十军棍,然后扔出军营,由君仰山的家人抬了回去。可怜的君仰山,养尊处忧,哪里曾受过这种痛,五十军棍,让他皮开肉绽,口中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到府中之后,奋力睁开一双被血堵住的眼,张了张嘴,想对朱敏说点什么,一个字没吐出,眼一翻,腿一伸,魂归西天了,府中瞬时哭声震天,犹如天掉下来一般。
拔都这边却还没有消气,吩咐将士们在飞天堡外摆下几张长桌,让堡中所有识字的佣仆全聚集过来,一人一支毛笔、一张宣纸,按照鸽子身上取下的纸条,所有的人抄写一篇上面的内容。
其他不识字的佣仆在一边看着。堡中的主人们也纷纷走了出来。
他到要看看,是哪位英雄想出这种又能陷害二夫人、又能把朝庭大臣玩于股掌之间的妙计?
几百个将士威武地站立在烈日之下,手中的刀在阳光里闪烁着刺目的犀光,一个个面无表情、杀气腾腾。
识字的佣仆们战战兢兢地抄写完,恭恭敬敬地交给童知府。童知府和师爷细细对照着纸条,摇头,摇头,还是摇头。
“拔都王子,这里面的似乎都不是书写此纸条之人。”童知府真纳闷了。
“他妈的,”拔都一拳砸碎了身边的桌子,怒目圆睁,“这纸条难道是本王杜撰出来的吗?”
一边站着的白翩翩温婉一笑,高雅地一施礼,“王爷,不要急,为了避嫌,堡中的主子们也书写一下吧!”
拔都抿着嘴,斜睨她半晌,“摆纸!”
“王爷,人还没到齐呢!”白翩翩提醒道。
“还有谁没有到?”拔都不耐烦地问。
君问天抬首,俊眸森寒,“君某的夫人舒氏因怀有身孕,可能起晚了。”
“这不是理由,快让人去传。”拔都斥责地瞪着君问天。话音刚落,厅门边走出一抹纤细的身影。“不必传,我来了。”
碧儿今天没有梳髻,卷发编成两根辫子放在身后,身着宽松、舒适的珠白色的罗裙,让她犹如邻家女孩一般的清灵,黑白分明的秀眸在小脸上俏皮地转个不停,这样子,真让人怀疑再过六个月她要成为娘亲的事实,因为她看上去还非常的孩子气。
碧儿谁都没有看,随意的瞟了白翩翩一眼,白翩翩回给她一个温柔娇美的笑意。
“给堡主夫人拿笔。”天气又暖,案子又没个进展,拔都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恶狠狠地盯着几人。
白翩翩已经书写过,这次就免了。王夫人也不能例外,她忧虑地看了看君问天,叹了口气,拿起笔。君问天俊容上一片空白,没有人知道他的心情是什么,他接过赵总管呈上的笔。
“君堡主、婆婆大人,不必了,”碧儿忽然按住桌上的纸,转过头,看着拔都,深深呼吸了下,说道,“王爷,那纸条是我写的。”
三十三,无言独上西楼(五)
三十三,无言独上西楼(五)
无论是飞天堡的佣仆,还是拔都的将士,所有窃窃私语声戛然而止,就连耳边的风也象停住了。
所有的人呆若木鸡。
拔都拼命地掏着耳朵,无法置信看着碧儿。碧儿一脸平静,手捏着墨迹未干的纸笺向众人展示着,这确是和纸条上如出一辙的笔迹。
君问天的脸上恍若凝上了一层冰霜,白翩翩绝丽的面容浮出楚楚可怜的委屈,娇弱地挽住君问天的胳膊,身子微微轻颤。
青羽掩嘴,失声惊呼,“碧儿,你怎么能这样糊涂呢?”
