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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却被她死死抓住衣角,一低头,触目是一张楚楚可怜的脸。
“王爷,凤玲不好吗?”
那盈泪的双眸幻化做一双金色的火焰,风佑想起初夜时的太乙殿,连城娇柔的身子在他的阳刚下化作一滩甜腻的水,在他依旧犹豫的时刻,她也是这样紧抓住他的手。
“我的身体,喜欢吗?”
“如果喜欢,就让我知道……”
风佑整个人都为她那句话而疯狂,他记得那时一再的问她是不是后悔,而她给他的答案也唯有坚定的一种,可既然这样她为什么不爱他?如果她不后悔,又为何不爱?风佑不懂,在她依偎在猊貘怀中时,她可在意他片片碎裂的心?
“为什么不爱我?”
“王爷,凤玲爱你!”
“为什么……”
指尖轻触唇瓣,凤玲将脸缓缓凑了过去,风佑还沉浸在痛苦的记忆中,那温润的触感,唇舌相触的温暖,让他仿佛又回到那夜风雨中的太乙殿。
记忆中连城温柔的眼眸只为他流连,还有她的那一句:“永不后悔……”
于是云鬓花颜,芙蓉春宵……
战事突变 惊蛰归城
仁德十二年春,东隐候多次遣兵夜探西泽,擒鬼军将士数名,虐待致死,悬尸于城外,对此公然挑衅,北里玄滐王挂帅亲征,兵临南阳城下,却反遭易怀沙偷袭,死伤惨重。另西泽城内人心不稳,有义军突起,北里一时间内忧外患,陷入困境。
“我说迁都此举不成,侯爷您也看到了,好在当年迁的不是咱们,要不然今天这皇位还保不齐……”前厅传来宫清词的声音,连城的眉头一下子就蹙了起来,原本缓和的疼痛忽而反复回来,靠着床沿咳个不停。
“你别操心了,听个什么劲?”阿红走过来帮连城顺着气,连城作了个手势不让她说,继续侧耳细听。
“现在西泽那边怎么说?”是猊貘。
“要兵,风佑说至少要将扣下的骠骑营给他!”
“骠骑营?那我北里东南怎么办?连惑那小子可不是省油的灯!”
“我也说了,但风佑说他要赌,南阳易怀沙加上东隐黑旗军就算十万,扣去镇守两万,还有八万,鬼军现留五万,再加一个骠骑营便可放手一博!”
“博?输了怎么办?”
“提头来见!”连城心口一跳,仿佛裂开一般的疼,如今这个战局,整个北里也跟着慌乱起来,就连从不再倚澜殿议事的猊貘也不得不随时关注战情。
“那你说给不给?”猊貘问。
“侯爷,听说西泽军内早就对您不满,再加上这些时日的紧卡,如果风佑得了骠骑营不是对付连惑,而是向着北里,怎么办?”
“他?会吗?”
“侯爷,战场上的事很难预料,就像连惑占了南阳,易怀沙还不是帮他打仗?”
连城听到这儿再也忍不住了,挂在床边剧烈地咳喘起来,内厅的珠帘被人撩了起来,猊貘一脸紧张地走了过来。
“怎么又严重了?阿红,没伺候药吗?”
阿红撇撇嘴,不满地站到一边,连城摇着头说没事,但嘴角触目的血迹看的猊貘和阿红浑身一颤。
“宫清词!”猊貘向着外厅大声喊了一声,不一会儿宫清词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看见一脸苍白的连城忽然惶恐一跪。
“放出去的皇榜还没人揭吗?”
“侯爷,还……没有!”
宫清词被问得惊惶失措,原本光洁的额头突然汗珠密布。
“难道十万黄金还少吗?”猊貘大怒,扶着连城的手不住的颤。
“侯爷,不是钱的问题,那梅岭盘踞的……是圣兽啊!”他说话时额头抬了起来,说到最后又赶紧缩了回去,连城拍了拍猊貘的手,安慰道:“你别怒,谁都是爱惜生命的,既然不可能,又何必强求呢?难道我的罪孽还不够深吗?”想起猊貘从雁北回来时一脸喜气,他拉着她的手信誓旦旦的模样就像一个孩子,只是殇开出的代价太高了,一杯圣兽的血是可以延续她的生命,可从那时到现在,在梅岭牺牲的人的血又何止千万杯呢?
