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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江南的世家大族门。有交情的就遣了人来贺,没交情的,也送上了一份厚厚的贺礼。去年江南官场那样折腾,也不见林如海卷入半点,如今林如海更是娶了曾为文官翘首之一的陈英年的孙女,他们心思都明白,林如海盐政这个位子算是坐稳了,只怕以后将有更大的前程。因此,这送的礼都加厚了两分。
林如海心中略带忐忑的盼望新婚的来临,但是林府中周姨娘和秋姨娘两人却是心里煎熬不过。时常借了名目往正院去,不过是担心新太太不好伺候。林如海瞅见了两回,便勒令她们俩少往正院凑。他已经知道了,周氏和秋氏是不可能有孕的,他自己于女色上并不看重,所以自活过来后,对于后院女子的各种手段是忌讳的。若不是念着前生重病期间,这两人也算尽心照看,她们两人恐已经被打发出去了的。
林如海进了后院,看见穿着浅绿春袄,扎着双小辫子的小黛玉在草地上歪歪地走着,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小丫鬟看见了林如海,忙蹲下道:“老爷好!”让正全副心神都在黛玉身上的陈嬷嬷和奶娘回了神,就是小黛玉,也停住步子看向林如海。然后扬起一个笑脸,跌跌撞撞的走向林如海:“爹爹……爹爹……”
林如海一把抱起小黛玉,用短须扎了扎小白豆腐般的脸颊笑道:“玉儿今天乖不乖?”
“玉儿乖!爹爹不乖!”小小的人儿一边说,还一边将小脑袋往旁边扭动。
林如海闻言失笑:“哟,原来玉儿嫌弃爹爹来了啊!乖女儿,爹爹啊,给玉儿娶了娘回来,以后就有人好好照顾玉儿了,玉儿高兴吧!”
陈嬷嬷也暗笑起来,只怕高兴的人不是大姑娘,而是老爷自个呢!
“四姑娘,大太太、大奶奶和三奶奶来了。”银杏笑嘻嘻的打开帘子,禀道。
陈落秋正在嫁衣上缝上最后一针。听了银杏的话,忙放下嫁衣,起身迎了两步。
陈大太太方氏看着起身的陈落秋道:“嫁衣做好了?也是你这丫头倔,不许丫鬟们帮你动一针。熬了这么多天,总算是赶得急!”
大奶奶,便是方氏的儿媳柳氏,也是从京中回来的,她和三奶奶周氏交好,两人端详起落秋亲手做的嫁衣后,顿时赞不绝口。只见灯光下,嫁衣上的花鸟似是活得一般。
“还是四妹妹手巧!”两人拉着方氏看了一回。才说起了正事。
“我们家给你备的嫁妆,只有八十八抬,看起来比前头那位薄些,其实内里并不少什么。你看看这是嫁妆单子。看好了,好生保管着。”
陈落秋也没故意矫情,而是细细看了起来。待看完了,才对着方氏和两个嫂子道了谢。
“除了单子上这些,老太太生前定下的,每个女儿出嫁一千五百两银子的压箱钱,我这个做伯母的再另添八百两,你三婶则添了六百两。”
陈落秋有点吃惊,嫁妆没打折扣,她已经很满意了。自家什么家底她是清楚的,除了已经成家出嫁的兄弟姐妹,大伯和三叔家还有两个弟弟和两个妹妹呢。“伯母,祖母定的银子我拿着,但是您和三婶添的,侄女怎么好意思收下?”
方氏拉着落秋的手笑道:“一千五百两银子听着多,在林家人眼里却不是多的。我们做长辈的,自然要给你长脸的。放心吧。我们都有数。”
陈落秋听这样说了,只得收下了。
“然后是你陪嫁的丫鬟,银杏和金菊自然是要跟着你去的,我再给你添了四个丫鬟。你自己看着使唤,她们虽然不是家生子,但是自小就卖身进来的,这是她们的卖身契,你收好了。”
陈落秋接过卖身契看了,红梅,绿荷,紫兰,黄桂。
“听说林大人还有两房妾氏在。不过没什么要紧的,她们和林大人年纪差不多,不能生养。所以要不要通房,你自己琢磨好。”
“进了林家最要紧的就是抓紧时间生个儿子。这林大人为什么续弦?还不是没有儿子?对于前头夫人留下的那个姑娘,无论林大人对贾氏的态度怎么样,你都得好好待她。若是林大人念着贾氏,你待那姑娘好,林大人也会多感念你一分。若林大人抛开了贾氏,你的作为便会让林大人更加高看几分的。不过是一个女儿,费不了多少事儿的。”方氏嘱咐道。
陈落秋虽说早就打定主意,会好好待小黛玉,并不是冲着林如海去的。不过这里也没和伯母分说明白,而是一一应了。
方氏说完,看了儿媳和侄媳一眼,就起身道:“好了,你和你嫂子们再说说话,她们两都是一进门,就怀了身子的。伯母也盼着着你去了林家,就能生个儿子呢!”要说方氏这样对待陈落秋,除了公公和自己丈夫疼爱这个侄女外,也因为她这次嫁的人是林如海。自己丈夫虽然是从二品的布政使,但是却是广西任职,和这两淮的巡盐御史虽然是从三品,但是自来就是天子近臣,比自家相公还要得圣上的看重呢!