王夫人木然地放下笔,背过身去,只看到她的肩在剧烈的抽动。
“夫人,这。。。。。。。不是儿戏,你不能乱开玩笑?”最不愿意相信这一切的是童报国,他抢上前,奋力想挽回。那么个聪颖的女子,不会犯这么幼稚的错误。
碧儿放下纸条,口齿清晰地说:“大人,我没有开玩笑,这纸条是我写的。”
“为什么呢?”童报国仍然不愿相信。君堡主现在是有些冷待她,可她在堡中被宠得象个珍宝,她这样做,不仅会害了二夫人,也有可能让君堡主深陷牢狱,甚至极有可能被抄家,到时这奢侈的生活就会成为泡影了。
“妒忌!”碧儿定定地看着前面的树林,林子密密苍苍,没有尽头,却似望尽天涯路,“成亲的时候,我答应堡主要做一个贤惠的夫人,我以为这很容易,因为堡主那时只有我,外面虽然传说纷纷,但我不当真。没想到,成亲不足十天,堡主把二夫人娶进了府中。二夫人与他相爱多年,比认识我要早得多,年纪也长我些,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对堡主知冷知热,体贴又大方。我为了表示出大度,从不在脸上表现出心底的感受,事实我已经妒忌得快发疯了。如果你真的爱一个人,你不会愿意与任何人分享这份感情的。后来,我怀了身孕,我仗着腹中胎儿的优势,要求堡主把二夫人送回江南,永远不要和她见面。堡主口中答应了我,可是不但没把二夫人送走,反而把飞天堡管理的大权全托付给她。白莲夫人的惨死,堡主悲痛欲绝,他心里的苦从不在我面前流露,却一直向二夫人寻找安慰。我。。。。。。。只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女子,妒忌象条蛇狠狠地嘶咬着我的心,我。。。。。。被逼得走投无路,我不想再依赖堡主,我要想法子把。。。。。。二夫人送走,不,是彻底除掉二夫人。我想了很久,想起二夫人养了一对鸽子,那天恰好看到知府的衙役们在射箭,我就悄悄去了莲园,偷出一只鸽子,写了那个纸条,然后从窗口放出鸽子。。。。。。。。百密一疏,哪知还有这笔迹可寻。。。。。。。这是我的命。。。。。。。。必须与别人共事一夫。。。。。。。。”
童报国无力地闭上眼,他相信了,这么周密的妙计,也只有堡主夫人这么聪明的女子想得出,但这么聪明的女子,也会栽在“情”字上,为一个男人,做下这样的傻事,又纯又蠢呀!
乌龙剧演变成女人间争风吃醋的家庭伦理剧,拔都阴沉沉地眯细了眼,肺都快气炸了。
春日暖阳,斑斑驳驳从树荫间射下来,撒在碧儿一张欲哭的脸。
伫立的人群瞠目结舌地看着她,为她的行径不由地退后,退得那么的急,象怕被她的狠毒所攫住。
忽然一只手自后面钳制住她的手腔,硬生生扳过她的脸。
碧儿抬首,一天的阳光下,君问天一张俊脸,遍布冰冻。君问天俯望她,低吼道:“平时你任性、无理取闹,我都当是可爱,因为你小,不懂礼仪,我一笑而过。现在,你。。。。。。看看这些从蒙古赶过来的士兵,你看看堡中的这些佣仆,你知道这件事的严重些吗?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太过气急,他都快说不下去。
碧儿抿嘴,移开视线,拂开他的手,苦涩一笑,“你。。。。。。真正心疼的是二夫人受了委屈吧!”
“这个时候,你心里还念着这些!”君问天肃容,蹙起眉头。
一双长臂猛地推开君问天,拔都铁青着脸看着碧儿。“堡主夫人,你承认这纸条是你写的喽?”他指着桌上的纸笺。
“不错!”碧儿紧抿着嘴,点了下头。
拔都笑了,笑得狰狞,“堡主夫人,你戏弄朝庭命官,该当何罪吗?”
“何罪?”碧儿一挑眉,“我是故意写了那纸条,准备栽赃二夫人。可是你们看到纸条,没有明辩是非,也没经查实,就兴师动众地从大都调兵遣将,这大概不能把错算在我头上吧!”
童报国和师爷对看一眼,这就是堡主夫人的厉害之处,很快就会把形势倒转,化不利为有利。
“哈!”拔都真是吃惊了,“夫人这一说,到是取笑我们蒙古官员没有明辩是非的能力了?”
“这是王爷自己讲的。”碧儿冷然地看着他。
“真是。。。。。。。真是太放肆了。”拔都恼了,“你陷害二夫人这事,就够判你个妒妇罪,然后再有戏弄朝庭命官、羞唇王爷,又有二罪,几罪一加,夫人,你有几条命呀?”
“我和王子不同,我只有一条命。妒妇罪?蒙古国有这个罪吗?王爷口中左一条右一条罪的,无非是为了替自己的失职找个借口。国家征战在前,却为一桩小事出动这么多的兵力,王爷自己心里也觉得窝火吧!女人争风吃醋,乃是人之常情,若今日我把二夫人杀了,那我偿命,可她活得好好的,我认为我只算失德,不能自犯罪。”
“当!”一声刺耳的拨刀声,拔都愤怒得抽出腰下的佩刀,突地对准碧儿,“夫人,你是不是在说本王无权惩治于你?你是不是质疑本王没有杀你的勇气?”
气氛一下子凝固得空气都不敢流动了。
“王爷,有话好好说!”童报国想上前劝阻,却被拔都一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