“宫清词,你把赏金加到二十万,我就不信北里没有一个勇士能取来圣兽的血!”猊貘的情绪很激动,手背上的青筋暴了起来,连城愣愣的看着,心中五味杂陈,一时不知如何面对,宫清词欲言又止,看着盛怒的猊貘有些为难的应了下来,猊貘挥挥手打发他走,阿红也识趣地跟着退了下去。
猊貘拿起手边的帕子小心插着连城唇边的血迹,连城对他的举动有些羞怯和不自在,自己接了过去。两人一直静默也不说话,里面突然低头摸了摸连城的小腹,小心地问:“怎么样?”
连城笑了起来:“现在挺好的,小东西的生命力比我要强!”
猊貘想跟着笑,却扯不出笑容,看着连城的笑脸忽然一把将她拥进怀里,连城起先吓了一跳,见他情绪不稳便由他抱着,隔了许久,里面一直不语,连城问:“猊貘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半晌,猊貘的嗓音幽幽响了起来,“我本以为自己很清明,实际上却很混沌,我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在我计划的过程中都慢慢偏离了,现在我走到这一步没有退路,我对自己说,只取一样就好……”
对于猊貘的话连城听不明白,但也隐隐感到不安,但女人的直觉告诉她,猊貘没用恶意,至少对她没有,但风佑呢?
“哥哥的事,你怪不怪我?”猊貘明白她说的是连惑,他笑了笑,使劲摇了摇头。
“他的事你怎么办?难道真的见死不救吗?”连城突然转换话题,她其实明白自己不该说,但她忍不住,也不愿意看到他如今的境遇。
“你要我帮他?别忘了,他的对手是你的哥哥,如果两人中有一个注定要死,你希望死的是谁?”猊貘的表情突然冷了下来,他起身后退了几步,正色看向连城,却只见她越加苍白的脸。
连城的手下意识覆盖住自己的小腹,有些无措的看向猊貘,她怎么忘了?一个是哥哥,将她养育成人的至亲;一个是孩子的父亲,让她刻骨铭心的挚爱;她该留下谁?她能留下谁?
猊貘了然于她的茫然,他转身走向外厅,却在珠帘旁停了下来,然后说道:“离离,你要想明白,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坚持自己的选择,不然……”
不然什么?连城不问也明白,不然她会害了所有人,不论是哥哥、风佑,还是自己……
西泽野外军帐
“北里还没有消息吗?”
“妈的,老子就知道一定是宫清词那小子搞得鬼!”貘狼一下子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大家的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到他身上,除了风佑。
“王,我看咱们直接去找蒙虎,他是骠骑营的统帅,只要您一封信,我就不信他不来!”
貘狼说完下面有一些附和的声音,风佑歪靠在椅子上,右手成勾抵住自己的人中部位,眉头微微蹙起,像是在考虑。
“不行!”一声尖锐的女声突然插了进来,众人向外望去,叶姜拖着一盘糕点正色地立在门帐前。“如果越过北里候借来骠骑营,就是反!”
“反就反,妈的,那种孬种的侯爷反了也罢!”貘狼不甘地吼了过去,其余众人窃语一片,有支持有反对,风佑眼角的余光将在座的人都扫了一边,包括站在那里的叶姜。
“王妃说得对,我们不能反,且不说忠君忠国,就是现在的局势我们也不能反,连惑那厮正虎视眈眈地紧盯着我们,如果这时候乱了,岂不给他可乘之机?到时候别说这场仗,就是整个国家也会落在他的手上!”风佑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却中了要害,貘狼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垂着头,闷闷地哼着气。
“我亲自去一趟北里,貘狼,我不在时军队由你调度,但有一点,万事先和王妃商量!”风佑说着站了起来,走到叶姜身边,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叶姜凑上前,仰面注视着他,担忧地说了声:“小心!”