陈落秋被方氏的话说得羞红了脸,起身待送走了方氏,她才看见两个嫂子咬着嘴唇对着自己笑。
“嫂子们笑什么”柳氏看了一眼周氏,从怀中掏出了一本册子,“这个是好东西,妹妹可要好好读读。”
周氏笑道:“大嫂送了你书本,我就送你几句话吧。你看你三哥对我可好?他虽然口口声声说着道德规矩什么的,但是进了房里,却是不耐烦妻子还守着那些个规矩的。记着,这男人啊,可不喜欢妻子晚上还像木头样守规矩呢!”
柳氏笑道:“嫂子我可学了,怨不得三弟对你那样黏糊。”笑了一回才对着陈落秋耳边低声道:“记着,月事前约十来天的时候行房最容易怀上孩子,可别太矜持了!行房后也不要急着沐浴……”
陈落秋一阵面红耳赤,她实在没想到平日里爽朗大方的两个嫂子,私底下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好不容易忍住羞意,将她们说的记住。等送走她们时,陈落秋才发觉自己从额头到脖子都是滚烫通红的!
五月十六日,陈落秋就拜别了家人,上了去往扬州的轿子!送嫁的是三堂兄陈思靖。他对着这个堂妹很好,怕累着了妹妹,一路并没有太赶,所以直到五月二十七日,才到达了扬州。
整个扬州城人都在议论盐政老爷新夫人带来的嫁妆,从码头到城西的别院,满满三大船八十八抬的嫁妆,在街上摆开足足有四五里长呢!虽然不是十里红妆,但是也让扬州城人围看了许久。一些官眷夫人们听说后,则在心里暗自想着,这陈氏虽然无父无母,但是很得祖父、伯父和叔父的重视啊!以后相处时,可不能因为人家是继室,就大意了去的。
“老爷,陈家的轿子进了城,如今应该进了城西的别院里。”林忠抹着满头的汗水乐呵呵地对林如海说道。
林如海点点头,看着满园张灯结彩,清癯的面容上浮现了一丝笑容。
喜乐声中起波澜
林府后院里,林如海正在两个丫鬟的伺候下,穿上了喜袍。一边的林忠、林青、林墨等人都笑呵呵的,一起奉承道:“老爷穿上这身喜袍果然好看得很!”
林如海哈哈一笑,对着一边的针线娘子道:“做得极好,针线上的所有人,一会都去账房领赏。”
针线娘子也喜得很,谢礼不提。
“老爷,明日里就是迎娶的日子,老爷今日还是早点休息的好。家里的事儿都备妥当了,外院里招待男客,内院里则招待女客。”
林忠将宴客的事儿一一禀明了,才道:“明儿里大姑那里可要出来见客?”
林如海摇头道:“玉儿小不说,且她还在孝期里,不需要出来见客。你告诉陈嬷嬷她们,明儿好生照料玉儿。不能出什么意外了!对了,贾琏可有问起那两个婆子的事儿来?”
林忠摇头道:“没有,只是琏二爷今儿去看望大姑娘时,带了份荷叶糕,说是那柳婆子做的。”
林如海脸色一沉,冷笑道:“贾琏打得好主意!陈嬷嬷和奶娘没让大姑娘吃那东西吧。”
“老爷放心,她们晓得分寸。只是这琏二爷天天去看大姑娘,时常说起先太太……”
林如海一怔,随即叹了口气:“应该没什么事儿的。玉儿不过一岁多点,哪里明白他说的那些事儿?不过就这两日了,过了明日,他就该回长安了!”