仁德十二年 惊蛰
“芙蓉有色千种好,梨花带雨万般情”
窗外有孩童吟唱带露的小诗,在半梦半醒的清晨,唱醒了连城冬眠已久的相思。
“阿红,为什么我今天特别想他?”她歪着头看窗外树上拔节的嫩芽,回想起昨夜梦境中的人,他的笑容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可惜那只是梦。连城轻叹:他现在过得好吗,如果想起我的时候,会不会在唇边为了我轻带一丝叹息,还是真的像我转身那刻心里祈求过的那样,把还未及尘封的往事统统忘却了呢?
“都惊蛰了,怎么雪还没化呢?”阿红没用搭理连城的问话,自顾自的整理着房间,连城突然想起阿红的故事,她稍稍起身靠在床沿,想去摸那摆放不远的琴。
“不准弹琴!”阿红凶巴巴的跑了过来,一把将琴拉出好远,连城笑着道:“你不是说今夜弹琴可以见到老皇后的鬼魂?都说魂灵可以预知未来的事,我想问一问她,我的孩子能不能平安生出来呢?”
“当然不能!”阿红斩钉截铁地说道,“等你看见鬼,你就死了,还生什么孩子!”
说完一把抱起琴走到屋子的另一边重重地搁下。
连城的笑有些僵在脸上,但也心知阿红是为了她好,转身听见远处有丝竹的声音,于是便遣了阿红去外面打探。
北里城外
风佑一行人穿着行军的铠甲显得有些醒目,他微微加快马的步伐想快些到达皇宫,无奈今日的街道异常热闹,人们都围在城门前说着什么,手下有兵士也按捺不住伸长了颈子,风佑索性打发他去看看,不多会儿,士兵回来就说起皇榜和那二十万两金子的事情。
“二十万两?”士兵们开始骚动不安,风佑蹙着眉,孩子的事他是知道的,只是在紧迫的征战中他已经忘了去回想自己当时的心情,风佑觉得也许自己是麻木了,绝望了,对于连城,想来纠缠的也只有自己,如果是这样,就算了吧!
风佑毕竟是个男人,生活里少了深爱的女人也许无法生动起来,但绝不会活不下去,他有太多的理由去忘却她,包括她对他的背叛和残忍。
“怎么又加了?上次不是十万吗?”他问,身边的士兵凑近了说道:“听说去了不少,没一个回来,便没有人肯去了!”
风佑的心揪了起来,没有人去,不是意味着连城还有不到一年的命吗?风佑下意识伸出手捂住自己的胸口,那里不知为何裂了一般的疼。不是说好不在意的吗?不是说好的吗,为何……
“王?”
手下的士兵不知为什么风佑的脸色会变得那么难看,他们立刻停了骚动,安静地立在一旁,前边有一个骑兵手拿皇旗飞速地骑马奔来,道路上的民众立刻给他让下了一跳路,风佑抬头时那骑兵已经到了跟前,端坐在马上,双手撑开诏书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孤闻玄滐王归宁,大悦,特在朝华殿设宴已庆鬼王生辰。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风佑愣愣的接下使者递来的诏书,想起今日原来是惊蛰,可是兜兜转转了一年,生日什么的,他早就忘了。
梅岭神兽 可贵真情
那丝竹声原来是朝华殿的庆生宴,阿红回来时显得有些兴奋,她说今日是鬼王的生辰,连城愣了一下,脑中闪过一些什么,正要想起来时却被阿红打断了。
“快打扮打扮!”
“为什么?我这身子哪能去?”连城不明白一向小心的阿红为什么要赶她去凑热闹,这内庭外庭的折腾,对于她的身体可是极大的打击。
“不行,一定要去,你不想见他?”
连城的面色沉了下来,她撇过脸小声说道:“不想。”
“那……至少也要让他看看孩子,万一……”阿红没有说下去,她的面色潮红,像是隐忍下什么,连城从她微湿的眼中看到了自己行将朽木的身躯。
她长叹了一声,缓缓直起身子,那突出的小腹显得整个身子更加盈弱,但尽管这样连城还是能感觉到他旺盛的生命力,每一天他都用尽气力汲取自己体内仅剩不多的营养,想到这儿,连城笑了起来,那笑容虽然苍白虚弱,但也透着无限的光芒,她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皮,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