同一时间,金陵往扬州的官道上,一车队格外的引人注目,因为车队的标识是金陵甄家的印记。路上一些行人纷纷避让。
“哟!老蔡头,这两天往扬州去的官老爷太太们可不少,刚才那过去的可是甄家的马车呢!难道扬州城里有什么新鲜事儿不成?”一中年男子好奇的问道。
老蔡头乃是江南一带有名的行商,他呵呵一笑道:“老哥你是从北边来的,这才不清楚。扬州那边的盐政老爷娶亲呢,夫人乃是浙江陈老太爷家的孙女,就是那些官老爷都要叫陈老太爷一声先生的。这金陵的官老爷们怎么能不去喝杯喜酒呢?”
男人这才了然,“那可是大喜事儿呢!”
“可不是么?”
……
甄家车队靠前的一辆马车,外形和其他马车相似,但是仔细一看,就能发觉,这车子车身比其他马车要稍微大两尺来,颜色虽然也是普通不打眼的,但是走近看了,就能看出那车身乃是用上百年的楠木所做,车窗飘过的帘子更是薄如青烟,却是宫中贵人们才用得起的软烟罗。
车子里面的装饰也是一番富贵气象,地上是绛色的云纹波斯毯,两边长椅上更是铺着细纹条褥,正里却是一张略微小点的软榻。
甄应嘉靠坐在软榻之上,闭目不不语。
半天,还是一边的甄宝印打破了沉默,开口道:“父亲,贾家和咱们家虽然是老亲,但是也范不着为了贾家的出头,咱们家做恶人的。儿子实在觉得您不必亲自去扬州来的。”
甄应嘉睁开眼,淡淡道:“你认为为父亲自走一趟扬州,就只是为了替贾家挣得一分颜面么?”
甄宝印想了想,才道:“林海虽然是巡盐御史,但是怎及得上父亲您在圣上眼中的份量?况且陈英年已经贬谪,林海就是娶了陈家孙女,也没有什么的。父亲应该不是为了这个才来的……父亲,儿子不解。”
甄应嘉如今只有三子,长子乃是侍妾所出,一向不得看重,最为看重的就是这个老二宝印和老三宝玉。“甄家在江南的体面都是圣上看在老祖宗的面上给的,圣上在,自然会照顾咱们家几分,只是身上年事已高,这以后怎么样,得看新君了。咱们家一向和义忠王爷来往亲密,他乃是圣上长子,多年来受圣上器重,将来若是他继位了,咱们家自然安稳。若是其他的王爷登上了那个位子,咱们家就危险了。林如海能只凭才干被圣上看重,和为父凭着情面被看重是不一样的。不管将来新君是谁,他都没大碍。所以,我这次来,是要让他尽量站在我们这一边的。”
甄宝印不是傻子,听父亲这样一说,便明白了。笑道:“就是孩儿在金陵都听说过长安的几位殿下,以义忠王爷最得圣上看重。想来只要父亲您开口,林如海定不会拒绝的。”
甄应嘉见儿子这么“天真”,摇了摇头,自古夺嫡之事,莫不是血流成河。自家如今是脱不了身了。只望义忠亲王真能登上大宝了!只是自己的这两个嫡子,宝印虽然精于庶务,但是于政事上却是懵懂,宝玉更不消说,不过三四岁大,就整日里吃丫鬟的脂粉,以后也是个难成大气的……甄应嘉心里为自家的将来着急,想到贾母信中所求,不由得深叹,天底下做父母的都是一般,都是为自己儿女打算的。自己并不愿意结下林如海这个大敌,但是若他执意不肯接下义忠王爷抛来的绿枝,也就莫怪自己不讲情面了。
林如海小厮匆匆来禀说,金陵甄老爷和甄二爷到了后,他还愣了一下。甄应嘉居然到了?想到他和贾家以及义忠亲王的关系,林如海随即了然。弹了弹衣衫,便亲自去了门边迎接。
“如海见过甄大人!”
甄应嘉笑着拦住林如海道:“如海何须客气?多年不见,你倒是对我生疏起来了。按着家家那边的关系,如海你当称我一声兄长才是。”
林如海从善如流,淡笑道:“应嘉兄。如海不过是续娶,怎劳应嘉兄亲自来贺?”
甄应嘉笑道:“我们同在江南,理当多有往来才是。对了,宝印前次来扬州看了小侄女后,常常说她长得极好,我这个儿子很少夸人,引得我都稀罕起来了。一会便让小侄女抱出来见见?”
林如海点头:“应嘉兄一路过来,想必也累了,不如先歇息一番,待到晚饭时分,我便让小女出